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待了很久很久,薛汀筠终于将白布盖上。
    盖住白冷玉的脸,盖住他的眼……
    突然,拉白布的手僵住。
    薛汀筠伸手去摸白冷玉泛红的眼角,黏黏的触感。
    凑近看,红色的痕迹,是血的颜色。
    他记得,白冷玉受的伤,没有伤到眼睛。
    怎么会眼角,怎么会流出血来?
    拿着手帕轻轻的擦去眼角的血迹,薛汀筠压下心里的疑惑,将白布拉起盖住白冷玉。
    他转身,就见白徐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见他突然转身,白徐明显慌了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做,苍白无力的笑笑。
    无视白徐的笑,薛汀筠走上前去,声音严肃的问“告诉我,白冷玉的眼角怎么会流血?”
    果然还是细心的发现了,白徐手指抵唇,酝酿了情绪后朝病房里走进去。
    将手里的一封信一本书递给薛汀筠,“这是他托我给你的。”
    就在昨晚,他跟领主进入手术室后,为了汐汐和江词做手术时。
    白冷玉通过短信内容,告诉自己信封的具体位置。
    起初,他以为是白冷玉的玩笑。
    所以抱着陪他玩玩的心态去了短信指定地点,取了信封。
    白冷玉留了两封,一封给自己,一封给领主。
    领主这封,自己没动,只看了自己那一封。
    至于留给领主的那本书,有些莫名……
    信里是千言万语的道歉,以及白冷玉的身不由己……
    “白冷玉说,他从来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许唯有死亡,才能带给他重新和解脱。”
    坐在冰冷的凳子上,白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悲伤蔓延,难过得无以复加。
    “白冷玉本可以活下来的,却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他把眼角膜捐给了白安安。”
    苦涩的笑着,白徐知道那个叫白安安的女人,通过信,他知道是他的妹妹。
    九岁时发生意外失明,带着愧疚的心、带着赎罪的心待在医院整整十六年。
    白徐说着,突然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他曾以为,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被他一直渴望的亲情抛弃,可到头来,他从来没有被抛弃过。
    他的哥哥,一直在致力于寻找他的消息。
    他素未谋面,甚至于在认知里从未出现过,从未认识的妹妹。
    用了十六年的时间,为家族的过错而赎罪,仅仅是因为他……
    耳边是白徐的声音,手里是白冷玉留下的信和书。
    薛汀筠迟疑着、犹豫着,一直没有勇气打开。
    他依着白徐坐下,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满目惆怅。
    “第一次见他时,只是觉得怎么会有男人生得比女人还要唇红齿白。”右手握着左手,薛汀筠眼角湿润,眼眶泛红,“明明你们是兄弟,可他却一眼让我惊艳……”
    白徐看向薛汀筠,恰巧薛汀筠也看向他。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好好陪他最后一段时光吧,我先走了。”也许,他该去看看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也想亲耳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哥哥。
    白徐走后,薛汀筠看着手里的书,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书。
    手捂嘴,薛汀筠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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