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妖山脉。
    蛮荒大陆的传说之地,从遥远未知的岁月流传而来,岁月悠久,传说端详。
    记史以来,在史书的始源,弥妖山脉为始,为万物妖族的圣地,据无尽的岁月之前,追逐历史的痕迹可以看见无数于时光之河中屹立不倒的伟岸妖影。
    在历经无数时代的时光变迁中,刀锋峡谷在淋浴时间中走过的弥妖山脉之中,不过算是近代时期的历史遗迹。
    至刀锋峡谷的来历,据蛮荒大陆自古鼎立的宗门势力记载。
    在聚今时代久远的一个时期。
    蛮荒大陆,南邙州,不起眼的破败小镇之中,在灭城之祸期,背靠着浓郁仿佛吞噬万物的熊熊大火,一位人族的男孩背抱着一把砍牲畜的大刀平淡无华的走出,自此创立属于他的一生传说。
    一刀畅行,恣意潇洒,莫不可阻,于修行千年之后,更是在生平仅见的大战中大彻大悟,立地成圣,击杀敌人之后,他长衫血迹未干,莫名来到弥妖山脉,蕴涵刀意、圣意、以及他不屈意志三者结合的一刀从天落下,于弥妖山脉留下一道长长的刀路,曲折通幽,历经千古。
    一刀斩下之后,他衣衫血迹仍然未干,飘然离去,低调消失在整片蛮荒大陆的目光中,再不复出,宛如消失了一个人,无声无息。
    由此,完整的弥妖山脉中多了一条横穿的直行之路,历经岁月打磨而不泯灭消融。
    久而久之,山路中有人尝试通过,并且成功。
    这条山路也随之名声肆起,刀圣此战战绩更是备受刀者的崇拜,名声远扬,甚至奉之为那个时代的圣者境界第一刀圣。
    刀锋峡谷这条山路也成为见证刀圣最强时期的象征,以刀圣之称命名,刀锋峡谷。
    而自此消失不见的传说刀圣称名为,刀锋。
    ......
    初熙泸照穷青白,一品琼碧栖沾露。
    椿树摇曳,清风席卷着绿叶颤颤飞起,搭摆枝草,清香四溢。
    远处古树繁枝,枝条粗壮,根似固化,薄叶淡金触目,琳琅满目。
    高耸仿触云端,宽足矣十数人合抱的绿树之中端,线路轮廓深刻的淡褐色树枝上,驳杂染着金边的绿叶掩盖,一个拿着本薄薄的烫金手札用心斟读的书生正微微蜷缩着双腿,倚靠在绿树主干上。
    庞大粗布衣裳遮掩住他的身形,衣摆垂落枝头,随风轻曳。
    烫金手札翻阅至末,缓缓合上。
    “弥妖山脉,刀圣。”
    书生珍重的将手札放入胸襟,蜷缩起双腿,目光眺望向树叶驳杂,树影重重的远方高山,迷雾袅袅、云雾缭绕,知其山而不知其形。
    “咳咳......”
    书生白净的手掌掩住嘴,清秀的脸庞上又是褪散下血色,苍白暗淡,连眸中的神采也似乎增添几分混浊,仿若一个久病未医的老人。
    前方,树叶珊落,枝头轻颤,一绺青丝穿过斑斓绿叶似乘着轻风来临。
    绿叶微垂,仿若衬托着一缕青衫,翠琼踏着绿枝,履面一朵莲花青涟不染,香远益清。
    “书生,伤势怎么样了。”
    蓝钰丝绸打落一片青叶,绿衫少女一跃落在古道子身前,双臂环着膝盖蹲坐下来,杏目中袒露着真诚的担忧。
    “还好。”
    古道子不沾血丝的手掌落于衫角,道:“再有十数日时间,即可完全恢复。”
    “墨主管现在伤势如何?”
    古道子手扶着树干,微弓着背缓缓起身,脸上升起一丝血色,却敛着痛色。
    绿衫少女连忙扶着古道子起身,额前秀发缕丝随风扬在古道子的脸上,带着一丝自然的清香。
    “小姐伤势无碍,只是消耗太大,如今已经恢复了。”
    绿衫少女眼中露出盈盈的笑意,掩盖住眼底深处的一抹忧伤的愁色,望向隔邻的北方,道:“小姐她正带着酒鬼叔叔和刀疤叔叔探索周围的环境,避免有妖物惊扰到我们。”
    佩戴着金色面具的老人已经将墨主管的身份揭露,商队一行人也便没有继续对古道子的隐瞒。
    绿衫少女回身望向古道子,抬手成辑,深深一鞠躬,道:“绿侍感谢书生在危难时刻出手相救。”
    绿衫少女杏目中一丝泪光流淌,险险垂落。
    若不是昨日古道子出手相助,他们一行人怕是埋骨刀锋峡谷,沦为野兽血食,尸骨无存。
    “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古道子面色骤变,匆匆扶住腰身下落的绿衫少女,却不想牵扯到了伤势,忍不住轻咳。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你们对我是救命之恩。”
    古道子忍着胸腔中涌出的痛楚,躬身作辑。
    见事不可为,绿衫少女微微翘起圆润的嘴唇,微微一叹,收口不再言感谢之事。
    古道子手按着腹部,衣衫迎风作响,道:“凝气境的修为可曾巩固。”
    “没。”
    绿衫少女摇头,道:“弥妖山脉里危机重重,曾埋葬过数名通晓蛮荒的大人物,不得大意行事,现在并非是修行的时机。”
    古道子不敢苟同,道:“毗邻危机是激发潜力增强实力的机会,每一分实力上的进步就会多出一分保命的把握。”
    “且,你作为队伍里面仅次于墨主管的战力,你肩上的担子也很重。”
    古道子温和一笑,抬手按了按绿衫少女的头发,被压塌的头发遮掩住了她的眼睛,看起来是那般的可爱。
    “要,加油啊!”
    绿衫少女怯怯的埋首看着裙摆下的白莲青鞋,任由那双温暖的手掌按着自己的头发,道:“可是,我还不懂修行。”
    弥妖山脉危机重重,曾埋骨通晓南邙州的大人物,在这里的一行一顿都需万分小心。
    现在墨主管带着刀疤、酒鬼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为队伍划分出一条安全的道路,根本无暇帮助初入修行的绿侍进行指导。
    “对了,书生,你是符师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啊!”
    绿衫少女莲步一移,悄然挣开古道子的手掌,可爱的做了个鬼脸,旋即偏着头,一脸不解。
    古道子笑道:“我有说啊,不过是你们忘记了罢了。”
    古道子一直有说自己在车厢中修行。
    “是么?”
    绿衫少女眨了眨眼睛,大眼睛打量着古道子上下全身,道:“书生,你们符师都很厉害么?”
    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凝气境的可恶家伙被你杀了,凝元境的秦二老被你吓跑了,符师太厉害了。”
    绿衫少女猛地甩开双臂,杏目变得亮晶晶的。
    “他们只是疏忽大意罢了。”
    古道子微微摇头,暗鸦宫的那名黑发男人对他太过轻视,不曾料想他在那一剑中封有杀招,这才抓住机会击杀。
    而那名墨主管他们所说的秦二老则是被古道子突然爆发出的灵境符术惊慌了心神,并未勘察到古道子那一刻只是虚有其表,被击碎了面具之后惊慌逃窜。
    两者一死一逃,都可以称之为古道子的侥幸。
    “我觉得你很厉害啊!”
    绿衫少女小脸上满是认真,道:“因为你活着,而他们一个死了,一个跑了。”
    古道子怔然过后轻轻一笑,没有反驳。
    “书生,你能教我修行么?”
    绿衫少女坐在树干上,枝叶迁颤,飘落在发丝上,于那双含着期盼之色的杏目划过。
    古道子笑容微涩,道:“我仍是先天,未破修行。”
    授命之恩,乃赴汤蹈火报答,在所不辞。
    可,古道子的来历注定是个不能提及将烂死于心的秘密。
    未破修行,则懂修行,未免太过妖孽。
    未曾经历过,谈何懂得二字。
    绿衫少女荷花青袖拂面,柳腰拜弯,道:“是绿侍冒昧了。”
    古道子虚扶而起,道:“是在下愚昧,不曾跨入修行,未能及绿侍之助,实乃愧疚。”
    绿衫少女噗嗤一笑,旋即衣袖掩嘴,眉梢翘起,杏目微弯,笑意浮上眉头。
    古道子神色莫名,不懂绿侍所笑何意,低声请教。
    绿衫少女道:“书生,你一直都这么说话的么?”
    古道子额首,忆起岁月过往,目露惆怅,又是隐去。
    绿衫少女垫着脚,小巧手掌落在古道子的头上,道:“你真是一个书呆子,好生无趣。”
    古道子无言,并未在意。
    “书生,你在这里呆了一天,要不要下去走走。”
    绿衫少女琼履踩着薄叶,微风惊起叶枝脱离枝头,轻轻摇曳。
    古道子思绪微静,道:“好。”
    “走,我带你下去。”
    绿衫少女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小巧的身形遽然飘起,落于古道子身侧,踩着一枝树茬,掺着古道子于枝叶薄稀处一跃而下,身后,枝末碎叶垂落。
    落叶微荡,人影却是悄然无踪。
    ......
    弥妖山脉的一处洼地区域。
    土地颠簸不平,绿草如茵,鳞石伴现。
    在很多年之前,这里是一片水塘,后因环境、生灵等系列原因,逐年干枯,被岁月所掩埋,形成一片洼地。
    洼地边界,生长着寥寥几根的杉木,顶端高达八丈,树体粗壮广茂,低似枯亡,端枝茂延,细叶柳长。
    在洼地东处,杉木根下,崭新黑色土壤堆积而成的土坟林立,恰为十数。
    十座土坟前,三名伤痕累累被白布包扎渗出血液的粗衣男人跪地而坐,手握着瓷瓶酒壶,目露悲意,血丝弥漫。
    身前是数道湿润的水渍,离得近了,醇香的酒味弥漫而出。
    手下,是破碎成片的瓷器,与之酒壶的制工一致。
    “李哥,下面的酒不知道咋样,小弟给你捎点过去,路上省着点喝。”
    “虎子,老子知道你一干仗就特么犯虎,但你特么一个干五个也上的那么虎干啥啊,老子心疼啊!”
    “老刘,就知道你心眼实在,认一个理就往死里认,这回下去了,等等兄弟我,咱还有酒没喝,有架没打呢。”
    “兄弟,那一刀应该砍在我脖子上的,你傻乎的凑上来干特么啥啊,你特么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梦呓般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沙哑麻木的声音逐渐模糊,不知道在此颂诵了多久。
    空气中弥漫着悲意,伤痛欲绝的绝望和隐藏其中的癫狂,以及醉卧曾经的追忆。
    不知何时,声音中逐渐多了哭腔,最后演变成宛如野兽般嚎叫的哭声,凄厉作响。
    杉木洼地外,古道子脚步遽然稳停,用力拉住腾步如飞般的绿衫少女,脸色苍白着忍受胸腔中汹涌的血腥,额间浮现点点冷汗。
    “书生,怎么了?”
    绿衫少女偏过头,神色微惊,小巧手掌揪着带有清香的衣袖轻擦着他额间的冷汗,想要为古道子疏去痛楚。
    古道子闭目将涌到口中的血腥咽下,轻舒一口气,嘴角一丝血液沾落,犹不知觉的望着跪坐在的土坟前的三人,轻声叹息,道:“不要打扰他们。”
    绿衫少女垂首,活泼可爱的样子散去,眼中隐现泪珠,旋即一笑敛起,重重一点头。
    商队,本有二十人。
    经历这一伏击之战后,折损十人,都是后天境武者。
    登上弥妖山脉之后,更是碰到一个实力不弱于凝元境的二阶妖兽白毛熊。
    众人身负伤势,自然成溃军之势一退再退,死里逃生,却又是折损一人。
    中途,又有一人折途而去,留信为兄弟们收尸。
    众人寻途追时,在千米之外发现一把残破长刀、一只断指、一行血迹、破碎的衣裳,以及刀与兽爪战斗过残留的痕迹。
    经证实,正是那位要回去为兄弟们收尸的车夫所留。
    商队再损一人,只留八人。
    幸运的是,巅峰战力一人未损,折损的十二人全是后天境武者。
    聆听着耳边而来悲切到极致的痛哭声,古道子望着冰冷的土坟,眼前晃过那十个大笑淋漓的身影。
    坐在车塌上提醒他刀疤找他的李大哥。
    偷喝一口小酒就磕巴的小鱼。
    扛着百斤钝刀要找刀疤单挑的虎子。
    干什么事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老刘。
    .......
    现在,都死了。
    尸体还在刀锋峡谷前残尸暴晒荒野,死不瞑目。
    土坟里面现在埋葬着的不过是他们十个人的遗物。
    古道子对着土坟的方向躬身作辑,长衫抚至身后,三拜俯身,道:“壮士,一路走好。”
    “来生,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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