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生后来变成陈家的常客,每逢休沐必到,他人勤快,嘴巴也甜,又守规矩,就连王老爷子都很赞赏。
    四个人依旧在闲暇时制作香胰子与洗发水,王青负责到外面销售,书院里是他挖掘第一桶金的地方,书生做买卖,倒是很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派头,不怎么推销就小有收成。
    阿珠的苹果醋酒形式大好的让人讶异,京城的贵妇们好像忽然间发现了这道女性饮品的妙处,小巷子里经常停着几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来专程购买。
    蓝衣少年骑着白马也依旧是常客,只不过更加沉默,挑一坛子果酒、付银子、离开,语言金贵的轻易不出一声。
    但也从不拒绝阿珠给白马喂“草料”,他安静的站在一旁,任由阿珠跟白马亲近,薄唇紧抿着,眼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一道暗影,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的伤养好了吗?”阿珠问。
    少年在马背上侧头,声音很轻:“好了——就得走了。”
    他身上的血腥味有时候很淡,淡到近身也闻不到,但下一次,又会骤然重起来,走路也很缓慢,白马照旧细心的下伏身子,方便主人骑上去。
    有时候家里没有别人,阳光正好,少年会多滞留一会儿,蓝色锦袍的背景是绿色,浓绿、浅绿……
    就有那么一天,寡言的少年,提出了邀请:“我知道一个避暑的好去处,骑马的话,只用半个时辰。”
    那个时候正是夏末,天气却还是炎热的厉害,且已经很久很久没下过雨了。地面干结成块儿,京城内好多家的水井都处于半干甚至全干的状态。
    阿珠的家园自然不受影响,她总是深入简出,也不怎么了解,但是,听到蓝衣少年的邀请,还是有那么一些心动。
    半个时辰的路程。还是应该出去转一转的。
    第二日。少年拍门时,手里两根马缰绳,一黑一白两匹马都很神骏。白马见到阿珠,照旧亲热的不得了。
    曾经在江湖上飘荡过几年,骑个马不在话下,阿珠专程换了身利落衣服。浅紫色的细棉布大褂长裤,束腰、薄布靴。脑袋上多了一块儿同色的布巾,在发顶系了个结儿,额前齐眉黑发,脑后一根长长的麻花辫儿。
    一蓝一紫。一黑一白,一前一后,青春靓丽……
    有时候女人会盲目相信自己的直觉。就这么个蒙着半张脸的怪物,还始终没有透漏过姓名。只多来买了几趟酒而已,就敢跟着人家出城。
    傻闺女,这要是再遇到人贩子可怎么得了呢?
    除了“艺高人胆大”的因素,最重要的,还是来自心底的那份信任作祟吧?或者,是莫名的亲近之感……
    穿过高大的城门时,黑马蓝衣加快几步,对守卫亮出一面铜牌,收获了放行与致敬。
    阿珠学着少年松开了白马的缰绳,两匹马在城外的官道上并驾齐驱,然后,拐入一条小径,地势高陡了起来。
    道旁的树木与杂草都蔫的可怕,地面板结,马蹄声就如落在青铜器上一般的闷响。
    半个时辰之后,开始下坡,两匹马自由休息,嘴里叼着阿珠提前准备的“草料”。
    还挺曲折的,山丘下滑行了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不是有人带领,梦游都来不到这处地方,在外面干旱的草木都要枯死的情况下,这里却枝繁叶茂芳草萋萋。
    阿珠扭头查看山坡高处的大树遮挡,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貌似“私奔”或者“偷情”的感觉。
    尽管,眼前的少年还挺陌生,甚至——
    阿珠骤然想起,对面这小子其实早就当爹了——
    但是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途径咨询这个话题,席地而坐的少年,开了口:“阿珠,那个书生,是你要嫁的人吗?”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弟弟的同窗好友,你别小瞧人家啊,先生说,明年下场,人家很可能要中举的,中个状元也不一定啊!”阿珠跟屁股下面被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连连摆手。
    “就好像我跟你之间似的,关系简单,马马虎虎算是朋友……”。
    “对了,你怎么不把你夫人跟孩子也带来这里游玩?又避暑……”。
    阿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现在她开始后悔了,这次出行太盲目太冲动,完全没考虑任何后果。
    好在,少年也挺茫然的,手摆的比阿珠还勤快:“我没有夫人和孩子啊——真的——”。
    “哦——”,阿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出行的罪过,不算大。
    “你还一直没说过你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家卖酒的名牌里,就缺你一个的。”
    见过迷糊的,没见过这样迷糊的极品,厮混的熟到一块儿出游了,却连人家的姓名都不晓得。
    “我在家行二,你可以叫我‘小二’。”少年的半张脸在浓密的树荫下清清凉凉,却把阿珠逗乐了。
    “小二?店小二?这名儿好听又好记,以后我就这么叫了。”
    这丫还挺体贴的,琢磨着莫非“小二”身上有啥难言之隐,不能轻易暴露真实姓名,身上还时不时的挂点伤,过城门还配备了个免检的牌子……
    “我——中不了状元,只有个武职在身,俸银——也能养家糊口,我有房,京城里,老家,都有落脚的地方。”
    少年的交待有点莫名其妙,眼帘低垂,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那很不错了。”阿珠干干巴巴给了这么一句评语,然后,整个气氛就沉默了。
    说实话这地儿还真适合避暑,连空气都透着凉爽,尤其适合眼前这两个性子都冷清的人。
    外表冷清,其实内心都是翻江倒海的吧?
    关系算不上很熟,连个姓名都没弄清楚,人家也只是提了一句自己的本事和财产状况,也没表面要追求的意思啊?
    何况距离自己成年还有几载,十八岁,姐好歹也得有出息一些,坚持到十八岁再勇敢的担起嫁人生子的义务吧?
    “给你湿布巾,擦擦手。”
    冷清的“小二”再出声时,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块棉布,京城里几家有名的点心铺子的货色,摆放的错落有致。
    “没见你拿着包裹啊?”阿珠纳闷极了,这小子刚刚下马时,只提了一个阿珠准备的水果布兜儿,那这各式点心,怎么凭空冒了出来?
    “我昨儿个——放在这里的。”
    “昨儿个?那为啥还新鲜着?这种天气不好存放吧?也没被老鼠啥的给叼走?”阿珠姑娘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自己有凭空大变活人的本事,难道你也有?
    半张裸露的脸颊泛红,包括耳根儿的部位,那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也有趣极了。
    “不是——放树上——没有老鼠——很干净——”。
    “好吧好吧,很干净,味道也挺好。”
    阿珠好脾气的笑起来:“我准备的水果也洗干净了,直接吃就好。”
    “小二”果断打开水果包,小世界出品的苹果、梨、桃子,不分季节任性的新鲜水嫩着,味道熟悉,回忆久远。
    “我想吃——你喂马的仙草。”
    “呵呵呵,小二哥,学会跟马抢草料了,这习惯可不能留,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是仙草?”
    不好!没心没肺的女人也发现端倪了。
    “白云每次吃了那草料都精神的不行,半夜里都恨不得疯跑上百十里地,不是仙草是什么?”
    白马的名字叫“白云”?很婉约的嘛,阿珠的注意力被转移,问题偏离了:“那黑马叫什么名字?”
    “黑土——”。
    我勒个去!就知道得这么狗血!
    “白云是母马?黑土是公的,白云专门欺负黑土,黑土表面上憨厚老实其实偶尔犯倔也能扳回一局对不?”
    阿珠连珠炮似的询问,还真让“小二哥”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大姐你确认说的是马而不是人类的夫妻问题?
    “我——不知道,真的!我在边疆,骑得只有黑土,回家以后,嫂子说我有伤,白云性子温吞些不颠簸,也想让黑土歇歇,才换了换……”。
    这有点“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节奏上,人家“小二哥”没看过宋丹丹跟赵本山的小品嘛!
    但是总的说来,这次郊游还算成功,气氛还算和谐。
    再次闻到从自家院子里散发出的酒香味儿,阿珠眯了眼睛还挺陶醉,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院门的铜锁,巷子口如狼似虎围堵过来的军士,是要闹哪样儿啊?
    “小二你犯事儿啦?快跑快跑,上马——我掩护!”
    傻姑娘也顾不得开锁了,伸双臂往外推“小二哥”,可是,少年的身板铁打铜铸的一般,倒反而把她拦护在背后。
    一声断喝,如一桶冷水浇下。
    “陈氏阿珠,速速随我等前去候审!”
    尼玛!这是冲着姐来的?凭什么啊?姐每日里老老实实地宅在家里,勾兑个酒钟几畦菜,顶多再作腾几块“香胰子”,只不过想挣俩钱花花,没招谁没惹谁啊?(未完待续)
    ps:感谢奇迹一生的粉红票!终于提前码出一章啦,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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