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群散去,徐子谦上前,对怔忡中的奚茗道:“茗儿,可否借一步说话”
    奚茗登时清醒,视线斜在卫景离身上,岂料堪堪激励完众勇士的他竟然抱着胸,一脸不爽地瞅着徐子谦。zi幽阁奚茗不由朝他翻个白眼,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和徐子谦眉来眼去、微笑以对,默契地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好办,”奚茗见邓瑶珠颇有眼色地自动离开,帐内只剩下脸色不佳的卫景离一人,手指对准他,冷面喝令,“你,出去”
    “凭什么这是我的中军帐。”卫景离不改姿势,脸上写满了“我的地盘听我的,我的帐子我做主”
    “那好,子谦,我们出去找个清静地方说话。”奚茗朝卫景离撇撇嘴,拉起徐子谦的袖子就走。
    “等等”卫景离叫住二人,踱到徐子谦面前,逼视着他道,“有什么事,需要屏退左右,这么悄悄然地讲”
    徐子谦扬唇一笑,毫不示弱:“曾听闻四殿下胸怀若谷,处事圆润,该不会连一席清净之地都吝于相借吧”
    卫景离一怔,嘴角生硬地扯了两下,目光落在奚茗脸上,见她竟然也瞪着眼睛示意自己速速离开,立马火起,却又碍于徐子谦的一番说辞不好发作,只好生生压下心火,愤然甩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账幕一落,整个中军帐便只剩下奚茗和徐子谦二人。
    徐子谦的目光瞬时柔和起来,看奚茗的眼神中充满了恋爱之情,他轻声开口:“几日不见,你瘦了”
    是啊,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秋,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连他自己也算不清了,难捱的日子,比什么都令人痛苦。
    “嗯,瘦了就更漂亮了,骨感”奚茗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十二颗贝齿。
    她明白她笑得有多牵强,在回到营地后,邓瑶珠悄悄把她拉到一边,从怀里取出几张自己瞒着徐子谦偷偷带来的宣纸,打开来,里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奚茗的画像,有她练剑时的,有她坐在琼楼环宇内发呆的,也有她泪水潸然的,更有她灿然浅笑的栩栩如生。
    然后邓瑶珠告诉她,这些画像全部都是徐子谦在她离开后所画的,邓瑶珠说他,一直画一直画,画了足有上百幅,全部裱在他荟蔚轩的房间里,挂满了四面的墙壁,一入室内,便满眼都是她。直到谷梁郁看不下去,命他带兵驰援,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奚茗望着徐子谦的笑脸,猜想这几日,他过得该是多么辛苦啊
    “那么能吃、爱吃的你,还是胖一点好。”徐子谦探指捋起奚茗额前的碎发,目光飘忽起来,“真想再为你烧一次菜呢。”
    “有机会的”奚茗心痛得无以复加,强颜欢笑道,“就今晚吧,我要吃烧鸡,子谦,给我烤一只吧,我要兹兹流油的那种”
    “好”徐子谦双眼一眯,弯成两道忧伤的弧。
    “我还要吃烤香菇,要串在木签子上的那种”
    “好”
    “还有还有,再来一碟农家小炒肉,下下饭”
    “好”
    “啊,对了,肉太多,还是再给我炒盘小青菜吧,就上次你给我做的那种,很清淡很好吃的”
    “茗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能吃”徐子谦揉揉奚茗的脑袋,仍然维持着那两道弧线的忧伤。
    奚茗的心里防线顿时垮塌,想起曾经在康济城,徐子谦第一次见识到她吃饭的速度,如风卷残云囫囵下肚,然后扼住他的喉咙,将还没吃几筷子的徐子谦粗暴带走;她想起她在洛邑时,总是和邓瑶珠两个人抢饭吃,还大言不惭地告诉目瞪口呆的徐子谦和谷梁郁:抢着吃的饭最香她想起她身陷百花楼,一回徐府,入眼的便是满桌饭菜,全部都是徐子谦做的,回锅数次,他也等了她一天。
    “子谦,这几日,你过得好不好”奚茗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动容,语带呜咽。
    “好”
    “你骗人”奚茗蹙起眉头,眼中含泪,戳穿了徐子谦笑容的假面,如同那日定安城西市,她掀开了他的鬼面具那般,简单直接,教人难忘。
    “那么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徐子谦收起笑容,忧伤却留存在他的眼底,挥之不去。
    “子谦你真是个傻瓜”奚茗扑进徐子谦怀里,失声痛哭。
    徐子谦合拢手臂,将奚茗轻轻拥在怀中,然后慢慢收紧,感受着最后的真实。
    帐外。
    卫景离透过帘子一角的缝隙偷看到了帐内的全部光景,见徐子谦竟然抱住了奚茗,恨得牙痒痒,当即帘子一放,双拳紧握,余光扫到身边李锏腰间的短剑,手一伸,就要去夺剑。
    李锏见状,急忙闪开,制止住要冲进帐子里和情敌打一架的卫景离,低声劝道:“主上,不可冲动啊”
    然而卫景离已经丧失了理智,低声嗔怒:“徐子谦这只狡猾的狐狸,我要废了他”边说边和李锏扭将起来。
    李锏见卫景离力大势大,正处在喝了十几坛醋的疯狂边缘,只好招呼持锐和王恒,三个人连拉带拽地将癫狂中的卫景离拖走了。
    卫景离狠狠地对拖着自己的李锏道:“反正茗儿晚上都住在我的中军帐,和我在一起,那家伙做完饭,还是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对吧,李锏”
    李锏语塞,一时汗颜,心中对他的这个主子简直佩服到了巅峰
    入暮,卫景离带着极其夸张的表情将奚茗带进中军帐,钻进帐子的瞬间,还朝徐子谦挑衅地看了一眼。那家伙果然,满眼全是可见的不舍与艳羡。
    这一夜,卫景离将奚茗抱得很紧很紧,紧到奚茗有几次因为呼吸困难而惊醒,恨不得抽卫景离几巴掌。
    赶在奚茗动手前,卫景离贴在奚茗耳畔,吹着温热的风,似梦中浅呓,又似真情相诉,道:“他只是失去你不足半月便已是如此,我却曾失去了你九个月零三天”尾音减弱,埋入了曾经痛苦的追忆中。
    奚茗心念一动,不再挣扎,老老实实缩在卫景离的怀抱里,头顶蹭蹭他的下巴,在他的柔情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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