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欧阳修放下酒杯,大呼痛快。
    再倒一杯,放在鼻子前细细品味酒香,陶醉了好一会,才说道:“先前的醉仙酿,烈则烈矣,无醇厚芬芳之味。”
    “如今酒香馥郁,纯而不燥。”
    “酒水入喉,绵长细腻,待酒入肠肚,酒劲方升,如烈火回卷。”
    “当真是妙极!”
    欧阳修好酒,先前自然买过王家正店出产的醉仙酿,只不过当时喝了,却觉得美中不足,有点失望,如今再喝,却是全然达到了内心的期望。
    自然,畅快无比。
    苏彧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盘小炒,说道:“汝南王先前酿酒,只想着躺着赚钱,我给他提了意见之后,倒是有了些成果。”
    “这些酒,市面上应该还没有卖的。”
    “老师您慢点喝,这酒烈,配着下酒菜才好,来,试试徒儿这个爆炒腰花,孜然牛肉。”
    欧阳修当即兴奋道:“快来!快来!”
    他闻着香味等不及了,直接起身接过盘子,筷子都没拿,先用手拈了块吃下,比着大拇指称赞道:“大家都说小鱼你格物厉害,我看啊,是厨艺最厉害!”
    “来来来,素素跟牧之也坐着一起吃。”
    “热闹才好,没那些规矩。”
    欧阳修没什么架子,对于苏彧又是极为喜爱,在苏彧磕头拜师后,就把他当家里人了,爱屋及乌,对于郑牧之和季素素两个晚辈也相当和蔼。
    待苏彧将一桌子菜布置好,坐下来陪着他喝了杯酒。
    欧阳修才拉住苏彧的手说道:“小鱼儿是你乳名,虽也可爱,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年岁大了,长辈也不好称呼这个。”
    “如今你已是我徒弟,老夫给你表个字,如何?”
    苏彧当即笑道:“不好听可不依。”
    欧阳修哈哈大笑,说道:“定然好听!嗯……你乳名小鱼儿,跟水有关,当从而取之,有了,《诗经》有言,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君子之德,当如玉温润。”
    “尔之行径,又有泽被苍生,救扶万民之功,是故,当取一个‘润’字。”
    “便叫子润吧。”
    “苏彧,苏子润。”
    苏彧忽然有些发呆,倒不是字不好,而是……子润,那个润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前世视作信仰的人。
    他喃喃念道:“子润,果真好听呢。”
    说完,他会心一笑,笑的是那么开心,欧阳修都愣了下,然后也跟着哈哈大笑,人生还有什么比收这样一个好徒弟更高兴的事情呢?
    “来,喝酒!”
    “老师,我才十岁。”
    “十岁怎么了,老夫十岁的时候……”
    师徒相乐,言笑晏晏,苏彧跟着喝的果酒,倒不会真被灌醉,反而是醉翁酒到杯干,是真的高兴,不一会儿,就酒酣入眠了。
    老仆许伯似乎很有经验,已经取着外衣候着。
    此时给醉翁披上,以免着凉。
    苏彧给许伯见了一礼,说道:“老师就麻烦许伯照顾了,子润还有些事,就不能跟在老师身边伺候了。”
    许伯笑道:“少爷尽管放心。”
    苏彧再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对于这位老师,苏彧很是尊敬,不仅仅是因为欧阳修的为人和学问,更是当初苏彧只是一介平民幼童,欧阳修却肯挺身而出,不惜得罪汝南王也要护着他。
    满朝文武都猜忌他是野心家,唯有这位老师知道他是真心在做善事……
    ……
    出了欧阳修府邸,凉风一吹,酒醒了不少。
    苏彧对张大说道:“选两个兄弟去琉璃坊拿温度计,让那边再加紧赶制一批,最好五日之内制作一千支出来。”
    “我先回家,晚上去慈安居吃晚饭。”
    “让姐姐们多备点菜。”
    张大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喜的应道:“诶!”
    张家的兄弟姐妹一直想要招待苏彧,只是没有寻到机会,如今苏彧有空去慈安居,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张大当即让腿脚最快的张三回去报信。
    苏彧见此笑了笑,便朝着马行北街走去……
    ……
    这是苏彧第一次带季素素回家,她有些紧张,孙平安板着脸喝着茶,对苏彧说道:“你师娘让芸娘给你送床褥,结果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不回来啦?”
    苏彧赶忙赔笑道:“诶唷,忘了,忘了!”
    “哼!”
    孙平安一声冷声,倒不是气苏彧带了季素素回家,而是气他都不给家里通信,他还没老呢,还帮不上一点忙不成?
    师傅发脾气,师娘可不让。
    孙王氏揪了孙平安胳膊一下,笑着招呼季素素坐下,便关心苏彧渴不渴,饿不饿了,不一会又拿出一堆点心水果……
    王语嫣和张小妹帮着端瓜果,张小妹还好,没啥表情,可王语嫣却嘟着张嘴,重重的把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恨恨的盯着季素素。
    季素素示好一笑,她却不领情。
    转过头去,有些幽怨的盯着苏彧,明明是他叫自己来当丫鬟的,可他自己人却不见了,回来还带了个,带了个……
    见她这副娇俏样子,苏彧没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
    哄道:“晚上带你去慈安居吃席面,怎么样?”
    小丫头眼睛顿时亮了,瓦市西坊可是她家,苏彧能带她去吃席面,还能见到父母,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乖萌的点了点头。
    苏彧宠溺的摸着她的小脑袋,看向自己的师傅问道:“师傅,您去不去?”
    孙平安气消了些,可依旧没好气的说道:“都是些孩子,我过去做什么?张英的伤势好多了,找辆车,送他回去看看吧,以后在家里住着,自己换药就行。”
    “嗯,好的。”
    “……真不用我给你帮忙?”
    见师傅不服气的样子,苏彧笑道:“您就在家吧,隔离区不缺人,整个翰林医官院还有太医局都出动了呢,您老比太医还厉害不成?”
    “有你这么说师傅的!”
    “师傅,我这是实话实说,您要是真厉害,哪里还在平安堂哦,早就……诶!!!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哎哟哟,痛!!”
    许久不曾打徒弟,孙平安手痒了,鸡毛掸子格外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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