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临江,夜晚已经没有那么凉。
    晚上出来活动人多了,夜半的微风徐徐吹过,肩上搭一件薄薄外套就能将凉意完全赶跑,还能感受一下清风拂面的凉爽。
    年轻的姑娘们总是走在季节的前头,室外穿着穿着长裙短裤的漂亮女孩们招摇过市,为春夜更添了一道靓影。
    自男人察觉到自己被盯上,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星期。
    这两个星期里他停止了去之前选定的目标家附近踩点的行动,每天像个普通人一样上班下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判断着盯梢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行事一向很谨慎,细细整理过近两年来的几次犯案,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失误,可以让警方怀疑到自己。
    况且如果警方真的有确切证据就应该将他捉拿归案,而不是整天幽灵一样跟在自己身后转。
    如果证据不足也应该会有所行动,比如暗中调查他身边的人,请他去局里喝个茶,或者找个和他喜欢的目标差不多的女警出来钓鱼执法。
    总之男人这两个星期夜夜失眠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他根本没有特征明显的目标人物,也没有特定的犯罪区域,和之前的被害人也没有半点交集。
    他是一个莫名在街上相中了哪个女人就会选为目标,调查后判断可以下手就会行动的采花大盗。
    而且他很聪明很谨慎,已经犯案了近六年都没有被抓到,他犯下的案子甚至没有合并成连环强奸案立案调查,他是个很成功的罪犯,绝对不该被警方盯上!
    却偏偏是这样的他,已经被身后的幽灵若有似无的盯梢了两个星期。
    在天气越来越暖和的春季,这样荷尔蒙漫天飞舞的季节里。
    可想而知这两个星期他过得多么煎熬,不仅放过了之前跟踪了整整一个月的目标,还必须对街上那些越穿越清凉的年轻姑娘们视而不见,这样的煎熬对于他而言无疑比上刀山下油锅更难捱!
    干脆就不管了,今晚就去干一票吧,之前的目标今晚又是夜班,半夜两三点穿得那么暴露走夜路回家,不就等着他么?
    蹲在路牙上,男人抽完手里最后一口烟,边想着,目光边紧紧追随着前方走过的几个年轻女孩儿瞧了又瞧。
    或者干脆就跟上这几个里面的一个干票铤而走险的?那几个女人一看就又骚又贱,大半夜的喝醉酒不回家,不就想着男人吗?!
    男人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身后的幽灵逼疯了!
    那幽灵并不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他隔三差五才能感觉到一次它的气息,结果吓得几天几夜都不敢动静。
    却是后来那气息又突然凭空消失了,一切回归风平浪静,让他不禁怀疑他妈都是自己的幻觉!
    被逼着拘着,男人已经忍了太久。
    特别是在对前一个目标的犯罪计划都已经箭在弦上却被生生掐断之后,他心底的烦躁同欲念慢慢变得比空气中飞舞的荷尔蒙还要浓烈。
    再一次偏头朝路边望去的时候,男人终于忍不住起身,缓缓跟上了前方勾肩搭背的三个女孩。
    今晚那幽灵就不在。
    而他突然出现的猎物,那一双双白花花的大腿就在前方,他已经忍不住了,跟着几个女孩拐进一条小巷,走到巷尾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挥手和其他两个女孩告别,朝着另一头的岔路走去。
    那里不是很偏僻却很暗,男人非常熟悉这周边的所有道路,因为他本人就利用假身份证在这里租了一间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
    这附近是个棚户区,没有摄像头。
    里头一个个格子隔出来的空间住满了外地来打工的出租客,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懒得管谁的事,而前面的女孩应该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她身上满是酒味,路都走不稳了。
    此刻他只需要从背后上去,用事先准备好的迷药将她迷晕,再拖回他租住的房子去,路上就算碰见什么人也会以为他是带着酒醉的朋友回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会在小房间把事办了,然后把人拖到楼道里丢下,拍拍屁股走人。
    等到明天女孩醒了甚至可能不会察觉被强暴的事,或者就算察觉了也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案发地嫌疑人,她一个都讲不出来,不过是在家门口的街上睡了一觉,警方甚至根本不会立案!
    男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这是他六年来最冒险的一次犯罪,却依旧很严谨,只要他办案时再仔细一些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
    想着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到裤兜里摸出沾着迷药的手帕,在女孩摇摇晃晃扶着前方的墙壁低头刚刚干呕了几下抬头的当口,他一下扑上去,用手帕狠狠捂住了女孩的口鼻!
    “唔——!”
    女孩发出一声很轻的呜咽,甚至挣扎都没来得及挣扎半分就软着身子朝下摔去。
    男人赶忙搂住她的腰意欲把人抱起来,刚刚一动,忽然敏锐的察觉到四周的空气不一样了,之前那若有似无的被窥探被监视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强烈,男人搂着女孩的手臂一颤,猛然抬头的时候,竟是在身侧漆黑案子的深处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对于一个隐藏了整整六年都没被发现的罪犯,男人有着一场敏锐的感官,他几乎是在看到黑影那一刹就丢下了怀里的女孩转身奔逃!
    那个黑影不是警察,却绝对是来抓他的,男人利用自己对现场环境的熟悉左拐右拐,在漆黑的无人的小巷里飞奔,光影掠过的时候,他感觉身后掠来的黑影步步紧逼,带着寒意有一瞬已是扑到身后!
    光影飞掠间,前方出现一个死胡同,男人没有减速,一脚踏上墙角的垃圾桶,在身后黑影飞掠而来的时候他在墙上猛得一蹬,借力凌空一个跃起,翻身落到了胡同口的另一面,转身继续逃亡!
    这个罪犯还有一手,刚刚那一招像是跑酷运动员一样干脆利落,身后黑影面具上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笑,转身继续追了过去!
    男人通过脚手架跑到了屋顶。
    棚户区的屋顶连成一片,却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下脚,熟悉环境的他越跑越快,渐渐将身后的黑影拉开,察觉到即将甩开追兵,男人心中扬起冰冷的笑,前方屋顶边缘他一个急转,手脚并用爬上一座三层的小楼,加速之后一个凌空跃起,朝着街对面整整又近十米远的五层高楼跳去!
    这是他的绝技!
    在屋顶上跳跃飞奔!
    之前的很多个夜晚,当他实施犯罪之后都会利用这样的方式逃离现场。
    这样的方式让他感觉无比轻松自由,像是翱翔在天空的鸟儿,甚至隐隐幻想自己是那些古代小说里的采花大盗,轻功绝顶,一夜风流之后将所有的追兵都远远丢在身后,好不肆意快活!
    这样的绝技对于围捕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应付一对一的追击绰绰有余。
    现在他正准备飞跃的的距离,对一般人而言根本突破人类的极限,加速,起跳,方位还要落地的角度,只要有一点控制不好就会失败掉下去!
    更何况对于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新手,绝对一开始看到这个十米宽的深沟就会发憷,他非常有理由相信身后的黑影多半会迟疑,然后彻底丧失跟着他跳过去的机会!
    男人一脚踩在每一次必踩的瓦片上,乘风高高跃起的时候,他心里无比得意激动!
    成功了,这一跳无论时机还是力度把握得都很完美!
    他在半空舒展身体,陶醉在翱翔的快感中。
    前方不远处就是他的目的地,嘴角扬起轻快的笑容,却是还没待男人调整好落地的姿势去抓附对面高楼的脚手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诡异声响,他根本来不及回头,只觉什么东西朝他的方向急袭而来,随后肩头一麻,一个异常尖锐的物体将生生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将他的轨迹打偏,下一秒男人头朝下从半空中猛得栽了下去!
    “啊——!”
    他禁不住在半空发出惊恐惨叫,叫声却是刚刚出口一半就被疼痛撕裂,那穿透肩头的坚硬物体下坠过程中忽然猛地向后一抽,锁链在皮肉中拉扯而过,前方的金属钝头瞬间深深嵌入他的皮肉中,一下将他提起来,朝着后方狠狠拽去!
    男人再次发出惨叫,这一次像个橡皮糖般在半空被甩来甩去,最后重重撞在一栋居民楼的水泥外墙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的肩膀已经被血染红,那里穿透着一柄锥形猎枪,枪头完全从他的肩胛骨穿透出去,后方系着两指粗的铰链,像个大鱼叉一般将他一下叉住,提着朝高处拖拽而去!
    男人疼极了,整张脸都因痛苦好恐惧变成灰白!
    他在回神的下一刻拼命挣扎起来,却是没有半点用处,只会让伤口更疼流血更多而已。
    很快他就被拖上了那栋居民楼的楼顶,像一条从海里被拖上渔船的大鱼般,浑身血污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凉风过境,将血腥味吹散,男人趴在地上努力抬起头,只见前方天台的围栏边架着一台仪器,正是之前射出“鱼叉”将他从半空中击落的武器!
    那武器上还有另一套未用上的工具,满是倒钩的锁链尖头在夜色下散着幽幽冷光,那光亮边坐着一个黑衣黑发的男人,正无声望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
    下一刻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轻飘飘在他后方的天台上落了地,缓缓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男人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只听身后传来女人清幽的嗤笑。
    “真是没想到,不过是个小小的强奸犯竟然能有这样的能耐,还能飞檐走壁日行千里了是不,真当自己是古代小说里轻功一流的采花大盗了?”
    呵呵,女人戏谑的笑出声来:“看来这年头当坏人也不容易呢,不揣两把刷子在身上都不好意思出来犯罪了~”
    调侃的话语伴随高跟鞋叩地的声响,很快女人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男人艰难抬起头来,对上映着不远处灯火的朦胧脸庞。
    女人很年轻,张着一张妖娆的脸,本是教人一眼心动的容颜,此刻在夜色的映衬下去透出丝丝难以言说的诡秘来。
    这就是刚刚在后头追他的幽灵?
    他竟是被这样一个小姑娘逼得铤而走险追得走投无路,最后还想条死鱼一样被抓到了这里?!
    男人突然忆起了一个多月前出现的,关于那罪犯狩猎人的消息!
    那被民众称之为判官,清道夫,犯罪天敌,甚至被少数人供奉为救世神明的名为nyx的狩猎人,据说又开始活跃了,近日哪里都是有关她的传说!
    游走暗夜,与罪犯为敌,专门捕杀藏匿在暗处的罪人,给予法律也警方无法惩治的罪犯终极审判,一个个尖锐的字眼此刻跳入了男人僵硬的头颅。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恍然察觉自己今晚是撞上了谁,只是他又怎么甘心,不过是一个披着正义外皮和他一样杀人放火的混蛋而已,甚至杀人罪比他的罪行更重,凭什么以为他会乖乖屈服?!
    下一秒就在那黑衣的女人朝着他又近了一步,看似毫无防备的时刻男人忽然大喝一声,从身下抽出一把尖刀,猛然暴起朝着女人直刺而去!
    那是困兽临死前的最后一搏!
    那样的距离那样的爆发力,放在平时还算有些同归于尽的效果,当然那是对于普通高手而言。
    对于高手到安浔这样级别的,她还没真把男人的突袭放在眼里,不后退也不躲闪,她等着男人攻击到身前再给他致命一击呢,结果却是有人比她更快!
    那一抹黑影几乎是乘着风而来!
    安浔还傻傻站在原地,暴虐的男人脸上还凝着疯狂的杀意,忽然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鬼魅般的黑色影子已经落在了男人身后!
    一手钳制住男人的胳膊一手扣上他的手腕,黑影抬起男人持刀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轻在男人脖颈上一抹,温热鲜血刹那喷溅而出!
    安浔直楞楞的瞪着眼,看着被割开喉管鲜血乱飚的猎物在她眼前如同秋风落叶般瘫软到了地上,露出后方霍城淡漠清冷的容颜。
    浪费也就算了…
    只是隔得太近。
    尼玛那血喷了她一脸!…
    ——
    凌晨时分,老城区就近的澄江警局,一辆摩托撕开晨雾呼啸而来,在途经警局大门的时候丢下一个沉重的黑袋子。
    那袋子砸落在地,滚动数圈,撞上警局大门前的阶梯后停下来,隐隐渗出腥臭的气息。
    清晨街头落叶萧索四下无人,持着扫把的环卫工被摩托车声惊了一跳抬起头来,只是这时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前方连人带车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市郊,霍家老宅。
    清晨时分白墙灰瓦的建筑半隐在青色雾气中,衬得四周铺散开去的青草地看着宛如仙境,今天是个阴天,晨曦星点散落,将晨雾妆点得愈发朦胧,大宅三楼尽头的卧室,浴室里烟气袅袅,水声中间或传来一两声轻吟,娇柔暧昧。
    安浔被摁在身后微微冰凉的瓷砖上,承受一个吻。
    热水沾湿了长发同身上漆黑的衣衫,她的身子在热气同情潮的双重夹击下已经无助娇软。
    夹在瓷砖和身前的男人之间,她柔柔搭落在他肩上的臂弯都似丝毫没有力气,全身依靠着紧紧环绕在她腰肢的臂膀才勉力支撑。
    这一吻特别凶狠绵长,舔舐吮吸,唇舌交缠,直至都把她的舌根扯得生疼把她浑身的气息都全部夺去了,在安浔越来越明显的推拒中霍城才微微松开她来,喘着气一偏头却又含上了她被水汽晕染红润欲滴的耳垂,用了力噬咬。
    “嗯…不要这样…”
    又痛又痒的触感从敏感的耳垂传递出来,安浔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身上的颤栗起了一层又一层,她偏头躲避。
    只是这样时候的无论做什么都像是欲拒还迎,根本没有半点实际效果,包身的夜行衣挣扎中被剥落,露出下方莹白细嫩的肌肤,淌过两人周身的热水带下血污,和着甜腥的气息变成浅浅的红色,沿着两人紧密相拥的身体滑落,直至没入到脚下潺潺而过的水流中。
    鲜血和夜行衣的组合带来禁忌的暧昧,诱得人愈发热血沸腾。
    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这身衣服的主人还叫nyx,是个古怪霸气杀人不眨眼的大怪物,更是霍城除之而后快的仇敌;
    却是不想一月之后乾坤倒转,他们已是搂在一起在清晨时分相拥共浴的关系。
    那一身寓意强大与疯魔的衣衫层层亲手剥离,缓缓呈现出下方姑娘柔若无骨的身躯,水汽间安浔一双风情天然的大眼睛里都带起微微迷离,望得霍城眸中血色愈深!
    他们已经一同狩猎近一个月了。
    起初的时候安浔还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他们一起寻找猎物,拟定计划,尾随猎物,等到将猎物血液中的黑暗催生至最大的时候便一同出击。
    狩猎的过程中玩法也很多,可以夹击,可以伏击,可以一人追杀一人留守,或者两人玩一场竞猎游戏。
    等到猎物落网她采够了血,再寻个无人的时候把犯人打包丢到警察局门口去,行的就是嚣张肆意挑衅生事的心思!
    一想到那些警察们起初被丢下的尸体或伤患吓得一惊一乍,之后再一查,发觉这个是个劫匪那个是个在逃犯,全是自己怎么也抓不到却被别人抓了硬是塞进了嘴里,那一刻憋屈加委屈的饱胀感绝对精彩,简直可以让安浔偷着乐上几天!
    分享秘密分享禁忌,这样的感觉无比刺激又无比亲密。
    安浔甚至觉得自己和霍城的感情都更上一层楼了,从热恋的情人,渐渐走向相携的伴侣。
    她原以为这就是可以想象的全部了。
    却是事情不知从何时开始,隐隐朝着她觉得有些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
    渐渐的安浔开始察觉每一次畅快的狩猎带上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且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而让她产生这种违和感的原因,在他们每次狩猎回来后相处的状态。
    每一次他们回来之后霍城都会变得比之前更沉默一些。
    却是他沉默着,却又默默的挥发热情,每次回来都非要抓着她来场肌肤相亲才行…
    第一第二次的时候她开心回应,第三第四的时候她积极配合,到了第五次第六次她已经开始勉为其难了,次数多了安浔彻底无语,为什么每次喝血的是她该兴奋的也是她,却偏偏霍城每次都比她这个神经亢奋的更亢奋?
    或者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状态也不太恰切。
    他看着并不激动亢奋。
    他只是…要得很狠…
    那样无声的感情宣泄在每一次的亲热中,他们几乎每次狩猎回来都会这样,紧密相拥,亲密无间,直至意乱情迷,甚至彻夜欢爱。
    安浔渐渐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如今她的身体也不在能随便乱来的状况啊…
    当耳侧的亲吻沿着颈项一路往下,覆上她纤长锁骨流连轻噬,带起层层叠叠酥麻感受的时候,安浔脑子里正交战,忽然感觉腰上的手臂一紧,她整个人被抱起来竟重重抵在了淋浴房的墙壁上!
    这个姿势暧昧又危险,傻子都知道接下来即将上演什么,安浔心里一慌,连忙蹭着瓷砖往上缩,推拒的小手也更加用了力气。
    “阿城…今天不要了…”
    水雾间安浔皱起秀气的眉。
    浴室里很热,两人身上均是一层薄汗裹着一层水珠。
    霍城发梢凝着水,墨黑色眸子愈发显得深沉,他压着她,炙热的气息就散在她耳旁。
    “就一次…安安…一次…”
    他呼吸微乱,开口的声音里低哑中带着丝丝的哄。
    只是他每次都这么说!
    安浔无语了,感觉腰身上紧扣的手掌越来越紧,熨帖在腰线上的掌温也越来越热,她知道今天多半又逃不掉了,更何况她不争气,每次一听霍城这样讲话骨气就酥了,再被他那双黑沉沉湿漉漉的眼睛望一望,就母性泛滥根本什么立场都没有了,安浔在心里骂自己,边骂边偏过头,至少不能用这个姿势。
    “那去床上。”她做出最大让步。
    “就在这里…”霍城还争了一句。
    这一次安浔半点不妥协了:“要么去床上要么就不做了,绝对不能在浴室!”
    许是她拒绝的语气太强烈,沉默中霍城抬头望上来,水汽间两人的眉目都微微模糊,片刻他应了声好,关水抽了浴巾将她湿漉漉的长发擦了擦,再换上一条将人裹紧,抱着出了浴室。
    临出门的时候安浔忍不住提醒:“说好了一次,说好了的啊!”
    这样的乾坤颠倒着实让人有些无奈,她家霍小城不是最禁欲最腼腆的么,不是平时都是她上赶着去揩个油占个便宜的么,是什么时候情况开始对调了?
    此后独自躺在大床上,很累却是破天荒的睡不着,听着浴室方向传来的潺潺水声,安浔长长叹了口气。
    是她想多了么?
    是吧。
    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很正常么?
    是的吧…
    想着安浔伸手轻轻抚上小腹,感觉那里的体温似乎都比别处高,手心下愈发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神奇,又隐隐有些怅然。
    一切都会好的。
    阿城,还有她。
    这么告诉自己,安浔翻了个身,依旧轻抚着肚子,缓缓阖上了眼睛。
    ——
    从海岛回来,除了狩猎的其他所有时间里,两人几乎亦是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
    霍家老宅的布置工作结束了,他们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搬了过去。
    安浔只有有两个大箱子,霍城的行李更少。
    他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把之前那些“收藏”带过去,当然也没有真的按照之前安浔暧昧的调侃,真把卧室布置成密室的样子。
    此后安浔那一整天嘴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明敲侧击过好几次,说我们现在可是开诚布公坦诚相见的关系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你觉得你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你的秘密我可是很清楚的哦,不要害羞放马过来吧姐全部hold住哦~
    每当她这么暗示的时候就一副预备蹂躏娇花一样阴测测的笑,直把霍城从最初的窘迫逼到无语,再从无语逼到麻木,最终彻底无视…
    搬去老宅之后安浔更闲了,每天连都不用做,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的她就成了霍城挂在身上的小尾巴,在家里跟着,出门也跟着,走去哪里都跟着,间或查一些想吃想玩的东西,在霍城也无所事事的时候填满两人的时间。
    这一天霍城去义信,安浔自然也跟去了。
    她对如今义信的情况不了解,也没有心情了解,她只知道霍城卸任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他想定了的事推进起来都会很迅速,这一日他们从车上下来,远远苏老会长就在堂会的院子里等着接待了,如此热情,看来老会长上位的野心很足嘛。
    霍城谈公事的时候安浔就待在堂会接待室里玩。
    等到霍城谈完了公事下来,安浔打通关了一套贪吃蛇正准备开启连连串,见他回来了才大大打了个哈欠放下游戏机,笑吟吟的爬起来,两人随即离开。
    临到出了堂会小楼,圆头圆脑的苏老会长居然又赶出来送了一次,这一次连带着提议请客吃饭。
    那张圆圆的脸盘喜笑颜开起来的时候即奴颜媚骨又忠贞不二的,将下一代接班人的得意同恭顺演绎得可谓淋漓尽致;
    安浔看得起劲,盯着苏老会长一个劲的笑,起初人还以为讨好到了夫人心里美滋滋的呢,结果被盯久了心里又觉得莫名毛毛的…
    安浔在之前无聊的时候已经查好了一家私房菜馆,准备今晚同霍城去试试的,当然不愿跟去饭局听上一堆苏老会长歌功颂德狂表忠心的套路。
    两人推了苏老会长的邀请,到了堂会大门前,正准备上车离开,忽然堂会门口的街道上冲出一个人影来,跌跌撞撞居然一下就冲进了院子里!
    或许是因为她出现的太突然或许是因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一时门口的守卫四周的保镖竟是半个都没回过神来,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那跑步都跑不稳的女人直冲进了人群,一下就靠近了本站车边核心位置处的安浔!
    安浔正饿着,脑袋里记挂一会儿是先吃咸酥鸡还是酱肘子,饮料点酸梅汁还是柠檬汁,木头木脑听见身后动静一回头,与正冲到她身边的女人视线一下对上,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身侧忽然寒意流窜,一道黑灰色的残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刻已经朝着对面的女人急袭而去,那移动的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一阵凉风,浮动起安浔耳边一缕发,撩得她小心脏一下揪紧起来!
    安浔是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周静雅。
    只是对面的周静雅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也迷迷蒙蒙的,竟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是来找她。
    视线交错仅仅不到一秒,下一刻周静雅就被扣住了肩膀狠狠压弯了腰,四周的保镖们素质真差,居然慢了一拍之后还能再慢一拍,一个个跟着她这发呆的一起扮演呆若木鸡,安浔晃眼再望去的时候霍城已经扬起了手,那个动作她太熟悉,最近他太惯常做这样的事,一言不合就动手抹脖子!
    安浔着实是惊着了,条件反射直直朝那头冲了一步!
    霍城的掌心已经落下,那动作看似轻柔指尖却绝对夹着翻飞而出的刀片!
    安浔心中又气又急,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看着那刀锋就要划上周静雅那细精精的喉咙,下一秒她抬手一个手刀横切过去,将将赶在刀锋深入皮肉之前把霍城的手臂狠狠砍了开!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一阻一拦不过瞬息之间,霍城的胳膊被凌冽一击手刀弹开,掌心翻转过来,果然深处夹着一缕寒光!
    另一头周静雅更是反应都反应不过来,被扣着肩膀禁锢住,她甚至没察觉自己脖子上的皮肉已经被尖锐刀锋划破正渗出一串晶莹血珠,整个人又呆又愣,半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头的自觉都没有!
    那一霎现场所有人都僵住了。
    为了周静雅的突然闯入,为了爷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出手,还为了夫人刚刚那一击手刀居然可以那么快,竟一下挡了爷的刀?!
    这一群木头保镖,简直有他们还不如没他们杵在这里还阻碍她视线!
    安浔抬眼冷冷对上霍城的眼。
    视线交错,那一眼里寒意太盛,对面霍城顿了顿,一松手将周静雅摔在地上,下一秒竟像是躲避一样,一垂眼避开了安浔的目光。
    好,很好。
    躲她是吧?
    春风和煦间安浔冷冰冰的勾起嘴角来。
    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动敢说一句话,唯有跌落在地的周静雅抬起苍白的小脸来,这时候才晓得该恐慌。
    她在义信对街的拐角处开了一家小花店。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霍城,哪怕守在他每次往返堂会的必经之路上。
    当初她一意孤行回来等,用掉了之前所有的积蓄盘下这个店,生意冷冷清清日子也过得冷冷清清,她都毫不在意。
    结果她原以为能见到的人没能见得到,她原以为长久不了的女人,今日一见,却原来还在他身旁。
    她抬起头来在人群中找寻,终于找到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她急切抬头去寻找他的眼,最终看到他眼中一缕震惊夹着不解,还有深深的不悦同冷漠情绪。
    她在两周前的一天无意中撞见了顾三和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
    那一天是个雨天,女孩撑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站在堂会大院前,随后顾三就跑了出来,两人共撑一把伞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分开了,那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却处处都透着周静雅一眼能辨的亲密。
    那个当初深爱她守候她,不惜为了断掉两根手指也要保住她的男人,他也离开她了么?
    不知为何那一日之后她心里一直堵堵的难受,那日雨中看到的画面如何都挥之不去,之后她日夜守在花店前,坐在凳子上死死盯着往来车辆,她在等记忆力熟悉的那辆黑车,却似乎并不是在等原来的人,她知道顾三一直跟在霍城身边,她知道只要这辆车出现他就会出现的,今日她忽然看到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进来…
    结果对上的却是那样一双眼。
    里头所有她不想见的情绪都有。
    却是偏偏她想看见的,一个都没有…
    周静雅忽然就哭了,一大滴眼泪沿着脸颊滑下来。
    当然现场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周静雅在做什么,爷不发话,夫人也不发话,这个插曲正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对面安浔冷冷收回目光,转身一把拉开车门,头也不回钻进了后车座。
    ——
    那天他们最终没能去得了那家私家小菜馆。
    霍城开车,路上鼓起勇气问了三次地址,安浔闭着眼靠在后座半个眼神都不给,他沉默下来,随后把车开回了家。
    安浔下车后直接上了三楼,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嚷着饿了,霍城抬头望上安浔的背影,看她没有半分回头的意思,垂眼沉默,只能也跟着上楼,一时气氛冷凝。
    安浔回了卧室直接拉开衣帽间哗啦啦找东西,找出一套居家服就往浴室去。
    她脸色很差,态度更差,走进卫生间的大门反手就要摔门,被紧跟而来的霍城伸手抵住。
    她甚至不抬头看他,用力就把门往外推!
    霍城也不说话,手上更用了几分力,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幼稚的小朋友一样,直至霍城打破僵局。
    “我有钥匙,你锁了一会儿我拿钥匙开。”
    怎么这么恬不知耻呢?
    安浔顿了顿,心里咒骂一句,一下松了力道,抱着衣服转身朝洗手台走去。
    她放下头发,对着镜子开始梳头,整个过程中目不斜视,完全只当身后的人不存在。
    霍城没有进来,他推开了房门之后就站在了门边,淡淡的视线落在安浔持着长梳的小手上,他看她镜子中绷着漠然的脸,半晌低声开口。
    “你生气了?”
    安浔没有回答,脸色还是那样差。
    霍城轻轻垂了垂眼。
    “我是怕你有危险,当时周静雅突然闯进来,谁知道她会做什么?难道我保护你还保护错了?”
    他声音很轻,说着解释的话,言语间调子却很冷,听不出半点的悔悟来。
    当然,他也的确根本不可能认为自己之前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你在想什么?不要一个人想,你跟我说。”
    再是沉默相对了片刻,安浔梳头的动作一直未停,身后霍城再次开口,听他这样说,镜子里安浔垂下眼帘,表情终像是微微有了松动。
    只是她能说什么?
    说她的确是生气了么,因为她怪他不该那样冲动。
    那里是堂会的院子,仅仅隔着一扇敞开的院门外面就是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外人到处都是眼睛的情况下,他怎么可以那么冲动当众杀人?
    她还能说什么?
    说他别想隐瞒,当时那样的情况他站在那个方位,他其实压根就看不到周静雅的脸更别提认出她是谁!
    他却是在周静雅出现的几乎同一刻就出了手,而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危险,他只是本能去排除掉突然靠近她的一切意外,且用的是最极端的方法!
    举个最吓人的例子,如果今天换做是黎曼曼还是谁突然这样冲过来靠近她,他说不定条件反射连自己人都杀了!
    所以她该怎样跟他说?
    说她在意的根本不是一个周静雅的死活,不过一个讨人厌的女人,杀了就杀了,她在意的是他如今的状况。
    她已经粉饰太平很久,自言自语告诉自己一切都很正常,什么都不用担忧,只是这些勉强建设起来的安慰因为今天这场小意外被完全打碎。
    其实你很不对劲对不对,阿城。
    你远没有你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对不对。
    你靠杀戮发泄,靠亲密发泄,却没有用。
    你心情越来越糟糕,暴虐的情绪越来越压抑不住,你甚至每天晚上又开始失眠了却还要在我面前做出平静淡然的样子,这样多辛苦?
    如果你对着我的时候都不能安心不能轻松,不能每天都过得快乐,那么我的陪伴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我不能说也不能问,你不敢向我求证的那些猜测,其实我也害怕亲口同你承认,只是沉默只会让彼此更难受,阿城,我们如果止步在这里,那就真的输了呢。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不高兴,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太冲动了不好。”
    安浔放缓了语气,回过头。
    她不再板着脸了,眼神也不再是那样冷冷透着审视,霍城稍微松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安浔忽然又道。
    “阿城,我在想,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父母?”
    在对面那青黑墨瞳里情绪因这一句瞬间变得更加紧凝了的时候,安浔打定主意,温柔笑起来。
    “你看,我们已经都住在一起了,还计划要结婚,你都要娶人女儿了,于情于理都该去见见他们二老,征得同意是不是?”
    ------题外话------
    米娜,今天白和编辑商量大结局的安排,因为白刚刚下了大推荐不宜断更,所以本来白计划从明天开始请假三天24号上传大结局的计划破灭了,之后会一直连载到结局,中间不会请假了。
    下面跟大家说一下后面几天的更新安排。
    21,22,23这三天照常更新。
    24号上传大结局上,25号上传大结局下,然后26号会连续更新一篇番外。
    之前白提到的活动因为无法请假所以没时间和大管讨论了(白必须在23号之前写完更新现在有点拖延了),等到文文结局后白开会讨论,然后发公告通知大家活动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活动时间会从大结局开始一直延续到31号那个周末哈。
    最后群么么大家,后面几天白要进入闭关冲刺啦,大家多投喂白一点月票,来个神助攻吧哈哈!(づ ̄3 ̄)づ╭~

章节目录

重生之千金媚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等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等白并收藏重生之千金媚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