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雨滂沱,自云上普洒人间。
    丝丝缕缕,弥漫雨雾,仿若使得大地一片烟雨蒸腾,蔓延流动,笼罩青山绿水。
    青山山脚处,紧张的气氛愈加浓烈,气势沉浮,随时即可展开一场刀光剑影的腥风血雨。
    数十名山匪已经亮刀,银光流动,锐不可挡,凶狠的眼中愈来愈多的不耐叠加,杀意渐浓。
    林间,青树之冠,一道道锋锐的箭支已经锁定在村民的身上,箭支漆黑,流转着一丝绚彩。
    非是灵气、法箭,只是上面淬着剧毒。
    “我最后说一遍,过来。”
    程老三伸出一只手,任雨滴拍打在他宽厚如铁的手上,弥漫着摄人的杀气,凝视着阻碍自己的村民,眼中狠辣、残忍并存,闪着寒光的牙齿仿若能够嚼碎钢铁。
    老村长扶着拐杖,颤颤的躬下苍老佝偻的腰背,混浊的老眼透露着哀求,在寒雨中瑟瑟发抖,道:“大人,这还只是个孩子,啥也不懂,您要是喜欢钱,我们村子里有啥东西值钱,您尽管拿去就是,只求您放过我们一村子的生命。”
    在数十柄刀的锋锐所指之下,白发苍苍的老村长俯身放下拐杖,混浊的老眼蒙上一层水光,动作缓慢的跪在地上,费力的佝偻着腰背,俯首触碰地面,水花乍开,白发落在水洼中。
    年迈之躯何能经得起如此折腾,仅仅磕了一个头,就头晕眼花,摇摇晃晃,险险倒在一旁。
    老村长知道,土匪恶名远扬,生性残忍,武力彪悍,根本不是他们这样与世无争、不碰刀剑的山村村民能够得罪得起的人物。
    若想要村子苟活下来,唯有让眼前的土匪放下手中的屠刀。
    为此,他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只求村子的活路。
    “老村长。”村民失声痛哭,几名中年男人泪流满面,在雨天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上前想要扶起老村长。
    老村长挣扎别开村民的搀扶,嘴唇青紫,对程老三恳求道:“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这群山民一条生路。”
    “老不死的。”
    程老三丝毫触动不曾有,反而目露厌恶,杀机更甚,道:“那个女孩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送你们全村人上路。”
    “放你娘的狗屁。”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吼。
    想要搀扶起老村长的村民“呸”吐在地上一口唾沫,被雨水打乱的头发下,那双眼睛通红狰狞,死死盯着程老三,仿佛有团火苗在燃烧,道:“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今天老子拼了。”
    村民拿着镐把大步向前,面目狰狞,视程老三蔓延出的杀气如无物,满是癫狂。
    “对,跟他拼了。”
    “咱们人也不少,跟他拼了。”
    “今天就算死了,我也要在你身上留块疤,让你永远记着爷爷。”
    终于,在老村长的哀求声、程老三的无情、村友的爆发中,村民中的忍耐也突破了临界点,朴素、平和的脸上流淌着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神色癫狂的举着农具和粗制的武器大步往前,欲与山匪交锋,力拼生死。
    “无谓的挣扎。”
    望着面目狰狞,神色癫狂的村民们,程老三冷冷一笑,目光残忍而又不屑,轻轻抬手,狠声道:“男人全杀了,女人留下。”
    “是,三哥。”
    众多山匪狰狞一笑,纷纷应诺,看向村民的目光仿佛看见可笑的小丑,狠辣无情的竖起长刀,踏步向前,神色颇显玩味。
    “就这点人,够杀么?”山匪中,有人沐雨大笑,狂妄至极。
    “哈哈。”漫天大笑声,仿佛是对待屠宰的羔羊。
    “咻。”
    一根漆黑的箭支从林中疾射而出,直取当先爆发的那名中年男人喉咙位置,欲要一箭杀人。
    “我看谁敢。”
    一声怒吼,长刀划破雨水,在空中形成惊艳的色彩,瞬息间来到那名中年男人面前,将那漆黑的箭支挑飞。
    张猎户背负长弓,双手紧握宝刀,横于身前,气势攀升,神色暴戾,隐有癫狂,受到周围村民情绪的感染。
    蓦然间,张猎户看着挑飞落地,特别熟悉的黑色箭支,瞳孔一缩,眼中迸出血丝,狠狠地看向青山林中一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声音中蕴藏刻苦铭心的仇恨。
    “是你。”
    林中静谧无声,唯有一道危险的杀机锁定这里。
    “后天境武者也能带来麻烦么?”程老三撇了撇嘴,目光落在张猎户身上,仿佛看待着一个死人,彷如切菜般轻松至极的说道:“杀了他。”
    “是,三哥。”
    众多玩味、看待猎物的目光紧紧盯在张猎户身上,众多杀意汇聚在一起,笼罩在他的身上。
    张猎户脸色难看,知道这一次怕是自己这个村子的覆灭之日了。
    这群山匪中,有很多能够实力堪比自己的人,还有实力不知深浅的程老三在后,注定是一场只争血性不争命的战斗。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
    张猎户心中无惧,自语之后望向青山林中一处,隔着弥漫缕缕的雨雾仿佛能看见一双无情的眼睛正在望着他。
    “我若活着,再杀你。”
    深深的看了一眼过后,张猎户取弓纳箭,箭速如九星连珠,射向迎面而来的山匪。
    废弃木屋中。
    瘦弱的小医趴在窗边,手伸到窗外,碰触的却仿佛不是这个世界。
    他也曾挣扎过,却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间木屋。
    指尖磨破,渗出丝丝鲜血。
    小医泪流满面,纯净清澈目中满是绝望的死灰色。
    “先生,求求您,救救他们。”
    声如蚊子叮咬般的哀求,小医还在喃喃着。
    他对古道子出手相救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
    山中有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风雨成疾,莲叶轻殇,而根不朽,宁折不屈。
    眺望着即将全面交战的村民与土匪,古道子眸中似有光影波澜,形成壮阔之宏伟景象,然神色平静,古井无波,难猜其意。
    山匪、村民两方齐头并进,若有交战,结局注定。
    古道子轻声叹息,心中失望愈加的深了。
    古道子低头看着趴在窗沿上,神情低迷、气质仍旧干净的小医,心中百味杂陈。
    古道子之所以不曾即刻出手相救,就是想让小医亲眼目睹一个道理。
    善为何,恶为何,明善非愚善。
    此若悟了,心意自然通畅,杀意流露。
    就此,古道子目的达成,自然会送眼前这群恶事做绝的土匪入地狱,上黄泉路。
    且就此之后,哪怕离开而去,古道子对小医今后也足矣放心。
    可惜的是,今天古道子注定失望了。
    不曾知晓小医心中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何以亲人致此危境,亦不曾泊生杀念。
    何等固执。
    “轰。”
    天空一声轰隆巨响,乌云交汇,雷霆诞生,银蛇穿梭,电芒肆虐。
    雷鸣轰响,万物俱震,天地之威,震慑万灵。
    古道子抬头望天,一道电芒在目中掠过,仿佛一瞬之间洞彻了许多事情,令人茅塞顿开。
    “罢了罢了,是我执拗了。”
    静默间,古道子淡然一笑,执念消散,放下了一门心事,心态重归平静,更显洒脱、缥缈。
    “你跟我一道出来吧!”
    古道子眼中迸发出一道神光,神辉弥漫,圣洁无暇。
    灵气汇于双手之上,繁化凝体,空中似有无形之笔,下笔苍劲有力,泛生一道白墨化彩的符字“杀”。
    白字生红,仿若鲜血,滔天杀势弥漫而出,空气波澜震动。
    “杀。”
    一声轻喝,符字化流光,一闪而逝。
    青山脚下,雨雾漫漫,繁杂的脚步声踩着碎石,发出沙沙的声音。
    村民们持着农具、粗器,空中乱舞,动作生疏,破绽繁多。
    三刀洞土匪密拥而至,长刀横截、纵立,在空中勾勒着刀光,目光残忍无情,又似不屑一顾。
    “山野刁民,居然还敢和我三刀洞叫板,今天送你们都去见阎王。”当先一声睥睨不屑的狂吼。
    一个身材雄伟的土匪冲在最前方,单手立环刀,铿锵作响,狂妄不羁的一刀劈向当先而来的中年村民。
    一刀出,刀风呼啸,浓郁的死亡气息弥漫。
    村民身心聚颤,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道刀光,咬牙将铁棍横在头顶,欲要撑起这一刀。
    土匪狰狞一笑,目中溢出血芒,不躲不避,宛如下山猛虎,凶残可怕,一刀劈下。
    “死吧!”
    一声狰狞大笑,土匪仿若看见自己将铁棍劈开,再将眼前的山野刁民一刀劈成两半的血腥情景。
    刀身降临,村民只能咬牙支撑,却如汹涌江水里的一叶帆舟,随时即可被骇浪所淹没。
    恰在此时,惊变生。
    一道飓风穿过雨幕,笼罩在即将一刀斩下的土匪身上。
    霎那之间,杀机密布,危险逼近。
    土匪神色一凛,不敢疏忽大意,舍弃杀敌,刀势回转,在村民头顶的铁棍上划过一道火花,速度不减,横劈至身后,目光冷漠而狰狞。
    村民浑身俱震,趔趄倒退,仅是一瞬火花,铁棍就已宛如揉捏玩具般弯曲,虎口破裂,蹦出鲜血。
    “他奶奶的,敢偷袭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土匪狰狞大叫,身底力沉,力量更加恐怖,一刀仿若近千斤之重,杀伤力不可小觑。
    一道白光疾射而来,仿佛穿透了时间,出现在土匪的视线之内,慢慢占据他的整体视野。
    白墨凝“杀”,血色琉璃,斑斓如液体般流淌,似鲜血般浓稠。
    土匪身心俱震,目色惊骇,莫名的杀势从字中散出,压迫而来,令他心中一沉,绝望渐生,仿佛面对着大恐怖。
    淋淋而下的雨水,出现一道径直的蒸雾,仿佛被高温的烈火瞬间燃烧殆尽。
    “杀。”
    绝望临身,土匪绝境反击,欲要挣扎出一线生机,刀势不减,硬击“杀”字,澎湃怒吼。
    “铿...”
    余音缭绕,一缕白光澎湃而出,弥漫在雨雾中,遮住了视线。
    一把闪着寒光的环刀的飞出,插在石路上,刀锋近乎全部埋没而进,两个刀环从刀脱落,坠落在地。
    顿时间,不论村民还是土匪,均是神色凛然,骇然望着渐渐散去蒸雾之处。
    那把环刀的脆鸣之声仍在耳边回响。
    悠然等待看着一场屠杀大战的程老三神色一震,目露凝重,双手拂上腰侧两边的玄刀,气势攀升,汹涌而出。
    “遇见高手了。”
    玄刀轻鸣,战意凛然。
    蒸雾散尽,那个身材雄壮的土匪颓然跪在地上,双手垂在两侧,垂着头,一动不动。
    一道宽若拳头的血洞自山匪的胸膛出现,从背后贯穿,空洞的胸膛中还淋着血滴。
    不远处,一块青石破碎成末,袅袅白气从碎石上弥漫而出。
    颓然间,山匪倒地,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仍残余着恐惧和求饶的神色。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幡然醒悟,但已经晚了。
    雨水淋在他的身上,在石路上蔓延出一滩血水,流淌的越来越远,血色沾染上山匪和村民的鞋底。
    清香自然的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土匪们眼中的凶残和喋血之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和惊骇。
    三刀洞三当家麾下第一勇士,张猛,就这么死了。
    突然而来的一道白光,就一点抵抗之力也没有的死了。
    “咕噜。”
    一片恐惧到咽口水的声音,土匪们举目四望,雨水浸湿他们的眼睛,却眨也不敢眨一下,欲要寻到那杀了张猛的高手。
    看着躺在面前,生机散尽的尸体,村民们也是恐惧发抖,脸色一片泛白,最终数十人忍不住呕吐,同时响起的还有小孩的哭闹声,可谓是一片狼藉。
    不过,因此一事,村民们心中癫狂的冲动重新理智下去,倒退着相互簇拥在一起,淋在雨中,相互拥抱,远离尸体,警惕的看着三刀洞的山匪。
    村民一退再退,在两方中间留下一大片空地,地上弥漫着血水,雨水浇淋,绽放着繁盛的血花。
    “一群酒囊饭袋。”
    不知是骂自己的属下,还是骂看见一具尸体就恐惧倒退的村民。
    程老三双手握着腰侧两柄玄刀的缠布刀把,大步踏前,望了眼惨死的张猛尸体,目中掠过一道杀意和森然,气势攀升到最巅峰,陡然间望向一处雨雾茫茫,缭绕缥缈之处。
    那里的雾气比之其他地方都要浓厚,肉眼难以看透,彷如天上的云彩。
    “哪位朋友干扰我三刀洞做事,能否报上名来。”
    程老三虎目凝重,神色慎之又慎,气势汹涌而出,声若震雷,附上先天之气,传播而出。
    无声无息,白雾蒸腾,缕缕轻雾铺展开来,渐渐归于天地。
    “嗒嗒......”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于雾中初现,白衫卷袍,随风涌起,沙沙作响。
    “小医。”张猎户发现那矮小的身影似乎很眼熟,手持长弓的动作一顿,待得清晰之后,惊喜的看着出现的小医,迫切喊道:“快过来,村里方才还在找你呢!”
    聚集成堆的村民也是惊喜的对小医招手。
    如此危境中尚还惦记他人,也不知究竟是民风淳朴,还是对小医太过厚爱。
    “先生。”
    小医重新萌生希望的眼睛抬头望向古道子,眼圈仍旧泛着红肿,纯净的眼中带着希冀,小声道。
    “去吧。”
    古道子淡淡的点了点头,白衣如雪,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淡然。
    小医开心的笑了,小手抹了一把眼泪,淋在雨中,跑向村民的方向,笑容洋溢。
    青山林中,小雨酥酥,焕然一新的绿叶枝头,一道轻嗡之音,细致入微,缓缓而动。
    一缕气机从青山上溢出,居高临下,锁定在正在往村民方向奔跑的小医,慢慢滋生杀意,气机愈加凌厉。
    古道子神色微动,目中瞳孔附上黑芒,缓缓旋转,凝聚成两个漩涡,似是漆黑深邃的深渊,滔天魔性蔓延而出,凝视着青山那一处方向,白衣无风而鼓。
    “找死。”淡漠如冰寒的一声冷哼,古道子拂手挥袍,天地灵气涌动,在雾色遮掩中诞生出一道“御”字,骤然而去。
    青山绿林,雨幕之中,一支漆黑的箭矢飞出,在空中泛着黑芒,通体流转,直射向小医。
    然而,倏然间,一道无形的壁垒出现在箭前,似由天地而生,包裹住停顿在空中的箭矢。
    一丝血芒自箭尖流淌整支箭矢,一时间,箭矢颜色变得漆黑如墨,晶莹流光,一点血芒凝聚在箭尖,凝聚着一丝魔气。
    “咻。”
    箭矢折返而归,较比之前的速度不弱丝毫,只强不弱。
    “哼。”林中传出一声闷哼,紧接着就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再悄无声息。
    “铿.....”
    两把玄刀出鞘,散着黑芒而现,质地深邃,乃是价格昂贵的黑石玄铁所铸。
    程老三终于出刀,虎目中渗出凶戾和杀机,状态攀升到巅峰状态,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令人生畏。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杀我三刀洞的人。”程老三虎目生威,持双刀而立,看着古道子,冷声道。
    古道子魔性睥睨的黑目与之程老三的虎目对视在一起,滔天魔气在眼中弥漫,仿若将眼睛全部化成漆黑。
    漫天雨水倾落,打湿了古道子飘然的白衣,不再仙姿缥缈,反而似是坠地成魔。
    “杀你的人。”
    薄唇轻启,冷漠无情的无尽杀意弥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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