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支没错,可是箭头——
    谨言的手摸上箭头,用力一掰,箭头碎裂成渣。
    “蠢货!都是些蠢货!”
    他当下勃然大怒,将手上的箭头射向阿奴,即使运了内力,却还只堪堪伤了皮肉,更别提那两个武功很高的人了龊。
    阿奴拔出那支箭,震裂来看,竟是木头做的箭头,只不过上面糊了一种跟铁箭一样的颜料。
    “主公息怒,是阿奴督促不周!”阿奴翻身落马,单膝跪地求饶。
    箭雨也停了,因为毫无意义。
    祈天澈揽着怀瑾翩然落地,站在谨言面前。
    “谨言太子,你月朗国再不济也总能拿出点经费制作些像样的武器吧?木头?拿来射西瓜还行。”
    咻咻几声,怀瑾手腕挥舞间,箭已经被她劈成一段段,落在脚下。
    “你是如何办到的?”原来她敢只身入阵,屡次在他跟前挑衅,就是因为早就料到这箭雨伤不了她!
    怀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的小包,里面是一颗颗贡枣,她先塞给自个的男人一颗,然后边吃边说,“你听风楼我都进去好几次了,换你这区区的兵器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么多箭头,朕不相信你能那么容易换得了!何况,是铁是木,一摸便知,朕的人再蠢也蠢不到那地步!”谨言越说越觉得自己大意了。
    “那就别让你们摸啊!”怀瑾吐出壳,又往嘴里塞了颗。
    这是祈天澈特地为她张罗的,说什么只是打发无聊的话吃贡枣最好了,还能补血养气。
    “你是说,你连箭头都替我们换好了?”谨言不敢置信。
    “唔,几千支箭,也就半个时辰完事。”
    “半个时辰?!”谨言不敢相信她两个时辰里能办到,毕竟,他们平时那么多人换最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对啊,就把换上箭头了的箭支送进去,再把没换的运出来,要很久吗?”怀瑾偏头蠢萌蠢萌地问。
    谨言气得呲牙咧嘴,原来她用的是这个方法,先让人事先仿做了他们的箭支,再将木箭头装上,把没装上箭头的箭支悄悄运走。
    他们的兵器一般都放在一起,好擦拭。等出兵的时候,负责弓箭的人自然只会把箭装上,紧要关头,谁会注意得到箭头早已被调换过。
    “那你这些箭头怎么来的?还有这些箭支!”
    “啊,你说这个啊。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不是说我们肖家军是老弱残兵吗,他们再老,再弱要用木头削出箭头并不是很难。呐,我让人给你示范一下。”怀瑾说着,又捻了颗喂某男。
    祈天澈反拿下她指上的枣喂给她,然后,脚尖勾起一支箭,取下她腕上的玲珑镯在空中快如闪电地挥舞几下,一个缩小版的箭头就出现了。
    怀瑾的眉眼更弯了,重新看向谨言,“有这么个万能的男人,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还装小娇羞的笑。
    祈天澈忍不住从后面轻拍她的脑袋,把手镯给她戴回手上。
    他可没看出她哪里不好意思了。
    “至于箭支嘛,两年前,我游历江湖的时候,一不小心结识了江湖中的兵器世家,我下了一个订单,他们就帮我送来啦,真是很有诚信的商家。你也可以考虑去跟他们合作合作的。不过……”怀瑾瞄了瞄天色,“你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原来如此!”谨言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
    江湖中能称得上是兵器世家的除了南宫世家,别无二家。南宫世家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三,从不轻易替人打造兵器。听说,曾有过百年不曾铸造过一把兵器的先例。
    这女人居然轻轻松松就从他们那换来上万支箭,可惜,没有箭头,哪怕出自南宫世家也等于是废物。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谨言压下好奇,看了看天色,笑了,“卯时了,再一会儿城门便为朕打开了,你们破了朕的箭阵又如何?照样难逃一死!哈哈……”
    “笑得好难听!”怀瑾嫌弃地掏了掏耳朵,弹指间,一颗枣已经塞入谨言大张的嘴。
    谨言瞪圆双目,恐那是毒药,
    赶忙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看到是一颗枣后,松了口气,而后,觉得在军前一次一次失了面子,愤恨的火焰熊熊燃起。
    “来人,把这二人给朕拿下!拿不下就杀了!”他不再留情地挥手下令。
    “且慢!”怀瑾伸手,然后,手放到耳朵旁做喇叭状,“你听……”
    谨言摆手,四周顿时万籁寂静。
    侧耳一听,便听到从城里传来的鼓声,那是,迎帝入城的鼓声。
    怀瑾脸色发愁地看向祈天澈,“别人都要迎帝了,咱们的人呢?”
    “你不是让你爹他们去十里外拦人了吗?咱们这……”祈天澈回头扫了眼城墙上的,“除了影卫外,就那些了。”
    “你说什么!十里外拦人?!”谨言吃惊地问。
    “你别吵!别人夫妻在聊天,你插什么嘴!”怀瑾十分不爽地瞪去一眼,然后拉着自家男人道,“我现在就要知道你的制胜法宝是什么。”
    “嗯,是谁说不懂撒娇来着,我怎么觉得这就是在撒娇,而且大庭广众的,为夫都难为情了。”祈天澈好笑地看着她。
    怀瑾气,抬脚狠狠踩上他的脚背。
    她哪里有在撒娇,明明是抓着他的手,霸气侧漏地问他。
    “哼!就凭那些一万不到的肖家军就想挡住朕的千军万马?别替千军万马了,一个江湖人你们都挡不住。”谨言说着,拿出那枚江湖令,得意洋洋。
    怀瑾看着那上面镶着的七颗各色宝石,两眼冒金光,轻掐某人,“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便宜了别人!没听说过好东西要留给自己的媳妇儿吗?”
    “喜欢?”长臂勾搂上她的纤腰。
    怀瑾点头如捣蒜,那几颗宝石起码有上万年以上的历史了,恐怕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难再找到。
    祈天澈知她懂得鉴宝,微微笑着,“若拿我换回那上面的宝石,你可换?”
    “换!干嘛不换!”怀瑾不假思索地回答。
    男人蹙眉。
    “我先把江湖令换回来了,再想办法救你啊,虚以为蛇你懂不懂。”怀瑾又一脸垂涎的样子盯着谨言手上的江湖令,“可惜,他不让换。”
    祈天澈一掌拍向她脑袋,“哪天是不是也要为了吃把你男人给卖了?”
    “有了你,我就不用卖自己了,这是个好妙计。”怀瑾笑眯眯地对他挑眉眨眼。
    谨言看着他们从头到尾都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又不得不谨慎地留意了下四周,发现除了城墙上燕王的铁骑兵外,并无别的。
    他又狐疑地看向他们,难道真的只是在打情骂俏,不是在有意拖延时间?
    但,在他面前还敢如此放肆,简直太不将他放眼里了!
    “阿奴,以防再横生枝节,将他们给朕拿下!”
    怀瑾忽然转回身,非常,非常不悦,“我很不喜欢有人打扰我和我男人培养感情!”
    闻言,众人不禁嘴角抽搐,培养感情,需要到战场上来培养吗?
    被她这么一搞,他们都怀疑这是不是在战斗了,而是在看戏。
    “朕送你们到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你们要怎样培养都可以。”谨言说着,阴笑,挥手。
    长枪,大刀,各种兵器顿时齐齐上。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城墙上的人也是高悬着心。
    “坏瑾,你们再撑一撑!”璎珞朝他们喊。
    怀瑾侧身避开一支长枪,腋下一夹,手腕翻转,缴了那人的武器,再奉上一脚,踹趴在地。得空的瞬间,不解地抬头看了眼。
    撑一撑?
    为啥是璎珞喊他们撑一撑?难道,她还有她不知道的内幕?
    怀瑾又瞄向祈天澈,莫非,他把他的制胜法宝告诉了所有人,只有她不知道?
    “想什么呢!”祈天澈闪身过来搂着她避过一击,抬腿踢开那不长眼的人。
    怀瑾以下腰的姿势,靠在他的手臂上,望着眼中只有她的男人,轻笑,“想你呢。”
    “玉佩有戴吗?”
    祈天澈推她站直,伸手往她怀中探去。
    这小东西自从知道后怎么都不肯再戴,今日他坚持给她戴上,也不知道她是否有偷偷取下来。
    “有。”怀瑾把玉佩掏出给他看,好让他放心,“我想,就算没有玉佩也不会怎样的,你别太忧心。”
    谨言却看到那玉佩了,瞳孔一缩,下令,“阿奴,去把那玉佩给朕夺回来!”
    “是!”阿奴得令,飞身上前,手上的暗箭齐发。
    祈天澈眼神一凛,寒冰彻骨般地扫过去,将怀瑾护在身后,两指一夹,提气,将五层内力全都集聚在指间,而后,朝马背上的人射去。
    阿奴没料到他会来此一招,接下来要发出去的暗箭立即收回,扑上前,以身子挡住了那支短箭。
    短箭穿身而过,射入谨言胯.下的马,可见其内力有多可怕。
    在马嘶鸣长啸的瞬间,谨言飞身而起,落在旁边阿奴的坐骑上,冷扫了眼以性命保护自己的阿奴,“没用的东西!”
    说着,弯腰抽来一士兵的佩刀射去,穿透阿奴的胸腹。
    怀瑾虽然早已知道,也见惯这人的冷血无情程度,但再一次见到还是不免惊骇。
    对他没用了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
    这人,根本就是杀人如麻的变态!
    若真让他一统天下,这天下还是天下吗?
    不是她侠骨柔肠什么的,实在是,她可不想自己要逍遥一生的世界全是哀嚎血腥啊。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就在这时,城墙上响起苍老洪亮的嗓音。
    “老夫苏敬恭迎皇上归来!”
    “恭迎皇上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附和的是文武百官。
    “恭迎皇上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是城里老百姓的声音,一拨接一拨。
    回头看去,整座京城仿佛在刹那间苏醒、沸腾。天翻鱼肚白,京城已亮如白昼。
    “我靠!真的要玩这么隆重?苏敬这老头是怎么办到的?”怀瑾惊讶不已。
    “哈哈……看到了吧?大局已定,你们还不快快乖乖束手就擒!或者,你们同他们一样跪地迎朕入城,朕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放你妹啊放!你要放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要放过你呢!”怀瑾说着,抽出天蚕丝,就要开打。
    “坏瑾,先别急啊!”城墙上又传来璎珞的叫喊。
    怀瑾不解,不急?难道真等这变态登上皇位,虎符到手,他们才急吗?
    再看旁边的男人,好像很淡定,很淡定地抬头看着城墙上。
    等等!
    她怎么发现,他对视的人是——苏敬?
    怀瑾不得不揉了揉眼,往祈天澈身前一站,还真就对上苏敬的目光了。
    那老头还笑吟吟地对她颔首行礼,她又瞄了瞄苏老头旁边的璎珞,脑袋略一思考,一个爆炸性的想法冒出脑海!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祈天澈,是我想的那样吧?是吧?”
    “那你想吗?”祈天澈轻笑,内心却是无比复杂。好不容易被她一阵闹,他才暂时抛开了突如其来的身世问题的。
    怀瑾看向他,然后,挑了挑眉,发出爆笑声,“哈哈……这么个突袭法,我喜欢!”
    “突袭?”谨言四下张望,立即让人警戒。
    “别看了!再看你也赢不了!”怀瑾得意地道。
    “是你没认清事实吧?”谨言讥笑。
    “用不着,用不着。”怀瑾摆摆手,对苏敬大喊,“喂!苏老头,快说说你迎的是哪个皇上,省得有不要脸的对号入座!”
    谨言大惊失色,面带杀气地看向苏敬,这才发现安排在老头身边的人不见了!
    “回娘娘,老夫迎的是锦帝祈天澈归来!”苏敬恭敬地宣布。
    “祈天澈?你是说刚才那封遗书上写的皇太孙祈天澈?”谨言开始有些方寸大乱,连身下的马也躁动起来,他四周寻
    找,“祈天澈早就死了,这里哪来的祈天澈!”
    “不是皇太孙!是皇子!而且早已登基为帝!所以说,你来晚了,下辈子请早。”怀瑾抱着祈天澈的手臂,得意地纠正。
    “苏敬,祈天澈已死,你敢拿一个死人来搪塞朕!”谨言指着站在城墙上的苏敬,怒吼。
    “你都还没死,他怎么舍得死呢。”怀瑾笑了笑,抓来一绺发丝,闲闲拨弄,漫不经心地说,“祈天澈,既然人家一把老骨头都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吧,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城墙上的苏敬低着一张老脸,这时候还不忘挖苦他一把,这娘娘日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就在昨夜天黑前,璎珞拿着手头上文清当年仓促间留下的遗书来找他,揭开皇太孙的真正身世,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原想着这辈子再也没法挽回什么了,没想到,璎珞姑娘却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皇太孙,也就是皇上没死,而且他也见过,就是那日在他府门前同他撂下警告的话的男子,花无阙!
    难怪,那日他就觉得他说话的口吻,以及他身上的气质有些熟悉,原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在哪?!”谨言被逼急了,四下寻找祈天澈的影子。
    他不相信已经死了的人能活过来,祈隽亲自带人去烧谷,他派在他身边的人也亲眼看到了祈天澈的墓,更亲眼目睹了这女人悲愤之余,险些杀了祈隽。
    这些,都不可能做得了假。
    “你真当我是那么容易移情别恋的人吗!祈天澈,我等这一刻好久了!总算可以向世人澄清,我到底有多守妇道!最好给我颁发一块贞节牌匾!”
    闻言,谨言的视线落在她旁边的男人身上,是他!居然是他!
    “如此,无论如何,为夫也该成全你。”祈天澈谁也不看,只看着她,抬手,利落地揭开脸上的面皮。
    火光下,朦胧昼光里,一张俊逸若仙的脸重现于世,一手负后,长身玉立,衣袂翻飞,墨发轻扬,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恍如入世的谪仙,耀眼夺目。
    “原来是你!!”难怪他的听风楼怎么查都查不出花无阙的来历。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墙上,所有人都欣喜地参拜。
    城门前的火云等人也彻底傻眼了,这人,居然真的没死!
    “平身!”
    不疾不徐的语调,不高不低的声音,就是威慑八方,完全完爆某个一直在自称为‘朕’的变态。
    怀瑾难得花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君临天下,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谨言忽然猖獗大笑起来,一阵狂风吹来,刚好吹乱了他的发,看起来有点癫狂。
    “哈哈……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得了朕吗?这城门为朕打开便罢,不为朕打开,那就休怪朕攻城后,将这里面变成一座死城!不对朕俯首称臣的,朕要来何用!”
    “啧!就凭你这些?我家男人恢复身份了,虎符在手,随随便便一支军队都能将你踩成泥浆!”怀瑾很好心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虎符?就算要调军也得需要时辰,你们还有时辰吗?”谨言张开双手,展现自己身后的大军。
    “废话!你当我们跟你一样傻啊,既然苏老头早就知道他家皇帝没死了,自然早就派人拿虎符去调兵遣将了。”
    “坏瑾,你等等!”
    城墙上,突然传来璎珞的声音。
    怀瑾微微皱眉,抬头看去,就见苏敬一脸焦急地跟璎珞说话。
    他们的旁边正好有火把照亮,在这古代少有近视眼一说的怀瑾,清清楚楚地解读了苏老头要说的事。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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