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莫可一惊,讶然道:你知道三公主在何处?
    长歌没有说话,她本想让莫可派人去陆判庙看看情况,但终究还是有顾虑,尹灵儿是哥哥的命,若有闪失,她如何向哥哥交待?
    莫可忽然单膝一跪,孟长歌,我是一介下人,原本不容我说什么,但事到如今,我斗胆想说一句,你既心系主子,为何不摒弃一切,助主子一臂之力呢?
    你不懂。长歌深吸一气,步履沉重地朝外走去。
    出了帐,尹简正负手立在丈外。
    他清隽俊颜不怒而威,长歌,朕的江山不需要你来守,朕的命也不需要你来保护,你哪儿也不准去!
    长歌握拳,我必须走。
    你走不出去的,除非朕倒下。
    长歌扭头回帐,脸色煞白。
    莫可出去一趟,听从帝王交待,好生看着她,莫让她离开半步。
    孟长歌知道三公主的下落,但她不肯吐露。莫可低声禀道。
    无妨,容后再说。
    是!
    尹简作个手势,命高半山继续盯着,他折返帝帐安置就寝。
    莫可的帐子只有一张床榻,长歌和衣躺下,凤眸紧闭,却辗转难眠。
    江南的腥风血雨,究竟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呢?
    此刻,孟萧岑又在什么地方?
    他不会放过大秦,不会放过为夙雪报仇的鸿鹄之志,亦不会放过她!
    尹简多日不曾好生休息,在这风起云涌之夜,因长歌在不远处,他感知着她的气息,竟踏实的睡着了。
    晨起天亮,雨已停,云雾濛濛。
    长歌整夜未阖几眼,不免头昏脑胀,她挑帘出去,气候寒冷,她抻了抻裘袄,垂头走向帝帐。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再找尹简好好谈谈。
    莫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看她的目标是主子,便直接示意帝帐外值守的侍卫让路,长歌亦是习惯了直闯,没有耐心等候通报,遂没有多想地一把掀起了帐帘,尹简!
    一语出口,她却步履骤停!
    床榻前,采薇正在服侍尹简穿衣,她依然戴着面纱,眼角眉梢尽显温柔,那一双如水的瞳眸中,沉淀着浓情蜜意,案几上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她娇声软语的说,皇上,呆会儿你可得全部喝下去,人家辛苦熬了一个时辰呢。
    长歌呆怔,她直楞楞的望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孟姑娘!
    采薇听得动静,扭头一看,惊得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呢?
    长歌抿抿唇,窘迫不已,我,我那个
    采薇,军营之中,莫称长歌女子身份。她长于市井,礼数不周实属正常,是朕允许的。好在,尹简及时开口,解了长歌之围,且道:朕与长歌有要事相谈,采薇你先下去吧。
    采薇秀眉一拢,不高兴道:皇上,你还没喝粥呢,一旦我走了,你又会忘记喝!皇上不在乎龙体,难道连我的心意也不在乎么?
    朕会喝的,你不用担心。尹简心虚的瞥了眼长歌,神情略显不自在。
    采薇拿起外袍为他罩上,用残废的双手继续服侍他,口中娇嗔道:皇上,你不管多忙,这仪容总要拾掇好,早膳也要用的啊,我想孟公子不会急于这一时的。
    噢,对,我不急。长歌连忙附声,挺识时务的编了个理由,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洗漱了。
    语落,她转身即走。
    等下!
    谁料,阻止她的人,不是尹简,竟是采薇!
    孟公子,你身上穿的裘袄采薇慢慢走向长歌,眼中充满狐疑,看起来好眼熟。
    长歌有些懵,有问题么?裘袄是我借
    咳咳!
    一声重咳,从尹简的喉咙发出,他神色复杂的盯着长歌,你去莫可帐子洗漱,朕呆会儿再传你。
    长歌没有言语,她默默地解下裘袄扔还给尹简,然后大步迈出。
    她只是反应慢了一拍,但不代表她是傻子。
    采薇瞳孔泛起了水光,她难掩悲伤的望着尹简,皇上,我没有十指,你知道我做一件裘袄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辛苦么?我不介意你有三宫六院,但你可不可以别拿我的爱,去讨好别的女人?
    尹简抚摸着手中厚重的裘袄,他喉结滚动,语气异常沉重,采薇,朕并非有意,长歌亦不知情,你切勿怪她。朕知道,你对朕的付出,是朕一生也无法偿还的,朕对不起你。可是,朕恐怕要辜负你了。
    采薇闻听,豆大的泪珠仓惶滚落,因为孟长歌?
    是。尹简坦承道,原本朕想回京后再与你细说,但长歌回来了,朕不愿造成误会,徒增烦恼,所以
    我不相信!
    采薇陡地嘶吼一声,情绪极其激动的质问他,为什么?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呀,我可以改!
    没有,你不用改,是朕愧对于你。尹简从床榻起身,缓步过来,大掌握住采薇手臂,重瞳深邃坚定,朕对你的感情,早已不复当年,如今朕心中,只有长歌一人,朕希望你能理解。
    采薇心痛且不甘,我可以理解帝王多情种,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皇上的后宫不能多容我一个人?我不吃孟长歌的醋,我不嫉妒,不生气,我可以待她亲如姐妹!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失去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言至最后,她已是声嘶力竭,巨大的悲怆与绝望,令她踉跄离去,她怕再多呆一秒,尹简便会将她驱逐,不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她以为,她与孟长歌共占他心中一席之地,以为他即便有了新欢,也不会忘了旧爱,可是不承想,他竟如此决绝!
    帐外不远处,一人逆风而立。
    遥遥相视,采薇笑靥如花,一转身,血泪怒恨深烙心底!
    长歌脚下似生了根,本想致歉,并将尹简托付采薇照顾,可恁地,她竟挪不动步子。
    片刻后,高半山来请。
    长歌再回帝帐,心境自是不同。
    尹简已命人传了早膳,他招呼她坐下,两人各自沉默地用膳,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气氛却明显压抑。
    膳毕,尹简须去视察工事,与诸将商议军情。他叮嘱长歌,你且在此处休整,军营之地,切勿喝酒。
    尹简,你还是放我走吧。长歌闷声说。
    尹简蹙眉,目透严厉,晨起的事情,朕可以解释,朕与采薇并无那种关系,待战事平息,朕会将她送出宫,妥善安置。
    你将心爱之人拱手送人,长歌神色故作轻松,却难掩心痛的酸涩了鼻尖,你不必这样做。不论你如何留我,我终究不属于大秦,不属于你。尹简,人生难得觅一知己,你莫负了采薇姑娘才好。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待你的,你的后半生有她相伴,无论我身在何方,足矣心安。
    尹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说的这些话,朕一个字也不喜欢听!孟长歌,朕只当你在吃醋。
    我没有吃醋!
    长歌着急地辩解,她抓住尹简手臂,语气极为郑重,都这个时候了,你认为我会有心情争风吃醋么?尹简,你接受现实好么?我的来历你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替我百般掩饰,也难抵悠悠众口!而且她咬了咬牙,以内心无法言喻的疼痛感挑明道,孟萧岑不会答应的!你留我一天,大秦便一日不得安宁!
    尹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情绪透着激动,你劝朕接受现实,那你呢?你若当真理智,为何奔波十余日辛苦寻找朕?长歌,朕相信一句话: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你傻啊?你了解真正的我是谁么?你又了解孟萧岑多少?他谋定后动,筹划多年,他的心计手段,没人能比得上的!尹简,你或许会说即使没有我,大楚也一定会攻秦,但是多了一个我,以孟萧岑的性格,他定会以血洗的方式将我抢回去的!
    你的身份?难道你不仅仅是靖王府的食客?
    我若仅为食客,他岂会大动干戈?尹简,你知道我为什么姓孟么?因为孟萧岑是我的义父!
    尹简一惊,大掌扳住她双肩,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父女关系!怪不得你怨自己生在帝王家,原来如此!
    不,还不止长歌忽然泪涌,她右手颤抖着抚上尹简的脸庞,残忍又清晰的告诉他,我还是孟萧岑的女人,我没有骗你!我的身子,已经属于了孟萧岑!
    报——
    皇上,有人送来一封密信给孟公子孟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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