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华,但被高高的桂树遮挡着,透过桂树叶在地上投下斑斑阴影。丁谋躲在花厅内,侧耳倾听厅外刘超的声音顺风飘过来:“你告诉秦大人和杨大人,趁着今夜子时,一小部分人从正面佯攻,却派大部队绕到匪徒后面偷袭。此计机密机密,万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你可记住了?”
    那亲随低低哼了一声是。耳听得刘超又叮嘱几句,这就要转身回来,丁谋忙忙先走两步,出了花厅。怕刘超怀疑,丁谋急中生智,装作尿急的样子,急急喊道:“希孟兄,希孟兄!”
    刘超使个眼色摆手命亲随快步离开,自己却一脸春风走出,迎着丁谋走来问道:“仲春兄做什么呢?”
    丁谋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哎呀一声说道:“实在对不住仲春兄,今儿中午在府内贪吃了两碗肉,不想就闹起肚子来。茅厕可在哪里?”
    刘超手指西面说道:“出了亭子往西一走就是。”丁谋转身就走。他寻思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刘超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他还是赶紧走路才是。这么想着走路却更加紧急起来,仿若真是等着去茅厕的样子。
    “且慢!”刘超突然喊道。
    丁谋脸上汗珠直冒,不得不停下脚步,慢慢挪转身来问道:“希孟兄还有什么吩咐?”
    刘超慢慢说道:“我才刚住进来,想必茅厕里还没有手纸,我让小厮拿些纸送进去。”
    丁谋只想快点离开,万一小厮们进去见不着他岂不坏事?他挤破脑袋强挣着说道:“不用劳烦了,今日午后开始闹肚子后,老兄我在身上自备了手纸。希孟兄在厅上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刘超见他神色难堪,坏笑说道:“老兄快去罢,别憋坏了!”
    丁谋只等这句话,忙朝西飞步而去。等过了西侧廊亭,即迅疾地朝角门而去。幸好角门没有小厮守着,他从里面拉开门闩,匆匆出了宅门。
    只是出了角门。街上又没有现成的马匹等着他。正自彷徨间。耳听得车声辘辘。远远看去,却是三两罐粪车。原来,城内很多粪池自家无人清理。城外庄户人家缺少粪便,每隔一月必然来城内收粪。
    丁谋顾不上捂住口鼻,上前拦住问车夫说道:“老哥捎我一程,我这里有些银子相谢。”说罢。从怀里摸出三五两银子交到车夫手里。那车夫收了银子,喜笑颜开说道:“没事。你上来,等他们问起来,你只说是我的兄弟。”
    丁谋欣然同意,挨着车夫爬上来。
    果然走到城门口。挨不住气味的门卒都躲到一边远远避开,只有一个年纪小的门卒捂着口鼻上前巡视。他刚走到粪缸后面,一股浓臭扑鼻而来。他忙闪开来到车前。看了看丁谋,问车夫说道:“老张头。怎么车上多了一个人啊?”
    那车夫说道:“小官爷有所不知,他是我堂弟。前几日进城有些事要办,不想被耽搁出不来城。今日见我出城,求我携带一把,一起出城。小官爷也知道,现下两家打起来,一时半会儿哪能出去?家里等的心急,小官爷就通融一把。”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包花生递过去说道:“小官爷守城辛苦,这些果子拿过去吃吧。”
    小卒子只嫌臭,摆手推开果子,开了城门命他们快快离开。
    刚出城,丁谋急从车上跳下,去附近庄院买了一头骡子,赶着直奔营帐而来。到得傍晚时分,那头骡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终于回到营帐了。
    丁谋先去了中军大帐,不及行礼,开口说道:“护法,陆护法,我探到消息了!”
    陆云飞正在帐内坐着,愁眉不展。见丁谋进账,口中声称有消息了,忙起身迎道:“师爷可回来了。刚才听探子说,官军正要抓我们为首几个人,怕师爷露馅,着实替师爷担心一把。师爷可说说,官军准备怎么布置呢?”
    丁谋把刘超的计划和盘托出。陆云飞心道这招也不算怎么高明,陆某岂是轻易上当的主儿?终归是官军自大,却不知自己竟还有另外一手。
    他斟酌一番说道:“师爷此功不小,等攻下大同,我定会向教主好生叙说,褒奖师爷大功。”
    丁谋故意问道:“天色不早,我们得及早布置。护法看我们得怎么应对才是。”
    陆云飞心中早有计策,正等着丁谋询问时说道:“官军要正面进攻,背后偷袭。我们却先在正面、背后设下伏兵,只派老弱兵将正面迎击。打不过即走,引官军追击,只待伏兵四起,正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丁谋点头称是。陆云飞即刻命人传将下去,只等晚上吃饱饭,稍事休息之后埋伏四周,只等官兵进来。
    不说陆云飞如何派兵布阵,且说丁谋一走,刘超呵呵笑道:“两位大人可出来罢!”
    一声之下,秦勇和暗香从廊下的转角出走出,抱拳对刘超说道:“刘大人好个反间计!只是我们要如何应对他们呢?”
    刘超早就胸有成竹,昂然说道:“本官想陆云飞不是等闲之辈,势必会在用残兵老将引诱我们,他们却在四周布下伏兵,只等我们进去,好捉我们一个瓮中捉鳖。本官料到他会有此一出,却不偷袭他们,悄悄挪到伏兵身后,给他们来个黄雀在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们看可好?”
    两人再没有二话可说,又商量了一阵,这才散去。
    转眼子时将至,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一轮正中圆月,如银般泻下来。这时,大同府城门悄悄开了,从里面走出大批军马,嘴衔枚,掌裹蹄,静静出了城。众军行了差不多四十里竟停下来,就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子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大半。眼见对面一个人马也没有,这可郁闷坏了陆云飞的弟子,尤其是那些伏兵,伏了好大一会儿,除了鸟屎落在头上之外,一个鬼影都没见着。正不耐烦时,突然一阵呼喝声震天价响起来。
    火把燃亮了半边天。正把这些伏兵照个正着。惊慌间。乍见四周满山遍野都是清兵。这一下可把带头的丁谋吓个半死,心知不妙,紧急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坐在中军帐中的陆云飞听得外面喊杀声起,一开始还以为是官军中了自家埋伏,正在得意间。忽然,有亲兵冒冒失失进来。禀告说,所有弟子被官军包围了。官军连夜还押来了红衣大炮。泼天价轰着,只怕十成弟子已经伤了八成。
    陆云飞脸色大变,急忙起身问道:“军师呢?军师去哪儿了?”
    亲兵回答说没找到军师。
    陆云飞拍案悔悟道:“我被丁谋害了!”怔了一会儿,心思别无他计。只有早日撤了才是。这么想着,他招手叫亲兵近前说话,附耳说了一番话。亲兵边听边点头。最后说道:“护法放心,山后自有一条小路。我带护法出去!”
    这一仗足打了有三个时辰左右才算彻底了结。陆云飞的弟子十成死了八成,还有两成重伤被俘。清晨官军清点教众的时候,发现独独跑了丁谋和陆云飞。但对于被围久困的大同府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首要功绩自然要算在刘超头上。
    这日一早,大同知府秦勇和暗香就去刘超宅邸内亲自报喜。刘超刚盥洗完,淡淡说道:“无事,无事,小小寇匪不值一提!”
    众人落座,茶僮献茶,刘超看了一眼暗香问道:“杨大人怎么不在府内陪晴格格?”他的意思还是想在格格面前表功的意思,所以才特特有此一问。
    这一问仿佛惊醒了秦勇,他一拍脑袋惊问道:“对啊,杨大人,这一早怎么没见晴格格?”
    晴格格,晴格格去哪儿了?暗香也有些怔怔的,从昨夜开始一直在关心前军胜战情况,怎么忽略了晴格格?这么一想,暗香顾不上喝茶,忙辞别了秦勇和刘超,急急往府邸里赶。
    刚来到府邸门口,就见他们三个惊惊慌慌从府里跑出来,大老远冲着暗香喊道:“见格格了么?”
    “怎么,格格不在府里么?”暗香面色大变,若丢了格格,这可怎么办才好?
    “格格被劫走了!”一声哭腔,却见红翠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泪流满面从里面跑出来。
    “被谁,被谁劫走了?”几人同声问道。
    “好像是洛青松。”原来红翠不识字,倒是问了一个小丫头,她只认得下面的署名。
    暗香忙一个纵身越过去,抢过来那张纸草草看了一遍。紧接着,他双手一松,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果真是他带走了格格!”
    原来之前洛青松去了一趟浙江,等回来才知道格格一行人来到大同,所以二话不说,一路飞驰直奔大同,正赶上两军混战。他心急如焚,竟闯进内院,带走了格格。他是再也等不及了,若再这么耽搁下去,万一格格真被别人抢走了岂不白费一番心血?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耍起无赖心思,总是要先生米做成熟饭才行,所以竟使用迷---香,熏晕了格格,竟带出府去。总算他还有些不忍,临走时总算写了一张条子。
    醉春看着那张条子,怔了半天才问道:“洛爷行踪未定,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过了好半天,暗香才起身讷讷说道:“总要上报皇上才是!我这里一边暗暗查访,再写奏折上报皇上,看皇上如何下旨再说。你们在我这里也无益,且先回京再说,保不准他带着格格先回京了呢。”
    几人想来无法,匆匆收拾行李竟回京去了。过不多久,乾隆收到大同府奏折,诉说了大同一战和晴格格丢失情况。得知官军大胜,乾隆也算欣慰,只是丢了若晴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于是,乾隆立即下旨命四处寻访洛青松和晴格格踪迹,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只是洛青松和晴格格仿若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一直到四五年过后,有人说曾在扬州一带见过两人共乘一匹白马向西而去,之后便不知所踪。关于晴格格的故事,之后便没了下文!
    (全文终。结尾有些仓促,还请各位读者多多包涵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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