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见周李氏眼神越来越古怪,忍不住开口:“娘,你在想什么呢?”她娘这表情,怎么看都有点荡漾啊,但是却又不像是因为她受封而高兴的那种。。。
    周李氏笑道:“我在想你的亲事呢。有了县主的身份,我儿县主谁都匹配得起了。”哼,前些天有些媒婆上门说亲的时候,话里话外透着她女儿门第上未必配得上男方,还是不要太过挑拣好。如今安宁被册封为县主,可是大大打了那些人的脸。
    安宁脸飞起一抹的红云,“娘,都说好了,在我及笄之前,不考虑这事的。”
    周李氏捏着闺女细腻滑嫩的小手,“我只说及笄之前不会定亲事,可没说不会相看。”等闺女及笄后才来看的话,至少得找个一两年,再定亲一下,那恐怕得十七八岁才成亲。
    安宁咳嗽了一声,说道:“娘,没事,有表哥在呢。我同他说了,及笄之前,不会谈这件事的。”
    周李氏哼了一声,“叫久了表哥,你就真觉得是你表哥啊。”
    她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同蔚邵卿,究竟有这个意思没有?”因为是自己闺女的关系,周李氏直截了当发问了。应该说她能够憋到现在才问,已经算十分忍耐了。
    安宁眼神飘忽了一下,最后开玩笑道:“我若是到时候嫁不出去,就赖在他身上了。”
    周李氏严肃了表情,“哪里能够这样!你们两个现在不会私相授受了吧?”
    千万别给她弄出一出私定终身啊,女孩子的名节最为关键,一失足就再无起复机会。男人则不同,就算年轻时候做过再多浪荡的事情,只要回头,世人还会称赞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周李氏为了撑起诰命的架子,认了不少字。周家人口少,每日管家都用不着一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她便拿来看看报纸上的一些文章或者买些话本回来。不过要周李氏去看和时政相关的文章实在吃力,她更偏爱话本。这时代的话本又以才子佳人居多,别看她看这些世俗姑娘看得很起劲,若是这种私奔的戏码发生在闺女身上,周李氏绝对会泪奔的。
    脑补到女儿私奔的情节,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安宁一看她这表情,就猜到她娘肯定又想多了,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娘,你真的想多了,我们两个发于情止于理好吗?”连牵手都没有,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周李氏道:“你若是真对他有意思的话,别忘了告诉娘一声。”省的她相看到合适的对象,冲闺女一说,才发现她不乐意了。
    同时周李氏也决定过几天邀请蔚邵卿过来吃顿饭,顺便也问问他的意思。不过看蔚邵卿对安宁那么好,应该也有这个苗头的吧。在她心中,女儿那是千般好万般好的人,有人喜欢才是正常的。
    安宁生怕她娘继续将这个让她头疼的话题继续,连忙歪楼,“娘,你说我们这次要大摆筵席吗?”
    周李氏重重点头,“当然要。咱们家虽然搬到京城也有半年多了,初来乍到的时候,本该宴请一些世交好友过来的,只是当时也没认识多少人,所以也不好请。如今你越级封赏可是大大的喜事,自然得摆宴席,就算没有摆三天,至少也要摆一天。”
    世交……这个说法让安宁嘴角抽了抽。他们周家有个屁世交啊,都是这几年才结下的交情,大部分还是今年的呢。
    不过,她家也的确该开个宴席来着。聪哥儿和金宝也该多出现在人前,这对他们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事实证明,安宁将话题歪到这里是十分正确的,周李氏已经不说亲事了,转而掰着手指同她说打算邀请的客人。
    这次的宴席可不像是以前在开原县那么简单,直接让人去村里说一声即可。他们还得先确定好时间,下来帖子,根据回帖来看会有哪些人邀请。包括每个人的座位,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得根据身份的贵重,他们与周家的关系来安排。像是那种关系不好的人家肯定得分的远远的。
    直到下了马车,周李氏的激动情绪也没减少几分。
    安宁他们进入屋内,发现金宝和聪哥儿居然都没补眠,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因为一直处于狂热的情绪之中,等着安宁他们回来讲述一番。
    安宁在皇宫中吃的不算多,回到家里以后又肚子饿了,周李氏也没好多少,连声吩咐人去煮几碗面。
    等坐下来喝口热茶以后,周李氏就迫不及待地在家里宣布安宁成为县主的事情,家里的下人又被她给发了三个月的双倍月钱。就连年幼的贝贝都睁着眼睛说要红包。
    周家的姑娘基本都遗传了安宁那位早逝的奶奶的号相貌,贝贝长得粉雕玉琢,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时别提多可爱了,安宁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直接拿出一个荷包,“给你红包。”
    荷包里面其实只是装着一块糕点。
    贝贝打开荷包,看见里面如云朵一样洁白的云片糕,反而被收到金锭还开心,小心翼翼地捏着云片糕,放进嘴里,笑得一脸满足。
    这一闹,就闹到了半夜。最初兴奋的时候还好,等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睡意便疯狂地涌了上来。安宁今天本来就起的很早,又累了一天,一沾枕头便陷入了梦境之中。
    很显然这梦并不算什么好梦。
    她似乎梦见了年幼时候的她,大约四五岁的光景。她一个人躲在院子里的假山里,用石头在地上胡乱画着图案,嘟起嘴吧,声音是满满的抱怨,“昨天我生辰表哥居然忘记了,不开心。”
    她画着画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看上去十分委屈。
    这时候,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听起来挺温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你这孩子,怎么躲这里了?”
    安宁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看不见那女子的脸,只隐隐约约觉得那是一个称得上风华绝对的美人。
    安宁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谁?”
    女子轻轻笑道:“你得喊我姨母呢。”
    她牵着她的手,将她领出了假山洞中。不知道为何,安宁却感到一股的寒意从脊梁骨不断往上窜,被她握住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烧一样,让她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本能地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存在。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推入了水中,那双上一秒还牵着她的手死死地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起来。
    水从鼻孔不断地呛进去,眼睛甚至无法睁开,四面八方的水向她挤压而来,她想要挣扎,想要浮出水面,按在她头顶的那双手却阻止了她所有的努力。这种窒息的痛苦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减缓了下来。
    ……
    安宁从梦境惊醒了过来,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梦境里面那种窒息的感觉太过真实,简直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用猜,她也知道她又莫名梦到了慕清玄那位表妹小时候的事情。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喊她姨母,却将她推入水中的,又是谁呢?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尤其的大声。
    “姑娘,怎么了?”睡在外面榻上的玉容迷迷瞪瞪醒了过来,今天负责守夜的是她。
    安宁摇摇头,说道:“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梦醒了,也就没事了。只是……安宁眉头紧紧皱起,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得问一问慕清玄,那位姨母对她的恶意,隔着梦境都快溢出来了。梦里的她明明只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姑娘,都被她这样对待。
    因为窗外的月光投射进来的光亮,玉容并不需要点起灯。她就着皎洁的月光,给安宁倒了杯水,端到窗前。
    安宁接过水,凉凉的开水让她原本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说道:“谢谢。”
    玉容道:“姑娘刚刚是魇着了吧。”
    安宁点点头,只是点到为止,“梦到自己掉水里了,怎么都爬不起来。”
    玉容噗嗤一笑,“可见只是梦境而已,谁不知道姑娘的水性是极好的。”
    安宁也跟着微微一笑,“是啊,所以只是做梦而已。”倘若现在的她遇到这种事情,她就算被推下去,也要死死拉着对方一起下来,到时候谁死还不一定呢。
    姨母吗?安宁将这个称呼记在心中,面上却不露出半点痕迹地同玉容谈笑风生。
    她这一觉本来就睡得不太稳,加上睡前又累了一天,说没一会儿便困了。玉容也没比她好多少,安宁的床够大,直接让玉容一起睡,她睡外头,安宁睡里头。
    重新倒下后,她这回的睡眠质量十分不错,一夜无梦,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不过周家其他人似乎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周李氏累了一天,也只比安宁早半小时起来罢了。
    安宁洗漱完,准备吃午餐的时候,便看到周慧也在。周慧显然是听说了这消息,特地跑来家里一起庆祝的。
    周慧还同她说了一个好消息,说沈老爷子写信将那孟沈氏给狠狠骂了一顿,不仅不让她们再上沈以行他们家,还表示若有下回,直接除族。至于孟烟儿,沈老爷子对于这个外孙女可没有对女儿的耐性,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在明年以内找个对象嫁了,要么送到尼姑庵中青灯古佛一生。
    孟烟儿怎么可能会愿意选择念经一辈子,只好催着她娘给她找合适的亲事。但她和离在前,稍微好一点的人家哪里看得上她,只能往身份低的平民那边找去了。
    见他们得到点报应,周慧自觉出了口气,人也显得精神气爽。加上她嫡亲的姑姑还成为了从二品的县主,论家世的话,现在周家完全不比沈家差。等聪哥儿和金宝都考了功名后,周家也就彻底可以扬眉吐气了。
    周家这回要请的人可不少,又不像是在开原县那样,都是乡村父老,所以肯定随意点。周李氏第一次主持这种,不免手忙脚乱了起来。周慧正好挺清闲的,安宁便将慧姐儿也拉过来,一起帮忙打下手。到那天还能够一起帮忙招待客人。
    像一些小姑娘自然是交给安宁,官家夫人则是交给周李氏和周慧。周家到现在还没有成年的男子,所以这回只邀请女眷过来。
    周李氏直接将时间定在十月二十五号,然后就开始给相熟的人家下帖子了。等十月十五号的时候,他们基本都收到了回复,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表示可以过来。
    根据人数,周李氏一共准备了十桌,安宁说道:“再多两桌吧,保不齐人家到时候会多带人过来。”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
    周李氏想想也是如此,便改成了十二桌。
    周家的吃食在安宁的调教下,完全不输给那些公侯之家,甚至有些新鲜的菜色还要胜过一筹。安宁对于这点十分有信心,但邀请客人可不仅仅只是好吃好喝的就可以,那些干果蜜饯也是需要的。
    安宁索性选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带着丫鬟们外出去大采购蜜饯了。
    按照玲珑、丁瑜等人的推荐,京城中蜜饯做的最好的是一家叫做“好口福”的干果店。他们家做的最好的便是乌梅和话梅和六色蜜饯。
    六色蜜饯便是以桃、杏、李、枣、冬瓜和生姜做成的六种不同颜色的蜜饯,好口福一般直接将这六种都装在一个分成六部分的圆盘子中。一盒就卖一两银子。
    安宁直接选了二十盒六色蜜饯,纤长的手指捻起一块粉色的果脯,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果然不错,比她家平时买的还要好上一些,也难怪生意这般好。
    安宁尝了好几样,除了那些蜜饯,还另外买了十斤的话梅、三斤的陈皮,以及五斤的乌梅。话梅和陈皮她打算拿来做梅枝猪手。
    他们一口气买了这么多,肯定没法自己带回去,不过这好口福店铺早就习惯一些达官贵族一次性订购果脯,所以表示只需要留下地址,他们到时候就会亲自送过去。
    安宁留下周家的地址,又付了钱,然后同玉容她们顺便又到桃花源中走了一遭。
    桃花源的生意依旧红火,按照芍药她们的说法,这店铺里的雅室,都已经预约到下个月去了。
    安宁也不敢在桃花源里呆太久,不然来往的客人见到她,总要拉上她的手说上几句话,一直呆下去的话,天黑她都未必能够回家。
    ……
    等到家以后,周李氏看上去还挺着急的,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安宁啊,今天那工部尚书周大人、户部尚书翁大人和司农卿王大人来我们家里找你呢。说是要和你说什么套种的事情。”
    安宁扬了扬眉,恐怕原因是因为她之前交给凌青恒的那份套种报告吧。她今年所开的试验田,一共弄了三种方案,生姜套种玉米。玉米套种红薯和马铃薯套种棉花,因为是老本行的缘故,今年虽然是第一次种植,却也取得了很是不错的成绩。那实验报告交上去以后,安宁原本还惊讶凌青恒居然没有什么反应,敢情他直接交给了这两位大人。
    工部尚书可是掌管屯田、水利、土木等部门,妥妥的正二品,他来这里是正常的。司农卿则相当于现代的农业部部长,不来才奇怪,可是户部尚书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她想起在三年之前,户部尚书还是那位喜欢秦文的姑娘越思云的父亲。只是那位越大人在前年的时候因为除了纰漏的缘故,被调职,如今便换上了这位翁守河翁大人。
    安宁回过神,问道:“他们三个在哪里?”
    周李氏道:“在聪哥儿他们院子里呢,你过去瞧瞧,保不齐就是在书房里。”
    安宁点点头,涉及到大周小老百姓的民生问题,她还是十分愿意过去同他们打交道的。
    她原本以为这三位大人应该是在书房里,同聪哥儿他们谈谈功课一类的,谁知道还没走到聪哥儿的院子,就听到聪哥儿的声音响起。
    “笨死了!连这个都不会!”
    一道有些不服气的声音响起,“难不成你会?”
    “那当然,这种题目,我一年前就已经做到不爱做了。”聪哥儿的嗓音透着一点的小得意。
    “哈哈哈,老翁啊,亏你一向对自己的算学十分自得,如今被一个不到十二岁的男孩给比下去了吧。”
    “老了,老了。”
    安宁走到院子里,一看到眼前的场景,额角跳了跳。
    只见三个年纪至少在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家皆是一身简单的便衣,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她家聪哥儿也同样蹲着,一脸神采飞扬地在那边指点江山,“我告诉你,这道题应该是这样做的……”
    这画面实在有点醉人,若不是她娘事先告诉过她这三位的身份,她还以为是村里哪个角落闲着没事做的老人家在同她侄子排排坐听八卦呢。
    她咳嗽了一声,努力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四个低头族齐刷刷地看她,目光灼灼,聪哥儿更是兴奋地丢开石子,说道:“姑姑,你来了。”
    他正要站起来,一位身着皂色衣裳的老人家却拉住他,“你还没给我讲完你的算法呢,这几个蝌蚪一样的符号又是什么?”
    安宁有点无语,福了福身子,“见过周大人、王大人、翁大人。”
    聪哥儿看他姑姑恭恭敬敬的模样,有些疑惑地眨眼,“姑姑,他们不是咱们家的远方亲戚吗?他刚还说是我们的舅爷爷呢。”
    他手指着皂色衣裳的老人家。
    安宁瞥了一眼这三人,发现三人脸上似乎都有些尴尬。安宁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三位,温和道:“我这侄子向来愚钝,三位大人还是别欺骗他的好,他会当真的。”
    “哪里愚钝了。我看他机灵得很呢,这算学,都把我那些下属给甩一大截。”
    一个十分具有清隽气质的老人家说道:“是啊,就连老翁都被比下去了。”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看向自己的好友。这位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那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翁守河被好友周大人说自己被一个孩子比下去,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看着安宁,说道:“我听这孩子说他的算学都是你教的?来来来,我们也来比划一下。”
    安宁不由黑线,这人的算学都比不过聪哥儿,还想和她比较,她想了想,直接说道:“我先出道题考你好了。在一个直径四寸的铁球上镀上一层一寸的铜,请问铜的重量是多少?”
    翁守河:“……”
    他默默地低头,开始算了起来,又是画图,又是计算,他在地上的计算步骤都快画满整个院子了,还是没算出来。
    算到后面,因为上了年纪,又蹲太久,差点还要往后一倒,聪哥儿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还安慰他道:“舅爷爷,没事,这题我也算不出来的。”
    他姑姑最过分了,每次烦了,就拿一堆难死人的题目刁难他。虽然聪哥儿的确很喜欢算学,但再喜欢,每天沉浸在奥数级别的题海里也是想吐血的。
    安宁哼了一声,说道:“这位可不是你的舅爷爷,这位可是户部尚书温大人。”
    聪哥儿读书也有几年了,自然指的户部尚书的滋味,眨着眼睛,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看着翁守河,“老爷爷,你骗我!”
    翁守河连忙道:“我是瞧你长得可爱,同我那外甥孙子一般模样,才这样说的。”
    安宁撇了撇,没说话。聪哥儿这孩子机灵得要死,要说他完全没看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是顺着安宁的话头说下去罢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三位大人来我家里,总不见得是为了解题吧?”
    司农卿王大人说道:“我今日过来,正要同你商讨一下那套种种植的事情。”
    安宁微微一笑,“那就到书房里说吧。”
    说罢,她将三位大人一起带到东厢房这边的书房,毕竟也算涉及到朝政之事,所以聪哥儿自然被她给踢了出去,不许他听墙角。聪哥儿别看平时爱玩爱闹,但基本的礼仪规矩并不缺,安宁摆出这姿态,他便乖乖地出去外面了。
    安宁不知道这三位大人喜欢喝什么茶,索性按照她自己的口味泡起了绿茶。
    茶香袅袅,很快在书房之中氤氲开来,让人闻之精神气爽。
    司农卿王大人说道:“陛下说你做事最是妥帖谨慎,从不回虚报实验数值,我想知道的是,那套种种植,只有这三种模式吗?”
    “也不是,有许多种,比如小麦田里可以套种西瓜、油菜套种棉花、红薯也可以套种土豆、甚至油茶也可以跟药材一起套种,还有玉米和大豆套种,核桃林下也能够套种大豆。小麦、玉米和大豆这三种也可以套种在一起,俗称三种三收……”
    她毫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知识一一道来。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坐在对面的王大人在现代也相当于农业部部长,不找他来做这事,能找谁呢?
    天晴对于套种种植兴趣不大,她更多关注的是杂交水稻的事情,发誓要弄出超过杂交水稻一号的稻谷。
    王大人听得很仔细,还随手直接拿桌上的笔开始做小抄了。
    周大人和翁大人都没有打扰。这两人今日本来就是陪王大人一起过来的。
    安宁就这样直接在书房中上去了课,这一说,就说了整整一个时辰,说到她都口干舌燥了起来,将泡好的绿茶往嘴里灌了灌。茶水果然已经凉透了。
    王大人听完后,郑重其事地向安宁行了一个大礼,“我代替大周所有百姓,谢过县主。”
    安宁侧着身子躲过这一礼,抿嘴轻笑:“王大人,别忘了,我也是大周的子民之一。”
    所以她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王大人怔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收起笑容,感叹道:“可惜,可惜。”
    有这样的才华,偏偏是女子之身。
    安宁却丝毫没有失落一类的情绪,反而点头道:“的确挺可惜的,我若是身为男子之身,有这样的容貌,又有这样的才华,在我的衬托之下,恐怕京城里的闺秀们都看不到其他人了。”
    她这种自吹自擂的话语也说的坦坦荡荡,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安宁长得又好,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烁着脚下的笑意,越发显得容貌清丽无双。王大人他们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都有五十八岁,安宁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孙女这一辈。看着她的眼神自然慈爱非常,都恨不得自己也有这样一个拿得出手的孙女。
    翁守河想起了聪哥儿,眼神闪了闪——这孩子也很不错啊,又精通算学,若是能够弄到他那部门中的话,不知道要省了多少事。只可惜像户部这种重要的地方,想要进来,那至少也得进士。周聪年纪还小,都不曾下场过,更别提所谓的功名了。
    ……
    安宁本以为王大人只是过来问她一些套种种植相关的事情,等送走他们以后,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跟着她娘一起努力拟菜单。
    谁知道,在两天后,聪哥儿回来以后,直接在家里投下一个大炸弹,“姑姑,那翁大人今日说要收我当弟子呢。”
    周李氏唬了一跳,“哪个翁大人?”
    聪哥儿道:“就是前两天来我们家里的翁大人。”聪哥儿的语气有些兴奋,自己居然被户部尚书给看上当弟子了,他不自觉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
    安宁快被他那副“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给笑抽了,她忍着笑意,伸手摸摸聪哥儿的头,说道:“聪哥儿果真很厉害。”
    周李氏喜滋滋说道:“那位翁大人真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她孙子,她孙子就是这么了不起!周李氏现在可是十分清楚户部尚书是什么职位,那可是正二品,她闺女也就是从二品而已。
    聪哥儿问道:“姑姑,我能拜他为师吗?”他自己心中其实非常愿意,因为不同于其他想要他好好读四书五经的先生,翁守河想收他当弟子,显然是看中了他在算学上面的天赋。
    安宁脑海之中飞快地略过翁守河的相关信息,这位户部尚书人品称得上挺正直的,而且也并非属于哪个皇子的党派,立场中立,所以聪哥儿当他学生的话,不必担心会被卷入其中。
    她想清楚了后,说道:“这个得看你意思,你若是想要的话,可以拜他为师。”这年头徒弟可是相当于半子,所以拜师也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
    聪哥儿脸难得红了红,说道:“翁大人人很好。”而且也没有架子,那时候骗他说是他舅爷爷,同他一起解题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像是老小孩一样。
    安宁看他这个意思,便知道他有这个想法,笑道:“有这么一个老师挺好的。”
    翁守河本身也有两个弟子,这两个弟子一个是县令,另一个已经做到了知府,加上翁守河这个先生在,有这些人脉,聪哥儿日后考取功名后,也不算是没有后台的人了,对他的发展很有好处的。
    她伸手捏了捏聪哥儿的脸,说道:“不过既然打算拜他为师,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功课不能落下。不然估计有不少羡慕你的人会说翁大人没眼光,看上你呢。”
    周李氏不依了,“聪哥儿这么好,无论是谁有这样的弟子都是赚到了。”
    安宁笑道:“我这不是担心有人会红眼病嘛。”
    聪哥儿重重点头,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让人挑剔先生。”
    安宁眼皮跳了跳,聪哥儿还没正式拜师呢,就已经很有为老师争光的自觉了。她视线落在有点沮丧的金宝上,安慰他道:“金宝你功课可不比聪哥儿差,只是他算学好,翁大人又与众不同,恰好看中他这方面。”
    周金宝点点头,“姑姑,我知道的。聪哥儿的确很好。”虽然他很努力学习,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灵性这块他还是比不过聪哥儿。不过周金宝对此并没有太大的难过,在他心中,如今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已经像是做梦一样了。
    在确定要拜师以后,两家很快就定好时间,来了一场正式的拜师仪式。
    翁守河收周县主的侄子为弟子这件事也逐渐在京城里慢慢流传开来。
    ……
    时间缓慢流逝,很快就到了二十五号,也是周家大摆筵席的日子。
    这一天,安宁一大早就换好前一天准备好的衣服首饰,跟着她娘一起招待客人。
    她算还好了,要招待的也就是和她年龄相当的小姑娘。这些小姑娘们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桌的样子。安宁同她们相处得也颇为愉快,能够被周家请来的,基本关系都不算是特别差。
    她虽然被册封为县主,但在接待人上同过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变高而骄傲起来。其他人看在眼中,对她越发赞赏,觉得这才是所谓的大家气度。
    几个好友更是笑嘻嘻地恭喜她。
    安宁在今天还见到了顾太傅的孙女顾明湘,那是一个气度斐然的少女,一看通身气派就知道是出自书香世家。顾明湘的性格有点腼腆,不过同玲珑倒是挺熟悉的。
    玲珑也笑着拉着她的手,为顾明湘一一介绍,末了,对安宁说道:“明湘之前身体不好,所以一直在乡下养着。这两年身体完全养好了,才回到京城里,性子最柔不过了,你们可别因此欺负她。”
    其话语的意思,竟是将顾明湘列入保护圈内。
    丁瑜忍俊不禁,在安宁耳边说道:“玲珑这是在提前同未来的小姑子处好关系呢。”
    安宁也扬唇浅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玲珑。之前玲珑来她家里的时候,也同她说过,她现在已经同顾太傅的孙子顾明远定下亲事。这顾明湘便是顾明远嫡亲的妹妹。
    玲珑感觉到安宁的目光,耳朵红了红,只好转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玲珑作为自己的好友,安宁自然不会给她拆台,而是十分配合玲珑,将顾明湘引进圈子之中。
    她这边同一众小姑娘相处融洽,前面周李氏也与那些贵妇人们其乐融融,大家纷纷捧着周李氏,夸她有个能干的好女儿。
    若不是周李氏之前放话,恐怕不少人恨不得把周安宁给拿来当自己的儿媳妇或是孙媳妇,也有一些人打上了成为翁守河弟子的聪哥儿的主意。在她们眼中,聪哥儿能够入翁守河的眼,那必定才学出众,日后最少也是个进士,加上还有一个县主姑姑,称得上是十分不错的乘龙快婿。
    与其等聪哥考中功名身价倍增后下手,还不如现在就定了这亲事。
    因此不少人也旁敲侧击地说起了聪哥儿。
    周李氏自然看出了大家心中的念头,微微一笑道:“聪哥儿上头还有个堂哥呢。肯定得等我大孙子定下亲事以后,再来考虑他的。”
    他一说到周金宝,大家瞬间兴趣不是那么大了。周金宝没有传出所谓的才学之名,也没有户部尚书做先生,价值自然要大打折扣了。恐怕得等金宝最少中一个举人,才会入他们的眼吧。
    周李氏看着这些妇人很快转移了话题,心中想道:这还真是现实啊。
    虽然她更喜欢聪哥儿,但金宝也是她孙子,这两年也是孝顺勤勉,周李氏也想给他好好找一个妻子。幸好男子即使十八岁没定亲都不必着急,她可以等金宝中了秀才以后再来考虑这件事。
    话题很快又重新放在了最为常见的衣服首饰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场面看上去热闹非常。
    周李氏为了这一次的宴席,特地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打算来演一出封神演义中的《哪托脑海》,封神演义在发表以后,就如同西游记一样,广受欢迎,一时之间,可谓是京城纸贵。不少聪明的戏班子已经将其中的情节排成戏曲。
    安宁觉得这些戏班子应该给她所谓的版权费才是。
    ……
    安宁正在向一群姑娘们演示着万花筒的玩法,突然玉容走到她身边,神情严肃。
    安宁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有事,将万花筒给了丁瑜,又寻了一个借口,同玉容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没有人的角落,玉容语气有些急切,“姑娘,今天那梨落圆的戏班子没法来了。”
    安宁皱了皱眉,“我们早就同他们说好不是吗?难不成他们想毁约不成?”
    玉容抿着唇道:“梨落园刚刚被三皇子的母家吴家给请了过去。”
    安宁冷笑道:“这吴家仗着一个皇子外甥,还真不怕得罪人啊。”
    玉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忧虑,“刚刚蔚府送来消息,三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了。大概不用半天,全京城的人就会知道这消息了。”
    安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这简直是今年最糟糕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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