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第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左梦庚亲自率领的那只队伍,目测来看,这只人马的兵力当在四千人左右,全是骑兵.此时此刻,左梦庚正亲率精骑扑向东南角的风字营,看到这里,袁宗第连忙举手下令:“风字营,箭矢迎敌,刀盾殿后,再布枪阵,三线阻截,切不可让明军踏入半步,违令者,斩!”
    “呼剌剌!!!”
    大旗在望楼之上飘动着,风字营遵照主帅号令,匆匆调动兵马,然而,左梦庚气势汹汹而来,却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东南军营中的箭雨如同乌云一般的刚刚飞上半空中,左梦庚麾下那些正急急地涌向前方的骑兵们就像是忽然撞到了一堵肉眼看不见的墙了一般,齐刷刷地立即调转马头,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滞,便划着一道弯刀般的弧线,锋利地切向坐落在西南角的地字营了!
    “好高明的骑术,如此整齐划一,当真训练有素!”袁宗第站在望楼上看的分明,不由得忍不住暗赞了一声,但是对左梦庚佯攻风字营,然后再利用骑兵迅速的特点突袭地字营,袁宗第对此很感到不以为然,自己的防御阵线风雨不透,岂是这等简单的伎俩就能够攻破的?
    尤其是,左梦庚竟然选择了地字营,地字营处于西南方向,而眼下,天上刮的却正是西南风,这不正利于守军的箭矢发挥最大的威力么?
    想到这里,袁宗第不由得眉毛一扬,冷峻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传我命令……”
    地字营中,远安县令和县丞两人正抄着手,站在后营某一座高处的位置,翘着脚儿向远方观望着,眼见明军的铁骑风驰电掣而来,虽然隔得还很远,中间也不知有多少层兵丁刀枪林立,映日生寒,可是,远安县令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远安县丞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安慰道:“大人无须担心,这里既不是当阳,也不是远安,咱们这里有十万大军,整整十万大军呐,明军又怎么可能打的过来?”
    远安县令的脸上顿时老脸一红,不由咳嗽了一声,道:“咳咳,本官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敌军凶猛,本官这是……这是在为前方的将士们担心罢了!”
    说到这里,县令大人的脸上顿时摆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唏嘘道:“谁无父母?谁无妻儿?本官为之心痛啊!”
    刚说到这里,就见一个将军领着几个兵丁正朝着自便走过来,县令大人一见他,便招手笑道:“鲁将军,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走来的这人,正是鲁安,只见鲁安猛地站定了身子,向他拱手笑道:“啊哈,原来是县令大人啊,本将军见明军汹汹而来,本来有心上前助战,奈何潘浚潘将军怕我们兄弟乱了他的本阵,故而没有答应,只叫我们在一旁观战。”
    就在鲁安说话的当口,他带来的十几个人已经分头走向了附近的几处帐篷,这里是地字营的后营,储放粮草的所在,周围的几座帐篷不是厨房军粮的,便就是为全营将士烧菜烧饭的伙房了。
    县令大人顿时一笑,道:“鲁将军有心杀敌,为使徒效力,为闯王效力,真是忠诚可嘉啊。”
    鲁安仰着脸看着站在台上的两个狗屁秀才,叉着腰笑道:“是啊,潘将军既然不允许,那本将军只好自己想法子助潘将军一臂之力了。”
    那县令一听,不由得奇怪地道:“鲁将军打算如何相助潘将军?”
    鲁安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这样!”
    县令大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立即浑身一震,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叫道:“糟了糟了!起火了!”
    只见旁边一顶帐篷上面,已经窜起了突突的火苗,一个鲁安所带来的士兵正提着两桶油从帐篷里面跑出来,走到一旁,便向堆积如山的粮草堆上泼去。与此同时的是,几处帐篷也开始纷纷燃起了烈火,冒起浓烟,县令大人两眼发直地看着鲁安,惊骇地道:“你……你疯了?为何要纵火烧了帐篷?”
    这个时候,一旁的县丞已然反应过来,他一拉县令的袖子,恐惧地向后退去,一边退一边颤抖着声音道:“你们……你们是朝廷的人?”
    这时正在刮西南风,事实上,这几天所刮的一直都是西南风,今天的风逝尤其强烈,那些柴草虽然盖着雨布,可是昨日一场豪雨,让柴草顿时都变得十分的潮湿,泼了油点火一烧,顿时浓烟滚滚,迅速地向前飘去,把整个地字营顷刻间弥漫得如同扯天幕地的一场大雾,五步之外,几乎已经在难以看见任何的人影了!
    从浓烟中滚滚而来的鲁安急忙带起口罩,急忙闪进了潘浚所在的阵中,此时此刻,潘浚正是一脸的惊疑不定,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候,鲁安窥到了机会,冷不防抽出了佩刀,冲着潘浚的后脑勺便是狠狠的一刀落下,手起刀落!随即往烟雾中猛地一闪,纵身高呼起来:“潘浚反了!潘浚反了!潘浚投靠明军了!”
    地字营的贼军闻讯顿时大惊,奈何目不能视物,耳边又听不到潘将军的反驳,顿时军心大乱,早已如同鬼影一般散步开来的鲁安亲兵此时此刻却就像是一只只幽灵一般,接着惊乱和烟雾专挑各级将官下手,一时间群龙无首,处处混乱,浓烟之中谁也不知道明军到底混了进来多少人马,地字营的防御仅仅只是没过一会,便立即不攻自溃!
    这里的变故也被站在望楼之上的袁宗第看在眼里,袁宗第立即意识到,鲁安……早已经投靠了朝廷的,他根本就是诈进自己的军营,给自己来了一记狠狠的黑虎掏心。想到这里,袁宗第急忙下令各营附援,戒备,但是各营本来是一致对外的,仓促之间,又哪里能及时调整的过来?再说明军的各营攻势正烈,岂容抽兵回援?而袁宗第的部署再如何的严密,那也是对外的,各营之间又岂能障碍重重?
    所以,袁宗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左梦庚的铁骑像风一般的突破了地字营的防线,杀进了重重浓雾之中,片刻便踹营而过,从侧翼一阵风似得扑进了木字营,两座营垒仅仅只是在瞬间便统统告破,混乱和恐惧此时此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迅速地在袁宗第原本坚不可摧的阵营中引起了连锁反应,攻防战已向着不可避免的肉搏战开始发展了!
    袁宗第咬了咬牙,转身便向着望楼下走去。
    此时,左梦庚仍然是一马当先,冲垮地字营,木字营以后,左梦庚片刻不停,带领着麾下的铁骑横穿整个敌阵,这一番动作顿时使得袁宗第的大营人仰马翻,一片狼藉!看到这一番情景以后,身为贼军一方荆门经略使的袁宗第在也看不下去了,顿时怒不可歇,亲自上马,抬枪迎敌,此刻因为内部糜烂不堪,明军的其余各营已然先后突破进了袁宗第的营中,左梦庚的儿子左亮此刻跨马提枪,突进敌营,正好迎上了袁宗第!
    袁宗第此时的年纪已经四十有余,纵然英雄了得,又怎么可能会是左亮这样的年轻将领的对手,仅仅只是交战不过数回合以后,袁宗第就被左亮一枪挑飞了头盔,大惊之下的袁宗第立即拨转马头,急急忙忙地败下阵去了!
    “败了!闯王……我袁宗第……败了啊!!”
    荆门经略使袁宗第痛心疾首地大哭一声,且退且拒,眼见帅旗南向,整个贼军的人心顿时都被撼动了起来。
    “经略大人,经略大人,这里来!”
    袁宗第军中的统制使李韶眼见袁宗第骑马狂奔,左梦庚之子左亮挥舞着长枪紧追不舍,急忙拍马迎了上去,让过袁宗第,率本部亲军与左亮的追兵战到了一起。
    就在李韶跟左亮的军队正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就在这时,一名明军的骑兵,姓马名六,眼见自己许多袍泽兄弟被对面这个家伙杀死,心中顿时激奋不已,只见马六大叫了一声,血贯瞳仁,豁出了一死,挺起长矛,便笔直地向着李韶的胸口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韶正在与左亮大战的当口儿,顿时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刺中了胸口,仰面跌下了马来。
    “不好了!不好了!李制使死了!”
    李韶一倒,左右的贼军顿时哗然,李韶原本所率的部队再也无心跟明军交战,仓皇地就开始向后退了开来。
    城外营寨一战,贼军防线先被鲁安自内部打开了一道缺口,然后大将左梦庚亲自率领四千铁骑马踏连营,搅得一团糟糕,紧接着左梦庚之子左亮等人挥军猛攻,贼军彻底大乱,完全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袁宗第精心打造的防御阵线瞬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尤其这一团散沙还是处在且战且退的状态之中,更是上下不知闻,兵将无所从,一败涂地,一战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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