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远自是不知道王氏的举动,他抱着怀安公主心急如焚的往旷心斋赶,可路行一半,怀安公主忽地跟他咬耳朵,说她没事儿,她是故意的!
    祁青远看着怀安公主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道该哭该笑,恨不得咬她一口,吩咐曲嬷嬷注意着后边的人,压低声音微斥:“你要胡闹也给我吱个声儿啊。”
    怀安公主圈着他的脖颈,倚在他怀里,听着祁青远心脏明显异常的跳动,撅了撅嘴道:“可不是本宫要胡闹,是有人想借本宫的手陷害你嫡母,要不是本宫聪慧,那茶就不是泼到本宫腿边,而是本宫脖子上了。”
    祁青远额上冒起了汗,心里哀叹自己蠢,明明国公府屋子多的是,可他太为紧张,非要把怀安公主弄回旷心斋才放心,现在好了,有他累得了。
    “噢?”祁青远皱着眉,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说。”
    怀安公主低声解释:“我接过那圆脸丫鬟递过来的茶碗时,不小心触到了那丫鬟的手指,有些滑腻不说,那丫鬟反应太大了,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眼里全是惊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了坏事儿,只是你们都没注意她罢了。
    这些小把戏,本宫在皇宫看多了,瞬间就明白茶杯被人做了手脚,指尖微微一探,果不其然,茶盏底部的另一边抹上了润滑膏。”
    祁青远轻嘶两声,在茶盏底端的一边抹上润滑膏,又收买好递茶的丫鬟,命那丫鬟自己托着那抹了润滑膏的一边,然后借着怀安公主的手,再把那一边呈给赵氏。
    赵氏没有防备,用平时端茶的力度接过来,很容易就手滑,茶杯易碎,茶碗里还有茶水,摔在地上全成了残渣碎片,连证据都摔没了。
    而赵氏对这个身份高贵的庶子媳妇的态度,众人皆知,就算赵氏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招,却没人会相信她的解释。
    这样隐晦精巧的手段,可不是他这样的大老爷们儿能想到的,祁青远瞬间就把嫌疑人定在了国公府的女眷身上。
    国公府女眷本就不多,除开赵氏,有能力收买丫鬟、有手段安排好这事儿的,也就那么一两个,祁青远张嘴就要唤人,被怀安公主给制止了。
    小公主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先把你嫡母收拾了,再找幕后之人算账也不迟。”
    祁青远张了张嘴,对这娇蛮记仇的小公主好生佩服,“你还想一锅端?”
    怀安公主在祁青远怀里蹭了蹭,眼里全是狡黠,娇哼道:“当然,本宫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同她们唧唧歪歪,磨磨蹭蹭。”
    好吧,你是公主,你牛!祁青远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吻怀安公主的脸颊,心涨得满满的,抱着怀安公主的手,又紧了两分。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为何要陷害赵氏,但怀安公主明知茶碗被做了手脚,还是选择顺水推舟,冒着被烫伤的危险,也要收拾国公府的人,为的自然是祁青远。
    这叫祁青远怎能不被感动,这样赤裸裸的被人护着,有人为他出头的感觉,让祁青远的心都颤栗起来。
    “咳咳,”曲嬷嬷干咳两声,提醒祁青远旷心斋到了,本来见祁青远步伐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家驸马爷累了,本想搭把手,竟见两人含情脉脉起来,曲嬷嬷老脸一红,忍不住埋怨起来,她家公主还有伤呢,哪是亲热的时候。
    祁青远接收到曲嬷嬷红果果的视线,忙板起了脸,旷心斋就在眼前,石靖已经带人守在旷心斋外,见祁青远抱着怀安公主匆匆而来,身后还远远地跟在一大群人。
    忙上前行礼道:“卑职奉命护驾,听候公主殿下、驸马爷的差遣。”
    祁青远点点头,吩咐道:“你带着人守在旷心斋外,若是国公爷非要进门,也只许他一人入内,其余人等,谁也不许放入。”
    “卑职领命。”石靖铿锵有力的答道。
    祁青远也不多说,抱着怀安公主高声道:“奶娘,盐水可准备好了?”
    于嬷嬷一脸忧心,忙迎着祁青远入内,急急道:“备好了,备好了,奶娘还找了些之前用过的烫伤膏药出来。”
    “行,都拿进来吧。”祁青远也不好拂了于嬷嬷的好意,把怀安公主放到床上时,才看到她的左手不仅烫出了一团红痕,还有一个小口子。
    “你不是说没事儿么!”祁青远脱口而出,满是心疼。
    曲嬷嬷和几个丫鬟更是红了眼圈,见祁青远紧拉着怀安公主的手不放,曲嬷嬷只好扒怀安公主的裙子,怀安公主涨红了脸。
    忙阻止道:“手是被茶水溅到了和茶碗碎片割了一下,腿没事,冬天本就穿得厚,再说那个茶是特制的新茶,是早就准备好的,没有多烫。”
    祁青远还是要亲眼看了才放心,见怀安公主捏紧了裙腰,一脸羞涩,干脆把曲嬷嬷等人轰到了屏风外,自己诱哄着掀开了怀安公主的衣裙。
    还好,外裙和绸裤虽然浸湿了,但腿上的确没有大碍,只是怀安公主皮肤细腻,到底红了一大片。
    怀安公主说得有理,新人敬给长辈的茶,可不是平日里刚沏好的茶,是特制的加了红枣、桂圆、花生的喜茶,是提前熬制的,更何况,布局之人是想陷害赵氏,或者说陷害大房,并不是想、也不敢真伤了怀安公主。
    第91章 想法
    怀安公主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见祁青远一脸严肃的盯着她光溜溜的腿瞧来瞧去,屏风外还有一群窃窃私语的丫鬟婆子!
    实在忍不住,一把拉过手边的锦被,把祁青远推得远远地,扬声把曲嬷嬷和自己的侍女唤进来,朝祁青远快声说道:“你出去,这么一屋子女人,你一个大男人不害臊啊。”
    不害臊啊,祁青远见怀安公主俏脸彤红,连眉眼都带着羞意,识相的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想着他留在这里是有些不妥,更何况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呢。
    思绪片刻,温声朝怀安公主道:“那我先出去,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殿下休息一会儿。”
    怀安公主不耐烦的挥挥手,祁青远宠溺的笑了笑,把于嬷嬷等人也带出了房门,叮嘱她们作出慌张的姿态,又唤来力勤力行。
    “立刻去查今日为公主递茶的那个圆脸侍女的身份,查到之后把人盯紧了,必要时候可以采取非常措施,你可能办到?”祁青远深深地看了眼力勤,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力勤心中一喜,掷地有声地应道:“能,小的能办到,一定不耽误少爷的事儿。”
    他与力行从小伺候在祁青远身边,他是家生子,一家几代在国公府当差,在国公府盯住一个侍女的行踪,并不是难事。
    祁青远的身份水涨船高,他们一家的卖身契也掌握在了祁青远手中,但祁青远素来对力行更看重,力勤早就想表表忠心,现在好不容易交代给他一个任务,他自会赴汤蹈火的完成。
    “好,如果有余力,顺便打听打听这些日子府里的事儿。”祁青远满意的点点头,让力勤立刻行动起来,又把力行叫到身边。
    低声吩咐道:“给陈家和伍表兄传信儿,国公夫人不满公主儿媳,当众掷杯泼茶,致公主烫伤;再让伍表兄查查近日国公府大房和二房可有龃龉。”
    “是,小的领命。”力行神色一凛,见祁国公已经带着祁家宗族的人到了旷心斋外,也不多问,低头领命而去。
    祁青远见祁高格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身后跟着气喘如牛的秦大夫,之前力勤奉命去秦大夫那儿已经讨来了治烫伤的药,并没有请他来诊治的意思,看这样子,是国公爷不放心,还是叫来了秦大夫。
    祁高格示意秦大夫在远处候着,快步走到祁青远身前,指着被拦在外面的祁家众人,呵斥道:“他们都是我祁家族亲,都是你的长辈兄弟,难道还进不得这小小的旷心斋?”
    “父亲现在就可以下令放族亲长辈们进来,”祁青远慢悠悠的道:“公主被烫伤,疼得都说不出话来,父亲可以让他们进来,继续在殿下耳边呱噪。”
    “放肆!”祁高格怒不可遏,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了下来,从祁青远之前在正房的一系列表现,祁高格当然看出他与怀安公主的关系不像他之前所说的那么糟糕。
    他也开始怀疑,他这个庶长子并不像表面那么温和无害,可现在祁高格来不及去琢磨探查祁青远的心思,只好隐忍不发,沉着脸说道:“既然公主伤痛难忍,岂能干等着医女来,还是让秦大夫先行诊治一二。”
    祁青远轻飘飘地看了眼秦大夫,意味不明道:“父亲也知道那碗茶大半泼在了公主腿边,连我这个驸马爷都被殿下撵出来了,父亲若真觉得合适,大可让秦大夫去试试。”
    祁高格一噎,狠狠瞪了瞪祁青远,正准备张口,又听祁青远抬高声音道:“早上父亲的话,儿子铭记在心,您说公主身份尊贵,脾气自然大些,要儿子顺着一二,不知秦大夫能否受住皇家嫡公主的脾气。”
    秦大夫打了个哆嗦,不自觉的退后两步,一脸祈求的望着祁高格道:“禀,禀国公,老朽已经把最好的烫伤药拿给公主殿下了,老朽医术不精,怕是,怕是……”
    祁高格发指眦裂,不再看秦大夫吓破胆儿的样子,威胁道:“你别忘了,你也是祁家一员,若是问责国公府,你也逃不掉。”
    “是啊,”祁青远苦着脸道:“儿媳恭敬的向嫡母敬茶,竟不知为何惹得嫡母不满,当众掷杯泼茶,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一派胡言,”祁高格高声喝止:“你母亲近日身子不好,精力不济,强撑着病体受殿下的茶,所以才会失手打翻茶杯,误伤公主,本国公已经派人写下请罪奏疏,上禀皇后娘娘,娘娘宽仁,定会恕了你母亲失手之罪。”
    哈,祁青远听着祁高格一本正经的推责卸罪,鄙夷不已,祁高格的反应倒不慢,不过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响了。
    既然怀安公主已经为他拉开了反击国公府的序幕,他自然不会白费了怀安公主的一片真心,国公府想大事化小,尽力免责,也要看他祁青远同不同意!
    他早已不是那个一无是处、一无所有,只能惟命是从的庶长孙了,更何况是国公府内部自己出现了缺口,他和怀安公主只是顺水推舟、因势导利而已。
    “是么,”祁青远淡声道:“原来母亲身子不好,儿子不孝,竟现在才知。”
    祁高格哪里听不出祁青远的讽刺之意,只是情势所迫,就算此刻知道了祁青远对国公府有所不满,也要与他统一口径,祁青远是怀安公主的驸马,若是他能出言求情,比那本请罪奏疏可有用多了。
    “当然,因为你喜事将近,所以你母亲生病的事就没有告诉你,”祁高格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国公府立足帝都百余年,什么风浪没经过,公主意外受伤的确是大事,但我祁家宗族上下一心,必能渡过这点风雨,远儿觉得为父所说可有道理。”
    祁青远腹诽不已,把国公府的历史都搬出来了,想拿祁家宗族来施压,还上下一心呢,祁青远见祁高格故作镇定的样子,眼珠子一转,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父亲说的有理,我祁家上下一心,必能渡过风雨。”
    祁高格稍稍松了一口气,还要说点什么,石靖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打断了他的话:“禀告驸马爷,府里的二夫人命末将把这焕容膏呈给公主,说是对皮肤极好,公主可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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