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这道主一族的生灵,悉数惊恐至极,即便是太衍也不例外,脸上显现出极致的恐惧之色。
    因为,对于他们这等一心追逐永恒的生灵来说,要么永恒,要么消亡,而牧龙虽说的“蟪蛄不知春秋”,对他们而言,则是生不如此!
    轮回往复,于地面之下,做十七年的爬虫,出土瞬间,恢复过往记忆,但只可活一个夏天,直到赎清罪孽为止!
    这是何等残酷的责罚?
    太衍的内心,几乎都在颤栗!
    一想到那等生不如死、无穷无尽的煎熬时,他立时便做出决定,在牧龙面前自行了断。
    然而,当他刚起了这等念头,准备进行时,却发现了一个极为可悲的情形。
    在这一刻,他竟然连他的身躯都无法控制!
    对此,他愈发惊恐。
    而牧龙则是冷笑着告诉他:“而今,我既是道,亦即是天,我若要你活,你纵想死,也死不得,又何必做这些徒劳挣扎?”
    下一刻,在道主一族惊恐的神色中,牧龙伸手一挥,只是口中轻吐一字,道:“贬!”
    随后便见这昔日叱咤风云,操控诸宇之上道主一族生灵,悉数匍匐在地,身躯开始不断缩小,最后皆化作一只又一只的“蟪蛄”。
    太衍化作的是一只白头蟪蛄,个头比其它的蟪蛄都要大一些。
    在土壤之下蛰伏,在短暂的炎夏出世,在永远的经受这一切,这便是他们不顾一切追逐永恒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只不过,这一群蟪蛄并未被牧龙打入尘埃,因为目前还不是时候。
    他如今既然已化身成道,这诸宇之上的秩序,便也该重新制定了。
    他心中所憧憬的世界是怎样的,便可让未来的诸宇之上,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经过漫长的混乱,诸宇之上,道已不存,到处尽是那些微末愚蒙的生灵,在所谓的净土之中,苟延残喘着。
    而牧龙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终止这一场混乱。
    他将大手探入天宇一抓,将十轮太阳悉数抓来,如同抟揉泥巴一般,又将它们揉做一处,变成一轮太阳,而后掷入苍穹之上。
    还有那太阴之月与万千星辰,也被牧龙暂时隐没。
    此举,是为定阴阳,使那阴阳有序。
    还有便是气分五行,叫那世间一切,各自归正,皆有其性,天精地气,五行有常,四季有时。
    叫那山岳常显巍峨之态,叫那江河万里奔腾,那沧海显现无量之势……
    持续无尽岁月的混乱,于牧龙的心念之中,彻底被终结。
    然而,天地乾坤,终究只是一个大环境,是为了让这诸宇之上的生灵,能够生存,若想要不变强,追逐长生,则还需修行。
    从前,诸宇之上皆是依靠着文明的力量在不断发展,但牧龙并不喜欢这种形势,因为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便会陷入僵化,而牧龙想要开创的是一个具备无尽可能的时代。
    “那方宇宙时,前八纪皆有名称,唯独第九纪没有。”
    “我自第九纪而来,诸位也是第九纪最后的希望,而今进入诸宇之上,即将开始新的纪元,这纪元也便该有个名字。”
    “那便唤作‘大易纪元’吧,改得天,换得地,世间一切,都将从头开始!”
    “只不过,诸位终究是自另一方宇宙而来,想要彻底融入诸宇之上,还需转变一番。”
    说罢,牧龙大手一挥,一道巨大的门户出现在苍穹之中,其中充斥着无尽的轮回气息。
    “此乃轮回之门,大易纪元,也将自此而始,自当舍弃前身,走一遭轮回,我会于大世之中,引渡诸位回归!”
    说罢,牧龙屈指一弹,在众人心魂深处,种下印记,可保他们不会迷失于轮回之中。
    第九纪的生灵听闻,纷纷跪地拜伏,而后以鱼贯之势,涌入轮回之门,生怕迟了半步。
    而牧龙的家人、故旧,则是并不急于这一时,他们静静立在牧龙的身后。
    或许,连他们都数不清,已有多少岁月不曾见过牧龙了。
    自那方宇宙的无量量劫来临之后,一切便形同一场漫长的大梦,而今,如梦方醒。
    牧龙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笑道:“都说大道无私,却不知无私而至私,你们,便是我的因果,从前不止,往后不休!”
    “这大易纪元之中,一切皆有可能,我赐诸位大气运,具体走向何方,便看诸位自己的意愿了,天地重塑,此时如蛮荒,造化初现,诸位不妨早入轮回,他日世间,自有相聚之日!”
    这第九纪的故旧听闻,纷纷拜谢牧龙。
    那太古妖庭的妖帝恳求道:“我愿再做一世妖身,率领群妖,在这大易纪元之中,再开一方妖族天庭!”
    妖皇听闻,便默默立于兄长身后。
    牧龙听闻,微微一笑,一念之间,面前便有一方大印与一口巨钟浮现,比之当初妖族十大至宝的妖帝印玺与混沌钟,不知强大多少倍。
    随后,在妖皇与妖帝炽热的目光中,牧龙随手将之丢入世间,对他们道:“去吧,这一纪元,妖族能走向何方,我也不知,人定胜天!”
    太古妖庭的生灵听闻,便争先恐后踏入轮回之中。
    那三千天妖见此,也目光闪烁。
    “这一世,却不愿再化身劫数了,了无趣味。”三千天妖之首的天玑大帝感慨道。
    牧龙听闻,笑问道:“我说过,一切皆有可能,想走怎样的路,都可以。”
    另外几个天妖大帝则是好奇的打量着牧龙,问道:“不知如今该如何称呼主上?”
    牧龙道:“如今,我为道,世间无我,世间一切,又莫不是我,如何称呼,全凭心意。”
    “适才听闻主上说,人定胜天,这大易纪元之中,可还会有人族么?”
    “当然。”牧龙回答道。
    那三千天妖倒是心齐,皆道:“既是如此,我等这一世,愿转世为人族。”
    随即,拜别牧龙,以轮回入世。
    “这……”
    伏羲氏、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神农氏望着那些背影,纷纷目光一滞。
    “他们转世为人,我们做什么?”
    牧龙道:“诸宇之上,其辽阔远远超乎尔等想象,还怕人多为患么?”
    几人听闻,瞬间明悟,于是一拍大腿道:“多谢至圣先师提点,既如此,我等愿再世为人,令我人族繁荣昌盛,薪火不息!”
    “去吧。”
    那些易教的故旧,也在等待着,对于新的大易纪元,他们也有诸多疑惑。
    石龙问道:“这一方纪元,可有何正统的修行之道么?”
    牧龙笑道:“苍生所愿,便是正统!”
    石龙听闻,若有所思。
    相比之下,神龙则懒得思考这些,问道:“这些太过高深莫测,晦涩难懂,可否说得直白些。”
    他这般一问,白戮便也凑过来听。
    这等情形,即便相隔诸多岁月,但如今看来,依旧十分熟悉。
    牧龙见他执意要问,便道:“比如,仙、佛、神、魔、人、鬼、妖,你们曾经见过的一切,都可出现一一出现在诸宇之上,百家争鸣才好,这样更热闹。”
    神龙听得这番话后,目光便在目光闪烁,随后瞄一眼白戮道:“想好以后的路了么?”
    白戮看一眼这厮,便喃喃道:“从前,你我可还未曾分出个高低!”
    神龙一听,瞬间战意便上来了,拉着白戮便道:“走走走,这一世,你为龙,我做虎,这龙虎相斗,便分他个高低,叫他们全都莫要拦着!”
    说罢,两道身影便一同步入轮回之中。
    众人则是呢喃着方才牧龙提及的道。
    “仙佛神魔人鬼妖……”
    “走哪一道才好……”
    “老大,你看做个厨子能有前途么?”金霸天问道。
    牧龙道:“你若想有前途,便自会有。”
    金霸天听闻,便十分喜悦,望着那轮回大门道:“早入世,早相逢,我厨道大成之日,想请老大吃顿饭……”
    说罢,便也带着自己的一众后人,没入轮回门户之中。
    将臣见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对牧龙道:“我本为主上坐骑,奈何当年阴差阳错,实在厌恶杀伐,此番转世,能否再回主上座下?”
    那牧玄一听,顿时也急了,当即现出偌大的噬灵幽魔虎真身,挤过来道:“我也是坐骑……”
    牧龙见此,苦笑一声道:“这方世界,我即是道,无处不在,还要坐骑作甚,你们都该有自己的路,大不了,我许你们,叫天天应,叫地地灵。”
    这两个家伙一听,便也只得进入轮回之中。
    这时,那圣虚和尚与空虚和尚一同过来。
    圣虚和尚依旧是一句“牧施主”,牧龙也不在意。
    他告诉牧龙道:“这一世,我愿化身为佛。”
    见牧龙点头,他便从容踏入轮回之中。
    那空虚和尚则是望着牧龙,欲言又止,往那轮回门户前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便回头道:“当真怎么称呼你都可以么?”
    牧龙点头。
    于是,他便唤出一声“牧老魔”。
    牧龙听闻,一巴掌将他拍入轮回之中。
    不多时,易教的诸多强者,也纷纷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以轮回入世。
    鸿和霓也带着他们的儿子,霄,准备入世了,而霄有些不放心,回头特地告诉牧龙道:“渊,这一世,我真的不想长大了,我还想放羊……”
    鸿一听,赶紧将霄拉走,训斥道:“放什么羊,还没放够?”
    霓在一旁,始终笑着……
    ……
    便只剩下牧家众人了。
    看着自己的爷爷,父母,妻子,儿女,牧龙笑道:“这方世界,还会有一座寒江城,城中还会有个牧家,倒时,我会再度入世,我们一家,一个都不能少……”
    牧家众人听闻,便笑着一同入了轮回。
    ……
    许多岁月之后。
    这诸宇之上,果真出现一处唤作“东洲”之地,其中有座小城,唤作“寒江”,城中有个牧家。
    拂晓时分,一声清亮的啼哭声,荡破漫天紫气。
    牧家少夫人敖妙清喜诞麟儿,初为人父的牧青穹,为之起名“牧龙”,正欢喜时,便又听得一声啼哭,那产婆满面喜气道:“少夫人怀得是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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