龙虎山脉,猛虎岭。
    最近这段时间,苏东山的心情很恼火,非常恼火,眼看寒冬即将到来,整个山寨数百号人马却迟迟找不到过冬的粮食。
    如今山头不稳,人心思变。
    就在昨夜,又有十几号人悄悄的逃离了猛虎岭,不知道跑到何处谋生去了。
    加上昨夜的十几号子人,这段时间前前后后、陆陆续续走两百多号人,而且走的全部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
    这让苏东山恼火到了极点。
    整个山寨总共才不到五百号人,这一下子走了接近一半,使得苏东山刚刚建立起来的根基,马上就开始动摇了。
    留下来的人,大多是一些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心腹弟兄,还有就是一些没什么本事的老弱妇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猛虎岭的处境有些不妙,如果在大雪封山之前,还找不到过冬的粮草的话,到时候,就算手底下这帮人不被饿死,也会自寻活路了。
    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人家投入绿林当山匪,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口吃食,如果自己这个大当家连这一点都不能满足大家的话,估计没人会服自己,更没有人愿意跟随自己,替自己卖命。
    每每想起这些,苏东山都感到焦头烂额,暗暗叹息不已。
    突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聂铮闹翻,来到这兵荒马乱、一片狼藉的龙虎山脉。
    如果他现在还在安南的话,说不定早就成为了龙虎军内最高层的几位将领之一,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比在这山窝窝里面强上千百倍。
    自从去年因为意气用事,脱离聂铮返回龙虎山之后,他就直接带领一帮心腹人马回到了猛虎寨。
    苏东山没有地方可去,除了回龙虎山继续当山贼之外,其它的也干不了。
    因为他们这帮人绿林习气太重,受不得约束和管控,就喜欢自由自在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没事的身后,下山洗劫几个大户,或者设下路卡和山卡,向过路的商团车队索要买路钱和拜山钱。
    原本,按照苏东山的想法,他若是带领人马返回龙虎山,日子肯定会过的十分滋润,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日子绝对会逍遥自在。
    聂铮率领龙虎山的数万绿林好汉离开之后,他苏东山若是回来,肯定是整个龙虎山脉内的绿林瓢首,因为比他强的人都走完了。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龙虎山之后,苏东山悲哀的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自从匈奴南侵之后,草原狼军横扫中原,匈奴狼军每攻陷一个地方,便烧杀掠夺,根本就不给汉人百姓任何活路。
    数百万草原狼由北至南掠过,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空城遍地。
    在这战事动荡的年月,大多数人都忙着迁徙逃难,哪里会有人留下来坚守,再加上匈奴人残忍好杀,汉人的百姓都被这帮草原狼杀怕了、抢怕了,他们宁愿背井离乡当着流民逃难,也不愿意呆在原地等死。
    尤其是龙虎山脉附近的几个州郡,里面的平民百姓撤离的最快,当匈奴大军刚刚打过黄河南岸的时候,龙虎山周围的汉人百姓,几乎全部都向南方迁徙撤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跑的干干净净,就算有留下的,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孤家寡人。
    龙虎山附近的县镇州郡都没人了,苏东山他们这帮绿林山匪想抢都没得抢。
    上半年的时候情况还算凑合,那时候龙虎山附近的城镇还有人在,苏东山率领一帮绿林,经常还能够抢些牛羊钱粮回山,大家好歹还能够混口饭吃。
    可是到了下半年,附近城镇上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苏东山他们每次下山,十次里面,基本上有八次是空手而回,就是想去抢些糙粮黄面都抢不到。
    至于过路的商贩车队,就越发的稀少了,到了最后,龙虎山境内,基本上看不到,就算有的话,都是大队镖师押车,人家根本就不卖苏东山面子,想要硬抢的话,苏东山都干不过人家,只得气愤的干瞪眼了。
    如今的龙虎山脉,可不比以前。
    只要是道上的人都很清楚,龙虎盟主早在年前就率领绿林群英离山了,剩下留在山脉内的山匪,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小蚱蜢,人家根本就不理会。
    烽烟一起,农业荒废。
    百姓忙于逃难,不事耕种,哪里会有粮食收成?百姓都没有收成,苏东山他们这帮依靠掠夺百姓为生的绿林山匪,照样无法生存。
    破败的聚义大堂之内,苏东山坐在虎皮交椅之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大堂之下,几名心腹喽啰有气无力的站在跟前,神情显得有些颓废。
    “山寨内还有多少粮草?”苏东山沉声问道。
    “没多少了,估计还能支撑两三天。”一名喽啰垂头丧气的说道:“刚刚胡大头他们回山了,什么都没抢到,现在粮食难找。”
    苏东山烦躁的揉了揉额头,“小河庄有没有派人过去。”
    “有,那里都没几户人家,把庄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才获得了十几升的糙粮,都不够兄弟们下山时候携带的口粮。”
    “罗田镇呢?不是说镇上有个大户麽?”
    “大当家,罗田镇大户咱们可招惹不起,人家的女儿被匈奴将领收去做了爱妾,那里都驻扎着一营匈奴兵马,咱们这点人马若是过去,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儿。”
    听闻此言,苏东山心中苦涩无比,暗暗叹息道,“山中无粮草,真是英雄气短啊。”
    忽然,一名马脸喽啰犹豫了半天,怯怯的道:“大当家的,您看现在龙虎山也不景气,咱……咱们要不……还是回去投靠大帅吧。”
    此言一出,苏东山勃然大怒,“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苏东山既然脱离了安南,就绝对不会再回去,否则,岂不是徒让人耻笑!”
    马脸喽啰神情黯然的垂下头,小声嘟囔道:“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风骨。”
    苏东山脸色一寒,冷冷的看着他,“苏癞子,我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堂弟的份上,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苏癞子心神一颤,不敢在胡言乱语了。
    这时候,苏东山微微沉吟了片刻,对另外一名长衫喽啰道:“阿满,这两天如果还找不到粮食回山,你就去杀两匹马,至于过冬粮草之事,我自会想办法。”
    长衫喽啰点了点头,“是,大当家。”
    “对了,阿满,罗田镇上有多少匈奴兵马?”
    “三百轻甲狼军,他们全部都配有长弓短弩,外加罗田镇的崔员外手下的上百家丁奴仆,起码有五六百人。”
    “三百狼军……”
    苏东山眉头紧皱,突然觉得就算自己倾巢而出,也没有丝毫胜算。
    就在众人还在聚义堂内商讨过冬粮草的事情之时,突然,一名身穿破烂羊袄的喽啰神色匆匆的闯进了聚义堂。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
    苏东山眼睛一瞪,不悦道:“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说,到底怎么了?”
    烂羊袄气喘吁吁的道:“山下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年轻人,打伤了咱们的巡山探马,目前正朝着山寨过来了,看那样子,不是寻仇就是来踢山的。”
    “寻仇踢山?”
    苏东山愣了一愣,“我又没什么仇家,怎么可能会有人寻仇踢山……”
    话还未说完,突然之间,一道黑色身影如同闪电般的掠到了聚义堂的门口。
    这时候,坐在虎皮交椅上的苏东山,他猛地眉头一跳,暗暗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好快的身法,好恐怖的速度。
    见苏东山脸色不对劲,众喽啰急忙转头看去,只见聚义堂的大门之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这黑衣人背着一柄漆黑长剑,年约十八九岁,相貌平平,倒是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却是无比的坚毅。
    黑衣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外,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气息,可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苏东山就是感觉到心悸。
    不知为什么,苏东山看着眼前这名黑衣年轻人,似乎像是面对一座万丈高山一般,心里忍不住一阵阵颤抖,一阵阵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敢发誓,这辈子见过不少武道高手,但从未还遇到一个人,能够像眼前这黑衣人给他制造出这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黑衣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施展无形气息来威慑众人,可苏东山就觉得自己在他的面前,渺小的如同一颗沙粒。
    深深吸了口气,苏东山声音颤抖的道:“不……不知阁下何事拜山?”
    黑衣人淡淡的道:“我找大当家。”
    “大当家?”
    苏东山愣了一愣,怯怯的道:“我……我就是这里的大……大当家。”
    黑衣人摇了摇头,“我找的大当家,不是你。”
    苏东山心中一动,急忙道:“那阁下找的是谁,可否报出名号,说不定我认识。”
    黑衣人想了想,道:“龙虎盟主聂铮,他就是我要找的大当家。”
    听闻此言,苏东山恍然大悟,原来是找聂铮的。
    想到这里,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阁下是想见聂盟主。”
    黑衣人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了不少,“大当家现在哪里?他不是成为了龙虎山的瓢首盟主麽?为何不在猛虎寨?”
    苏东山笑道:“聂盟主早在去年就率领龙虎山的人马,前往安南郡了,如今他已经占领了整个安南,成为了聂大帅。”
    听闻此言,黑衣人喃喃自语道:“原来大当家去了安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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