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往荣喜堂而去。
    西北角门已开,有守门的婆子见到她们过来,殷勤地行着礼。
    两人进了琼芳园,只觉一阵春意铺面而来,因老夫人的打搅而不快的心情因此也变得明快起来。
    远远地还未到荣喜堂,便听到房中传来似有若无的交谈声。
    见到两人前来,门前的侍女冲着她们行了个礼,挑起门口的帘子迎了她们进去,一边用清澈的嗓音道,“侯夫人和七姑娘到了。”
    房中的说话声停了下来,几道神情各异的目光倏地射了过来。
    溶月神情未变,随着侯夫人行到老夫人跟前行了礼,“溶月见过祖母。”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多礼了。”老夫人中气十足道。
    溶月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中的人。
    老夫人两鬓的白发多了些,但精神头还算爽利,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时不时闪现出一丝精光来。她身边站着二夫人和三夫人,二夫人满头珠翠,下巴微昂,眼中一缕倨傲之色,这么看来,沈汐云应该在四皇子府混得还算不错。
    倒是旁边的三夫人,让溶月大吃一惊。这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三夫人的面容却像苍老了十岁,眼神暗淡无光,两颊凹陷,看上去憔悴得很,看来沈滢玉的疯病着实让她操碎了心。
    “都坐吧。”老夫人淡淡吩咐道。
    溶月收回目光,在侯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老大媳妇,你们这半年过得怎么样?”老夫人开口道。
    “托母亲的福,虽然没有京中住得习惯,但也安安稳稳地过了。”侯夫人说着场面话。
    老夫人“嗯”了一声,语气中似带了一丝埋怨,“你看你们就去这么半年的时间,当初我就说了,完全没必要跟着老大过去,你们不听,非得这么来回颠簸。轩儿呢?怎么不抱来给我看看?”
    “轩儿刚喝过奶,已经睡着了,等他醒来了再抱来给母亲瞧瞧。”
    “轩儿小小年纪就这般折腾,还真是可怜啊。”二夫人在一旁阴阳怪气接嘴道。
    “二婶真是关心小轩轩。”溶月抿唇笑道,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一瞬,看得二夫人心中莫名有些心慌,“要不二婶再给我和二姐姐添个小弟弟吧。”
    二夫人呼吸一顿,眼中透出些不甘心来。老爷已经很久没来她房中,这小蹄子这个时候说这话,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面上不敢显露,勉强扯了扯嘴角,“二婶有云儿和杰儿两个就好了,再者,二婶都是快当祖母的人了。七姑娘可别说这话了,传出去多不害臊。”
    “哦?”溶月眉眼一挑,饶有兴致道,“怎么,二姐姐怀孕了?”
    二夫人一愣,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见溶月追问,她支支吾吾含含糊糊道,“在让大夫看着,应该快了。”
    溶月心中冷笑,看二夫人这样子,怕是沈汐云真的有了,不过应该还没怀上多久,一般来说怀孕未满三个月,为防止胎像不稳,是不会对外宣扬的。二夫人一时急着显摆,倒忘了这个忌讳了,话出了口才意识到吧。
    怀了便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怀孕生孩子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别说现在刚怀上,便是怀了*个月了都有可能流掉呢,溶月一哂,心中存了个心眼,面上欢喜道,“那真是恭喜二姐姐了,改天我去四皇子府看看她。”
    二夫人一急,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心中怀疑,总觉得溶月这个时候去看云儿,准没什么好心。
    老夫人眼风一扫,将她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月儿既然回来了,有空去看看你二姐姐也是好的,都是一家人,日后要互相帮助扶持。你二姐姐如今升为了侧妃,又怀了四皇子的孩子,若生下来是个男孩儿,你二姐姐日后定然前程无限,你们互相走动走动不会吃亏。”
    老夫人想要溶月同沈汐云多走动,原因无他,只因二房如今在朝中地位并不显赫,作为一个皇子侧妃的母家也许还算勉强够格,但沈汐云若想要得到正妃之位,最紧要的还是傍上定远侯这棵大树了。但老夫人自然不会让人这么觉得,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如今沈汐云的身份金贵,不可同日而语,溶月同她交好并不会吃亏了去。
    溶月心底冷笑连连,面上只恭顺地点了点头,“祖母说的是,等过几天溶月便去看二姐姐。”
    见溶月这般乖巧听话,老夫人面色才和缓了些。
    顿了顿,老夫人看着她又若有所思道,“七丫头也快及笄了。”
    “是。”溶月垂了头,恭谨应道,“溶月正好比四姐姐小了两岁,六姐姐也在溶月前头呢。”
    她这话说得很是巧妙。
    依着溶月对老夫人性子的了解,她这会提起这话,绝对不是关心自己的及笄礼该怎么办,而是想借此提醒自己,自己快及笄了,择婿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溶月这话一开口,便堵了她的心思。
    沈汐云成亲了是不假,可自己前面还排着沈滢玉和沈沁雪呢,要成亲择婿,怎么着也得先轮到她们才是。
    老夫人果然被呛了一下,眸色一沉,从鼻中“哼”了一声出来。既然溶月提起了这话,转了目光看向二夫人道,“六丫头虽然是庶女,这及笄礼也不能办得太简陋了,你好好替她准备一下。”
    二夫人面露不虞之色。
    老夫人这话明显是方才临时起意的,若不是溶月提起这么一遭,老夫人压根就不会关注沈沁雪及笄的事,更别提让自己去操办了。一想到自己还要为一个庶女亲力亲为,二夫人就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她面色再不好,还是得乖乖应了下来,只是听着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老夫人才懒得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老二虽然是亲生的,这个媳妇对自己可并不怎么真心实意,只要她不再明面上忤逆之际,老夫人也就不想操心这么多了。
    她又转向侯夫人,“我听说老大被皇上叫走了?”
    侯夫人点点头。
    老夫人奇道,“皇上何事这般着急,老大刚回来便急召他入宫?”
    “儿媳不知。”侯夫人淡淡道。
    老夫人一阵气闷,这个老大家的,先前瞧着对自己还算恭敬,怎么这次回来突然硬气了许多。一个两个的,都盼着她不好过。老夫人气得手一阵哆嗦,身后的翠绮忙上前来轻轻替她按摩着。
    “祖母不舒服吗?”溶月侧了头,扑闪着大眼睛道。
    老夫人勉力弯了弯嘴角,“有些疲累了。”
    溶月轻轻叹了口气,“祖母,你可别怪溶月多嘴,只是孙女实在是心疼您,您看您也上了年纪,别天天操心这些杂事了。二婶这么能干,我看您就不如把事情交代给她做就好了,自己也乐得轻松。”
    二夫人眼睛一亮。
    她虽然不喜欢沈溶月这个人,但不得不说这话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老夫人紧紧把持着中馈大权,上次虽然因为陆嬷嬷的事分了一部分权给大嫂,但大嫂这次一走,老夫人便又把权利收了回来。如今沈府虽然未分家,但侯府自成一派,且侯夫人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自然不会把主意打到府中的中馈上来。若是老夫人肯撒手,这中馈大全不就是自己的了?
    二夫人如意算盘打得好,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夫人,一脸期待。
    老夫人感受到了二夫人急切的目光,却只作不见,换了个坐姿道,“七丫头,你祖母人老可心不老,趁着我还能为你们操心几年,就再干干吧,等我真正老了干不动了,就只能想享清福了。”
    二夫人恨恨地收回目光,在心里暗暗骂了声老不死的。
    溶月倒是露齿一笑,恭维道,“祖母说的是呢,溶月也是心疼祖母,祖母可不要怪罪我才是。”一边若有所思地瞟了二夫人一眼。
    她本就没想过老夫人会交出中馈大权,这么一说也不过是为了膈应膈应二夫人罢了,如今看她狰狞的神色,显然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老夫人“呵呵”笑了笑,似乎不愿再多说,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倦怠,“行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今日晚饭可要来祖母这里用?”溶月又问。
    “你们刚回来,便先好好歇着吧。”老夫人实在不想看见溶月这张脸,指不定她又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索性眼不见为净。
    几人应了,退了下去。
    出了房间,侯夫人唤住三夫人,“三弟妹,四姑娘她……好些了吗?”
    三夫人神情一黯,颓然地摇了摇头,眼中如死灰一般没有半点神采。
    侯夫人关切道,“可有请太医来看看?”
    三夫人喑哑着嗓子道,“太医都换了好几个了,还是不见效果。”
    侯夫人宽慰道,“三弟妹,你也别太操劳了,四姑娘那孩子还靠你呢,不如暗中让人找找民间有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总会有人能治好的,回头我让司黎也帮忙打听打听。”
    三夫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她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虽然人是市侩了些,但比之二夫人那种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反倒直爽许多。自从沈滢玉魔怔一来,她一心扑在了沈滢玉身上,对别的事也看淡了许多。
    如今看着侯夫人目光真诚,倒也真心实意地谢过了。
    溶月开口道,“三婶,我可以去看看四姐姐吗?”
    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沈滢玉,何况她前世落得那般田地,实在少不了沈滢玉的推波助澜。但看到昔日盛气凌人争强好胜的三夫人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三夫人点点头,“七姑娘随我来吧。”
    溶月对着侯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跟着三夫人来到了弄玉院。
    如今的弄玉院,一片萧瑟凋敝的情形,偶尔穿梭其间的仆从脸上也是小心翼翼的神情,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
    三夫人苦笑着看向溶月解释道,“玉儿如今情绪有些衰弱,听不得大的动静,一听到就喊头痛。”
    溶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放轻了脚步随着三夫人进了房间。
    一踏进房内,便问道一股浓重的扑鼻而来,沈滢玉正坐在窗前,双眼无神,木木地看着窗外,她的丫鬟宝琴正在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宝琴叫一声,沈滢玉便木然地张开嘴将粥吞了下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曾经风华无匹的面容上如今只剩下枯槁和苍白之色。真真是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沈滢玉判若两人。
    三夫人放柔了嗓子轻轻唤道,“玉儿,是娘,娘来看你了。”
    沈滢玉呆愣愣地转了身子看了三夫人一眼,目光又转向了窗外。
    溶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院中的花丛中,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在翩翩起舞,而沈滢玉,便是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
    三夫人哽咽了一下,接着又道,“玉儿,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沈滢玉身子却并未挪动半分。
    三夫人冲着溶月歉意地一笑,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近些。
    “玉儿,你转过来看看,你七妹妹来看你了。”
    溶月也凑近了一些,轻声道,“四姐姐,我来看你了。”
    听到不一样的声音,沈滢玉的耳朵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愣了一会,缓缓转过身子,盯着溶月看了一刻,突然眼睛圆睁,大声尖叫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你走开!你不要来缠着我!是沈汐云!是沈汐云做的,都是她做的!你去找她!你去找她!”
    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想要将溶月赶出去。
    溶月错愕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沈滢玉说的是何事。
    她说的,分明就是她重生那时掉入池塘的事。溶月眸色沉了沉,看来她这一魔怔,人的良知倒是有了些。
    三夫人也是愣了一瞬,来不及琢磨沈滢玉话中的含义,忙上前两步抓着沈滢玉的手哄劝道,“玉儿乖,这不是别人,这是你七妹妹。”
    “七妹妹……七妹妹……”沈滢玉在三夫人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眼神无光,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几个字。
    溶月又想起了前世那些不好的回忆,心情也有些烦躁起来,对着三夫人道,“三婶,四姐姐似乎情绪不大稳定,我先去外面坐一下吧。”
    说罢,不待三夫人回话,径直挑帘出了内室走到外厅坐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落水是沈滢玉和沈汐云所为,这会听来,仍忍不住有些火冒三丈。那一次落水,可以说是她整个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本来还想着等苏凉办完事回来让他替沈滢玉瞧瞧,现在想想,似乎是自己太天真了些。
    若沈滢玉真的恢复过来,她是不是又会像从前那样四处害人?依着沈滢玉的性子,溶月还当真不敢保证。
    她深深吸了口气,既然这样,就让此事交给老天来决定吧。
    若老天觉得沈滢玉该好,自然会给她指一条生路。若老天觉得她罪有应得,那便让她一直这样下去罢了,索性沈府家大业大,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正神思浮动间,三夫人从里头走了出来,显然,方才一会儿工夫,她已经明白了沈滢玉口中所叫的话是何意,面色白一阵青一阵的。
    她挪到溶月面前,艰难开口道,“七姑娘,玉儿现在有些神志不清,除了我谁都不认识了,方才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话语间,竟是想把方才沈滢玉说的话轻巧地抹去。
    如果说溶月方才还有片刻的犹豫,这会便是真的下定决心撒手不管了。
    她冷笑一声,抬眼看着三夫人,“三婶,方才四姐姐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我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三夫人脸色一变,听得溶月接着道,“我当日落水的真相如何,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三婶还想瞒着我么?”
    三夫人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明明面上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那冷冽的眼神却让三夫人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她结结巴巴解释道,“七姑娘,当日之事,你四姐姐也是无心之失,她如今都已这样了,你就……”
    “好了。”溶月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沈滢玉如今的境遇如何,并不能成为抹杀她所犯错误的借口。三夫人和沈滢玉,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这一点。
    “四姐姐似乎不怎么欢迎我,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经过这么一出,溶月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本来已渐渐遗忘的那些悲惨过往,突然之间又涌上了心头,爹和哥哥被斩首示众的情形,沈汐云和萧梓琰颠鸾倒凤的模样,临死前萧梓琰冰冷如霜的眼神,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梨落院,却发现有个佝偻的身影在自己门口鬼鬼祟祟地晃动着。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溶月厉声喝道。
    那人身子一颤,抖抖索索地转过身来,满脸堆笑连声道,“是老奴,郡主,是老奴。”
    溶月微眯了眼眸,利剑一般的目光朝她射去,“李嬷嬷?你在我房门前做什么?”
    李嬷嬷并未随着他们去凉州,这会出现在自己房门前,可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嬷嬷颠颠颤颤走上前来,看着溶月笑道,“老奴听说郡主回来了,实在想念得紧,便想着过来看看郡主在不在。”
    溶月淡淡道,“嬷嬷有心了,看完了,嬷嬷就先回去吧,我刚回来,院中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老奴帮您。”李嬷嬷忙不迭道。
    溶月冷冷看了她一眼,“不用了,嬷嬷负责将院子里打扫干净便好了。”溶月既然回来了,那李嬷嬷就该做回梨落院中洒扫的工作了。
    李嬷嬷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刚要接着说,房中云苓和玉竹听得动静走了出来。
    “郡主,您回来了。”云苓迎了上来,又瞟一眼跟前的李嬷嬷,“李嬷嬷怎么在这里?不是吩咐你赶紧将院子里打扫干净么?不是我说您,郡主要回来的消息老早既传回来了,您也不知道提前准备准备。别的院子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就着梨落院还灰尘满地,你让郡主怎么住?”
    云苓是个火爆脾气,一见到李嬷嬷又在这里缠着溶月,便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数落了她一痛。
    李嬷嬷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红的白的青的紫的,有趣得紧。
    她暗暗咬了咬牙,似受了委屈似的看向溶月,溶月瞟她一眼,神情冰冷,“嬷嬷还不快去?还想让我住这灰蒙蒙的院子里住多久?”
    李嬷嬷不甘地垂了头,应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溶月看向云苓,“你待会得空去找一趟坠儿,看看我去凉州的这段日子里,李嬷嬷可有什么动静。”
    云苓应了,同玉竹一道服侍着溶月进了房。
    拾掇拾掇,很快便到了晚饭时分。
    溶月打了灯笼,带着云苓玉竹往清芷院而去,预备一家人一起用餐。
    到了清芷院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侯夫人一人,正在哄逗着小轩轩。
    溶月好奇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小轩轩肉呼呼的脸蛋,奇道,“娘,爹还没回来么?”
    侯夫人摇了摇头,“已经叫人去府门处候着了,让他一回来便直接来这里了。”她顿了顿,又道,“皇上这次急召你爹进宫,十有*是问你和王爷的事。”
    溶月惊道,“至于这么着急吗?不是应该先问战况么?”
    侯夫人摇摇头,“赤狄那边还等着回信,自然是你的婚事问题更为迫在眉睫。”
    一听侯夫人的分析,溶月不禁也紧张起来,搅了搅双手,眉宇间浮上一丝担忧。
    侯夫人看她一眼,劝慰道,“阿芜,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王爷倒是挺胸有成竹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他么?”
    小轩轩似乎听懂了似的,也“姐姐姐姐”叫得直欢。
    溶月瞧见他挥舞着小手肉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他脸上亲一口道,“小轩轩可真可爱,又不哭又不闹的,成天咯咯的笑,长大了一定是个爱笑的家伙。”
    侯夫人见她转移了心思,也放了心,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沈慕辰很快也过来了,三人刚说了一会话,便听得外头有大踏步的脚步声传来。
    “是爹爹!”小轩轩还在溶月怀中,溶月便索性抱着他站起来迎到了门口。
    定远侯一眼便见到了她们,上前一把抱起小轩轩,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溶月的脑袋,“阿芜久等了,先进去吧。”
    定远侯便抱着小轩轩进了屋。
    见定远侯回来,又兼着时辰不早了,侯夫人便先让人传了饭上来。
    小轩轩吃过饭有些困了,便由着丫鬟抱了下去。
    溶月吃了几口菜,觉得有些心绪不宁,索性放下筷子看向定远侯,“爹,皇上找您说了什么。”
    定远侯也抬头看向她,“说了你的婚事。”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溶月还是忍不住红了红脸,结结巴巴道,“我的婚事……我的婚事怎么了?”
    “皇上问我,是否真的如同闲王说的那般,母亲和淑太妃曾经有过结亲的约定。”
    “那……爹爹怎么说的?”溶月一眨不眨地盯着定远侯,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定远侯突然重重地叹一口气,放下筷子看向侯夫人,“诗韵,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就这样完完全全向着别人了。”
    侯夫人嗔他一眼,“快别在这里开玩笑了,大家都着急着呢。”
    定远侯两手一摊,“我自然只能说有这回事了,不然闲王那可是欺君之罪,何况,我当然也不想阿芜嫁到赤狄去。两相比较,还是嫁给王爷要靠谱一些。不过我今天一见他,还当着吓了一跳。”
    “爹爹今天见到萧煜了?”溶月奇道
    听到溶月口中的“萧煜”二字,定远侯挑了挑眉,这才接着点头道,“皇上直接宣了他进宫,让他当面跟我说。你不知道当时闲王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人也瘦了一圈。若不是我知道真相,这门婚事,我还真不会答应。冲喜冲喜,这不是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溶月露出一抹担忧,“爹,您没露馅吧?”
    定远侯气鼓鼓瞪她一眼,“你爹是这种坏事的人吗?我自然得表现得无比愤慨不情愿,但是又不得不遵守母亲遗愿的样子。看皇上的样子,似乎还乐见我毁了这桩亲事了。”
    “这是自然。”沈慕辰接口道,“爹也好王爷也好,都是皇上忌惮的人,让两家人结为亲家,他怎么会放心?”
    “所以我说啊,这闲王爷啊,着实不是阿芜的良配,这下好了,阿芜这一嫁过去,只怕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了。”
    侯夫人淡笑一声道,“我倒是觉得王爷挺好的,起码你瞧瞧,他对阿芜多上心。要我说啊,什么身家财富都是虚的,对阿芜好才是最重要的。”
    溶月甜甜一笑,“娘亲说的是,不然当初您也不会找爹爹了。”
    定远侯“嘿嘿”笑了两声,自豪道,“那是!”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被溶月绕了进去,又瞪了她一眼道,“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朝外拐了。”
    溶月虽然心底还有些羞涩,但好奇之心到底占了上风,看向定远侯迟疑道,“所以爹……皇上最后是怎么说的?”
    “皇上还能怎么说?”定远侯夹起一筷菜放入嘴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自然是只能应允了。明日应该会有人来要阿芜的生辰八字,皇上似乎很重视的样子,不仅要亲自赐婚,还要让钦天监根据他二人的生辰八字算出一个合适的时辰来。不过阿芜如今还尚未及笄,现在也只能先定亲,具体成亲还得等到阿芜及笄之后再说。不过他并没有提赤狄求娶阿芜的事,显然是怕我不想溶月去和亲才承认这门亲事。”
    事情解决得这般顺利,溶月反倒有些不真实起来,喃喃道,“就这么简单?”
    定远侯瞟了他一眼,眼中浮现一抹深意,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看来简单,其实私底下,闲王却是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的,不然以皇上多疑的性子,如何会准了这门婚事?”他顿了顿,“要不是看在他这般尽心尽力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便答应将你嫁出去?”
    溶月心中蓦然涌起一阵感动。
    若不是认识萧煜,她这一生又怎会活得如此顺遂畅快呢?
    溶月偷偷忍下浮上来的泪花,冲着定远侯灿然一笑,“阿芜知道爹爹最疼我了,这是爹爹最喜欢吃的鸡胗,爹尝尝。”说着,殷勤地给定远侯夹起菜来。
    一块心病已了,这顿饭,自然是吃得畅快不已。
    当晚,溶月也很快进入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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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新章啦~宝贝们放心,不会宅斗太久,会尽快把各路牛鬼蛇神都解决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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