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前有一条河。
    蜿蜒曲折,河水清澈见底,如苍龙俯首归落尘间。
    两岸青山巍巍,山势连绵不断,气势磅礴。
    清水汩汩流动,时而平缓,时而湍急。
    雨雾缭绕,远山如黛,湖光山色,清宁祥和,如一幅水墨山水画。
    在河畔东方三里,便是山村,山村坐落在山脚下,背靠青山,门前绿水。
    河畔岸落,花草绚丽多彩,种类繁多,花香氤氲。再往过延伸,就是一片耕地,生长着嫩绿的植被。
    耕地中,在绿色的农植中,面容较黑偏蜡色的农民正在锄草,汗如雨下,挥动着锄头,神色认真,一丝不苟。
    毗邻庄地,嫩绿如春,陡峭的山势蜿蜒向上,似通青山之境。
    青幽山路,邻伴枫兰树。
    白彩似云霞,绚丽多姿,花瓣簌簌坠落下,漫天飞舞,如雪花般晶莹,清香飘荡。
    一抹白色隐于绿叶中,自山坡上曲折而下,与之白花芳彩映衬,如附景致。
    近看,是一个少年,白色素衣束身,褶路繁多,看似是大人的衣服套在了孩子身上,白衣上有绿色叶渍点点划痕,或深或浅,细看之下,更有白色布料的布丁,可见这白衣有些年头了。
    少年头戴竹笠,背后背着竹篓,竹笠下的容貌清秀干净,目光清澈见底,两鬓有汗液泌下,脚步活泼多动,时而跳跃,时而东张西望,一抹纯净的笑容始终未曾在脸上褪下。
    “小医,上山采药去了啊!”
    不远处,正在耕地中农忙的男人听闻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少年被露水沾湿的布鞋和竹篓中种类繁多的药材,露出淳朴的笑容,打招呼道。
    “啊,是李叔啊!”
    少年停下脚步,将斗笠摘了下来,沾着汗水的长发洒在肩上,对农民男人露出很纯净和亲近的笑容,清澈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熠熠发光。
    “李叔,你家庄稼怎么样了?用我帮忙么?”
    这般说着,少年就要将竹篓从肩上摘下来。
    “不用不用,李叔把这块地拔完就没事了,小医你快回去吧!”
    李叔连忙起身摆手,道。
    名叫小医的少年抿了抿嘴,然后展颜一笑,非常的干净自然,道:“那,李叔我就回去了,再见。”
    说罢,小医重新整理竹篓,戴上竹笠,欢快着迈动着步伐沿着小路走向山村的方向。
    “这孩子。”
    李叔摇头一笑,带有看待后辈的亲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头对小医的背影喊道:“小医,张猎户他家今天捕猎大丰收,请全村人晚上去打牙祭,记得去啊!”
    “知道了,李叔。”
    远远的小医应了一声,背着竹篓跑开,不一会儿就化作一个溶于浅淡山雾中的缩影。
    山村的房屋并不多,零零散散,仅限于几十人居住的规模。
    进了村子,炊烟的柴火味清晰可闻,可以看见山村头上弥漫的白色炊烟,袅袅如云柱。
    村子中很安静,说是静谧无声也不夸张,主要的村民都在村外的耕地中拔草,这是他们维持生计的基本需要。
    “李婶,我刚才看见我李叔了,他说马上就锄完草了。”
    “哎,小医,婶子知道了。”
    ...
    “刘大哥,早啊!”
    “早啊,小医。”
    ...
    “嘿,东东你个小屁孩,居然又在路边随意方便,让你娘知道,你又要挨打了。”
    “切,小医哥哥,说的好像你比我大好多一样。”
    ...
    村中,一路和蹲在家门口的村民聊了几句,小医没有耽搁的径直回到家中。
    小医的家并不个异,简单、朴素,仅仅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小家。
    院落周围是削尖了的粗木围栏,正门前开着一个小门,以供平时出行使用。
    开门进了院子,能够嗅到弥漫而来的药香味,浑厚氤氲,温和不刺鼻,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很好闻的味道。
    小医对这个味道已经习惯了,脸上挂着纯净的笑容,脚步却是慢了下来,似乎生怕打扰到房屋里沉眠的人。
    推开这个由木板制成的小屋,小医将斗笠挂在炊台旁的挂壁上,再将竹篓珍惜小心的放在平厚的木墩上,这才松懈下来。
    小屋并不大,两边是里屋,被一个草帘遮住,中间是炊台。布置很精致干净,各种家具、东西的放置也很有规矩。
    小医休息了一会儿,打开了左侧里屋的草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里屋,木塌上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白袍合身,黑带束腰,黑发于塌上平洒开来,柔顺丝滑。
    青年无暇无洉,不沾染一丝凡嚣风尘,体态平和,宛如一个睡着的仙国王子。
    小医如往常般伸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小医也不失望,他已经习惯了。
    坐在木塌旁边的木扎上,小医从塌上拿下一本纸页枯黄的医书,认真品读,低声默文。
    窗外有风声流过,青树簌簌作响。
    时间缓缓度过,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小医始终坐在木轧上,孤寂的品读着医书,沉浸其中,仿佛是畅读圣书般入神。
    时间久了,小医感到脖子有些酸涩,便是将医书合上,放在木塌上,然后倏地一愣。
    “你醒了啊!”
    小医看着盘坐在木塌上,白衫履平,手持奇异结印,闭目修行的青年,目中流出出一丝惊喜的异彩,笑道。
    自于那日在弥妖山脉受创昏迷之后,直至今日,古道子才醒来。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简陋的木屋中,塌前还坐着一个持医书如读圣贤之书的少年。
    虽心有疑惑,诸多不解,古道子却没有打扰少年的入神状态,平稳心态,闭目修行。
    待得少年出声之后,古道子才缓缓睁开双目,古井无波的深邃黑眸与那双清澈见底的纯净眼睛对视上,心道:赤子之心,天生慧眼,很不错的少年。
    见古道子醒来,小医很开心,伸出自己白净如婴儿初生的手掌,笑道:“你好,我叫小医。我的愿望是当一个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医生,所以爷爷给我起的名字就是小医。”
    “小医。”
    古道子喃喃一声,只觉得这个名字大道至简,随心所欲,如他的名字一般毫不起眼。
    “我叫古道子,多谢小医医生救了我。”想罢,古道子拂袍落地,长辑行礼,敬谢道。
    古道子心中则是长叹,唏嘘不已。
    如今到了蛮荒大陆不过一个月多出些许琐日,尚未曾彻底熟悉这片大陆的根源历史与势力分布,就在短时间内被人两次相救,当真羞愧。
    “古先生快快请起。”
    小医吓了一跳儿,脸色通红通红的扶起古道子的双臂,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慌乱,从未被人如此尊敬过的忐忑自心中升起。
    在古道子顺势起身之后,小医才松了一口气,幼嫩的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润,回辑礼,道:“古先生,这件事当不得谈论救字,小医不敢当。”
    经过小医详细的一番解释,古道子才知道自己被救的经历。
    在五天前,小医按照平时的计划在清晨时刻进山采药,待得收获颇丰准备回家的时候,意外看见趴在歪脖子树树枝上昏迷不醒的古道子。
    青山景色宜人,环境悠然,但隐藏其中的凶险也不容小窥。
    野兽、妖兽等生命威胁不得不令人慎重对待。
    小医不忍古道子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生死由天命,便将古道子扛回了家。
    若说起来,小医一个少年能扛着昏迷不醒的古道子下山,必不可少的就是他冠绝他人的超强毅力,其中艰辛不足外人道也。
    在整个讲述的过程中,小医的言语非常淳朴和简单,避苦着轻,通俗易懂,脸上也始终带着纯净的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小医医生这份善心令我敬佩,若非小医医生收留,我恐怕难得幸存,早日被豺狼野兽叼走,沦为兽腹餐食。”
    古道子诚挚拜礼,辑手俯身,道。
    此话不假,虽古道子身躯非普通凡人,普通野兽难以破开这身体体表的防御,但若是妖兽,古道子身体的防御力一点也不够看。
    且,小医的纯净善良之心也值得尊敬。
    古至今夕,有此纯粹之心的人能有几人。
    “小医医生所说的山上可是弥妖山脉?”古道子询问道。
    小医少年之姿,虽容貌、心性不凡,但论修为、武力,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如何才能进得弥妖山脉。
    且他当日受伤经过究竟如何?
    黄金巨猿修为如此恐怖,有他为何还活着?
    这等未知之事,古道子心中甚是不解。
    尤其是那只小狐狸和小兔子,也是否安全无恙,古道子心有担忧。
    “古先生叫我小医就好。”
    被人称作医生,小医连连摆手,不敢承当。
    而后听闻古道子提及弥妖山脉的名字,小医目中流露出一丝害怕,摇头回答道:“不是不是,我说的山上是村后这座山。”
    小医透过木窗,望向山村后方那座巍巍青山。
    古道子循着小医的视线望去。
    青山巍巍,气势磅礴,直耸高空,云雾缭绕,瑞彩条条,素淡朦胧,也是不凡。
    小医幼嫩的小脸有一抹苍白,这是来自于对弥妖山脉的忌惮和敬畏。
    “这座山,我们习惯了叫它青山,我们这个村子的祖先就是这么叫的,一直流传至今。”
    小医指着高高的青山,道:“先生所说的弥妖山脉是禁地,这座青山之后有一处碎崖,沿着崖边岩石走过,就能够进入禁地。”
    说着,小医眼中浮现浓浓的恐惧,手指都在颤动,微低着头,道:“禁地太可怕了,传闻那里每晚都会有魔鬼出没,有婴儿的哭声和各种奇怪的叫声,山村里曾有人进去过,可最后都没有人活着出来。”
    声音越来越小,小医缩着脖子,眼底溢出泪花。
    古道子心中轻叹,弥妖山脉乃是妖物圣地,即使是修士进入也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不懂修行的凡人。
    在弥妖山脉时,古道子都不曾进入过弥妖山脉深处,一直游走在弥妖山脉的边缘,不敢深入。
    即使如此,也碰到了让他没有招架之力的黄金巨猿,九死一生。
    若是凡人,哪怕是最低级的妖兽,对他们来说,也是噩梦。
    可是,自己明明在弥妖山脉遭遇黄金古猿,受气势所伤,为何会出现在弥妖山脉外的青山之上。
    古道子摸了摸下巴,目中精芒闪动。
    莫非是遇见了贵人,得以施手相助。
    应是如此。
    可那位贵人又是谁呢?
    古道子看了眼微低着头、身躯恐惧发抖的小医,暗暗摇头,能让他从黄金巨猿口中逃生的人,定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年能够做到的。
    那是谁呢?
    古道子皱眉,回忆遭遇黄金古猿的过程,直至昏迷。却不曾有所线索。
    思索间,食指滑过嘴唇,嫩滑软绵,在皓齿间还有一丝甘霖香气缭绕,未曾消散,余香氤氲,如是吞食了圣药。
    这也是古道子不理解的地方,他的伤势比之初来这个世界和遭遇黑衣人的两次伤势更重,已经濒临死亡,如何是在短时间内痊愈,并且一点暗伤也没有。
    而且......
    古道子握紧了双拳,体会着更纯粹强大的力量,目中神光涌动。
    肉体体质被重新淬炼过一遍,筋骨仿若钢铁,皮肤晶莹无垢。体内经脉宽阔,灵气涌动仿佛流动的溪水,潺潺不断。
    修为上也有涨动,达到先天之境的巅峰。同时,禁锢先天之境的三十六处窍穴略有变化,随着体内灵气运转,不再是根若磐石般屹立不动,有着轻微的松弛。
    据古道子推断,他唇齿中的清香和修为上的进境,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吞食了珍贵灵药,另外一种就是吞食了灵丹。
    “救我的人究竟是谁呢?”
    古道子仰望巍峨青山,喃喃自语。
    这一次,古道子欠人一个大因果。
    今后若有机会,必要还上。
    ......
    傍晚,皎洁明月如银盘悬挂在天际,繁星点点,沧澜壮阔,静美至极。
    青山脚下,山村一改白昼的沉静安宁,热闹喧哗、欢声笑语,一片亲近平朴的氛围。
    村中,忙碌一天的村民都敞怀大笑的各自捧着家中珍藏的酒水来到张猎户家。
    张猎户家里炊烟袅袅直升,在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勾人食欲。
    大锅里炖着肉,屋前空地上还点燃着篝火,篝火上烤着野兽的躯干,油光灿灿,肉香弥漫。
    院落周围围栏上的火把点燃,曜目的火苗摇曳生姿,将整个村落渲染成一片红色,成为这片天地中最亮的地方。
    小医家里,小医穿着简单的布褂,拎着小包裹从里屋中走出来,里面装着的都是他制作的金疮药和疗伤药,准备在酒宴上给村民们分下去。
    “先生,我们村里张猎户家里今早儿猎到了两只野猪、一只麋鹿,在家里设宴邀请全村人参加,你也随我去吧!”
    小医脚步停在古道子修养室之外,隔着草帘,轻声邀请道。
    顷刻之后,草帘掀开,古道子走出,白衫戴身、黑带束腰、脚踏青靴,一如平时简单的装束。
    “我便不去了。”
    古道子淡笑摇头,宁静平和,波澜不惊。
    “可是你五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小医仰头看着古道子,神色担忧,纯净的眼睛仿佛能够直达心灵深处。
    “无碍。”古道子摇头。
    “那好吧!”
    小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背起自己的小包裹,对古道子辑手一礼,转身走出木屋。
    刚刚走出院落围栏,小医就压抑不住少年心性,活泼好动的蹦蹦跳跳,幼嫩的小脸上挂着纯净的笑容,朝着灯火通明的方向而去。
    顺着窗,望着小医活泼的背影,古道子彷如雕像般静望,最后轻轻一叹,自语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年不过十载,便亲人尽故,唯一人留世,而又有此心性,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大道浮梦多秋,一人孤道何求。”
    幽幽一叹,古道子转身回到屋里,孤寥沉寂。
    唯,灯火阑珊处,欢声笑语,热闹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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