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沉默中,还是高氏开口道,“当年妾身和华儿得老王爷救命之恩才能苟活于人世,王府大丧,华儿就算客居于此,也不该太过张扬。”
    “姑姑。”高书华低声叫了一声。
    “也罢,是世子无福。”楚画梁一笑,既然高氏做出了选择,她也愿意成人之美的。
    “谢过王妃。”高氏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道,“妾身此来,是有事相求王妃。”
    “说说看。”楚画梁不置可否地道。
    撇开高书华,单看高氏这个女人,还是很识相的,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楚画梁觉得就念在她服侍先豫王一场,应了也无妨。
    “王妃,我高家本也是书香世家,满门皆亡,只剩下华儿一条根,妾身身份不便,想求王妃恩典,给华儿择一门亲事。”高氏说道。
    “姑姑,您说什么呢!”高书华一顿足,满脸通红地嗔道。
    “就这事?”楚画梁淡淡一笑道,“夫人也知道,父亲兄长新丧,本妃这两年不方便出席宴会,自然也不方便帮高小姐相看——不过,若是夫人挑中了人家,只要合适,本妃倒是不介意帮忙提个亲。”
    “多谢王妃。”高氏眼中浮现起一丝喜色。她所求的也就是这个,高书华在雁门的闺秀中地位着实尴尬,哪怕慕容春秋能抬她做侧妃也好些,可一个妾的侄女,就算住在王府又如何?能看上眼的人家,谁又能看上高书华?可若有了豫王妃提亲的荣耀,想必对方也能好好考虑了。
    “本妃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怕是还要打扰夫人清净。”楚画梁又道。
    “不麻烦的。”高氏很有眼色地带着侄女告辞。
    “姑姑!”一出主院,眼看四处没人,高书华立即拉下了脸,“你怎么就让她给我看亲事?万一她随便找个人……”
    “闭口!”高氏瞪了她一眼,“只要你安分,王妃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给你择一门不错的亲事。”
    “能有多好?”高书华不以为然道,“好过王府?”
    “我原本就不想同意世子纳你为妾,若非你坚持……”高氏咬牙道,“幸好事情还没定下,有转圜的余地,你还想怎样?”
    “这不是……有王爷在吗?”高书华脸红,声音也低了下来。想起之前在门口惊鸿一瞥的身影,心跳就不禁加快了。
    世子像极了老王爷,虽然也相貌端正,极有英雄气概,但思春的小姑娘,果然还是喜欢慕容筝那样俊美的少年郎的。
    “啪!”确实高氏气狠了,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姑姑,你打我?”高书华捂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些年,我真是对你疏于管教了!”高氏摇摇头,见她还不服气的模样,又叹了口气道,“王爷有重孝在身,三年之内不可能纳妾,而三年后,就算王爷想纳妾,何必看上你这个年岁的。”
    高书华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式少女最好的年华,可耽搁三年的话,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华儿,做人实际一点吧,找一门好亲事,明媒正娶,总比给人做妾强。”高氏语重心长地说着,心里也有些后悔,或许今天就不该带着她,而是应该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才不会跟你一样!”高书华咬了咬嘴唇,丢下一句话,转身跑了。
    高氏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无奈的叹息。
    屋内,楚画梁听完玉台的回报,也不禁摇头。
    “高夫人看着挺好的人,怎么高小姐这样。”玉台不满道。
    “谁家没几个极品。”楚画梁失笑,随即吩咐道,“高夫人那里不要怠慢了,至于高书华……告诉崔总管,不准放她进前堂,没有对牌,也不许她出府。”
    “是。”玉台答应道。
    处理完了事,楚画梁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进内室。
    金盏带着两个王府的小丫头早就铺好了床,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连她惯用的笔墨都带了来。
    楚画梁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衣,一钻进被窝就感觉一股迷迷糊糊的睡意泛了上来。
    金盏见状,轻手轻脚地拿了账本过来,坐在床脚的绣墩上看。
    这一次她们带来的钱财不少,既然要在雁门呆几年,自然不难让金银放在库房里发霉,最好还是要拿出来置业生财。金盏打算先弄出个眉目来,若是小姐没意见,正好过几天三公子到了,可以替小姐出面。
    楚画梁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晚饭前。
    “小姐睡得真好,王爷来过几回了。”金盏笑道。
    “那怎么不叫我?”楚画梁一愣。
    “王爷不让。”金盏拿来外衣给她披上,一面吩咐拿东西进来。
    很快,玉台端了一个超大的托盘进来,上面六色小菜,都是清淡爽口的,还冒着热气,加上两碗米饭,两副餐具。
    “居然有野菜?”楚画梁刚睡醒,原本并不觉得饿,但看了那一叠碧油油的香油凉拌野菜,也不禁有了食欲。
    “也就这季节,不止是城外,连王府院子里都长着不少。”说话间,慕容筝走了进来。
    “挺好。”楚画梁洗了把脸,坐到桌子边。
    “想着你应该喜欢这个,就去拔了几把。”慕容筝笑眯眯地看着她。
    楚画梁刚含了一口菜,闻言一愣,“你自己挖的?”
    “曲长卿说,没见过人挖野菜挺有意思的,就带他去见识了一下。”慕容筝回答得面不改色。
    “噗——”楚画梁差点喷饭。
    可怜的曲公子。
    “多吃点。”慕容筝毫不在意地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她碗里。
    “鱼呢?该不会也是你去钓的?”楚画梁用筷子指了指唯一的那盘荤菜,一尾清蒸红鲤鱼。
    “哪能呢,雁门年年干旱缺水,周围只有山,没有河,活鱼可稀罕了。”慕容筝摇头道,“这是父王养在池子里的,反正每天喂着还费粮食,干脆吃了算了。”
    “……”楚画梁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个不孝子!”
    “吃不吃?”慕容筝问道。
    “吃!”楚画梁咬牙切齿。
    慕容筝不禁笑起来。
    两人一边打闹着,很快将简单的饭菜都解决干净。
    慕容筝还是睡在了隔壁,但楚画梁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精神好得很,干脆让几个丫头都去休息,自己把唐墨带到了院子的凉亭里,点了蜡烛,开始扎针。
    最近唐墨已经被她扎习惯了,倒是不会再躲,而克服了恐惧之后,其实针灸并不疼。
    虽说不能做开颅手术,但坚持用针灸治疗,对淤血的消散还是有好处的,也许哪一天就突然恢复了呢?至少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唐墨的智力虽然还保持在七八岁的幼童阶段,但记忆力、领悟力明显提高了不少,也不会随便用庞大的内力伤人了。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唐墨顶着一脑袋的针问道。
    “阿墨想念京城吗?”楚画梁随口问道。
    “不想,这里好!”唐墨立即道。
    “别动!”楚画梁按住他的头,笑道,“既然阿墨也觉得这里好,那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家了,好不好?”
    “好!”唐墨欢快地答道。
    “呜——”远处,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这是……军号?”楚画梁拈着一根针,有些惊异。
    “楚楚!”却是慕容筝匆匆而来。
    “怎么了?”楚画梁淡定地开始起针。
    “是敌袭,北狄扣关了!”慕容筝沉声道。
    “这时候?”楚画梁震惊。
    要知道,古代人可没有现代人营养好,尤其普通士卒,能吃饱饭就不错,更别提营养均衡,肉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才有的待遇,所以古代士兵十有八九都有夜盲症,这夜间行军可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这也是古人极少夜战的最大原因。可如今,北狄居然趁夜发动攻势?
    “城外北狄十万大军已经连续不断地攻了半个月了,今天白天按兵不动,没想到晚上居然夜袭。”慕容筝皱眉。
    “才十万?”楚画梁惊奇道。
    北疆若是加上各城驻守的军队,足有三四十万,北狄十万大军就想打雁门,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点。
    “因为多了也是浪费。”慕容筝苦笑道,“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面进攻,关外只容得下两万人,再多连列阵都站不下。所以,历年北狄袭扰雁门关的同时,会派兵攻击武威、天水等郡,即便最后北狄退兵,我北境百姓的伤亡也很大。”
    “你要去关上吗?”楚画梁问道。
    “去干嘛?”慕容筝反问道。
    “……”楚画梁无语,好久才道,“据有险关,只需据守,就算沐千华瞎指挥,风副帅也不会听他的,你到底凭什么觉得他会吃亏?”
    “若是只需据守,陛下何必派他来?难道还怕风副帅他们守不住吗?”慕容筝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沐千华没这么蠢吧?”楚画梁脱口而出。
    “你说呢?”慕容筝看天。
    “好吧,也许有。”楚画梁想了想,艰难地点了点头。
    “沐千华比起太子,劣势实在太明显,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光是据守是不够的,他必须立功,立大功。”慕容筝道。
    “那我们就等着?”楚画梁有些无聊。
    “很快的。”慕容筝笑笑。
    楚画梁拔出最后一根针,仔细收拾好针囊,见他没有回房的意思,干脆叫人沏了壶茶来。
    一直到后半夜,脸色凝重的贪狼才出现在院中。
    “怎么样了?”慕容筝问道。
    “王爷,北狄黑衣奇袭雁门关,被风副帅发现,已将敌人打退,但……五皇子下令追击。”贪狼禀报道。
    “追击?”慕容筝皱眉,“风副帅同意了?”
    “没有。”贪狼摇头,“不过五皇子说,北狄偷袭失败,士气低落,一定不会想到我们立刻反偷袭他的大营,可一战而定,也有几位将军赞同。”
    “北狄军主帅林涉是难得的大将,就算没想到我东陵军会马上去劫营,但基本的防备却不会没有,雁门关外阵型铺不开,顶多派一支两万人的队伍,两万打十万有防备的大营,基本没戏。”慕容筝很平静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楚画梁问道。
    “走,去关上。”慕容筝起身,像是喝酒似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哦。”楚画梁立刻跟上,也没喊人,直接拉上了唐墨,要侍卫的话,小少年足够用了,完全满足她最初的期待:指哪儿打哪儿丝毫不带犹豫的。
    加上贪狼,一行四人出府,宵禁之下,街上空无一人,正好纵马飞奔,直抵关墙。
    “站住。”守卫长枪一横。
    “我是慕容筝,前来宣旨。”慕容筝翻身下马,手上横举着一卷明晃晃的圣旨。
    “……”守卫目瞪口呆。
    豫王殿下?好吧,是听说豫王殿下今天到了雁门,可若是来传旨的,怎么一早不来,或者干脆第二天来,这大半夜的传什么旨!
    然而,圣旨在前,就算有再多腹诽,守卫也不敢拦阻,只得一边让人赶紧去通报,一边带人进去,还好奇地看了楚画梁好几眼。
    豫王殿下半夜传旨也罢了,居然还带着女子上城关?
    城楼内,风传鸣听到通报也有些懵,他倒是从儿子口中知道豫王带了圣旨来,可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奇怪!
    边上几个将军也是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都是慕容春秋的心腹下属,对于恩主这唯一的后人自然是有香火情的,可这位信任豫王不是经历过战场的世子,而是在京城娇养大的,听说身体还很不好——这样的世家少年,有一个五皇子已经很让人头疼了,若是再来一个,雁门关内部怕是要先乱!何况,毕竟是恩主之后,这身份可比五皇子更难应付!
    就在他们各有心思的时候,慕容筝一行人走了进来。
    风传鸣脸色一变,别的不提,带女子入军营就是重罪!
    “豫王殿下,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入!”一个满脸胡子,看起来很凶悍的将领上前一步,厉声道。
    若是普通名门千金,怕是马上要吓昏过去,不过楚画梁只是抬了抬眼,一声冷笑:“你以为我想来?”
    不等人回话,慕容筝伸手托起了圣旨,淡淡地道:“诸位将军,先接旨吧。”
    众人互相看看,只能陆陆续续地跪下,参差不齐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筝打开圣旨,面无表情地读了一遍,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皇帝封新任豫王慕容筝微北疆军元帅——这可不是五皇子那个监军,元帅是能名正言顺指挥大军的!就算是战神之子,可他真行?好吧,这个先放放,重点是,皇帝封豫王妃、幽兰郡主楚绘为……军医,特许随军?
    什么鬼!王妃,郡主,军医——这三个词能连在一起吗?
    慕容筝一挑眉,不枉他特地求了皇帝把这句话写在了圣旨上。皇帝考虑的是怕慕容筝在军营里病倒,所以想着让楚画梁以军医身份随军也是应当,但慕容筝宣读圣旨的时候。口气微微一变,听起来就像是皇帝封了楚画梁做整个北疆军的军医了。
    “有什么问题?”慕容筝一脸无辜地问道。
    “没有,臣等接旨。”风传鸣苦笑着接过圣旨。
    就算有问题,也是之后发奏折回京的事了,可圣旨在眼前却不能不接。
    “很好。”慕容筝满意地点点头,左右看看,又道,“嗯?五殿下呢?”
    “元帅,五皇子和雷将军带着两万兵马去偷袭北狄大营了,是否要接应?”风传鸣脸色一正,忧虑道。
    “太好了。”慕容筝脱口而出,“赶紧关门上锁,回家洗洗睡吧。”
    “什么?!”所有人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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