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在兰州中川机场接到三儿和秋子。二十八了,小丽还跟原来一样穿着,白衬衫加天蓝色的牛仔裤。在江斐的倒饬下,三儿的着装早就变了,悠闲宽松,朴素简单。
    三儿郁闷地问小丽:“这么厚的牛仔裤,不热?”小丽说:“喜欢。”
    “喜欢,”三儿叉腰叹了口气,“俩字。你不是又想做傻子吧?”
    “怎么是傻子呢?”小丽拽着三儿说,“走吧,房间都定好了。”
    一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入住酒店。秋子开门见山:“我跟三儿来的意思是,把你绑到上海去,不去也得去。”小丽知道三儿来的目的,不满地问:“干嘛绑我到上海去?”
    “不到上海也行。”三儿开口说,“现在的问题是,二十八了还不谈恋爱,你准备什么时候成家?你还小呢?爸费心劳神地找关系把你调上海去,你以为特容易是吧?”
    小丽极其无奈:“碰到喜欢的我就谈恋爱结婚呗,那不是还没碰到吗?这事你们也管不了哇。”秋子抬颌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碰到?”小丽摇摇头:“那我怎么知道。那俗话不是说了吗?缘份缘份,可遇不可求的。”三儿觉得好笑,张嘴想说话,小丽赶紧抬手:“我保证我现在特正常,工作不错,精神不错,生活也不错。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就是我真是什么都挺好的,你们就放心吧。其实我真听话,有时间就回家,打电话就来接你们。”
    “咦,话挺多的。”三儿莫明其妙。
    “我还真傻子呢。”小丽觉得好笑。
    沉默了一会儿后,秋子尽量耐心地劝道:“你该懂事了。其实你知道我们的意思,尤其是妈跟三儿的意思。”小丽低下头:“知道。”秋子又说:“到上海也不错,没改专业。你们单位领导跟爸说了,他们需要相关人才。跟爸学两年,那不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吗?朗琳搬出去住了,这又怀孕了;小魏做事不行;小西特别忙,不忙她也不会做事。妈要做饭还要照顾孩子,我们在北京没办法,你去帮帮忙呗。年初我在上海呆着,妈还说呢,说小丽小时候就说给我焐脚,现在叫她回来陪我都不行。你知道,把调你上海去是妈的主意。”
    “真不想离开这儿。”小丽咂咂嘴。
    三儿问小丽:“这儿有什么好?”小丽说:“经济文化上跟北京上海是没法比,各有各的好处。秋子跟姐来过,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落后,一片荒漠什么的。安静,我喜欢安静;生活有规律,早上起来就知道一天要干什么;人际关系比外面简单,要是没野心的话,容易相处;这里的人,物欲要少一些,都想着任务、实验数据;其实不忙的,很轻松。”
    “环境不错。”秋子跟三儿说,“我跟你说过,跟军营差不多。”
    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间,秋子要了个包间,点了小丽喜欢吃的菜。
    席间,三儿又问小丽:“我能见你领导吗?”小丽说:“见实验室领导可以,要不你们多住些日子呗,周末我叫他们过来,带他们玩几天。把同事也叫来,他们对我挺好的。基地领导我还不熟悉,不是这回爸找他们,他们都不认识我。就是我不希望你找他们,不想因为你们的关系特殊照顾我。”三儿点头答应道:“我就见一下,谈谈,不说照顾你。”
    “真没必要。”小丽放下筷子,“我同事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大富翁呢,也不知道爸是中心主任。我跟他们说,我爸是大学教授,我妈是家庭主妇,我哥,你,开小公司,我嫂子是建筑设计师,我姐是舞蹈老师,在家里呆着,腰不好,然后就是陈依和陈实。”
    三儿意外地问:“你怎么不说你亲妈和天和呢?”小丽低下头:“我没说呗。”秋子眨了半天眼睛再问:“那你领导知道哇,档案里有。”小丽犹豫一下说:“初中填表我就是这么写的,母亲是妈,储丽,哥哥是陈三,嫂子是林秋子,生父吴志刚,生母许小娟。然后高中考大学,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都是这么写的,加了爸和姐。”三儿和秋子面面相觑。
    傍晚七点多晚饭结束,天还没黑。小丽到前台结帐去了。秋子叉腰问三儿:“死三儿怎么办?”三儿摇头叹了口气。秋子催道:“别向着呀,想想办法。妈等着呢。”
    尽管有点累,秋子还是提议出去逛逛。小曾小青远远地跟随着。
    迎着落日余辉,出酒店大门,三个人悠闲地沿着人行道往西走。
    三儿有意无意地说;“秋子走的地方多,我这几年也走了不少地方。秋子你看哈,现在的城市,市政面貌差不多,要不是气候、植被、风俗习惯不同,很难分辨。旧时候的情况其实也这样。你比如说园林寺庙吧,大体相似。”秋子不解:“你想弄童话世界呢?”
    “高健想弄童话世界。”小丽笑了。
    “我弄什么童话世界?”三儿也笑,“不喜欢虚的东西。我是说,这世界呀,有趋同的倾向。对于人群来说,叫从众心理吧。这个同,这个众,那就大有讲究了,因为它好,因为它合理,所以大家才趋之从之。秋子是学建筑设计的,比如住宅楼吧,怎么画都差不多,无非是怎么做通风采光好,卫生间放哪儿合适。也有展示个性的建筑设计呀,比如鸟巢、水立方、国家大剧院。住宅设计千万不能过于个性,别人还以为是外星人住的呢。再比如现代人这一生吧,大抵是这样度过的,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再找个好对象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不光家长着急,别人也另眼相看哪,说这人到底怎么了?有毛病?心理不正常?小丽还记得吧?老林以前不生孩子,别人都说他。”秋子扭头看着三儿,心想,死三儿真是的,说话这么绕。小丽不知不觉地抱上三儿的胳膊。
    “找个地方坐着。”秋子说,“我去看看,买点什么晚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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