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清柔轻抿着唇瓣,眸眼垂落至雪依白皙指腹间抬起的花朵。这是一朵粉色掺白开得正艳的花,释放着淡淡的芳香,她却分明感觉到了雪依隐藏不住的微微落寞。
    剑兰,有着“切花之魁”的美誉。但它的美誉正是它悲哀所在——所谓“切花”,便是要为了成全美丽,而将花朵从植株上剪下插养在瓶中。
    或许没有人想过,为了这一瞬的美丽,剑兰抛弃了一世的生命。
    一如它花语般悲凉的命运,怀念、还有……爱恋……
    “人常说,无知所以无畏。明明知晓,却还是奋不顾身。人们似乎总是这么纠结而无所作为。”欧清柔柔和的声线缓缓而出,她抚着小腹,毫无神色,似乎是将所有都隐忍在神情背后。
    雪依倏尔轻笑,放下手中的花,直起身子,转过而看向欧清柔凸着的小腹,飘渺如烟的声音从嗓间淡淡飘出,““纠结只因在乎。所以拼命想去争取,即使无果,却从未后悔。”
    “争取?因为在乎,或许,也会主动放手吧。”欧清柔抬眸,睨向雪依。
    只是这句话却倏尔让雪依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起,嘴角的弧度开始慢慢抹平,一种似乎是叫做悲凉的东西在失去了遮挡后掩藏不住地显露。
    她娇小的头颅缓缓低落,垂落的长发顺势遮掩下,一张娇俏的小脸不经意地布上了某种不知名的悲戚,搁落在身侧的手臂隐隐颤抖起,小巧的手掌在此刻似乎连成拳都握不紧。
    她下意识地紧抿上的唇瓣有些泛白,虽然是极力控制着情绪,但胸口的起伏依旧是不那么规律。
    尽管如此,她却还是极力扯出一抹微笑,抬头故作平静却带着悲哀的气息说道,“清柔,那种心情没有人能懂。”
    是啊,没人能懂,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会懂!
    欧清柔有些歉疚,她的话终归是太刺骨了。
    只是刺骨的怎么仅会是话语,更有现实。对现世的无奈就像是一根在细小不过的针头,起初只是微小的刺痛,后来却是深入骨髓。当按着肌肤拼命想拔出时,却发现根本上无用功,这种不肯放弃的执着看似是一种不屈服的斗争,却在不知不觉中让针更加刺入,直至穿透心脏……
    爱,这一字,终究是太过沉重,它系载着的感情有时候让人无所适从,没有人能预料当欣喜、欢愉过后,又会沦落怎样悲凉境地。
    许久,待雪依的心境慢慢开始平复,一切都回归到隐藏之下,她重新挂着淡弱的笑抬眸,即使这笑意并未渗入眸间,但那也够了。人生在世,为什么要做到时刻都保持着表里的通透呢!
    有人说,悲伤是一种软肋。而软肋却不是软弱的理由。有些时候,再无力却也注定要将软弱当作坚强——即使是一颗软弱却包裹着坚强外壳的心,这样,于谁都会是最好的选择吧。
    “清柔,我……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雪依抬眸,依旧是闪闪发亮的模样,透净到杂质无以依存。
    “当然……”欧清柔眉宇间溢着满满的母性,她伸手覆过雪依的手,贴上圆滑的小腹……
    ……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吧。很多时候总是被选择着,却很少为自己所选择。
    欧清柔没有继续与雪依的谈话,更没有过问关于乔伊和她的一切。刚才的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能影响雪依到如此境地,一切都足以说明了。
    毕竟深究终归是会伤人的。
    她站在一旁看着雪依忙碌,淡静的笑容淡淡地挂在嘴边。
    雪依说,清柔,妈妈怀孕的时候多笑生出的宝宝才会漂亮。
    她说,好。
    欧清柔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最受苦还是孩子。即使她做再多都是亏欠了这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
    佣人说夏熙陌到的时候,天色已暗,欧清柔正和他的家人一同坐在桌上用餐,安娜与艾莉的轮番夹菜正让她无所适从。
    她微愣了下,然后听到艾莉不怀好意的调侃后而尴尬地转头。
    他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餐厅口却依旧是抵挡不住散发出的专属夏熙陌的高冷,她抬眸的那一瞬正好被镶嵌进他那双暗如黑洞的红眸中。
    “你来了啊。”他们对望了许久——至少欧清柔是这么觉得,却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到来而凝固住了。所以她打算打破这阵僵局。
    他说晚上会来接她,但其实欧清柔不曾有将这话放在心上,单单认为这话不过是听听罢了。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欧清柔知道夏熙陌很忙,忙到根本无法顾及到她,更何况她今天是来在庄园——他的家,再安全不过的地方,他无须担心什么。
    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身着着尚未来得及更换的黑色正装,打着一丝不苟的领带,修长的躯体站立得笔挺,不失任何绅士该有的风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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