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禾离去了,冷若雪也躺到床上,摆好了休息的架势,但根本就睡不着。
    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刚刚那事就跟自己有关呀,虽然自己是被动的,但那个女人显然要针对自己,其中多半火气也是针对自己的。而李晓禾又明确表示,担心那个女人对自己不利,还说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人。
    他心里装的那个人会是谁呢?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的,自己还装什么糊涂?
    想到他当时的坚定语气与神情,冷若雪心中再起暖意,双颊也不禁绯红。
    现在那个女人要开战,看样式还挺坚决,自己也见识过那个女人的难缠,似乎战火还会烧到自己。
    而他要坚定维护自己,甚至不惜官位与仕途,自己岂能无所触动?冷若雪相信他的表态,相信他会说到做到,从心里相信他。
    正是相信他会这么做,她的心湖便更难平静: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要怎么办?是继续装聋作哑,还是接受他的好意?
    严格来说,那个女人的挑衅很是无厘头,既不应该找李晓禾麻烦,更不该针对自己。但事实是,那个女人已经找麻烦,已经针对自己,再讨论该不该,早没了实际意义。
    现在如何对付那个女人,关键取决于如何面对李晓禾,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呢?
    真的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她的关系慢慢有了变化。
    冷若雪刚到县里的时候,与许多新官上任不同,没有很快就走访单位。她以前在省委组织部,和县里所有人都不熟,需要先熟悉县委的人。于是先县委,再政府,然后县直部门,最后才是乡镇。而且对乡镇了解,也是先党委,再政府。
    相对许多乡长来说,对于李晓禾这个人,冷若雪知道的稍早一些,但也仅是知道这么一个标签:乔成极力打压的人。
    再后来,通过双胜乡的一些事项,冷若雪对李晓禾多了一层了解,但也仅是觉得“这人务实”,获此评价的也非李晓禾一人。
    两人真正接触,是李晓禾调任县委办主任,她亲自感受到了他的能力,但也仅是当做得力下属看待。
    只到那次下雨,只到他雨中背着自己,两人出现了亲密接触,但也只能算是突发状况,他也只是尽了下属应尽的义务。当然,从那次开始,每每想到他背着自己奔跑,想到自己前胸摩擦他的后背,想到他摸到了自己裤子破损处,她便有了异样的感觉,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羞涩。
    两人关系真正出现重大变化,还是九月一日那晚,还是在山上那次。当时冷若雪看到了李晓禾的神勇,看到了他的奋不顾身,更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在乎。也正是这种深刻的感受,在从变*态手里逃脱之后,她很自然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每每想到那一刻,冷若雪就心跳不已,既感到美妙却也羞涩。那个小子长裤竟然掉了,竟然只穿着一条小内*裤,更要命的是,他还反应特别强烈,那个东西偏偏还……她甚至怀疑,虽然隔着三层布,但那小子也已侵犯到了自己的领地。
    从那时起,他便闯进了她的心里,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为此,她也曾矛盾,也曾彷徨,也曾犹豫。最终她决定,不要刻意,顺其自然就好。
    上次在市里,正是由于那个女人的出现,加之后面的突发事项,两人关系更近了一步,直至产生了默契:顺其自然。而现在这个女人又要发难,激得那小子说出‘心里装着一个人’,自己是没有追问,否则那小子指定会说‘那个人就是你’。
    从那小子这几天的神情看,再从刚才的表述看,他显然很是担心与无奈,既担心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更担心对自己的伤害。正是有自己这一环,他也更心忧,从而投鼠忌器,也就更加无奈。
    想到那小子忧郁的神色,想到那小子坚定的神情,冷若雪不由得心中一痛,迅即想到了一个字。
    难道我真的……
    难道不是?
    那么我要继续装着,还是要给他力量,助他一臂之力呢?真的要在那个女人的变相推动下,关系更进一步吗?
    “臭女人,就你事多。”冷若雪冷不丁骂出了这么一句话。
    随即她又红着脸喃喃着:“我该怎么办呀?”
    ……
    睡不着的何止冷若雪,李晓禾更是辗转难眠。
    李晓禾躺下的要晚很多。回到办公室后,他先是想了一番那件事,然后又强迫着挥去思绪,背了那十道问答题。只是应了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虽然他很是努力,但总难免中途走神,背诵效果非常不理想。这些内容大都熟悉,如果放在平时,读个三五遍,指定能记住;可今天用了两倍时间,也不理想,还经常记混,后来干脆就先不背了。
    李晓禾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过零点了。
    刚才背诵到后来时,李晓禾还头昏脑胀,可是一躺到床上,却清醒的很,但又有些乱乎。
    从臭娘们的短信来看,对方显然已经失去耐性,已经在摊牌。至于短信中所写内容,纯属就是胡编的,顶多就是一时的应景之言,一旦如其所愿,立即就会变脸耍赖。他不相信臭娘们的话,在几年前已经彻底看透了,近期的表现更说明了这一点。哪有这么忏悔的?如此强迫别人,何谈诚心?
    当然了,即使退一万步讲,即使臭娘们真的悔过了,李晓禾也不打算所谓的“破镜重圆”。当初他就下定决心,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决不和这个臭娘们发生任何联系。也正因此,臭娘们近两年虽然极力讨好父母,把父母哄的团团转,并为其做说客,但李晓禾的决心无任何动摇,反而觉得臭娘们恶心和卑鄙。
    以李晓禾的理解,觉得臭娘们在哄父母未果的情况下,肯定会中途放弃,不曾想却到了茂中市,却又再一次缠上了自己。
    从短信篇幅来看,确实够长,前面那些词句装的还很像,如果被不明内情的人看到,甚至都会给出“情真意切”的结论。可结尾语句才是臭女人要表达的,其中心思想就是,你得接受我的“道歉”,否则你李晓禾就别想好。
    什么玩意?这和唐僧遇到的女妖怪有何区别?其实臭女人远比女妖更可恶。那些女妖毕竟与唐僧不熟,以前没有过接触,而臭女人却已经伤透了自己。在李晓禾的心里,已经把臭女人等同于臭狗屎,而现在臭狗屎却要强行抹在自己脸上,还要让自己“吧咂”嘴说“香”。有这么恶心人的吗?
    对于这么不要脸的娘们,就该恶语相加,一口回绝,可现在却牵扯到了冷若雪,却随时可能为冷若雪带来麻烦。这可怎么办?
    正因为有所顾忌,李晓禾才更忧心,也才面色不佳,才被冷若雪捕捉到。不过也正好,正好借着冷若雪询问之机,表露了一下心声。只是遗憾的是,冷若雪却故意装糊涂,不但没有追问,更没有表态。
    若雪到底什么意思呢?是对自己有些意思,还是自己纯属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原以为讲出心声,是个好机会,不曾想却增加了新的心理负担。
    臭女人所谓的其它手段会是什么?是其讹诈之语,还是已有计较,或是泛泛一说呢?
    想,
    使劲的想,
    想不明白。
    乱,
    脑子更乱了,
    乱的根本理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瞪瞪中,李晓禾有了睡意。
    “叮咚”,
    短促铃音响起,
    又来催了?
    带着疑惑与警惕,李晓禾迅速睁开眼睛,拿过手机。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李晓禾心中一松,根本不是臭女人,而是冷若雪的号码,随即他又有些紧张。
    短信上的内容只有三个字:不怕她。
    什么意思?是让自己别惧臭女人的讹诈,还是无需为她投鼠忌器,亦或是她不怕臭女人?
    想了想,李晓禾回拨了过去。
    两声铃音后,对方直接挂断了。
    为什么不接?
    就在李晓禾疑惑之际,又一条短信过来了:如果恶狗想要咬你,它会因你的求饶、妥协而住口吗?会因你扔出的一根骨头而永远和平相处吗?按着本心来,吓走恶狗,也许以后它会躲着你走。
    明白了,明白了,这个比喻好,可万一臭女人要是给她添堵呢?
    “叮咚”,
    第三条短信再次发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好,李晓禾一咬牙,翻出另一个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注意到手机上时间已近凌晨四点,听着“嘟嘟”的回铃音,李晓禾生出了恶作剧的快意。
    铃声响过两次,手机里传来女声:“晓禾,你终于回电了,我一直都在等着,呜……”
    骗鬼去吧,骗子。心中腹诽着,李晓禾给出回应:“我明确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也休想逼我就犯。”
    手机里停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这么说,你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是你要一条道走到黑。”李晓禾回怼着。
    手机里的声音带出森冷的威胁:“你就不怕我……”
    “怕?凭什么要怕?正义何需怕邪恶?”李晓禾的声音更冲。
    “你,你等着。”对方再次发出威胁。
    “哈哈哈……”李晓禾直接以一阵大笑,结束了通话。
    “怕什么怕,睡觉,还能睡它四个小时。”手机扔到一边,李晓禾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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