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箫的声音冷漠如冰,甚至夹杂着北风的无情、兵刃的冷血。不过细听之下,却还是能够听到一丝浅薄至无的柔和。他微微向前,唇附在花清茉的额头,微凉的唇上似乎带着一点淡淡的暖。
    “茉儿,本督主若是再离开你,你该怎么办?”白紫箫的唇微微离开花清茉的额,刚好在她抬头时,能够看到那微微上挑的唇,以及唇上那妖到极致的笑容。就像是大漠之中一朵带刺的玫瑰,死亡的妖冶,鲜血的邪魅,罪孽的华丽,极致的蛊惑。
    这般的笑容,让花清茉感觉到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如今的白紫箫在她身边,在她近在咫尺便能触到距离,但是这距离似乎比天涯海角更远。
    “你不怕离开太久,茉儿真的忘记你吗?”花清茉轻佻眼帘,漆暗的眸中带着一抹掩饰的笑容。白紫箫会这么说,一定又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或许很快,他又要离开自己。
    “本督主不信,不如我们寻个日子试试吧!”白紫箫眼眸移下,视线紧紧的盯着花清茉的眸。她的眸子漆黑如墨,神情安然宁静,像极了墨玉,温润典雅。即使经历了经久不落的残酷岁月,依旧那般的精美绝伦,举世无双。
    随即,白紫箫的手慢慢移动,落在她的脖颈处。带着凉意的手指,碰触到花清茉温热的肌肤,似乎冰与火交汇,带着一种极致的、入骨的震动。
    指尖的凉意让花清茉感觉到一丝的沉重,她动了动唇,轻发出一个音节,但终究未说出一句,只是静静的看着白紫箫漆黑无际的眼瞳。
    茉茉坐在一边,从她如今的角度,刚好看到两人脸庞靠近,仿佛在亲吻一般。她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双眸,双手食指与中指间留出一道细小的缝隙偷偷的观看两人,粉色的唇上更是有着无法诉说的愉悦笑意。
    爹和娘,又玩亲亲。
    “不试。”
    许久之后,花清茉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含着一抹孤凉的沉寂。她的身子向后移了分毫,目光专注认真的凝睇着白紫箫,眼神干净柔和。“下次再有事,我们一起去吧!人生匆匆数十载,若总是夫妻分离两地,岂不无趣?再要离开,茉儿陪你一起。死别,我绝对不要,生离,茉儿也够了。”
    花清茉的声音平和无波,仿佛一片青竹廖翠中,徐徐而舞的紫竹。
    温雅秀丽,神韵天然,却独秀于林,异样的孤独荒凉。
    “好!”白紫箫笑了笑,眼帘微微的沉下。他微微向前靠着花清茉,整个身子完全倚在了她的身上,头则是搭在她的肩膀上。
    “既然你不喜欢生离,那么便和我一起去吧!”白紫箫闭上眼睛,绵长温和的呼吸在花清茉的脖颈处犹如云烟一般徘徊不去。
    见白紫箫突然睡了过去,花清茉愣了一愣,随即动了动身子,扶着白紫箫,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休息。
    “茉茉,去将娘放在里阁的斗篷拿出来。”花清茉开口,声音极轻,她指了指白紫箫,又抬手做了一个住嘴的动作。
    “嗯!”茉茉明白花清茉的意思,她小心的从贵妃榻上下来,走进营帐里面。
    出来的时候,茉茉的手中抱着一个烟灰色银狐斗篷。因为斗篷太长,茉茉完全是拖着过来的。
    “娘。”茉茉将斗篷交给花清茉,声音小到了极点。
    “好了,谢谢茉茉,出去玩吧!”花清茉接过银狐斗篷,手轻轻的揉了揉茉茉柔软顺滑的发丝。
    听到花清茉的话,茉茉立刻转身,跑向营帐外面。
    刚跑几步,茉茉便想起睡下的白紫箫,立刻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外面。
    看到茉茉的模样,花清茉不禁一笑,眼神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随后,她的目光移向白紫箫,动作小心的给他盖上斗篷。
    “紫箫,你似乎改变了一些。”花清茉凝视着白紫箫,瞳眸深暗而又柔和。她和白紫箫在一起那么久,枕边相对,自然明白他,也了解他。
    虽说白紫箫对于自己,并没有什么疏离以及抵触,但是他很少会在自己睡下之前入眠,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戒备的睡在自己身边,而且还睡得如此安稳,恬静。
    明日的光辉透过帐篷细小的缝隙落下,延绵出一道道光的轨道。金色的阳光覆在白紫箫欣长浓密的睫毛之上,似一只金色的蝴蝶停留在他的眼眸,那样安静,那样美好。
    “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一直在一起就够了。”花清茉低低的喃道,眼帘也慢慢的沉了下来。今日她虽然并未亲自动手,不过所发生的一切,也的确让她感觉到累了。
    花清茉的呼吸渐渐安稳平和起来,她和白紫箫虽然不是同枕而眠,但是两人相依的身影,是那般的美好,安宁。
    此时,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花清茉醒来的时候,入目的第一眼,是一张明黄色夔龙纹折子,以及覆在折子上几根如雪如玉的手指。或许是因为颜色太过平然,安好,让她有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夜里,朝廷应该会来偷袭,趁着他们自作聪明之时。”冷漠至极的声音传来,花清茉一听便知道是白紫箫在说话。他的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的冷漠无波,似乎没有一点的感情以及温度。而此时,更是夹杂着一点嘲讽的笑意。“云邪,你带着幽云十六骑,踏平朝廷的营地,将他们逼向恒河,不得让他们有一丝撤回临安城的机会。否则,他们便会夺了一些拖延的时间。对了,记着,放皇上一条生路,本督主想让他,自己投降。”
    “是,九千岁。”云邪恭敬的声音传了过来。
    “墨博,传令给各地,让其配合夜相国等人,早日将临月侵占的土地夺回。他们既然盘踞定阳关,利用其险势,想要守住自己占领的疆域,那就让他们尝尝只能呆在定阳关的滋味。困兽之景,应该很好看。”白紫箫的声音依旧冷漠,依旧带着嘲讽轻蔑的味道。他的手从折子上撤下,慢慢的落到了花清茉的脸上,指尖缓缓的在她的脸上移动。
    花清茉本来以为白紫箫只是随意,但是很快便发现,他的手指滑动间似乎成了一个个字眼。
    仔细听着。
    其实,花清茉是准备起来,不过白紫箫让她这么做,她便没有再动,只是继续装睡,还顺便握住了白紫箫的手。
    随后,白紫箫对着营帐中的人细说了战事,以及各处的计谋。他的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让花清茉简直望尘莫及。而他在战场上的生杀予夺,铁血手腕,是花清茉一生都无法及上的。
    不对,应该是这世上,再无第二人可以及上。
    即使有人在谋划计算上能够与之匹敌,但是没有人可以做到他那样,将所有的一切当做工具。或许,就连经历过一切的文景在这点上都及不上他,因为文景战场只需要乐趣,他可能不会在战场上耗费太多的精力,而白紫箫的战场要的是——绝对的胜利,他面临一切时,会认真的安排。
    两刻钟的时间,白紫箫便将所有的一切吩咐好,未了,在云邪等人准备出去之时,他突然又加了一句。
    “对了,如今没什么大事,本督主准备多花些心思,要第二个孩子。所以,除非你们这些人死了一半,否则不要来打扰本督主,也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本督主。你们,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花清茉有些欲哭无泪。她抓紧白紫箫的手,微长的指甲狠狠的嵌入他的掌心。
    这种事,干嘛要说出来?
    似乎是白紫箫的话太过让人诧异,刹那间,营帐突然静了下来,显得格外死寂。
    不过很快,众人便反应过来,行了一礼。
    “是,属下明白。”
    等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在营帐中消散之后,花清茉立刻坐了起来,面露愠色的瞪着白紫箫:“你干嘛把这种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怎么?害羞?”白紫箫的脸靠近花清茉,艳红色彩的薄唇上,笑意妖娆邪异,却不乏温意。
    望着白紫箫靠近的脸庞,花清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是,只是觉得云邪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而我们身为主子却这般闲适自在,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些人适合战场,有些人适合主宰战场。那些适合战场的人自然奋勇杀敌,而主宰的人只需要在背后掌控一切,便已经足够。他们奋勇杀敌,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这并无冲突。”白紫箫望着花清茉,冷漠的言语,从容的语调,邪魅的笑容,以及自信睥睨一切的目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引人入胜,深刻及骨。
    听到这话,花清茉突然轻笑起来:“的确如此,身在其位,才能谋其事。茉儿很多时候,似乎太注重一些事,反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
    “你还小,虽然本督主教了你,不过让你自己去做的机会还太少,你不懂,也属正常。放心吧!以后,本督主会好好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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