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到眼前,梁山老王凝眸,忽然泪崩如注。双手掩面,这位刀枪箭雨中走过一生的前统帅孩子似的哭起来:“我们家终于有姑娘了。”
    伸出的手臂,颤抖着到襁褓旁边,想要抱,却又因很少有机会抱这么小的孩子而怯了场。
    梁山老王这等油盐不进的人物也有怯场的时候,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信。但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孙子却没有取笑老王的心情。
    随着老王的哭声,梁山王也在落泪。梁山王府好几代都是单传,面对加福萧战带来的惊喜,激动心情他们家人个个明了。
    不久以前希冀的眼光变成喜悦而满意,甚至有一两分贪婪地贪看孩子们容颜。
    看着看着,不约而同的,老王带泪笑了,王爷带泪笑了,战哥儿和王妃也带泪笑了。
    “老天开眼,姑娘生得像加福,”老王爷乐的不行,又去看孙子:“小子又白得像加福。”
    “不对,小子生得也像加福。”宝珠母子们异口同声的说笑着。
    袁二爷在亲戚上面是谦虚退让的,但在孙子相貌上寸步不让。梁山王府太稀罕姑娘,姑娘襁褓收拾好,老王妃就一直抱着。小子就在外祖母手上。
    轻轻移动手臂姿势,把小子略换个角度给大家看。宝珠盈盈:“我们的眉毛比父亲生得秀气。”
    香姐儿走上来笑容可掬:“我们的鼻子也生得比父亲尖呢。”
    执瑜走上来笑容满面:“我们嘴巴比父亲秀气的多。”
    一家人齐声道:“等长大了,越长越秀气。”
    听上去把萧战的容貌贬低,也就把萧战随的王爷和老王爷也贬低。但那祖孙呵呵乐不可支,平时个个不吃亏的主儿一迭连声道:“那敢情好。”
    老王妃再次喜极而泣,手上有曾孙女儿不能擦拭泪水,随行到此的丫头取帕子为她揩去。
    重头戏再次到众人面前。
    梁山老王深吸口气,轻易就能看出他竭力镇定。手臂学着妻子和宝珠抱孩子的姿势举起来,又微晃几下调整紧张。觉得自己准备好,再把粗嗓子捏出一把小细腔,对曾孙女儿堆上笑:“姑娘,呵呵,这可是难得的事情。以后你就是全家最大的宝贝,快让曾祖父抱抱。”
    老王妃小心地把襁褓交给他,不忘记叮咛:“抱稳了。”
    手臂上多出分量来,轻的跟他一只锤的一半也远不能相比。但老王如临大敌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喘出来,好似他抱的不是孙女儿,而是一片鹅毛飞絮,一点儿动静也会飞走。
    把小面容看了又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是一个小加福。跟加福四岁时到自己身边开始念书的模样儿没有任何区别。
    “好啊,”老王的泪珠子又开始断线似的往下掉,很快再次不能自己。
    别的人再次体谅到老王的心情,只有梁山王颇不耐烦。他也等着抱呢,虽然刚才祖孙三个人为谁先抱孩子争抢不休,但孩子真的到面前,还是尊长,请老王先抱。
    老王抱住不想撒手这模样,排他后面的梁山王等不下去。
    见孩子们安静的睡着,初为祖父的王爷也想得到放低嗓音,提醒着父亲:“爹,该我抱会儿了。”王爷神气活现:“这是我的孙女儿,呵呵,别再争这句了,您没有。您总霸着我怎么办?”
    老王目不转睛在小姑娘面上,手臂往前,泪水就不会落她襁褓上。那眸光分分时时不带移动,人陷在里面,对王爷的话估计没听进去。
    梁山王没有办法,恼火地抱过亲家母手上的孙子,对他念叨着:“曾祖父说你姐姐是全家最大的宝贝,你记住了,以后不跟他玩耍。祖父疼你,你是祖父眼里最大的宝贝。”
    头一昂,王爷骄傲地宣布事实:“我的长孙,你才是大宝贝!”
    “哎哟”一声,梁山老王让这句话惊醒。小姑娘是稀罕的,长孙也具有同样地位。
    想起来自己把曾长孙忽略,老王恋恋不舍的把孙女儿还给妻子,对着儿子吹胡子瞪眼,但也压低嗓音:“还我!”
    气汹汹中,老王把小子抱到手上,一样的乐:“大宝贝,呵呵,你也是个大宝贝。”
    “大宝贝,呵呵,你是全家的大宝贝。”梁山王自然又讨的小姑娘在手臂上,细细地看一回。
    他的看和别人不一样,眼神斜斜的瞄一眼孙女儿,偷看一眼亲家母。
    加福生得随母亲,小姑娘生得就随外祖母。
    亲家母有许多秀丽,不由得梁山王憧憬到小姑娘长大的容貌,心里乐开了花。
    这二位狂喜中抱的还算得法,没有出笑话。等他们抱完,孩子们到战哥儿面前,战哥儿彻彻底底傻眼。
    “这样抱?”手臂僵的跟个雪地里冻住的树枝子似的,看得老王妃和宝珠情不自禁摇头。
    “那这样抱?”战哥儿又抱个姿势,但过于紧张,长辈们还是不放心给他。
    执瑜大乐,舅舅早就等急,一把先到手上:“战哥你先习练着,舅舅先抱。”
    一眼看上去,眸光也融化了:“小宝贝呵呵,你生得可真好啊,”香姐儿也抱另一个在手上,而梁山王对执瑜的话不满:“大宝贝,说错他会不高兴。”
    “大宝贝呵,”执瑜赶紧改过来。
    别人抱的越是喜欢,萧战没来由的愈发僵硬。可他又想抱啊,一个久在脑海中的记忆跳出来,战哥有了主意。
    他往身子一弯,尽量弯的平平整整,对执瑜和香姐儿道:“放我背上,我背到小床去。”
    小床是老王妃和宝珠带过来,称心在大同采购的也有,当兵的有学过木匠的,就地也做了一个。
    虽没有想到一生两个,但除去当兵的做只得一个,称心买的时候想给战哥一个挑选,买了两个。老王妃和宝珠各带来一个。两个孩子的小床富足而有余,摆在产房外间等候多时。
    执瑜就把手里的女孩儿放到战哥背上,他手扶着,大人们怕有闪失跟在两边。
    萧战对另一个说着:“乖儿子,这是长女,这是大姐,爹先背她,就来背你。”
    说一声:“走喽。”战哥儿一路弯腰走到小床前面,挑一个最好看的小床停下脚步,把孩子放到小床上。
    又背了另一个过来,也放下。战哥儿面上是出其的满足。对祖父母和岳母道:“姐儿哥儿回京去,要是会说话我和加福还没回去,记得对他说,父亲是背过他们的。背过的。”
    随着这话,有什么在梁山王心头弦断一声。
    他呆呆怔怔注视那反复交待的萧战,在此时此刻恍然大悟他的儿子同他拧着的一部分原因。
    有一些原因是家风使然,王爷和老王父子间也是吼来吼去。有一些原因在萧战今天的话里。
    王爷很快憋闷不已,两耳嗡嗡的有些他听不懂,不属于他的片段出来。使得他不能当听不见,他得现在就弄清楚。
    叫一声:“战哥,我和你去厨房看汤水。”
    萧战虽不愿意离开孩子们,但受到父亲的话提醒:“是了,吃鱼下奶水。我去看看还有多少鱼。”和父亲披上外衣走出来。
    雪地里,萧战心情不错的走着。五味杂陈的王爷装着不经意问出来:“你岳父背过你是不是?”
    身为父亲,梁山王一听就听出尖刺。战哥总是把岳父夸到天上去,不介意为岳父踩低老子,原因就在这里。
    果然,没防备的萧战如实回答:“那是当然!”心情太好,是吹牛皮的时候,萧战大大咧咧:“岳父一天不背我都过不去,”
    梁山王心中大怒起,冷笑道:“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
    萧战气他的爹从来没阻拦,嘴儿一撇:“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抱不成你,背不成你,日日夜夜想着!”王爷吼了出来:“我没儿子解渴,实际上我比你岳父疼你百倍加千倍!”
    萧战有点儿明白,把他的爹上下一打量,瞪起眼睛回吼回去:“怎么了怎么了?有了孙子反而计较!你是没有背过我,计较有什么用!”
    王爷呲牙咧嘴:“说!我比你岳父好!”
    “哼,你孙子听到说外祖父,他不喜欢你!”
    “他敢!”
    “哼,你孙女儿听到说外祖父,她不喜欢你!”
    “她敢!”
    父子们你一句我一句,争争吵吵的去了。但不管怎么晃脑袋耸肩头,也压抑不住满身的喜气。
    战哥当父亲了,还一下子有了一双子女。
    ……
    当晚,执瑜在住处微笑。等太后收到信,加福真的抢足光彩,不会给回京的自己冷脸儿看吧?
    称心在收拾行装,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执瑜,太后要是还气着你,说你几句,你可好好听着。”
    “知道了。”执瑜漫不经心地回着。
    梁山王伯父件件肯行方便,他的建议和执瑜想的一样。又有母亲过来。执瑜携妻将和母亲、梁山老王夫妻同船回京。
    就私事上说,先见太后,再去水军。
    就公事上章程说,先去兵部见过,再去水军。
    ……
    这是新年里,宫中处处花团锦簇,暖氛升腾。
    今天不见宫眷,太上皇太后只和孩子们玩耍。皇帝近来为安王和东安世子通信头疼不已,幸美人儿也不觉得享受,在这里说话解闷。
    他们三个人在帷帘内,正殿中偌大地方,元皓带着大家和外甥们在这里玩耍。
    他们堆出小房子,又装着卖东西的。好孩子推着木头小车,皇太孙乾哥坐上面吆喝:“我有点心,跟我玩的才给点心。”
    齐王世子晗哥和袁小八一左一右扶着车,各是一个腔调:“我有果子,跟我玩,给果子。”
    “我有金钱……”
    吆喝声一高,元皓就听不到里面说话。对小六使个眼色。两个人悄悄走到能听到的地方,把耳朵支高。
    帷帘内,太上皇取笑太后:“你真的要这样写?”
    太后道:“那是当然,皇帝不肯写,你来写。”
    皇帝也在笑:“母后,不是我不肯写。您觉得不许瑜哥先回京,径直去水军这话犯得着下道圣旨吗?”
    嗓音中有了幽幽:“要是席老丞相还在,他会劝谏。”
    席连讳在乞骸骨后,皇帝看望他后不久去世,在安王的事情上,皇帝少一个谈谈说说的人。
    可以和太上皇说,但也是太上皇的子孙,多说添烦恼。远不如席丞相身为臣子,有局外人之身份,说起话来中肯居多。
    新丞相由席连讳举荐,短短时日不可能达到皇帝和原丞相的默契。皇帝时常思念老丞相,这会儿也不能避免的说到他。
    接着皇帝的话,太上皇继续取笑太后:“皇帝说的是,圣旨下得频频,臣子们也会有异议。太后,我这懿旨也不下了吧。”
    太后不依:“不行,你要是不写,那怕我耽误报效的孩子只怕先进京,”
    皇帝和太上皇大笑:“什么是只怕先进京?按章程,他一定先进京到兵部办相应手续。”
    父子一起揭穿太后:“心里还有气,这是和瑜哥还要怄气一出子。”
    “谁说的?我没怄气。我就是不能耽误那报效的孩子,也再堵一回别人的闲话。”太后对太上皇还是道:“快写懿旨,不然他就回京来了。”
    装着在帷帘外寻找东西的元皓和小六,怕宫人看出他们偷听。虽然这些话没有机密,真有机密话,也不会孩子们隔道帘子玩耍就说起来。元皓和小六也原路退回。
    好孩子的车停下来,把皇太孙抱下来,换齐王世子晗哥上去。对眼巴巴等着的陈留郡王两个孙子道:“晗哥下来,就该你了。”
    车推起来,皇太孙和小八扶着车,后面跟着另外两个小的。晗哥开心吆喝起来:“我有金钱,跟我玩给金钱。”
    小荷包里掏出来,“哗啦”洒一把在地上。
    柳云若带着加喜等人捡起来送回去,晗哥洒的更喜欢:“我有金钱……”
    元皓勾起手指,柳云若先看到。知道胖队长好脸儿还是不多,但柳云若奉承他也好,故意膈应他下也好,头一个过去:“开会?”
    “开会,不过呢…。”元皓为了难。
    元皓和柳坏蛋过不去,有战表哥的“挑唆”,也有为加喜不放过敲打柳坏蛋的原因。
    这个事关兄弟姐妹的会议,元皓认为柳坏蛋应该排除在外。可他是加喜女婿?就不能事事排除。元皓小眉头皱得高高。
    小六添上话:“让他开吧,云若哥哥是大孩子,主意会比咱们的多。”元皓释然了:“柳坏蛋,你坐这里。”
    让妹妹多喜带着余下的孩子玩耍,奶妈宫人见状,不等小王爷叫走上来。元皓好孩子、小六苏似玉、柳云若放心坐在一起。
    韩家老太太自冲喜过后,半年里身子不错,但老人冬天难过,韩正经侍疾不在。
    小六点点人数:“小红也不在。”
    “小红今天陪曾祖母,还要议定出门儿路程。万大掌柜说扬州铺子苏州铺子是时候去看看,和本城别的掌柜见个面儿。”好孩子回了话。
    小红成过亲后,与去年回京。安老太太冲喜后虽然身子好,但小红为褚大路尽一份儿心意。又有红花原是老太太手里买进安家,对老太太有情意。不然小红秋天就由父母亲伴着上路。
    大家道:“我们说完话,回去告诉她一声。”
    元皓清清嗓子,拿出个沮丧脸儿:“怎么办?太后要下懿旨,不许瑜表哥回京,让他直接去水军。”
    胖脸儿戚戚太逼真,柳云若乍一看,想到就为一只鱼暂时不能回京,差点儿没笑出来。
    但柳坏蛋殷勤献策,他不敢不殷勤不是?
    “这是太后和一只鱼赌气,没什么,横竖水军最近的地方离得近,等一只鱼回来,大家帮着说说,太后消了气,自然宣他回京。”
    柳坏蛋觉得四平八稳,自己说的不错。却见胖队长怒容满面:“柳坏蛋!”这一声以后,胖队长噼哩啪啦把他一通教训。
    “谁要听你这些话!太后还在生气,这是大事情。大家想办法,赶紧解开!太后生气,舅舅就担心,母亲就担心,这是大事情。大家想办法,赶紧解开!瑜表哥回京却不回家,这是大事情。大家想办法,赶紧解开!”
    说着,胖拳头晃过来,在柳坏蛋鼻子尖前面忽悠几下,愤愤然才收回去。
    柳云若动容。
    深深地把元皓看上一眼,眸底浮现出敬佩。原来这一件小事上,元皓考虑这么多,想的道理也比自己的大。
    忠君,关心太后。
    关爱家人,想到舅舅母亲和表哥。
    柳云若头一回生出自己不如胖队长之感,在他斥责声里心服口服。老实闭嘴模样:“你们说怎么样,我听你们的。”
    闻言,元皓不再同他生气,和小六等人说起来。柳云若越听越心惊,越听越钦佩。不由自主把个双拇指送上去,一个给胖队长,一个给其余的孩子们,慨然道:“算我一份儿。”
    小六苏似玉和好孩子笑生双颊:“好呀好呀,人越多越热闹。”独胖队长居高临下,扮个傲慢无礼的不想答应。
    柳云若身段更低下来,笑嘻嘻道:“有我一份儿,我请你们,可好不好?”
    “都请吗?请几天?”胖队长摆足架子。
    柳云若想一想:“嗯,但容我一份儿,以后鞍前马后件件效劳,可行不行?”
    元皓对他今天的态度很满意,点一点胖脑袋,大方的送出一句话当还礼:“柳坏蛋,你要早早的不当柳坏蛋哟。”
    “是是。”还在服气中的柳云若唯唯诺诺。
    ……
    接过懿旨,执瑜不知什么滋味儿。又有哭笑不得。嘟囔道:“还在生我气呢。”
    抬眼见母亲对自己好笑,妹妹对着自己吐一吐舌头,也是看笑话的意思。
    只有梁山老王父子们劝解他:“回去太后就喜欢,用不了几天就消气。”老王甚至道:“你只管先回去,等我们回京,太后见到曾孙一喜欢,我为你说好话儿。”
    执瑜没有别的办法,答应着,大家回房去,继续刚才的事情,给孩子起名字。
    小子的名字老王早就定下,萧镇,小名镇哥。不用解释,都听得出这是镇守边城,承继家风的含意。
    姑娘的名字就意见太多,祖孙三个都有话说,加上舅舅和姨妈姨丈也各有说法,直到今天没有定下来。
    梁山王一早捧诗经,回座又捧到手上,先声夺人地道:“诗经里有好名字。我一定起得好。”
    梁山老王抱着一本兵书,他抱兵书最习惯,悠然道:“三略六韬里还能没有个名字吗?”
    萧战身边的书可就多了,什么唐诗,什么宋词全在这里。黄历也有一本。左手翻一本,右手翻一本,自言自语:“要好名字,要好听字儿,要大吉大利。”
    “有了!”
    梁山王高声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乐道:“以后有个情意重的女婿,就叫萧琼琚,不然就叫萧琼瑶,再不行,萧琼玖。全是美玉呵呵呵呵。”
    “不行!”战哥气的喘气声重起来:“给我女儿一个木瓜,还他一块佩玉。给女儿一个木桃,再还他一个美玉!”
    战哥火大的额头上快似烧着:“他倾家荡产送给我,我都未必嫁女儿。还敢拿木瓜哄我女儿东西。我一锤砸扁他!”
    自言自语变成絮絮叨叨:“这祖父不好,小郡主长大不要你也罢。这祖父不疼长女,长大不跟你玩耍。”
    梁山老王也是责备的眼光对儿子,慢条斯理地指责:“岂有此理!我家的孩子哪有做赔本事情的!”
    梁山王虽不服气,但说不过两张嘴,闷闷地又去捧诗经。
    又是一声:“有了!”
    梁山王觉得这一回把握十足,自己先哈哈大笑。惹得萧战鄙夷:“幸好孩子们睡得远,不然长大不喜欢你。”
    “战哥你给老子听好,这一个你一定相得中。”梁山王抑扬顿挫念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样?”王爷眉眼儿全是滋润的:“孙女儿生得好,像母亲,以后长大一定京中第一美人儿。就叫萧窈窕吧。君子好逑,只有君子才配得上。”
    “不行!”萧战依然反对。
    梁山王瞪眼:“你小子左一个不对,右一个不对,寻衅不成?”
    “这祖父不好,”
    梁山王拍额头:“你这一句没完没了!”
    “只看上面的话,不看下面的诗句。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没事瞎想我女儿,还敢说是君子?这样君子我取锤打扁他!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弹琴就敢哄走我女儿吗?这样君子亏祖父相得中。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没有实事儿办,还钟鼓?”萧战性子发作的模样,手臂架起哇呀呀一声:“这样只中看的君子,取锤来,打飞十万里。”
    梁山老王责备的眼光又看过来。
    梁山王憋憋屈屈:“我再取一个。”执瑜和沈沐麟放声大笑。
    称心捧汤水进来,萧战收起怒气:“我去送。”
    凡是给加福的汤水都是战哥儿亲手送,借机和加福见一见,说会儿话,也要看着加福多吃才安心。
    加福吃过,萧战把家什交出去,他不肯走,和前些日子一样,坐在加福床前,握住加福双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
    含糊不清地嗓音飘逸而出:“真好……祖父不能,父亲也不能……小郡主今天对我笑了,祖母说她还没到认得我的时候。但依我看,分明是对我笑……福姐儿,真是好…。”
    温热的暖意在手指上融融,直到加福心头,让福姐儿心里也融融起来。
    都说加福是有福气的人,但加福知道,她的福气来自于长辈们,来自于兄弟姐妹们,来自于丈夫战哥儿。
    记事的时候就有战哥相伴,战哥会为福姐儿在父母面前争宠,和姐姐们吵架,还深知加福心意。
    加福在成长的岁月里一直纳闷,为什么她心里想的,一抬眉头,战哥就能知道。不管是吃的玩的还是用的,不用加福说话,战哥就弄来。
    而战哥心里想的,加福每每也能知道。他们玩在一起,吃在一起,没有一处不合对方心意。
    后来加福知道,这就是福姐儿的福气,是上天给她最好的恩赐。给她最好的家人,也给她战哥这个丈夫。
    战哥的喜欢,就是加福的喜悦。
    战哥儿为孩子们时时是欣喜的,加福也就欣喜了,她一样的欣喜着。
    ……
    二月里,沈沐麟夫妻先行离去。那为他们看守好东西的曾祖母老太太不行了,沈渭夫妻让他们回去。
    萧战送他们很远很远,回来的时候也不时的在说:“小古怪自己家里有事儿,还为了福姐儿走这一趟,是好姐姐。”
    梁山王和萧战夫妻想多看看孩子,老王夫妻怕孩子太小,路上得病,说好的秋天不冷不热的季节进京。
    三月里,执瑜夫妻奉母成行。家里也有一位老太太,宝珠也得离去。
    宝倌送行,这一回没有哭,只是要求执瑜多寄海味给他吃。董贤等人孝期早满,去年就已回京。
    邵氏张氏,方氏母女一起进京,龙书慧留下看草场,钟南愿陪加福。
    褚大路想跟去水军,执瑜劝他多陪父亲。陈留郡王有告老之意,褚大伤病过多,难以支撑再跟随萧衍志兄弟,会随郡王告老。执瑜说晚几年再去水军不迟。就是不去,陪加福也重要。
    有懿旨在,执瑜夫妻送母亲等人在京外分手,请在曾祖母面前多多进言,请母亲有事情及时写信,方便夫妻赶回京。
    目送母亲等人离去,执瑜夫妻带着张豪和孔小青及家人,和愿意跟去水军的士兵上另一条官道。
    白卜日日夜夜盼望,当然他盼的一多半儿是军饷和军需大开方便之门。
    冲着以后诸多方便,和王爷在信中嘱咐,对袁执瑜一定要恭敬,白将军事先派人在附近路上守候。
    这一天报信,说到十里之外。白将军“嗷”一声欢呼,带着心腹将军们出营。白将军跟脑袋上砸落金子似的容光焕发:“走啊,接他去啊。”
    江家在水军数代,余部众多,也是难以清算。白卜怕走漏风声,知道兵部尚书的儿子往这里来,有的人抢他风头提前谄媚,有的人暗下黑手。自己的心腹也只知道来的人是梁山王看重的将军,姓名白将军至今不肯透露。
    白将军如中彩头儿似的招呼人,他的心腹将军本着小心,又对他进言:“问您来的是谁?您也不知道名姓。看您高兴,来的应该是以前认得的将军。但还是小心为上。”
    白卜愕然:“是我认得的,我还要小心吗?”
    “您说他是四品将军,和您不分上下。以后听谁的?这水军自从江家倒下去,兵部一直试图收回大权。江家的余部不肯,咱们也不肯,大家如今还算各自为政。王爷这个时候派人来,说不好是信不过您,嫌弃您没能耐一统水军。这个人不可轻视。您不小心着,把您踩下去,您到时候哭也晚了。”
    这一番话也算为白将军掏心窝子,但白卜硬生生让逗乐,边打马边笑回:“我是没能耐一统水军。水军直到海口,直到南海,我眼前一亩三分地还跟江家扯不清,我是没本事。”
    他是随口的说着,听见的心腹将军们惊恐满面:“什么?来的这个人还能管到南海?白将军,咱们小心为上啊!来者不善。”
    执瑜等一行出现在眼前时,白卜笑得肩头都在乱晃。
    白将军暗想,没消息就只能担心着说话。而这样想法更助长白卜坚定的相信,袁将军的到来确是白将军如虎添翼。
    有尚书公子在水军,兵部新动向白将军还能不比别人先沾光吗?
    跟他的将军们如临大敌,独白将军悠然自如。
    前面一行人能看到盔甲时,心腹将军叹上气:“唉,王爷对您果然不好了。”
    白卜笑容加深:“这话又从哪里看出来?”
    “王爷给您的信上,您说写明是四品将军?”
    “是啊。”
    “可您看啊,来的分明是位三品老将。还是老将?这经验得多足够。唉,幸好大家伙儿提起小心。咱们晚上赶紧商议,怎么把他撵走,还是自己当家的好。”
    白卜奇怪:“四品?你什么眼神儿?那盔甲你看不到?”
    “三品!”
    “四品!”
    白卜想了起来,这一回笑得伏下身子在马背上,笑得更厉害了:“哎哟,笑死我了,三品那个是家将。哎哟,你不信我,所以眼神儿差。把家将当主人。”
    借着这大笑劲儿,袁公子也近了,白将军一打马率先出去,长声而呼:“瑜哥,还记得大伯父吗?”
    ……
    “白将军是认得他的?”
    “还是侄儿?”
    “那为什么不对我们说……是了,怕江家的人事先知道打埋伏。”
    将军们对最后一条好解释,对白将军隐瞒他们生出不痛快。
    另一个疑问又出来:“四品的将军用三品的家将,这是什么规矩?”
    这一条也有人即时解开:“你也是军中长呆的人,你忘记了,江强将军还在的时候,他的孙子来混功劳。牵马坠蹬的清一色将军。据说晚上洗脚的也是将军。”
    “人家才不用,人家用老婆丫头。将军守夜里的帐篷。啧啧,当时我就说江家气运不久,把军官们当下人使唤。是谁回我来着,人家那叫家将。”
    “家将本身自奴才里出,本来就是下人。”
    谈论着打马跟上去,本想慢慢地过去,多看看白将军和来人的关系。却见到白卜刚到一行人面前,就让指住怒骂。
    那三品的老将,头盔下露出花白头发的那位,打马抢出去,把白卜拦下大声责骂:“白卜!你找打不成!敢当我家世子的长辈!”
    “呛啷”,虹光飞溅,他拔出随身佩剑,双眸怒张天神凛凛:“不想要舌头了不成!”
    将军们纷纷脱口:“好剑!”
    “好威风!”
    再才想起来:“不好了,大家伙儿上啊,白将军要吃亏。”
    一连串的兵器声响,他们人在半路上,但立威的话再次浮现出来,也把兵器拔出来。
    孔小青不屑地一笑。
    张豪一斜眼神。
    这天气春风拂面,但张将军眼神一到,飒飒西风到处飘,无端的锋利和冷冰四面而出。
    随后,又出来张将军的咆哮:“我们奉梁山王之命前来!尔等,想造反吗!”
    水军以水性见长,这一声过后,有两位将军的战马一声长嘶,扬蹄止住,让惊吓的原地再也不走一步。
    怒目的张将军还不罢休,把佩剑交到左手,右手取下马鞍上兵器,双手互击,兵器发出金戈之音,狠狠对着来的人撞击过去。
    “当当当……”杀气呼地一下子席卷而来。
    “停!”白卜白了脸,摆动双手,先撵自己的将军们:“退后退后,这来的是自己人!”
    再对张豪无奈。
    张豪认得他,白卜在梁山王帐下多年,也认得张豪。
    “张将军,恭喜你了,我已听说你如今跟我大侄子。”白卜说着,又对执瑜笑一笑。
    张豪又要怒:“你是哪门子的长辈,还敢说!”
    白卜一本正经:“请问世子,数年前他随侯爷来到我军中居住,对我是什么样的称呼?”双手往上一拱以为敬意,白卜傲然:“这是侯爷面前也应允过的称呼。不是我今天还要拿大,再请张将军去问侯爷,当年我在京里没发迹时,可曾是与侯爷常来常往的人?”
    孔小青对这一段打听过,嘻嘻道:“是常让我家侯爷拿吧?”
    “倒是时常交手。”白卜虽粉饰过了头,但也不怎么否认。
    后面一个理由,执瑜也无法反驳。对张豪点一点头:“他说的不错,私交上面,父亲确实让我称呼过他伯父。”
    “哈哈,”白卜心花怒放,跳下马来,回身招呼一声他的人:
    “快来见过袁将军,不可怠慢忠毅侯的长公子。”
    他越过收起兵器的张豪,来到执瑜马上,面上亲亲热热:“总算把你盼来了,收到信,我天天盼你。”
    执瑜下马和他寒暄。而一干子将军们原地傻眼。
    脑袋里在白将军的话里混沌乱转,说话就成语无伦次:“忠毅侯是谁?”这个也快忘记。
    “尚书……呃,尚书,”
    “长公子……”
    大家望望袁世子,再望望三品的家将,最后眼光落到春风满面的白将军面上。头一个清晰的心思,大家伙儿全让白将军蒙了一回。
    白卜将军他早就知道来的是谁?难怪他一个人没事儿就乐。乐的地方处处有。
    对着帐篷坏的地方乐,对旧兵船乐……。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儿。
    ------题外话------
    收到,反对的只有一位,那就不改了哈。么么哒。
    感谢仔的新进士妞妞小鱼亲。抱抱仔的新会元haishangyu亲。感谢一路支持,无限么么循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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