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眉眼沉了沉。
    据她所知,皇上并未将这事放到朝堂上来讨论,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很少才是。萧梓琰是从何得知的?
    看来,他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远比自己想得要大。
    溶月沉默一瞬,很快诧异地挑眉,眼中含了丝审视的神色,似笑非笑道,“康王爷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这种事都被你打听到了。”
    沈汐云惊诧道,“这是真的?赤狄皇帝当真求娶七妹妹?”突然,她小声惊呼一声,瞪圆了眼睛看向溶月,“难道七妹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匆匆忙忙定亲的。”
    溶月颇有些不快,拧了眉头紧盯着沈汐云,“二姐姐似乎对我这门亲事诸多不满?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我的名声?二姐姐若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大可以去向皇上说明,看皇上会不会收回成命。”
    见得溶月突然动了怒,沈汐云骇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陪着笑道,“七妹妹快便生气,是二姐姐说错话了。”说话间,额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沈溶月说的没错,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哪怕她再怀疑也不能提出任何质疑来,否则传到皇上耳中,只怕会更加不喜于她了。
    溶月抿了抿唇,撇开目光看向萧梓琰,“如今我已经定亲,康王爷再拿这话出来说就没有意思了,你说是吧王爷?皇上若知晓了,怕也会不高兴。”
    萧梓琰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很快又扬了唇角,“七妹妹说的是,的确是本王唐突了。”
    见他服了软,溶月也不再咄咄逼人,淡淡一笑就当这事过去了。
    又随意聊了几句,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得丫鬟来报,“娘娘,表姑娘来看您了。”
    溶月眼角微扬,表姑娘?难道是徐若?那可真是凑巧了。
    她抬眼看向沈汐云,却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厌恶,不由心下好奇,沈汐云同徐若的关系向来还不错,现在怎么会是这种神情?
    沈汐云浅笑道,“快请表姑娘进来吧。”说完,转向一旁的萧梓琰,捂嘴笑道,“王爷,妾身今儿这里可真是热闹。”说话间,笑意却流于表面,并不及眼底。
    这里头果然有鬼,溶月愈发坚定了方才的猜想。
    徐若很快被人引了进来,性子似乎还是一贯的骄纵,还未进门,便听得她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云姐姐,我来看你啦!”像极了一只欢喜的百灵鸟。
    话音刚落,徐若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
    她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穿一身粉色烟纱碧霞罗曳地长裙,头绾一个精致的倭堕髻,斜插着一支翡翠滴珠凤头金步摇并镂空兰花珠钗,面若瑞雪初晴,目如春水荡漾,行走间,一股暗香飘来。
    不过是来看看沈汐云,有必要打扮得这么光彩照人?况且还熏了这么浓重的香。要知道,沈汐云如今怀着身孕,最忌讳的就是这些香料气味之类的东西了。
    沈汐云果然皱了眉头,眉头一拧看向迎面踏入房中的徐若,“若儿,你熏了香?”话语间,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在里头。
    也不知徐若是真傻还是装傻,闻言反而抬头娇俏一笑,像一朵盛开正艳的花,“是啊,我新得的,好闻吗云姐姐?”
    沈汐云眉头拧得更紧了,强压着怒气道,“若儿,我怀了身孕你不知道吗?”
    徐若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知道啊,所以我特意挑了个气味清淡的,就是怕冲着云姐姐了。”
    沈汐云狠狠瞪她一眼,连连退后几步,躲到萧梓琰身后攥着她的衣袖,颇有些委屈的神情。
    徐若一脸错愕,“怎么了云姐姐?”
    “二姐姐怀了孕,闻不得香。”溶月在一旁好整以暇道。
    徐若似乎这才意识到房中除了沈汐云和萧梓琰外还站了两个人,目光在溶月和沈沁雪身上一扫,“原来你们也来了。一听到云姐姐怀了孕你们便巴巴赶了过来,打得可真是好算盘啊。”
    溶月勾唇一笑,眼中一抹嘲讽之意,“起码我和六姐姐没有熏香,这头一两个月胎儿是最不稳的,万一二姐姐闻了你身上这香出了什么事,这责任,若表姐担当得起吗?”
    徐若闻言,脸色一白,慌忙看向萧梓琰解释道,“表姐夫……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眼中已蓄满了点点泪花,端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溶月心念一动。
    照理,她该求沈汐云原谅才对,怎么对着萧梓琰喊起冤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心神一震,仔细地打量着徐若面上的神情。
    出人意料的是,萧梓琰语气并未生气,反而柔声安慰道,“表妹也是无心之失,你表姐不会怪你的。”
    徐若眼泪汪汪这才转向萧梓琰身后的沈汐云,“表……表姐……你不会怪我吧?”说话间,还主动向后退了几步。
    沈汐云垂在袖中的手攥了攥,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愤之色,很快,她身子半倚在萧梓琰身上,一边娇柔道,“表妹下次别忘记就好了,我这肚里的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闪失不得。”
    “若儿知道了。”徐若柔柔应了,收回目光的瞬间,溶月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嫉妒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徐若看上了萧梓琰?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溶月心中讶异,面上却只不动声色。
    听得萧梓琰又道,“既然这样,云儿,你不如先回房休息吧,我带几位妹妹在府中走走。六妹妹和七妹妹还是第一次来呢?”
    沈汐云怔愣了一瞬,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撞上萧梓琰那幽深如墨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瞳时,却突然跟失了声似的,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只得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萧梓琰转头朝她身后的凝墨和司砚示意了一下,沈汐云便在她俩的搀扶下进内室休息了。临走时,她回头深深看了徐若一眼,似包含了万千情绪。
    本想告辞的溶月一见这情形,立马决定不急着走了,这里面的情况一定不简单,自己得想办法弄明白了,说不定日后还能加以利用。
    想到这,她乖巧地立在一边,没有出声。
    她不说走,沈沁雪自然不会主动说要离开的。
    至于徐若,一听这提议,神色立马变得有些雀跃起来。很快就认识到这样似乎有些不妥,心虚地瞟了溶月一眼,收敛了些情绪。
    “如今春光大好,不如本王带几位妹妹去花园里瞧瞧吧。”萧梓琰笑着提议道,面上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果然是个极善伪装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溶月早就能心平气和地对上萧梓琰了,闻言点点头跟在萧梓琰后头走了出去。
    出了沈汐云的院子,徐若小跑几步赶了上去同萧梓琰并排走着,时不时侧头同她聊着什么,笑魇如花。
    溶月和沈沁雪则知趣地跟在她二人身后,沈沁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好奇的目光在徐若和萧梓琰身上打量了好一会。
    溶月看着前头的情形,大多数时候都是徐若在说,萧梓琰微笑着在倾听。
    走了一小会,萧梓琰停下脚步回转身看着溶月和沈沁雪,却是对着徐若在说话,“六妹妹七妹妹落在后头了,我们等等她们吧。”
    徐若颇为不耐地嘟了嘟嘴,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溶月没有理她,同沈沁雪快走了几步,赶上了他们。
    很快便倒了王府的花园。
    花园中百花盛开,一片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景象。
    徐若目光晶亮,似有赞叹,沈沁雪要矜持一些,但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叹的神色,只有溶月,似有些兴致缺缺。
    萧梓琰好奇地看向她,“七妹妹不喜欢?”
    溶月淡淡一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觉得这么多花开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天地里,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的话似意有所指,萧梓琰听之目光微闪,很快又笑着道,“七妹妹在这里没有喜欢的花?”
    溶月扫一眼面前的花团锦簇,刚要说话,徐若插进来道,“我喜欢牡丹。”
    哦?喜欢牡丹?
    溶月似有所悟地看她一眼,牡丹可是花中之王,徐若居然会喜欢这般富贵逼人的花,难道……她心里已经打起了什么小算盘?
    萧梓琰点点头,“真是可惜了,牡丹只有御花园里才有。若今年的赏花宴照常举行的话,若表妹自然有机会见到了。”
    徐若咂咂嘴,似真有些可惜了。
    溶月心中冷哼一声,牡丹这种象征意味如此明显的花,萧梓琰怎么会蠢得在府中摆上?这不是白白给人落了把柄去么?他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萧梓琰却仍不死心,又看向溶月,“七妹妹当真没有喜欢的花?”
    耐不过他的紧逼不放,溶月只得随口道,“莲花,我喜欢莲花。”
    康王福本是没有莲池的,只因自己喜欢,前世自己嫁入康王府之后才在府中辟出了一个。这会她倒要瞧瞧萧梓琰会怎么说?自己都已经许给萧煜了,他是否还会不死心?
    萧梓琰扬了唇角,“这可真是巧了,本王正想着要在府中辟一个莲池出来呢。等莲池挖好了,夏日莲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再请七妹妹前来一观。”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溶月不咸不淡地点头应了,余光却瞟到徐若眼中闪过一抹嫉色。
    看来错不了了,徐若果然对萧梓琰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只是,以萧梓琰的手段,他到底是被动的,还是主动勾搭上徐若的?
    瞧他这样子,似乎并不反感徐若的示好,甚至还主动对其嘘寒问暖造成一种他也倾心于她的假象。看来,回去得查查徐坤。
    定是萧梓琰觉得从徐若身上能得到什么,才会这般假仁假义地对她好,给她造成一种萧梓琰喜欢她的错觉。
    想到这儿,便有些待不住了,又赏了一会,便提出了告辞。
    萧梓琰留不住,便派了人送她们出府。
    徐若虽然还想多待一会,但到底要顾及着避嫌,只得不情不愿地也跟着告辞离开。
    徐若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溶月自然也懒得搭理她,带着沈沁雪径直上了车往侯府去了。
    *
    等了半个月,卿彦却等到了大齐拒绝他和亲请求的回信。
    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上是拒绝,只是告诉他他中意的和亲人选已经定亲,若愿意的话,大齐会另外指定一名才貌双全的宗室女子嫁入赤狄。
    卿彦面色阴沉地看完手中的信,将拳头往桌上一锤,目光中迸射出怒意来。
    岂有此理,他明明已经打探过了明珠郡主并未婚配,这会却拿这种话来搪塞他?
    如果说卿彦此前对溶月还只是渴求的态度,这会便已经上升到势在必得的决心了。
    “来人!”他冷声喝道。
    很快便有身穿盔甲的宫中侍卫小跑着进了殿内。
    “去把近段时间关于大齐明珠郡主的所有消息都给我收集来,越快越好!”
    “是。”侍卫沉声应了,又退了下去。
    很快,厚厚一叠资料便摆在卿彦面前的几案上。
    他阴沉着脸一一翻去,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真是欺人太甚!”他将那叠宣纸用力一拂,纸片在空中如雪花般飘舞盘旋。
    萧煜!又是他!
    他早就该想到,堂堂一个大齐王爷,居然敢深入赤狄只为了救一个女子,他和这个女子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没想到这次又被他抢了先!
    他拳头紧握,指关节咯吱作响,手上青筋暴出,显然心里正火冒三丈。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卿彦正在气头之上,寒刃一般的目光冷冷地向门口射去。
    门口出现的是卿靖宁窈窕的身姿,她见到殿中纸片乱飞的情况,不由愣了愣,出声问道,“皇兄,发生了何事?”
    卿彦心情不好,并未回答,只冷冷道,“靖宁,你怎么来了?找朕有事?”
    卿靖宁见他正在气头之上,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好的时机,但二皇兄的情况实在是拖不得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斟酌着道,“皇兄,二皇兄府中百年老参已经不够了,能不能请皇兄从御药房拨一些给安乐王府?”
    卿彦没有出声接话,空旷的大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为何,卿靖宁觉得自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散落的宣纸上。因隔得还有些距离,她看不太清,只隐隐看到了大齐,明珠几个字,不由心中一凛。
    莫非二皇兄如此反常的原因是因为溶月?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却听得头顶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嗓音,“靖宁,你的心中,从来就只有卿尧那一个兄长是不是?”
    卿靖宁只觉得一阵凉意渗人,莫名地抖了一下。
    她强自镇定地抬了头,只见面前的卿彦双目赤红,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看得人平白心里一紧,忙摇摇头否认道,“三皇兄也是靖宁的皇兄啊。”
    “你当真这么想?”卿彦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有卿靖宁看不懂的神色。
    卿靖宁心中莫名地一慌,定了定心神,“当然,三皇兄你在说什么呢?”
    “不!”卿彦突然大叫出声,暴躁地转身朝后走了几步。
    卿靖宁吓了一大跳,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却听得卿彦继续吼道,“哪怕我对你再好,你也从来只把卿尧当你皇兄!只因为他是你亲生兄长的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怕是永远也不想来找我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三皇兄你听我说……”卿靖宁慌慌张张道。
    “不要再说了!”卿彦厉声喝止了她,双目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能喷出火来,“你若真心是为我着想,为何要帮沈溶月逃走?!为何?!”
    卿靖宁身子蓦然一头,抬起头不可置信道,“皇兄,你……你喜欢上她了?”
    卿彦似被她这话给震住,突然冷静了下来。
    正当卿靖宁以为他恢复了正常时,卿彦却抬起头冲着她吼道,“你给我滚出去!至于你的好皇兄,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
    大齐启圣三十七年四月十八,本已向大齐请求休战议和的赤狄突然重新发动攻击,誓要夺回三十六年失守的云州八郡。
    凉州西北军统帅定远侯沈司黎远在京城,副将抵御不力,大齐军节节败退,好不容易夺回的阆中又有失守的危险。
    在这危急关头,留守凉州的西北军校尉顾长歌临危受命,领兵迎战。
    顾长歌在此次战役中大展身手,用兵如神,排兵布阵极为精妙,竟将赤狄军给逼退了回去。
    赤狄不敢再贸然发动进攻,大齐也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双方都各自按兵不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
    消息传到京城。
    赤狄言而无信,明熙帝大怒,责令定远侯即刻返回凉州,利用此次机会将剩下的云州四郡也收入大齐的版图之中。
    军令难违,定远侯沈司黎虽然才刚刚回京,却不得不立马收拾好行装赶赴凉州。
    溶月和侯夫人,沈慕辰自然不能再跟着去了,一家人还是留在了京城。
    溶月的心情此时非常的糟糕。
    她怎么也没想到,卿彦竟是这样一个背信弃义之人。难道他当真是因为没有求娶到自己便冲动地开了战么?这实在是不像他那种人的作风!
    然而紧张归紧张,揪心归揪心,她在京中的日子还是得过下去,并且,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着随时随地跑出来捣乱的牛鬼蛇神。
    她叹一口,收回思绪,捧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郡主。”玉竹挑帘而入。
    “问得怎么样了?”溶月放下茶杯看向她,示意她搬个凳子坐下。
    玉竹替她将茶杯蓄满,“奴婢向坠儿打探清楚了,郡主离开京城后,李嬷嬷并没有经常去找太姨娘,大概只是一个月一次的频率,但坠儿说她感到奇怪的事,每次李嬷嬷都是在初八这天去到绵福斋的。”
    每个月初八?这是为何?溶月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然后呢?可有何异样?”她又问。
    玉竹摇摇头接着道,“坠儿说李嬷嬷从绵福斋回来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照常地做着她该干的活计,抽空去看下她儿子,并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溶月皱了眉头,不知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想错了。
    照她的分析,太姨娘不一定是图兰族的人,很有可能太姨娘的祖辈是从图兰族逃出来的女子,所以她才有那对画着迦南果的花瓶。可是这跟李嬷嬷为何为心甘情愿听命于她又有何干系呢?
    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溶月索性放到了一边,问起了别的事情,“二夫人最近在准备六姐姐的及笄礼吗?”
    玉竹点点头,“虽然看得出来并不情愿也并不用心,但好歹也算是个像样的及笄礼了。”
    “下午跟我去珍珑阁挑一件首饰,到时作为礼物送给六姐姐吧。”
    “是。”玉竹应声又退了下去。
    到了下午,溶月禀过侯夫人,带了两个侍卫出了门。
    马车一路直行到珍珑阁门口,溶月在云苓和玉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一进店铺门,便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您要看些什么?”
    溶月刚待回话,另一道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明珠郡主?”
    溶月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季然,不由面露奇色,“季掌柜又回来了?”
    季然洒脱一笑,“哪里需要我我便出现在哪里。”
    溶月不禁莞尔,季然也好,亦风也罢,还是苏凉也罢,不知为何,萧煜身边的人总比常人要来得有趣些。
    季然扭头对着小二吩咐道,“带郡主去那间包间。”
    又转回来看向溶月,“郡主请先随小二上去,待会在下亲自上去招待郡主。”
    溶月微笑颔首,“麻烦季掌柜了。”
    小二将她们带到一间包间坐下,上了茶后很快便退了出去。
    溶月四下环顾了一番,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房中的器具物件均是上品,布置得雅趣景致,匠心独运,同她前几次来的时候进的包间明显要好许多。
    不由心中了然。
    看来……这应该是萧煜在此的私人休息室。
    刚喝了几口茶,季然便满面笑容地敲门进来了,“郡主。”
    他拍拍手,便有几人鱼贯而入,将手中的首饰盒在溶月面前放好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季然指了指桌上珠光璀璨的珠宝玉石道,“郡主,这些都是珍珑阁最近到的新品,郡主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溶月笑一笑,看着他道,“季掌柜,我此次来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的,而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玉石首饰可以送给我六姐姐。”
    “可是生辰礼?”
    “及笄礼。”溶月目光在面前打开的首饰盒上扫了一扫看向季然,“季掌柜给推荐几样?”
    “若是及笄之礼,那么还是贵重点为好,不如送一整套的珍珠饰品可好?”说话间,已经单独拿出了几样摆在了溶月面前,“碧玺石珍珠花冠加这一支羊脂玉点珍珠花钗,再配上同色系的这对银累丝珍珠蓝宝耳环和这个掐丝珐琅点翠玉玲珑镶珍珠手钏。这些珍珠都是采自南海,色泽光华润泽,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佩戴是再好不过了。”
    溶月细细看了一会,见这些首饰上的珍珠果然颗颗圆润饱满,样式新颖又不显得过于华贵,沈沁雪带上该是最合适不过了,点点头道,“季掌柜眼光果然一流,那便要这几样吧,季掌柜帮我包好送到侯府去。”
    “郡主还要再看看吗?”
    “不用了,撤下去了吧。”说罢,起身准备告辞。
    季然却朝着她笑笑,“还要烦请郡主在此稍等片刻。”
    “何事?”溶月诧异道。
    季然意味深长地笑一笑,“郡主待会就知道了。”
    溶月看着他转身离去合上了房门,突然意识到什么,一颗心噗通噗通飞快。
    难道是……?
    正坐立不安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进来!”溶月急忙应道,突然觉得有些太急切了,清了清嗓子又补了一句,“谁?”
    门外似乎传来一声闷响,很快便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房门被应声推开,紧接着露出一张许久未见却又无比熟悉的脸。
    “阿煜!”溶月尖叫出声,刚要奔过去,突然意识到云苓和玉竹还在房中,只得讪讪地收住了脚步。
    云苓和玉竹对视一眼,忍着笑意道,“郡主,奴婢们出去候着。”说着,也不等溶月应声,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将门合上了。
    萧煜自从进了房间便一直带着浅笑灼灼地看着溶月。
    眼见着云苓和玉竹识趣地躲了出去,萧煜冲着溶月招招手道,“阿芜,过来。”
    溶月突然失了方才的大胆,磨磨蹭蹭才走到他身前。
    萧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下颚抵住她鸦青的发顶,嘴里发出一声餍足而低沉的轻叹,“阿芜,总算是又见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一丝喑哑,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拨动着溶月的心弦,让她觉得浑身晕乎乎的不知身处何处。
    “我们有多久未见了?”萧煜在她耳边轻轻问道。
    “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零八天。”萧煜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拉着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阿芜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溶月摇摇头,泪水却止不住涌上了眼眶,仿佛素日的坚强在他面前通通可以卸下来了,“不好……我好怕我会要嫁到赤狄去。”
    “不怕不怕。”萧煜见她突然哭了出来,忙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嗯。”溶月抽噎着点了点头,抬头看着他,眼中波光闪烁,“你瘦了,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萧煜笑着安慰道,“那是为了蒙蔽别人才特意在脸上涂了些东西,不然……阿芜以为我能这么容易娶到你?”
    溶月听他提起成婚的事,不由羞红了脸,锤了他胸口一下,满面羞意道,“也亏你能想得出,冲喜这种由头都拿出来了。不过,了空大师就这样任由你借着他的名声瞎掰?”
    “我把所有的情况都跟大师说清楚了。我佛慈悲,度天下苍生,度一切苦厄。了空大师以慈悲为怀,自然是要成全我们对队苦命鸳鸯的。”
    见他含笑打趣,溶月也觉得心中的委屈之情散去了不少,软软地倚在他怀中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我刚定亲,为了避嫌,我不好去找你,只好给京中我所有名下的产业都发了命令,一旦发现了你的踪迹便即刻通知于我。闲王府离这里又不远,很快便赶来了。”萧煜耐心地解释。
    “皇上那边,真的信了你的借口了么?”
    萧煜勾唇一笑,“他不信也得信,毕竟,比起让你嫁给我,他更不想看到卿彦娶了你。毕竟,定远侯身份特殊,乃戍守西北的大将,皇上不会愿意冒这个险的。”
    溶月苦笑一声,“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我爹爹,感谢皇上对他的猜忌之心了。”
    萧煜将她的散发拨至尔后,抬眼与溶月对视道,“阿芜,你什么时候有空,借口去法兴寺上个香吧。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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