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声令下,御林军便气势汹汹的带人围上了大殿。

    众人愣了片刻,而后纷纷望向立于殿中的驸马爷。

    他不慌,亦不乱,眸子里却透着一股令人近而生畏的冷意。

    就在众人以为他该束手就擒之际,他突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轻嘲的笑,“父王,恕儿臣愚钝,不能从命”

    “你想抗旨?”老皇帝眯了眯眼睛,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的凝结起来。

    “父王可否想知道,如妃临死之前,对儿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幕青衣抬起头来直视着老皇帝,眼中的清淡恢复如初。

    “朕不想知道!”老皇帝咬着牙,杀意骤起。在他看来,幕青衣这小子就是公然在向他发起挑衅,当今朝堂,各宫各院,甚至民间巷落,无人不知,无人不传他跟如妃之间的那些事儿,他竟然还敢毫不避讳,亲自将她送回宫里,送到他和众臣的面前!不仅如此,他还要炫耀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还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爱妃临死之前有多么的不舍自己的情人!

    真是荒唐至极!简直活腻了!老皇帝自认为其一生遇人无数,却从未发现过像这般自命清高的,即便他是湘王之子又怎样,他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允许有任何人抵制的!

    就在皇帝准备发话把驸马带走的时候,幕青衣却又突然开口了,这次他没那么清高,也没那么冰冷,言语之中只是透着一种淡淡的凄凉,“如妃弥留之际曾告诉儿臣,她这辈子爱过一个她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爱上的人,他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却从来不懂她的内心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不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从不讨好和辩解,自始至终她拥有的不过是自己最卑微的那点尊严,所以即便是被误解,她也从不想开口讨饶,因为她认为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应该是没有地位等级的,她自小就是这样执拗的一个人,可没曾想到,她的这份孤傲,直到最后也未能得到他的信任,原来在他心里,她仍然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荒唐!你以为你编出这样的谎话,朕就会相信你?”老皇帝冷冷一笑,转身指向如若溪躺在地上的躯体,咄咄道,“如果她的心在朕这里,又岂会坏上你的孩子?”

    “驸马的孩子???”朝中一片哗然,尽管坊间早有传闻,可是大家还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听听而已,不料这等丑事竟在大殿之上公然给拨开了,还是令大家十分吃惊的。

    “敢给皇帝带绿帽子,看来驸马爷这次真是两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唉···”

    有人叹息,有人遗憾,亦有人心中窃然。

    “父王,您一世英武,却唯独生性多疑,如妃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会将她于死地,所以才在怀上皇子之际频繁托人联系儿臣,恳求儿臣给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老皇帝丝毫未对他的话产生兴趣,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辰明开始动手吧。

    辰明接受旨意,冷眼一横,当即“哐当”一声,手中的宝剑便伸出了剑鞘,‘剑起头落’对御林军来说是再频繁不过的一件事情,但是放在幕青衣的身上,却让他这个御林军首领觉得既兴奋又期待。

    他一直恨他,恨他得到却又不好好珍惜,一次又一次的令她难过。

    “我说过如果你伤害到她,我会亲手杀了你!”辰明一身戾气的徐步而来,持刀而起,刀风阵阵···

    “住手!”一个飘渺的声音从大殿外有力的传来,尽管隔着一道门,但殿内的人们无一不听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足见其内力之深不见底。

    众人顺着声源,迎着光看过去,在遥远的殿柱外,一个穿着朴素的药童推着一个脸戴铁具,散发披肩的人,缓缓走来。

    此时的殿上,除了木椅转动的声音外,别无它响。

    “洛神医!”众人吃惊,什么风把他这个怪人也吹过来了?

    “神医,你怎么来了?”皇帝亦觉得吃惊。

    “微臣是如妃娘娘的侍医,如今娘娘已死,微臣也想送她最后一程”洛神医说完,没等皇帝开口,便示意药童将他推到殿上,如妃的尸骨前。

    “洛神医,你的意思是,你在如妃生前,就已经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了?”皇帝的脸色铁的更青了。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早就知道,过来碍于当时宫中的形势,微臣不得不隐瞒于心”洛神医神色淡定而又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宁天合与宁天武站立的位置,视线快速收回。

    “洛——”皇帝刚要开口,洛神医却伸手示意他暂且不要说话,而是从袖筒中取出一根银针,在药童的帮助下弯身扎进如妃的小腹当中,片刻之后才将其取出。

    “洛神医,你这是——”伏公公不甚明了。

    “皇上,如妃娘娘的孕脉最早就是微臣诊断出来的,只是她一再哀求,微臣才尊重她的意愿,未曾及时向圣上禀报,其实要想验证娘娘腹中孩儿是否是皇室血脉,并非毫无办法,早在古医书中就有过类似记载,如果皇上不信微臣,也可传召其他太医前来询问”

    洛神医语气平稳,目光镇定,见众人没有异议,接着说道,“‘滴血认亲法’,失传已久,今日老夫就在大家面前献一次丑”

    说完,他示意药童端来水盆,他先是将银针上的血滴到水盆内,而后要求皇帝跟驸马分别滴血入内,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围观而上,纷纷观看这旷世传奇!

    随着两滴血的一一入盆,众人看到了这样一种现象,皇帝的血在盆中与如妃腹中的血逐渐的相融了,而驸马爷的血却始终独立,从两侧扩散。

    “你的意思,如妃怀的是朕的龙种?”皇帝表情凝重的望向洛神医,心中虽开始动摇,但表面还是十分肯定的强调,“朕不信”

    “皇上,待微臣这就证明给您看”洛神医又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中承大人请先站出来”

    “是!神医有何吩咐?”左中承赶紧恭手走了出来。洛神医医术高明,连皇帝都敬他三分,特赦他不受宫中礼节拘束,所以朝臣们也就对他更加尊重了。

    “令公子左侍郎是否也在殿中?”

    “回神医,是的,犬子也在朝中效命”左中承弯腰答道。

    “那就有劳二位为圣上做个验证吧”洛神医将手一摊,指向金盆处。

    “这···”左中承一时没有明白洛神医的意思。

    “你还啰嗦什么?按照神医说的去做!”皇帝一把拂起桌案旁的匕首,朝着左中承的方向扔了过去。

    “是···是···微臣遵命”左中承战战兢兢的捧起那把匕首走到了金盆旁边。

    随着左中承和左侍郎二人的血滴入金盆,殿中的大臣几乎又是一阵惊呼,就连素日里最不爱管闲事的伏公公都不例外,直接拨开面前的两个大臣围了进去。

    金盆一瞬之间便被围个水泄不通。

    “快看,快看,融了,血融一起了!”众人惊呼道。

    “哈哈,哈哈哈···”左中承得意的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恭喜中承大人啊!”围观的人群当中竟然有人道起贺来。

    “咳,咳···”伏公公忍不住轻咳两声,大家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在这大殿之上,于是纷纷退让开来。

    “伏海”皇帝唤来伏公公,“滴血验亲,可否属实?”

    “回皇上,确实属实,洛神医医术高明,着实令人信服”伏公公将金盆端起,送到皇帝跟前,“请皇上过目”。

    “这么说如妃腹中——”皇帝顿时扶住额头,脚步踉跄了两下。

    “皇上,保重龙体啊!”众人纷纷下跪。

    皇帝缓缓转身,对着躺在地上的如妃伸手迈出步伐···

    “皇上万万不可”伏公公急忙放下金盆前去阻止,“万岁爷,人死不能复生,切莫再让其惊了圣驾”

    “大家都退下吧,驸马留下”,一阵伤心过后,皇帝的心绪逐渐的平缓下来,但是过度的伤怀早已耗散他的体力,于是他连说话都变的气若游丝般。

    “遵旨!”众臣纷纷退出大殿,幕青衣立于殿中,面对皇帝背部而立。

    “伏海,传朕执意,从即日起,削去驸马相位一职,剥除手中兵权,令其禁足公主府内”皇帝说完这些,深深的叹了口气,侧头对着身后道,“驸马,朕希望你今日所言属实,若你所言属实,有朝一日,你会明白朕今日安排的良苦用心”

    “皇上,奴才送您回宫吧”伏公公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帝往后殿走去。

    幕青衣盯着台阶上逐渐远处的身影,转身离去。

    大门随之而开,门外刺眼的阳光冰冷袭来,一个人影慌张的扑了上来,直接撞到了幕青衣的身上。

    “姓幕的,你没事吧?我父王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宁天灵急急忙忙的在他的身上打量着,生怕他受了什么鞭什么刑的。

    “他能拿我怎么样,不过是夺了我的兵权,把我禁足到你府中罢了”幕青衣语气冰冷的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宁天灵拍着胸脯开始庆幸,“方才我还以为——”

    “哼!这下正如你意了!”幕青衣面带嘲讽般的冷哼道。

    “正如我意?”宁天灵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抓住幕青衣的袖角,“姓幕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清楚”幕青衣一拂袖,便甩开了她的手臂,扬长而去。

    深夜,月如钩,斜挂枝头。

    公主府内,下人们几乎都已入睡,只留下小云和紫竹伴在公主房中。

    “公主,要不咱找人将驸马爷拖进来吧,他都站在这院中大半宿了,再这样下去,他非站成木头杆子不可”小云拖着腮帮,趴在公主床边小声嘀咕道。

    “你们俩先回房歇息吧,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心里不好受,让他静静也好”宁天灵拨了拨卸饰后披散的秀发,翻开被子慢慢的躺了进去。

    “可是,公主——”

    “公主所言极是!奴婢们这就告辞”紫竹打断小云的话,拉着她的手臂一边往外拽一边教训道,“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本来就该人家自己解决,你跟着添什么乱呀”

    两人离开后,宁天灵将头埋进被子当中,眼泪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

    窗外的那个身影,从几何时,开始牵染她的情绪,让她变得多愁善感,日夜相思。

    唉~

    随着一声叹息,宁天灵感觉自己身后的床榻轻轻的晃了晃。

    她立即转身,带着惊喜,却盼到失望。

    幕青衣那消瘦的脊背正靠在床沿上,似乎是刻意在与她保持着距离一般,婉拒无声。

    尽管他是合衣而卧,宁天灵还是担心他会着凉,于是悄悄的将锦被盖到他的身上。

    “你以后不必再对我这么好了”幕青衣轻叹一声,语气却没那么冰冷了。

    “你是我的驸马,我不对你好,谁还能对你好?”宁天灵说完,悄悄的往他的背上贴了贴,“我连人带心都给了你,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你”

    幕青衣的身体明显的僵了僵,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不去回应,有些事情发生的令他心寒至死。

    “姓幕的,你知道吗?我今天冲进大殿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父王真的要处死你,我是会跟你一起受死的,为了避免父王的阻拦,我甚至事先在衣袋里准备好了鹤顶红,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想告诉你,我宁天灵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可以承受与你同甘共苦,却不能忍受你的漠视与冷淡···”

    宁天灵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眼泪很快便沾湿了幕青衣的衣袍。

    这个时候,任凭再坚硬的外壳,也会被融化,幕青衣最见不得宁天灵这个样子了,每次看到她哭,他的心都痛到不行,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加上黑夜寂静的催染,幕青衣慢慢的转过了身。

    “灵儿,我对你的心意不比你少?”幕青衣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小声的呵护道。

    宁天灵一听幕青衣的声音变的温柔,顿时觉得自己的委屈加倍了,眼泪也就流的更加肆然了。

    幕青衣一边帮她擦拭眼泪,一边心疼叹息着,后来实在安抚不了,只得使出杀手锏,低头吻了下去。

    感受到了幕青衣的急切和深沉,宁天灵再也无法装作矜持了,这个吻是她长久以来一直渴望的,有时在梦里她会梦里,醒来时便感觉意乱情迷。

    于是,她紧紧的攀附住他,她几乎是要将他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理智的堤岸终于抵挡不住□□的狂潮。

    幕青衣的唇齿之间有着独特的清凉气息,所以让宁天灵分外的贪恋,她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他们缠绵的那一刻。

    幕青衣被她的热情撩的满身发热,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般主动?这可不是他理想中的状态啊!

    他是驸马,虽然是在她的府内,她的床上,他也应该随时随地的掌握主动权才对。

    于是就在宁天灵将幕青衣的手掌拉到自己胸前的那一刻,幕青衣就势翻身上来,压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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