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找季斐了,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顾朗茳虽然年轻,长的却很高,气势也足,季定国缩着身子,被他一把拎住衣服领子,冷笑道,“本事了呀,够聪明呀,还知道趁着我不在找麻烦了?”
    季定国连忙摇头,“不、不敢。”
    “现在才知道后悔?我明示暗示过多少次,让你跟你这一家子不要再找他麻烦,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还是捏准了季斐心软,不忍心拿你们怎么样?对,他就是心软,又挂了个儿子的名头,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可是你们别忘了,他身边还站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着松开季定国,有点嫌弃地拍了拍手,又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淡声道,“我不打他,问起来不好交待,你们来吧。”
    屋里砸东西的人已经出来了,几步上前就将季定国一家都围了起来,一个个手里提着棍子,有人手里还拎着把季家厨房找到的柴刀,冷着脸,绷着下巴,季定国刚松下来的心立即就紧了,王桂香已经受不了尖叫,“你、你们想干什么,顾朗茳你别太过份!你想替季斐出头,可他知道你打了他爸他绝不会领情!”
    顾朗茳皱了皱眉,“还这么多话,扒了衣服封住你嘴算了。”
    王桂香顿时面色如纸,抓着季定国直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为首的一个道,“顾少爷,扒衣服吗?”
    顾朗茳道,“扒光了扔村头那颗老槐树下吧,来往的人多。”
    王桂香看真有人向她伸出手来,吓的尖叫起来,一个劲地赔不是,说她错了,说她再也不敢了,季定国也在那磕头认罪,虽然他根本不记得自己错在哪里,两个小的哇哇乱叫,屋里乱成一团。
    顾朗茳掏了掏耳朵,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时候平叔上前一步道,“少爷,衣服就别扒了吧,一个中年妇女也没什么看头,打一顿就是了,免得人家说你欺负女人。”
    顾朗茳哼一声,显得漫不经心,“那就打一顿吧,记住,男女平等,老少共享啊。对了,别打脸。”脸上有伤太显眼了,村子里毕竟人多,季定国他们不一定敢说,可是别人看见了自然要问,以后传进季斐耳朵里就不好了。
    他话音一落,那群打手的拳头纷纷落下去,间或踢上两脚,季家人哭嚎的声音不断。
    顾朗茳坐在门框上,闲闲踢着脚下的断桌子断椅子腿,半天后淡淡道,“行了吧,吵死了。”那群打手一听就停了下来,各自站开,露出抱成一团的季家人来。
    不知谁低低骂了一声,“操,尿了!”
    顾朗茳望过去,有些嫌憎地皱了皱眉头,事实上他一早打了招呼,打手们下手都是十分有分寸的,看着吓人,实际上没谁真下了狠手,也没朝要害部位踢,顾朗茳的主要意思就是吓吓,可是看他们那怂样,他真恨不得狠狠踹上几脚了。
    季家人显然被吓懵了,哆嗦了半天才哭哭喊喊地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顾朗茳站起来,抱胸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夕阳下他的侧脸显得既阴鹜又狠厉,“真不敢了呀?”
    “不、不敢了。”
    “不敢什么?”
    季定国显然有些懵了,直到顾朗茳冷冷扫过来才道,“不敢……不敢去找季斐麻烦,以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再也不会干涉他,也不会打他了。”
    顾朗茳闲闲地拍了拍手,“那成,记住了就好,就这么着吧。”他说着直起身子,使了个眼色,那些打手们就都走了出去,他拿了其中一人的柴刀,饶有趣味地看了看,突然一把插到王桂香身前那块木板上,王桂香啊的一声惨叫,发现刀没有插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瘫软在地。
    顾朗茳笑道,“你家的,还给你了,可别乱告状啊。”
    ☆、第67章
    顾朗茳中午走后就没回来,季斐以为他又去外地了,哪知晚自习一回来就见宿舍亮着灯,他推开门进去就见顾朗茳坐在那,桌子上摆了一崭新的大电脑,旁边的郑宇一愣,低声骂道,“暴发户!”
    季斐眼睛亮晶晶的,他没见过真的电脑,只在电视上见过一两次,当下书包都没放就瞅着那十几寸的电脑左看右看,用手摸了摸,说,“顾朗茳,这是电脑吧,你怎么把它带到学校来了?”
    顾朗茳见他一副新奇喜欢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的书包拿下来放到凳子上,说,“想玩吗?我教你。”
    季斐睁着个眼睛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这个怎么玩呀?我听别人说很贵的,等下弄坏了怎么办?”
    一旁郑宇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不就是台电脑,算个屁!”
    顾朗茳抬脚作势要踢,“你能不整天在他面前屁呀屁的吗?特么不懂讲文明讲礼貌呀!”
    季斐的心思还在那台电脑上,一边盯着上下打量,一边伸手拉顾朗茳的衣服,“你到底干嘛把它搬到宿舍来呀?”
    顾朗茳顺手就开了电脑,说,“在外面跑了半个月,我跟我爸都觉得我现在出去历练还太早,不如就待在学校吃好洛平这块大饼,毕竟咱们市这几年发展很快,开发空间又大,有的是赚头,我年纪还轻,应该学着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如果我在洛平都开不了局面,那么就更不要谈其他地方了。而我身在学校,要处理一些事情就必须用到电脑。”
    季斐一愣,“你要回学校了?”
    顾朗茳显得漫不经心,“是呀,学校多好玩,呆在外面累得慌,过来,我教你用电脑。”
    季斐站在那里没动,唇抿成一线,顾朗茳伸手拉他他也不动,顾朗茳用手捏他的脸,笑道,“怎么了这是,生我气了?”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找过我爸他们?”
    顾朗茳手一僵,随即就笑起来,凑过去就要亲他,“太聪明了。”季斐一偏头,没说话。
    “真生气了?”
    “为什么改变主意回学校,因为我?”
    “不完全是”,顾朗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叹了口气,“主要是因为我自己,季斐,不习惯的不止你,我比你更不习惯。”他这话并不是哄他,这几天出门在外,他没有一天是踏实的,他也知道季斐其实远比他想的坚强能干,以往那么多年,没有他季斐一样过来了,甚至比许多人都要做的好,可他就是不踏实,尤其深夜醒来,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他睁眼的瞬间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慌,仿佛之前种种不过是好梦一场,梦醒了,人就没了,季斐再不在这个世界。那种感觉让他恐慌的几近窒息,急切地开灯,直到看到巨大穿衣镜前十几岁的自己,才松了口气。可是后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接到徐斌电话的那刻,他又恨又急,却不能立即回到他身边,那一刻他彻底后悔了,为了不确定的将来牺牲已有的现在,多么不划算!
    “真的”,顾朗茳往他身上贴,用肩膀撞他,嬉皮笑脸地道,“别这样啊,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总看不见你哪能习惯呀,别嫌弃我嘛。”
    季斐被他撞了两下,抿了抿唇,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嘟哝道,“慢慢不就习惯了。”
    顾朗茳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介意了,笑嘻嘻地将他推到凳子上坐下,“来,我教你玩。”
    “这能玩吗?你不是说用来做正事的?”季斐说是这么说,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这还能写字呀?”
    “对,你看这些字母,把它们组成拼音就可以出现字了,你试试。”
    “哎,我真打出字了,顾朗茳你看!”季斐兴奋地看顾朗茳一眼,又扭过头去盯着键盘,一个手指在上面不停地戳呀戳。
    “你把十个手指都放键盘上”,顾朗茳抓着他的手往上摆,“左手的小指头管q、a、z,无名指管w、s、x……对,就是这样,来,指头动动……”
    “十个指头好像还没有一个手指头戳着快呀?”
    “习惯了就快了,你看我。” 顾朗茳把双手放上面,没一会儿噼里啪啦打了一长段字,季斐眼睛都看花了,抬头看看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字,又低头看看顾朗茳飞快移动的手指,惊的瞪着眼睛。郑宇也被那急速敲击键盘发出的噼啪声吸引过来了,看了一会儿,瞧了顾朗茳一眼,然后默默走开了。
    顾朗茳挑挑眉,对于郑宇的反应十分受用,而最让他受用的是季斐佩服的眼神,他伸手把季斐抱腿上,“来,我教你,这还有个专门练指法的软件……”季斐大概是被他刚刚的表现震住了,想也没想就乖乖坐他腿上,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指点来点去,一边练指法一边回头向他虚心请教,“这样吗?”
    一旁的郑宇看他俩一眼,有一种忍无可忍的感觉,敢不敢再腻歪一点?真当他是空气了?郑宇冷着张脸进卫生间洗漱,那两人完全无所觉。
    当夜季斐因为头一次玩电脑而显得十分兴奋,脚也不肯泡了,顾朗茳也纵着他,到十一点的时候才拉着他洗漱上床,因为之前分别了几天,两个人有不少话要说,因此又睡在了一起。季斐问了他在外面的一些事,顾朗茳因为他喜欢听就讲的比较多,季斐渐渐有些困了,哼哼唧唧应着,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睁了睁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今天下午找我爸干嘛去了?”
    顾朗茳眼皮跳了跳,说,“没什么,就让他们别再来烦你。”
    “哦…”季斐应了声,勉强又睁了睁眼睛,“你打人没?”
    “我手碰都没碰到他们,不信你问平叔去!”确实没用手碰,就抡了椅子砸而已。
    “哦,那就好,我不想再跟他们有瓜葛了。”
    “嗯,你放心。”
    “我周末的时候还想用电脑玩会儿接苹果,行吗?”
    “当然行,你要真喜欢,咱就再买两台。”
    “不要……”
    顾朗茳见他这会儿彻底睡了,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也抱着他睡了。
    电脑对季斐来说是个新鲜玩意儿,但他自制力很强,虽然喜欢,平时却几乎不玩,只有周末的时候才玩一小会儿,郑宇刚开始见顾朗茳搬电脑来宿舍的时候还挺兴奋,想着能一起玩会儿游戏,结果顾朗茳根本不玩游戏,每天不是在倒腾一些乱七八糟的曲线,就是在陪季斐玩接苹果,郑宇一回头就看到满屏幕写着a 、b、 c、 d的红苹果落下来,下面有个筐子,季斐点一下对应的字母筐子就移过去接,同时有一个小娃娃发出哟的一声,满宿舍都是不断的哟、哟声,还有就是apple、 apple 我有一个大apple的背景音乐,郑宇看着玩的起劲的季斐以及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顾朗茳,很有一种恶寒的感觉,但他什么都不能说。
    周末的时候顾朗茳又抱着季斐玩电脑,末了调出个界面来,上面画了几条线,旁边各种红红绿绿的字闪呀闪,顾朗茳问他,“季斐,这仨咱买哪个?”季斐又不懂,说不知道,顾朗茳就让他随便指一个,季斐就那么随手一指,也没放心上。结果没两天顾朗茳拿了个存折过来,说多亏了季斐上次让他买那支股票,大赚了一笔,存折上的数字是给他的分红。
    季斐翻开一看,户头写的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再一看,眼睛就直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仔仔仔细细数了两遍余额那栏1字后面有几个零,然后一下子就把存折扔了,指着顾朗茳,“你、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干什么去了?”
    顾朗茳解释了好一阵,季斐才知道是股票赚的,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震惊中,他从来没想过钱还可以这么赚,自己手一指就是几十万盈亏?这对于打小跟毛毛钱打交道两毛钱车费都舍不得出的季斐来说实在是太震憾了,顾朗茳一把存折给他他就跑,仿佛给他的不是钱是刀似的。季斐心里既佩服顾朗茳又有点莫名的滋味,曾经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老师,一名富有的老师,一名富有的能发研究稿赚钱能支援学生的万元户老师,那曾经是他的奋斗目标,可是现在,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不是他态度够坚决,顾朗茳再也不敢把存折给他,他万元户的目标差点就被别人给实现了!顾朗茳发现季斐这几天心情反常的好,开始不知道原因,直到某天晚上抱着季斐睡的时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季斐的梦话, “十万、十万!顾朗茳怎么办……我发财了……”
    季斐觉得顾朗茳最近经常这节课去上那节课不去上实在是太随便了,尤其影响十分不好,同学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有意见,你想呀,你要是在那累死累活的学习,掰着指头等周末等法定节假日,有个人想来上课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过的贼潇洒贼痛快,老师还不说他,你心里能舒服吗?老师其实也意识到了,不过碍于校长打了招呼,又不好怎么说,也挺为难的。季斐看出来了,干脆让顾朗茳不要去上课,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去了他也不听。
    可是顾朗茳不乐意了,说,“早上我要送你去教室啊,早自习当然要上,中午要接你回来吃饭呀,所以第四节课也要上,午觉醒了送你出去呀,所以下午第一节课要上……”
    季斐都拿他没办法了,说了好一通顾朗茳都不让步,最后直到他说暑假一定乖乖跟着他不跑出去,顾朗茳才露出一副吃了大亏勉强答应的样子。
    夏天天气热了,季斐吃的少,尤其是下午,没什么胃口,顾朗茳本着“早吃好,中吃饱,晚上就要吃的少”的原则,也不勉强,看着他吃了半碗饭也就算了。为了消暑,天天买个大西瓜冰楼下宿管阿姨的冰箱里,晚上饭后半小时就提上来吃。季斐喜欢吃西瓜,不过是冰的,顾朗茳不准他吃太多,而且他吃的那块刚从冰箱出来的时候不许吃,说是太冷了怕肚子痛,一定要放会儿才准吃,徐斌跟郑宇暗地里常笑顾朗茳,说他比当妈的都管的严。只有顾朗茳自己知道,季斐现在吃的药不止是治风湿的,他帮他按的穴位也不止是治风湿的。老中医说季斐看着长的白净漂亮,实则底子已十分差,还不趁着现在好好将养,怕是会早衰,三十岁以后大大小小的病就开始不断了,人根本精神不起来。顾朗茳当时听了心里都痛出血来了,他下了决心要将人养好,剩下的日子那么长,六七十年的时间他不信抵不过之前的十几年,他的季斐,后半辈子都是要衣食无忧富贵终生的。
    他没跟季斐说,好在季斐十分听话,平时基本都乖乖的,就像现在,吃了块小西瓜就自动停了,咂吧咂吧嘴自己站一边揉肚子。
    顾朗茳抬头看他一眼,问,“撑了?”
    “没。”
    那边徐斌正张着血盆大口狂啃,垃圾桶瓜皮都扔三块了,说,“师兄,少爷那绝对是没吃饱。”
    郑宇这时候也道,“你再让他吃点吧,干嘛连这也管着他。”
    顾朗茳瞧季斐一眼,他正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顾朗茳立即就不忍心了,想,大家都吃就他一个人看着确实不行,于是道,“去、去,徐斌你别吃了,剩下的提回去给你们宿舍的,明天开始想吃自己买,我这不供应了。”单独给季斐买小块就成了。
    “不、不是,师兄,我收回刚刚的话!”
    “去你的”,顾朗茳懒得理他,拉着季斐去摸他肚皮,“真没饱呀?”
    “没”,季斐眯着眼睛笑,“其实已经饱了。”
    顾朗茳也笑了,摸摸他的脑袋,回头对徐斌道,“徐斌,我算好日子了,季斐生日刚好是星期六,就下个星期六,你帮我想想有什么活动吧,我请全班同学一起玩。”
    ☆、第68章
    徐斌一听顾朗茳要请大家玩就来劲了,可是季斐也来劲了,挥着手说,“不用麻烦了,二十岁以前不兴做生日的。”
    徐斌垮了脸,“少爷――”
    “真的,我们那大人说了,不满二十不让过生日,不吉利”,季斐抓了抓脑袋,看了顾朗茳一眼,“而且我有安排了。”
    顾朗茳一挑眉,有安排?莫不是要跟自己过二人世界?一想到这,顾朗茳立刻道,“那就不过了,不过徐斌,礼物还是不能少的,还有你”,顾朗茳用脚踢了踢郑宇,“白吃白喝这么久了,记得送礼。”
    等人都不在了,顾朗茳凑到季斐身边,“季斐,你现在长进了呀。”
    “什么?”
    “都会撒谎了呀。”
    季斐正做题呢,手明显地一顿,“没呀。”
    顾朗茳于是又贴近他一点,季斐往边上挪了挪,“你挨我这么近,不热呀?”
    “热?你是心虚吧。季斐,我跟你一个地方的,可从来没听说过榆阳有什么二十岁之前不准做生日的规矩。”
    季斐眼皮撩了撩,又垂下去,“哦。”
    “所以你直说了吧”,顾朗茳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跟我过二人世界?说吧,你有什么安排,我全力配合。”
    “安排?”季斐一愣,看着满脸都写着兴奋两个字的顾朗茳,都不忍心打击他,想了一会儿,道,“你请全班同学一起玩,我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顾朗茳只稍怔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季斐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是很随和的,没什么要求,可在感情深处却是十分苛刻的,他愿意与所有没有恶意的人和平相处微笑以对,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往往很难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就像如今他在班上其实挺有人缘的,跟谁都挺合的来的,可要真遇到事需要帮忙,他肯找郑宇、徐斌就不错了,别人是想都不会想的。
    顾朗茳想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让所有人明白季斐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可以欺负的,他想让大家都羡慕季斐,并且谦让他,捧着他。
    可是季斐显然不愿意,他并不稀罕这些虚浮的表面。
    顾朗茳叹一口气,道,“那你说,怎么过?一年一次生日,总不能就干干呆宿舍里吧?”
    “那也没什么呀,我以前都这么过的”,季斐道,“那你说,要是你生日,会怎么过?”
    顾朗茳一怔,不知怎的,心里有种锐利的疼痛,他突然想起季斐生日过后就是暑假,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而那个日子,不是个好日子,自己和季斐都在努力忘了它。
    他几乎是立刻就道,“其实我也觉得生日没意思,哎,要不咱俩都不过生日了,青春不老,万寿无僵。”
    季斐被他逗笑了,“万寿无僵?你以为你是皇帝呀。”
    生日这事就算是搁置了,顾朗茳想,反正自己一心都在季斐身上,不是生日也不会因此对他的好就少一分。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快期末了,有件事却比期末更重要,那就是文理分班,顾朗茳是无所谓的,反正未来他已规划好,并不会因为上哪个班去哪个大学而改变,他现在上课也就是打酱油,几乎不怎么去了。
    季斐却明显郑重许多,考虑了很久,才做决定,告诉顾朗茳他准备选理科。
    听到这个结果顾朗茳是有些吃惊的,他记得很久以前听王蔚说过,季斐是准备上文科的,他要当老师。
    细思一下,他约莫也猜到季斐为什么选理科了,多半是为了自己,季斐平日虽不说,心里多少对于自己下高一来陪他有些愧疚,所以这次想牵就着他。想到这的时候顾朗茳心里既暖又疼,就去劝季斐,谁知季斐死活不改回来,就要选理科,还跟顾朗茳分析什么专业范围、就业形势等种种好处,顾朗茳都给他气乐了,说,“管它好不好就业,你不是已经坚持要当老师了么?以前一直这样打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季斐就笑了,特别不好意思,“我现在也准备当老师呀,以前那不是以为只有选文科才能考师范吗?其实我挺喜欢理科的,老师也说我理科优势更大,政史地什么的,跟女生竞争太难。”
    最终季斐还是选了理科,顾朗茳自然跟他一样。
    照旧是在普通班,新班主任就是高一的班主任,同学也有许多四班的旧识,徐斌也在这个班,依旧做班长,郑宇本来是分到其它班的,不过由于他的强烈要求,也来了季斐他们这个班。高二开学的第一天,看着几个生面孔中混杂的熟面孔,季斐觉得十分温暖。
    分宿舍这件事顾朗茳一早跟班主任说了,班主任带了他半年,自然知道他跟季斐关系好,理所当然将他俩划一块儿。因为宿舍有多的,顾朗茳又强烈要求,班主任也就没往他俩的宿舍多塞人,就加了个高一就一起住的郑宇,照旧是三人行。
    只是搬宿舍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徐斌也去找老师了,硬往他们宿舍挤。徐斌在张老师那形象一直很好,从来都是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好不容易提这么个小要求,又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要向顾朗茳、季斐学习,以提高学习成绩,张老师自然答应了。
    可是顾朗茳却因此倒了霉,季斐因为徐斌在,明显不肯跟他腻歪了,他一怒之下就要将徐斌踢出去,可是季斐、徐斌、郑宇仨一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本来光季斐一个就够他应付了,再对上徐斌那被负心汉负过似的怨妇眼神,顾朗茳最终没下的去脚。至于郑宇,咳咳,他不是舍不得徐斌,纯粹是因为看腻了某两人毫无克制的亲昵。
    学生时代的日子波澜不兴,再简单不过,最悲惨的事不过考试考砸了,最高兴的也不过成绩进步了。身在其中的学子们觉得被书本压的喘不过气,仿入地狱,可是走出去又无比怀念,因为那是最简单纯粹的时光,没有尔虞我诈,毋须阿谀奉承,你就是你,只要你愿意努力,一切就充满希望。
    高二一过,进入高三后节奏马上就不一样了,上学期就开始赶下学期的课,下学期没多久就新课全部结束,一轮轮的复习,一本本的参考书压下来,老师们天天耳提面命,一边暗示考大学多么重要,说高考是人生的转折点,一边又要大家别紧张,说不过是一场考试,尽力就好,搞的大家都神经兮兮的。
    尤其是最后一个学期,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季斐在章建一年半,因为章建师资与榆阳完全是两个层级,他本来就挺聪明,又比别人更踏实努力,跟以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后几个月,他既绷着一跟弦又懂得放松,完全就是老师口中的最佳状态,发挥一直很好。高二的时候他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非常优秀,进入高三的时候差不多就在年级前五徘徊,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月考,更是一举夺魁成了榜首,老师们也不知是强迫症还是习惯使然,一个没忍住,硬是将他提溜到了实验班。
    原班主任张老师这时候也没什么意见了,他带季斐带的最久,就算最后出成绩,也没有人会忘了他。而且他是知道实验班学生是有“特殊”待遇的,特别是年级前十,经常会被老师叫去“加餐”,最近季斐就常常被叫去,或者有任课老师带卷子过来给他,张老师觉得这样既耽误季斐,又影响其它同学,也就很爽快地放了人。
    这事儿顾朗茳起先不太同意,因为他觉得都这时候了,突然换环境怕季斐不习惯,更怕他压力太大,季斐现在的状态很好,考上他的目标xx师大可以说是十拿九稳,顾朗茳不觉得有去实验班的必要,可是徐斌他们都劝他,最重要的是,季斐竟然一早答应了老师,而且不让顾朗茳陪,顾朗茳要去实验班一班,他就要去二班。
    为这事,两人第一次真正闹别扭。
    到了高三下学期,一个星期就只有周日半天假,好不容易轻松轻松,大家一起吃个饭,气压却十分低。
    徐斌显然没有郑宇适应力好,左看看右看看,嘿嘿笑着打圆场,先问季斐,“少爷,实验班怎么样,好玩么?”又问顾朗茳,“师兄,你最近出勤率可真高,哈哈,是不是受少爷感染了?”
    可惜顾朗茳跟季斐都不领情,季斐还好,笑了笑,问什么答什么,顾朗茳完全冷着一副脸,他本来气场就强,这一年多在外边呆久了,学生气已没剩下多少,一声不吭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有压力,没说两句,徐斌就说不下去了,四个人闷头吃饭。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打破沉默,大家匆匆把饭吃完了,徐斌受不了这氛围,干脆去教室午休了,他本来拉了郑宇一块去,好留点空间给那两人,谁知郑宇就是根木头桩子,不识趣。
    季斐拿了碗去洗,顾朗茳看着他的背影皱眉。
    郑宇本来在看书,回头还见顾朗茳瞧着洗漱台那,想了想,道,“你不是一直想将他养出点脾气来吗?现在脾气养成了,又要跟他生气?”
    顾朗茳没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季斐的背影,眼中有种很复杂的情绪,突然起身一脚把凳子踹倒了,“你懂个屁。”说着冲进洗漱台,直接抱着季斐就啃。
    郑宇很识趣的把中间那道门给拉上了,戴上耳机听听力。
    季斐刚好洗完碗,准备用干抹布擦一擦,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将他整个人转了过来,下一刻就被狠狠吻住了。
    两年多了,顾朗茳对他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恨不得捧在手心上,平时抱归抱、亲归亲,再往下就没有了,从没给有像今天这样仿佛要吃人一般,季斐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就将人往外推。
    顾朗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抱着他就不肯撒手,狠狠啃他的嘴巴,牙齿都将他的嘴磕破了,季斐又痛又闷,因为喘不过气,也急了,开始用牙齿咬,双手加着劲往外推。顾朗茳将他双手一扣,直接将人抱到洗漱台那窄窄的磁砖槽上,将身后的牙刷杯子一扫,抱着人就往下压,手一拉,季斐校服就掉了大半。
    季斐挣扎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也懒得动了,只是喘着气道,“顾朗茳你疯了?”
    顾朗茳的手僵了僵,一下子停了下来不动,也不说话。窗外树叶的阴影投到他脸上,他凌厉的轮廓显得有些孤寂阴沉,双眼盯着季斐,眼神深邃无边,仿若夜海无涯,皓月当顶,却始终黑寂寂的,隐隐透出一种深沉的恐慌与痛苦。
    季斐怔了怔,伸手摸他的脸,有些心疼,“你到底怎么了?”
    顾朗茳用拇指轻轻摸季斐唇边的伤口,手上沾了点血迹,他的眸色深了深,“疼吗?”
    季斐摇了摇头,“还好。”
    “我下次不会了。”
    “真没事。”季斐坐在洗漱台的磁槽上,磁槽里的水把他的裤子打湿了,但他没动,看顾朗茳脸色不好,不由探了探他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外面压力大?”
    顾朗茳笑了,将头埋到他肩窝那,“是挺大的,不过那是别人,不是我”,他顿了顿,沉沉道,“季斐,没多久就要高考,我必须回来了。”他最后悔的,就是最后听了季斐的劝,真的再次离开学校。以至于如今思来想去,都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如果他一直像最开始那样陪着他,一定不会这样。
    别人看不出来,但他感觉的到,季斐不想再让他陪着了。
    什么想要独立,什么不想分神,早在他坚决不肯跟自己一个班之前,顾朗茳就觉得不对劲了。
    季斐慢慢地不再让他帮忙,不肯接受他的东西,一起出去玩不再毫无顾忌花他的钱,背着他打工赚钱,晚上不肯再让他按穴位一桩桩一件件,没有大事发生,甚至顾朗茳一坚持,季斐也就顺着了,可顾朗茳就是觉出了不对劲。
    季斐他,待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顾朗茳又很清楚地感觉到,季斐明明就更关心他了。
    他不知道季斐到底怎么了,心里有种模糊的念头,他隐隐觉得不早点找出原因解决,后果会很糟糕,会来不及。
    但这只是他心内隐隐的念头,他甚至不能清晰地宣之于口,不知怎样向季斐说。
    “嗯,是该回来了”,季斐道,“你虽然厉害,可是高考是有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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