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州码头下船后,乡亲钱庄老板始终等待着柳永与谢玉英,非常热情地要邀请他们到钱庄苏州分店作客,聊表敬重和感恩之情。
    柳永再三推辞,好不容易辞却乡亲钱庄老板之盛情,正要挥手告别时,遇见拄着拐杖来码头送客的吴妈,柳永主动上前打招呼,并握住她的手问长问短,这可让陪吴妈的妙龄女子高兴坏了,她始终乐哈哈的。
    柳永指着视力不太好的吴妈身边的姑娘,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那姑娘收敛笑容,脸上荡起淡淡的红霞之后便镇静地问道:“叔叔,尔认得我吗?”
    柳永瞥了一眼颇有些妒忌之意的谢玉英,喃喃地道:“不敢认了,难道岁月对你不仅不起半点作用,反而倒着走不成?”
    “真会哄人开心,跟当年一个样!”吴妈很是兴奋,她笑得很甜美,脸上的皱纹似乎都绷直了,问道,“我老了,视力极差,听力还行。听声音,乃柳三变先生,对吧?倘若张冠李戴了,千万别怪我这没用的老婆子!”
    吴妈身边的姑娘突然兴奋起来道:“原来是柳叔,久闻其名,而今真人站在眼前,还是像奶奶和我妈描述的那样风流倜傥,才气横溢。”
    柳永向吴妈介绍谢玉英,称他为异姓小妹,同游苏州,谢玉英还是听得较为舒畅,也叫了一声吴妈,并上前搀扶着老人家。
    吴妈对身边的那个一脸笑模样的年轻姑娘道:“翠儿,留住柳叔,我们回苏州河吧!”
    “这位美丽动人的姑娘系苏妹之女,亲生的?”柳永向吴妈证实其心中所想。
    礼让之后,上了苏州河装饰华丽的马车,途中柳永和吴妈互问身体状况和家庭情况等。询问自愿,回应随意。
    可吴妈追问柳永与谢玉英的关系,柳永再次肯定乃异姓兄妹。别无其他,而且还请谢玉英加以证实。
    谢玉英不好意思把吴妈当作情感的判官。便哼哼哈哈地应付着。
    柳永关心的还是苏妹,询问吴妈,苏妹而今发展得可好之时,吴妈居然称之为女儿,并指着陪伴的年轻姑娘道:“此乃苏妹的独生女,比当年的苏妹厉害多了!”
    一车人大笑不止,笑声溢出车外,令不少人为之惊奇。而最是惊奇之人非柳永莫属。他终于释然了,也对翠儿刮目相看。
    苏妹之女可乖巧聪明了,从他们的交谈中获悉,彻底与她母亲平日里的有关唠叨全都联系起来了,她知道柳永不仅系母亲之师傅,还是建设苏州河壮大苏州河的最好搭档,也知道面前这位与柳叔关系不错的美女可以称之为小姑。
    “闺女,错了!”吴妈凭借丰富的阅历再次出了错,她武断之后纠正道,“应该叫柳师傅为师公。叫谢姑娘为师奶。”
    苏妹之女则将美人头在吴妈身上撒娇道:“奶奶错了,说人年轻才是尊敬嘛,叫你小阿姐你不是特别高兴吗。对吧!”
    柳永问及苏妹是否是大忙人之时,吴妈介绍道:“忙,真叫忙啊,忙得没有片刻安宁,看着就心疼,这不,这孩子还是我带大的哩!”
    一路交谈,一路欢笑,苏州河装饰豪华的马车停了下来。柳永放眼看去,此处高门大户。颇有气势,门楣上赫然的招牌令柳永无不为之惊叹。变了,全变了,完全没有了当年熟悉的痕迹,他把吴妈搀扶下车,半晌说不出话来。
    “到了,到了!”苏妹的独生女蹦蹦跳跳的,她轻声道,“我去看看妈妈在也不在?”微笑着走了进去,还不时传来急促地呼喊之声。
    片刻,翠儿领着苏妹急急忙忙地走了下来,苏妹老远便笑容可掬地道:“师傅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苏妹趋步而前,拉着柳永的手问道:“想必这位是……”
    翠儿向母亲眨了眨眼睛,柳叔说是异姓小阿妹,然后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笑声让谢玉英有些不好意思,她扭扭捏捏地道:“没有骗人,真的!”
    柳永为了不再纠缠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将翠儿和苏妹拉在一起,退了两步,惊奇地道:“这是母女吗?”
    “柳叔是说翠儿出老相吧!”翠儿向母亲撒娇道,“我也觉得是,母亲如此之忙,就是不显老,反而越来越年轻,过几年……”
    大家一边笑一边往苏州河妓院楼上而去,苏妹道:“别说几年,几辈子,我们也是母女,莫非我变成妖精了!”
    苏妹盛情款待他们,并告诉柳永和谢玉英,到了这里就如同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安心在这里住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谢玉英不知何故,坚持要出去居住,而且谎称明日便要赶路,住在码头会较为方便。
    没想到,柳永并没有劝阻,仿若陌生人一般,走便走,与我何干!
    吴妈则曰:“什么话?柳师傅回到苏州河,就是回家,他的妹妹岂有住在外面之理,岂不是打人脸,揭人短吗?”
    “行了,就按吴妈说的办?”苏妹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正在排练厅干活,我去去就来,翠儿和吴妈代吾照顾好柳师傅兄妹。”
    柳永站起身来道:“我也前去看看,看看这排练厅的气势。”
    谢玉英怎能坐得住,她的醋意又上来了,在路途中半死不活的样子,见到老情人便精神焕发,什么病都好了,单独幽会,没门,她站起身来道:“我也去,开开眼界,学习学习!”
    “好,走吧!”苏妹也许真的很忙,她答应着,手一指,便走了出去。
    柳永和谢玉英跟随着,翠儿让吴妈休息,也跟了过去。
    翠儿代她母亲回答了柳永的提问,令柳永吃惊可不小:苏妹的眼光不仅没有局限在苏州河妓院这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她将苏州河妓院扩大了若干倍,表演形式分为歌舞剧院、评弹剧院、柔体杂技剧院和艺术培训院。
    柳永最关心的还是苏妹是否离开了舞台艺术,翠儿的回答更是让人吃惊,她坚持一星期出演三次,凡重点节目,她都亲自督导,亲自担纲,从不懈怠。
    谢玉英不满柳永的不断惊叹,尤其不满他对苏妹的过分担心,可她在苏妹这种超强的女人面前,的确感到自愧弗如,她只好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
    柳永呀柳永,你是真的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谢玉英吗,忘记了她是特意为你而来的吗,忘记了她是特意关心你的身体而来的了吗?
    柳永与苏妹眉飞色舞地畅叙着当年的愉悦,回味着当年默契配合的情境,抒发着渴望回到从前的强烈愿望,并指点着回味着走过的蜘丝马迹,回想着当年的一些难以忘怀的趣事。
    谢玉英好生难过,她深深地感到,她的温柔,她的温情,她的牵挂,她的关爱,全都白费了,这些时日以来,柳永从来都没有如此健谈过,也没有如此开心过,更不用说像眼前那样让人感动,让人兴奋了!
    谢玉英眸子里不知不觉满含泪花,此情此境,有谁会发现谁会同情呢?更不会有人愿意去读懂泪花之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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