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以后……  在戒毒所的大教室里,一帮人在整元旦晚会的东西。四处挂上了红色的丝带,在大大的黑板上,写着大大的“元旦快乐”。  小雯一副小鸟依人的搂着我的胳膊。站在大教室外面的大树底下望着教室里的一切。  “亲一个。”她说着,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的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我没有任何的躲闪。她嘴的大小,我比熟悉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都熟悉……  我麻木了。不,准确的说,我变了。  还是不准确!  我至今无法找出一种形容词来形容我当时的那种感觉!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密切的接触的次数都已经数不清楚了。我们的关系,众所周知。但是,在这个女子混居而且有“毒”的地方。我们这种关系,是丝毫不起眼的。  两个多月里,我不愁吃不愁穿,我实话实说,我纯粹的堕落了。这一切得益于齐主任的“照顾”。  她太懂毒犯们的心思了。  我这个初吸者,在她眼里就像是一个玩弄于手掌间的孩子。  我也更懂得了以前为什么何润之会对王大野说那么自信的话,说我会乖乖的听话。  真的,如果说当时高虎没有救我,他们没有发现我。我或许现在就是何润之随意安放的一只狗。不是我本性怎样,而是那东西太毒……  但此时此刻不一样,我的银行卡里的存款够我吸一辈的毒了……  老五子的实力可以说没有实力,我太高估他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没我有钱,齐主任一句话的事,那几个人就消失在了我们监区。听起来似是轻描淡写,但现实有时候就是那么搞笑的让人啼笑皆非……  从刚开始来的时候想逃跑,到此时此刻的麻木,我自己在毒品的昏昏欲坠下,变的越来越麻木!  那种麻木里带着苦涩,那苦涩的源泉是——家庭和孩子。  我现在跟女警们的关系非常好了,有些女警甚至愿意借给我电话用。但是,我却打不出去。我不敢打,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了!  虽然只有短暂的两个月!可是,那种堕落感,你知道吗?有一种感觉叫堕落感!你深深的被某种东西往下拉扯的感觉!  你会害怕面对外面的世界,我终于明白这里很多人为什么会待那么多年了。并不是不能离开,而是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让他们更恐惧。尤其是像我这种在里面无忧无虑的人……  当然,只是少了男人……  在这里,只有一样东西就好——毒/品。  我承认,何润之在被判死刑之前把我毁了,毁的如此彻底……  看着大教室里那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女性,我感觉这个社会真是残忍之中带着些许的讥讽。  “走吧……去玩玩。”小雯拽着我跑了起来。  可是,我跑不了那么快了。  她年轻,可是我不再年轻了,三十多岁了……  被毒/品的日渐摧残下,我慢慢的没有了斗志和健康。  什么?  阿木尔?  呵呵,我想他呀。比任何人都想念我的儿子。  但是……我不说了。  没人会懂我的绝情……  ……  快过年的时候,女警李雪来找我了。  那天我正在车间的座位上发呆(活有人替我干),李雪走进来把我叫了出去。  “你看你,怎么来戒毒所不到半年就瘦了这么多?”李雪许久未见我,看见我时很是惊讶的说。  看她资历尚浅,我简单的说:“最近老毛病犯了,不碍事的。找我什么事呀?”  “前些日子你家里又给你打过电话,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我刚才忍不住问了齐主任,齐主任说让我来找你,如果你同意就让你去见。”李雪很兴奋的说。仿佛为我期待了好久似的。  “你……你再替我想个借口吧……”我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塔娜!”  她的声音在耳后想起,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今年冬天第一场雪飘了下来。  想起那一年下雪的时候,曾经死过一个人,叫沈静童……  白白的雪花,忽然就那么漫天的洒了开来。  “塔娜,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啊……他们很牵挂你……”李雪的声音仿佛落到了心脏上的雪。印出了我内心底的痛!  我没有回头的踩着细小的雪花,回了车间。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神经好似都中毒了似的,心里很伤心,可是不知道自己要哭什么,为什么哭!?  ……  那天晚上,我吸了很多很多!  而且从来没有动手打人的我,发了疯似的打了一个烦瘾后找惹我烦的女人。  小雯在一边都感觉不可思议,一遍遍的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发泄!  我就像个坠入了魔窟的疯子!魔窟里的疯子!  她不停的问,问的我脑子里嗡嗡隆隆的爆发了!  我疯了似的抓住了小雯的衣领!使劲的拉扯着她的脖子,大声的吼着:“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小雯跟我处了四个多月了,她对我已经可以说是惟命是从的地步。因为她现在能坐上老大的位置都是因为我的钱,因为是我花了钱把她的对手都排挤掉了!  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取代她,她非常清楚。  所以,平时强悍的她此刻,就像是一只萌动的小鸡。看着发疯似的我,被我吓的不敢动弹……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爱我,不舍得伤我。  ……  那年的年夜饭是在戒毒所吃的。一帮人围坐在大教室里包水饺,看春节联欢晚会。在幸福的外表下,每个人的内心里都有酸楚。  当然,并不是只有我们留在这里。  有很多的老实人、穷人,她们都在戒毒之后出去了。只是她们很多人出去不多久又回来了而已。  而我和小雯是很“安稳”的在这里过日子的。  我承认外面的世界很有吸引力,可是却不及那‘东西’来的吸引。失去外面的世界不会死,可是失去那东西会生死不如……  水饺都包好之后,犯人里是我动第一筷子的。  因为,这里没有人比我有钱。  谁有钱谁就是老大……  ……  又过了两个月,眼看戒毒的第一期限已经到了。  李雪便又找到我。  我是一直在算着时间的,我以为她会问我,时间到了是不是打算继续待下去。  我甚至都准备好了怎么回答——我不想离开。  因为,我对毒/品,太过依赖……  可是当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是一脸严肃的。  “你收拾一下东西吧。”她说。  “怎么了?”我问。  “准备开庭……”她淡淡的说。  事情是这样的。  何律师一直上诉,上诉到了最高法,高级法院需要我去出庭。这里面也是李沐然做的工作。原本我是不需要开庭的,因为当时我裸露在案发现场的那张大大铝合金桌子上的模样,都是被拍照的。  那些足以证明的我悲剧。  我的那些录音和其他材料都有。甚至那些都不用出现,就足可以治他们于死地。  但是,最高法的传票已经下来了。  当天上午,最担心的人是齐主任。她单独的将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  “你…你…你这次去了还会回来吗?”齐主任问。  “会回来的。我感觉,这里挺好的。”我无精打采的回答,这么多的日子里,我都忘了笑是什么感觉了……  脸,僵硬无比……  “真的?”  “怎么?你觉得我还能离开这里吗?”我反问。  看着她那张四十多岁的面庞,愈发的让我感觉恶心。  “哦,也是,那…那你快去,我会让人跟着你再把你带回来的!”她开心的说。  ……  回到监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是上午。那个时间段里她们都去做工了。  可当我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小雯一下踹开门,看到我之后,一下就扑倒了我的怀里,那娇小的身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消息太过灵通,我知道。  她泪眼婆娑的拉住了我的手,一遍遍的问着我还会不会回来。我轻轻的擦着她的眼泪,说会回来的。  那刻给她拭泪的时候,我竟然想到了王大野与何润之……  我的心,竟能在那瞬间懂得了王大野与何润之之间的那种心思。  难道这就是上帝让我来这里的原因吗?在这种艰难的地方,让我体会那种同性之间的爱?  如果是,那么上帝他做到了。他让我为小雯流下了属于同性之爱间的眼泪。  说起来恶心,一如我在王大野家窗帘背后,见证的那些不堪一般。  都是同样的肮脏。  同样的有感而发……  ……  坐着戒毒所的警车,驶离了xx市……  根据齐主任的安排,他们没有给我换衣服,也没有给我手机或其他东西,直接囚服上阵。  当天下午赶到省会,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开庭。  上午十点十三分。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间,在证人穿过一段细窄的长廊走到审判庭后面的那个门时,我看见上方有个黄色的圆形钟表。  指针指在十点十三分……  那刻,门开了。  那雄伟的法庭上方的灯,神圣的耀眼,像未来……  只是,那神圣的光芒,能否唤醒我这魔窟来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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