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楼时彧与吴凝言的婚礼。是包了本地最有名的别墅开的结婚会场,吴家和楼家的名头在那儿,谁能来出席都算是面上有光的那种。
    按照钱旭儿跟沈胜的原计划,沈赢是不应出现在这里的,毕竟楼时彧认识他,估计会引起警觉。
    现在他非要跟到婚礼现场去,那钱旭儿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跟他分道扬镳。
    钱旭儿觉得凭沈赢的本事,弄一张邀请函是分分钟的事,本来也没必要非跟着她去。
    可是,那男人的目光十分哀怨,就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看得钱旭儿真的起了愧疚之心:“你也知道的,沈胜今晚会有大动作,你要是去了彧彧肯定会起疑心的。”
    “她起不起疑心和我有什么关系。”沈赢不满地撇嘴,本来他还想跟钱旭儿一同出席婚礼沾沾喜气的,现在却被强行当路人,想一想就不甘心。
    “我和沈胜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好久,不允许任何人来搞破坏。”钱旭儿戳着他的肩膀,严正警告着,却被后者圈住了食指,顺势被拉进了他的怀抱。
    “不要口口声声提我弟的名字,你跟我才是更亲密的,对不对?”沈赢承认他就是吃三弟的醋,谁让那个傻弟弟以前被面前的女人爱慕过。
    钱旭儿翻了个白眼,什么都不想说了。
    婚礼很隆重,会场大得简直跟开什么重要会议似的,来往的都是名流贵族。
    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大概什么都不算吧。钱旭儿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会儿,神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苦笑,手机短息铃声突然响了。
    “你是最美好的。”像是发现了她的妄自菲薄,沈赢给她发来了消息。
    钱旭儿有点惊讶地环顾四周。那个男人居然来得比她还早吗?
    隐在暗处的沈赢瞧着她这副惊异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之前是她求他帮三弟的,这会儿全忘了么?
    婚礼平平无奇地进行着,一直隐在暗处的沈赢都快要打呵欠了。他的确搞来了邀请函,不止一张,而是十张,其他保镖都打扮得西装革履分散在各个桌了。
    幸亏楼家没有死板到办那种超级传统的中式婚礼,来的宾客大多互不相识,倒也省了寒暄的必要。否则那帮笨嘴拙舌的保镖被人一套话估计就露馅了。
    不过,钱旭儿的状态始终是保持着紧张的。这个女人,这么大了,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完全藏不住事。沈赢摇了摇头,浑不知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虽然给沈胜出主意的是她,但同时感到内疚的也是她。两种矛盾的个性混合在她的身上,竟然一点都不违和。
    来到交换亲吻的环节了,沈胜就如同钱旭儿建议的那样出现了,以沈衣的身份。沈赢立刻向众保镖打了个响指,暗示大家如果有必要,就护卫沈胜和楼时彧先走。
    没想到,楼家的大佬出面了,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沈胜顺利带楼时彧逃走了。这倒真是出乎沈赢的意料,看来楼氏集团也不都是死脑筋嘛。
    没有了用武之地的沈赢便也不需要顾忌他人的目光了,长身玉立地走到钱旭儿跟前,对望着不知何处的小女人晃了晃五指:“回神了,旭儿。”
    “刚刚的沈胜也太帅了吧。”钱旭儿忍不住感慨万分,一手捧心做花痴状,“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骑士啊!那风范真的是——”
    瞥到身边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她及时地转了口风:“嗯哼,你是黑暗骑士,比他更帅。”
    “算你识趣。”沈赢的脸色转好了一些,他就是听不得她称赞别的男人,就算是自己的弟弟也不行。
    “那今天就是我待在鹿鸣的最后一晚啦,怎么度过呢?”钱旭儿撑着下巴,有些为难地自言自语起来。
    “你确定不留下来了?”沈赢忍不住心中的欢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嗯,看到彧彧和沈胜那么勇敢,我觉得自己也不应该留恋过去。”钱旭儿的小脸熠熠生色,眼睛里满是星辰般的碎光,“我一定要画出自己的作品来!成为一个人人皆知的大漫画家。”
    “有志气。”沈赢捧起她的脸,情不自禁地亲了下去。
    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钱旭儿被他吻得透不过气,睁眼看了看四周好几双好奇的眼睛,顿时醒悟过来,嘭地一下推开了他。
    “婚礼现场,情侣一时忍不住也是很正常的。”沈赢偷换概念可是一把好手。
    钱旭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俏脸一红:“谁跟你是情侣啊?”
    沈赢又去亲了一口她的手背,像是一刻都受不了无法亲近她一样,一脸骄傲地说:“你都为我决定回野苹了,还不承认是我女朋友?”
    “你怎么理解的?我是为自己的前途这么做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钱旭儿就是见不得他这副自作多情的自大模样,下巴抬得高高的,就是不看他。
    “小嘴真不老实。”沈赢见她这副俏皮的样子反而爱得很,搂进怀里又亲了好一会儿。
    钱旭儿挣扎了两下,便也由他了,在他怀中细声细气地要求:“快带我走啦,旁边的人都快把我们当成秀恩爱的俩疯子了。”
    沈赢笑起来,大大方方地揽着她的腰肢往外走去。
    这会儿大部分宾客都因为抢婚事件离开了,也没什么人阻拦他们。
    见着别墅外的漫天繁星,钱旭儿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如果没有她跟沈胜的这场谋划,彧彧可能真的会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就算是豪门大小姐,也是有这样那样的烦恼的,她又何必庸人自扰?钱旭儿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有沈赢的,从他仗义相助开始,从他默默地护送她来到鹿鸣开始,她就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所谓的好,所谓的爱,真不是靠嘴上说说而已的,而是实质行动。
    沈赢虽然并没有明确说过爱她爱到怎样的程度,但是他能撇下那么多杂务来陪她参加婚礼,就是很好的表态了。
    沈家的男人,或许真不是靠说的,而是靠行动。
    沈赢带她来到鹿鸣市很著名的景点——白沙滩,两人一同坐在沙滩上倾听海的声音。
    “曾经,我的手下把沈胜追到了海里,弄得他生死不明。”沈赢望着这片曾经救起他弟弟的海洋,微微苦笑,“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打了那个手下几巴掌,却还是没开了他。”
    “所以?”钱旭儿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我觉得自己在内心某个地方,是不是盼着沈胜不要活下来。”沈赢凝视着她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到鄙夷和厌恶,却发现依然柔美如初。
    “你不觉得我很冷血?”沈赢等了一会儿,钱旭儿什么都没说,他反而忍不住了,自我厌恶地问道。
    “我没有经历过你们兄弟之间的种种,无权置喙。”钱旭儿知道每个人都很难,家庭、工作、人际关系……各种枷锁套在身上,或许就会做出偏差的行为。
    “你还真大度。”沈赢呼吸着咸湿的海风,眉宇间不掩疲倦之色。
    “就你今天对他的护卫安排来看,我觉得你对沈胜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冷血。”钱旭儿大致知道一点沈家的事情,沈胜是沈赢继母的孩子,跟他和沈捷并非一母所生,“而且……”
    她笑了笑,格外俏皮动人。
    “你的手下要是没把他追下海,他就遇不到彧彧了,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相识。所以我觉得沈胜从来没有埋怨过这一点。”钱旭儿作为一个女性,总是显得比较感性的,“沈赢你是男人,可能会想得特别直白,但我觉得沈胜能理解你。包括你没有处罚那个手下的事,你们这样的家族集团,跟手下感情还是挺深的吧。”
    “我怎么觉得你理解沈胜更多一点?全是以他的视角在想问题。”沈赢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对味了,紧紧地盯着这个为他分析弟弟心理的女人。
    “我不以他的视角想问题,以你的视角想问题吗?要我跟你一起分析自己的心理有多变态?”钱旭儿斜了他一眼,对他时不时就要发作的醋缸属性感到不满。
    “好吧,我不希望你烦我。”沈赢也知道自己步步紧逼有些过分,耸了耸肩没再坚持下去。
    两人一直在海边望月亮听潮声,算是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钱旭儿也从沈赢那里听来了不少沈家的事情,关于他的三弟和二妹,甚至小时候三人如何嬉戏玩闹的童年时光也是很有意思的。
    她听着听着就把肩膀靠在男人身上睡着了。
    沈赢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觉着自己也是少见地多话,一向倾听居多的他竟然全程都在说自己家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在这个女人才能做到了。
    月色很美。他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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