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熊新民如丧考妣相反,身在莞市的熊文涛则喜笑颜开。
    “培辉,你干得不错,很不错!”熊文涛看着眼前比自己两岁的年轻人,相比之前家里派来辅佐他的吴全等人,林培辉无疑更懂得去揣摩他的心思,他心有所想,林培辉就提前为他准备好一切。而不是和前几位一样,要么事事要他下令,要么自作主张。
    “老板!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有些事情还没做好……”林培辉心中喜悦,但表面上却一副内疚的样子,“比如付刚那件事,我就受了他的欺骗……”
    “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把自己做到了最好。”熊文涛难得伸手,“喝茶。”
    “谢谢!”林培辉端起茶杯。他的确是千方百计去揣摩熊文涛的心思。和吴全不一样。吴全是老式“家臣”式人物,讲格局讲底蕴讲判断力都强于他林培辉。但吴全毕竟是老式人物,更新知识的能力不够。
    实际上吴全比他更早对郭洲动手,同样是自性,但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吴全做主的那个时间点,熊文涛的呼声全面碾压郭洲。以熊文涛的傲气,当时自是不屑玩动作的。他要光明磊落的击倒郭洲。
    所以,吴全做了同样的事情,却不被熊文涛接受。最后受到驱逐。
    此一时彼一时。林培辉自主动手的时间点掌握到恰到好处。这个时间熊文涛隐隐开始下风,所以熊文涛急了。
    他再动手,自然契合熊文涛所想。雨中送伞之举。
    他之所以“先斩后奏”,是因为自古以来,“揣摩圣意”是最让皇帝反感的。总之,他既要对熊文涛的心思了如指掌,又不能让对方知道。但要在最佳的时间做到。
    虽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也不能过于摆显,须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他毫无得意之色。
    “你平时看足球吗?”熊文涛忽然问。
    林培辉知道熊文涛是利物浦的球迷,年轻时就特别迷利物浦,而他,却从来不爱好足球,别踢球,看都懒得看。他一直认为,那些疯狂的球迷纯属白痴。
    但是他在调来熊文涛身边前,却临时突击恶补了一把,英,意甲,德甲,包括中。至少达到能谈球的程度。
    林培辉:“读书时特别爱看,后来参加工作,没这个条件了……”
    林培辉半真半假完,他等着熊文涛问他球队或者他喜欢的球星的事情。
    但熊文涛却笑笑:“你喜欢足球,那好,我们可以就足球交流交流。其实足球中有许多东西,都是值得借鉴的。比如,有人喜欢防守足球,有人喜欢攻势足球,有人喜欢漂亮足球。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打法,最后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
    “不管什么足球,唯有胜利。胜利可以把灰的变成白的,把张狂变成霸气,把懦弱变成温柔,而失败者什么都没有:控球会被讥为倒脚,攻出去是不自量力,蹲在家里防守就是摆大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追逐胜利,手握胜利就可以随便诠释自己的哲学。”熊文涛几乎从来没有和下属这样“推心置腹”过。今天一来他特别开心,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一半,然后他开始考虑圳市怎么落子,而林培辉则是他想培养的对象之一。毕竟是他的大功臣。
    去了圳市,他更需要林培辉这种既靠得住又有用的属下。
    “我明白了,老板!历史永远是属于胜利者的。不管何种方式。”林培辉想到这次针对郭洲的一些部署。他知道熊文涛肯定不喜欢下属看低他这个领导,不希望下属被上司看成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人。关于足球的借喻就是想洗白自己。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捅穿,去刺激对方。
    熊文涛点点头,刚要话,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通一听,脸色骤变,“什么,父亲入院……”
    又听了几句,熊文涛的脸色稍有好转,语气放松,“没事就好,让父亲好好休息几天,还是来岭南养生……父亲要和我话?好!”
    …………
    …………
    熊新民突血压高,当即送入医院,经急救后,人终于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秘书,不许告诉任何人他生病入院的事情,然后挥退病房众人,“让我一个人休息休息!”
    他躺在病床上,静下心回溯前不久生的一些事情。
    所有的横线,直线,曲线,把它们关联起来。
    他现,所谓的什么“玩花活”“设计别人”,都是赤果果的借口。在双方实力平衡的情况下,某一方提前犯错越轨,就等于打破平衡。甚至于高层无法做出选择时,有人给了一个机会,于是,也就好做决定了。谁犯错,谁出局。高层也许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而郭洲没犯,熊文涛却突进放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至少让输家无话可,冤都无处喊。否则,后续的麻烦大把。
    熊新民终于明白,熊郭之争,争得不是什么资源能量,争的是耐心,是坚持,是谁不会犯错,谁犯错更少。
    就像两个猎人猎杀猎物一样,躲在山林生草或大树后,谁先隐忍不住,或者先出声响,惊动猎物,谁就失去捕猎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输了怎么办?他和熊文涛都太轻视对手了。
    因此,他们没有准备任何反制措施。
    而一个成熟的政客,不在于他算无遗策,而在于他有错误就能改,改得越早越好。
    他决定放弃,有时候放弃得越早,受到的伤害也就越。
    于是,他抓起电话,拨通熊文涛的电话。
    “什么?放弃?”熊文涛的声音透着不解,甚至是怒火。“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输了。”熊新民一字一句。
    “我输了,现在还没到揭开盖子的时候……”
    熊新民打断熊文涛的话,把他的分析耐心的给他听。
    熊文涛在电话里沉默良久,压低声线:“您很早就对我过,玩政治,进了这个圈子,就绝对没有抽身退步这种法。不要妄想在退下去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更不能天真的把希望寄托在对手的善良上。”
    “文涛……主动退后,和被动后退完全不一样……”
    看着熊文涛铁青的脸,林培辉不知道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件,他惶恐站起身,但又不敢开口话。
    熊文涛的手紧紧拽着话筒,他想起黄玉婉嘲讽的嘴脸,想到甘子怡,想到郭洲将来不可一世的样子,他的身体出微微颤抖,几乎怒吼着:“我决不后退!我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完,熊文涛“啪”地压了电话。
    林培辉这才心翼翼:“老板,别生气……”
    熊文涛的眼睛倏然射向林培辉,目光里蓄满了怒火,”滚!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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