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恒马上反应过来,将林熙和拉到怀里,旋身间两个人已经交换了位置。
    “砰——”枪声响起。
    一股血花喷出,染红了视线。
    林熙和愣了一下,感受到裴以恒身体剧烈的颤动和一声压抑的闷哼,她意识到了什么。“裴以恒,你——”
    裴以恒还能挤出个笑容来,摸了摸她的脸。“没事儿……”说话间,他的身体往前倒去,压在她身上拗。
    林熙和惊慌失措地接住他。耳畔还有着他痛苦的轻哼,听得她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裴以恒!”
    在裴以恒手下的帮忙下,林熙和终于将裴以恒放倒,然后着急万分地检查他的伤势。看清楚中枪的部位之后,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因为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的瞬间变换,这一枪略微偏离了心脏的位置。饶是这样,看着那凶猛涌出来的血,她也急得心脏都颤抖起来跖。
    裴以恒因为强力的冲击和疼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还是坚定地抓住了林熙和的手。他显然想要给她一个包含鼓励和安慰的笑容,但没成型,人已经接近昏厥状态了。
    裴以恒一昏过去,林熙和倒是彻底冷静了。她是医生,面对病患,必须冷静沉着,否则就会出大事。
    林熙和无暇顾及什么眼镜蛇还是五步蛇,只是拉高声音,冷声问道:“有没有带急救箱?马上把急救箱给我!”
    拿到急救箱,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之后,林熙和就让人把裴以恒抬上车,一路上都像是赛车一般往医院赶。
    至于眼镜蛇和留下来的残局,都已经交给司徒腾去处置了。
    林熙和抓住裴以恒的手,视线几乎是胶在了他身上,一秒钟也舍不得离开。虽然这一枪没有正中心脏,但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还是会有性命危险的。所以时间的争取变得异常重要,以至于她明知道司机已经把车开到极限了,还是忍不住不时地催促一声。
    等车子终于开到了平坦的大道,一路呼啸着往医院飞驰。裴以恒的状况也还算好,林熙和的心脏终于渐渐地定了下来。只是看到他胸口的血迹,心里就疼得厉害。这个人向来给她无所不能的感觉,如今却脆弱地倒在她面前……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林熙和不再胡思乱想。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情去注意车里的情形,包括在她身边的人。
    裴以恒的人,好些都是部队的退伍军人,个别还是他昔日的兄弟。也许是很怀念那段峥嵘的岁月,他们来救人,居然也将脸抹上了迷彩泥,一个个脏兮兮的跟泥猴子一样。
    混战结束的时候,林熙和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过,现在真正引起她注意的不是这些泥猴子,而是就在她身边那张干净得很突兀的脸。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很熟。“毛招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毛招弟看向她,眉头挑高,不再是平常那副怯怯懦懦的样子,眼神堪称犀利。“出去遛弯的时候发现你被人绑架了,就一路跟来了。”
    其实,毛招弟一开始就已经在对方的车子下面伏击着,然后一路跟过来。因为,顾雅莉也是裴以恒的人。她们两合作演戏,就是为了要将眼镜蛇一锅端了。这条毒舌已经潜伏得够久了,久得他就像一根又硬又粗的刺扎在他们的心尖上,不拔掉就吃不好睡不好。这条线放得这么长,如今终于收线了,收获颇丰,真他.娘的爽!
    林熙和沉默地看着她,眼前的这个毛招弟,依然是那副偏丑的容貌,但是又不是那个人了。她那双眼依旧不漂亮,却闪着精明的光,非常的耀眼。很快,林熙和就想明白了。“你听命于裴以恒?”
    “没错,他是我头儿。”
    “你到蓝天医院,是——”该不会,裴以恒是刻意把毛招弟安排到蓝天医院来的吧?就是为了保护她?林熙和不太确定,为免太过自恋闹笑话,她只说了一半的话。
    毛招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睛倒是闪闪亮。“没错,就是为了保护你。我们头儿把你看得比他的命都重要,这不就急哈哈的把我跟水母安排到你身边去。”
    林熙和愣了一下。已经猜到了答案,可是真正从别人嘴里证实里,那种震撼依旧让她半响都没办法冷静下来。“等等,水母是谁?”
    “反正是保护你的人。如果头儿觉得该让你知道了,自然会告诉你的。”毛招弟临到嘴边,又把话给换了。她不确定,头儿想不想让嫂子知道另一个人的身份。
    林熙和看着她半响,在脑海里迅速里过滤身边的每一个人,想找出一个人可以跟这个代号叫水母的对上号。哪怕是为了保护她,她很感动,但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林熙和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某样东西。可就在这个时候,裴以恒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瞬间让她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裴以恒,你感觉怎么样?”
    裴以恒没有回答,只是眉头打了无数个死结,显得很痛苦。
    毛招弟却偷偷地做了个瑟缩的表情。完了,她可能坏了头儿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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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林熙和紧握着裴以恒的手,不停地按揉着他眉宇之间痛苦的皱褶,就再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了。对于她来说,裴以恒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裴以恒受的是枪伤,而且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一般是不能随便去医院的。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去荣安医院,那是他家的产业,做任何安排都很简单;二是去蓝天医院,那是司徒腾的地盘,也什么都好办。
    最终,裴以恒被送进了蓝天医院。
    林熙和信不过任何人,所以亲自上阵操刀,毛招弟做副手。
    手术结束之后,林熙和整个人有些虚脱。倒不是做手术累的,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以至于一放松下来,身体就有些扛不住了。就像有些人在很艰难的环境里可以咬牙撑到最后,等这份艰难一过去,进入了安逸的环境,ta反倒一下子就垮了。这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林医生,你没事儿吧?”护士马上扶住林熙和。
    林熙和站稳之后,有些虚软地挥挥手。“我没事儿,你忙你的。”
    换下手术服,林熙和坐在裴以恒病房的椅子里休息。到现在,也不过是天刚亮。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她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林熙和突然将脸埋在掌心里,揉了一把。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脸来。
    病床上,裴以恒正在昏睡。也许是麻药的缘故,他不觉得疼了,眉头也就舒展开了。但是因为失血,嘴唇有些灰白。
    “林医生,你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这里我来守着。”毛招弟看她招架不住的样子,主动提出替代她。
    林熙和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事儿。”她必须亲眼看到裴以恒醒来了,才觉得安心。
    毛招弟看她这个样子,觉得有点不妥。后来索性手起刀落,把她给劈晕了。
    “黑蝎,你完蛋了!头儿的心肝宝贝,你居然敢对她动手!”
    毛招弟挑挑眉,完全没有被吓到,直接扛起林熙和丢到休息室去睡觉了。神经绷得这么紧,不好好放松一下,迟早出问题。
    将林熙和安置好之后,毛招弟重新回到病房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水母呢?”
    “跟男人亲热去了吧。头儿将那个老男人赏赐给她了,这会儿估计正在醉生梦死当中吧。”
    “谁在说老娘的坏话?”一道裹着冰碴子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正是水母,也就是顾雅莉。
    毛招弟看过去,道:“水母,你该不会是把人家拷在床头,等着你有空就临幸吧?”
    “恭喜,你猜对了。”
    “被你看上的男人真可怜。我会为他默哀三秒钟的。”
    顾雅莉撇撇嘴。“头儿怎么样?”
    “死不了,就是遭点罪。不过,看嫂子心疼得恨不能代替他去疼,这一枪也算是值了。不过,水母你的枪法真有那么准吗,偏离心脏只有那么几毫米?我说,你这是蒙的吧?”
    “是啊。当时一失手,子弹就飞出去了。”顾雅莉两手一摊,表示我也很无奈。
    毛招弟又挑了挑眉。“这话,一会儿你可以试试在头儿面前说,他肯定会大大地赏你。”
    “没问题,你以为我会怕吗?”
    “嗯?”突然而来的单音,音量并不高,却足以让房间里的人浑身一颤。
    呼拉拉的,一帮人全挤到床边来。“头儿,你醒了!”
    裴以恒视线扫过所有的面孔,找寻他想见的人,最终却失望了。皱起眉头,不悦地问:“我媳妇儿呢?”
    “嫂子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累得很,我让她去休息了。”毛招弟抢先回答,免得有人把她劈晕林熙和的事情给捅出来。
    裴以恒点点头,随即注意到其他人一脸隐忍的表情。于是,犀利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毛招弟的身上。“黑蝎,你对我媳妇儿做了什么?”
    毛招弟只得硬着头皮招供。“嫂子的神经绷得很紧,状态有点危险,我把她弄晕了。头儿,嫂子可担心你了,看到你受伤,那心疼的样子,恨不得替代你去挨那一枪。真的,我没说谎。”
    “老子的媳妇儿有多好,还用得着你来说?说吧,你想怎么死法?”裴以恒的语气很冷,但是面上的表情和眼神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毛招弟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一时间,这不像是病房,倒像是聚会的包厢。
    林熙和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面色越来越冷,瞬间成了人形冷气机,源源不断的挥发着寒气。好哇,裴以恒,你死定了!
    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因为动作过大,导致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见到是林熙和,再看看她那表情,顿时一个个开始头皮发麻。然后,一个个开始机敏地往外溜。不到半分钟,所有人都消失了,只留下受了伤的裴以恒
    。
    “媳妇儿,快过来让老公抱一个,老公想死你了。”裴以恒脸色僵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流.氓痞子样。
    林熙和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沉着一张俏脸,在离病床一米开外的地方站稳,居高临下地看着裴以恒,一言不发,就是眼神跟加油站失火一样熊熊地燃烧着。
    “媳妇儿,再靠近一点。你男人受了伤,只能让你主动点了。”
    林熙和没有理会他,看着他,还是一言不发。
    “媳妇儿,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样看着我,弄得我毛骨悚然的。我保证,我昨天真的没有去鬼.混,我是去办事儿去了。你要是不相信,那我就去把路边、机场那些监控录像都拿来,让你——”
    “裴以恒!”林熙和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冷得跟裹夹着千年寒冰似的,能将人瞬间变成冰雕。“你给我闭嘴!”
    不想再见他嬉皮笑脸,再听他插科打诨了。
    “遵命,媳妇儿!”裴以恒举手想行个军礼,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他拧着眉头猛吸气。
    林熙和本能地跨过去,弯腰查看他的伤口,然后就让裴以恒一把抱住了。
    “媳妇儿,想死我了。”裴以恒将脸埋在她脖子里,用力地亲了几口。
    林熙和气结。想要狠狠地将他推开,可又顾忌他的伤口,只得僵着身体与他僵持。在他又是蹭又是亲的示好下,脸上的冷然差点就绷不住了。最终,还是狠了狠心,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上。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嘴里很快就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儿,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满意了吗?”裴以恒微微松开一点怀抱,让两个人可以对视。
    林熙和触不及防,一下子就跌进了他墨黑深邃的眼眸里,失了神。不过,很快她又清醒过来,一把将他推开,踉跄着退后两步。“裴以恒,你这样打马虎眼是没用的,除非你有本事抹去我的记忆。”
    “我没想打马虎眼,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冷静。你现在的状态很冲动,很不理智。”裴以恒知道,就算她没有听到,她也迟早会觉察的。她很聪明,一点小细节就有可能让她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让水母打伤自己,一方面是想借此让她放下心里的那份怀疑,他可以拿命来护着她,难道还不够爱她吗?另一方面,就是想着她一旦发现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操控的之后,能念在他为她受伤的份上选择宽而待之。不过,效果似乎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好。她还是很生气,也许不仅仅是生气。
    林熙和不为所动。“我很冷静,裴以恒,我很冷静!冷静得,我都希望自己是糊涂的。”
    裴以恒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很深,充满了歉意和爱意,让人轻易地就会沉溺其中。
    林熙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裴以恒,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欺瞒我。哪怕是善意的欺瞒,那对我来说一样是谎言,一样是欺骗。可是,你依旧明知故犯。”
    “我别无选择。眼镜蛇一直在暗地里潜伏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伤害你。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我就浑身打颤。如果他的目标只是我,那么我但凡有一丝半点的恐惧,我就不是男人。可牵涉到你,我不敢有一丝的冒险。我无法忍受只能这样被动的等待着,更无法忍受半点你受到伤害的可能,我只有主动出击。”
    这番话十分动听,足以让女人感动落泪,可林熙和没有被它给迷惑了。“裴以恒,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在意的不是你选择主动出击,我在意的是你的欺骗。如果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难道我就不会配合吗?”
    “我只是担心你会露出马脚。如果不能一次性把眼镜蛇给铲除,以后就会更加威胁。为了报复我,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伤害你,你明白吗?哪怕你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可只要你好好的,我绝不后悔我的决定。”
    “你——”林熙和总算见识到了裴以恒的嘴上功夫。字字句句,全是深情厚意。如果她是感性一点的女人,早就感动得扑到他怀里,直接原谅他了。“你总是这样振振有词,永远都理直气壮。我曾经说过,百密终有一疏,你就不怕你的计划有漏洞吗?如果稍有差池,我死了呢?就算眼镜蛇会留着我的命,只为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那他或许会先用别的龌龊手段折磨我呢?比如就像他说的,让他的手下轮番把我给侵犯了呢?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仅仅是假设,裴以恒都没办法接受。“有黑蝎在暗中跟着。只要你有危险,她会保护你的。”
    “黑蝎是神吗?她单枪匹马,能赢得了眼镜蛇那么的手下?还是说,你裴三少是神,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你的控制之中,没有一丝的偏离?如果真是这样,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林熙和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她从来没试过这样激动。激动得,眼睛隐约有些湿润。
    裴以恒见她这样,也不管自己受了伤,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受伤是有意安排的,这个真相打死都不能让林熙和知道,否则这天就要塌了!
    “你不要动!别靠近我,我求你了,别靠近我!”林熙和立马阻止了他。到底是怕他伤了自己,还是真的不想让他靠近,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裴以恒的动作僵在半途中,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抹受伤。
    上一辈子,他是个天之骄子。这一辈子,他虽然是个私生子,可是因为带着记忆重生,他也始终处于强者的位置。两辈子加起来,能够这样对他的,也只有林熙和而已。
    他自认已经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了,可她心里依然竖着一堵无形的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能高高地竖起这道墙,将他阻挡在外。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的缘故,裴以恒心里涌上了点点无力。他一向自负,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是他不能拿下的,唯独她的心,他始终不能完整地捧在掌心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如愿以偿?
    “熙和,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许是他的语气太不对劲了,林熙和愕然地看向他。在一起这么久,她几乎没在裴以恒面上看到过这种近乎脆弱的神色,除了裴毅生死未卜的时候。她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尖锐地疼,疼痛之余还有股酸酸软软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投降。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对不起,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也是。”
    不顾裴以恒的叫喊,她就这么离开了病房。
    看着房门无情地关上,裴以恒的力气也像是被人抽干了。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它却依然像是破了一个大洞,空得漏风。
    ……
    从那天离开裴以恒的病房起,林熙和就再也没有踏进一步。她每天都会正常来医院上班,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裴以恒,甚至没有过问他的情况,仿佛她从未认识这样一个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当说客,包括林晴朗、水嫩,可是都没有任何作用。林熙和就像是铁了心,再也不想理会裴以恒了。
    也许,每个人在漫长的人生里,都会有那么一两次钻进死胡同的经历。林熙和现在就是这样被困住了。
    裴以恒按捺不住了,还没等伤势完全痊愈,就直接出院了。
    林熙和对此完全不知情,所以等她下班回到别墅,见到裴以恒时,着实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若无其事地绕开他所在的位置往里走,彻底地无视他的存在。
    裴以恒很是无奈,只得一把将她抱住,死死地抱住。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简直要把他给逼疯!“你打算一辈子都对我不理不睬吗?整整十二天,你让我连你的一根毫毛都摸不着!媳妇儿,你可真够狠!”
    林熙和张嘴想要反驳,可是想到他所做的事情,又突然不想理会他。于是卯足劲地去掰他的手臂,但就是一言不发。那样子,倒有几分像赌气的孩子。
    “让我抱抱你,我都想死你了!”裴以恒的手臂就跟铁链似的锁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补于事。他低下头,在她耳根、脖子、肩头里密密集集地亲着,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享用一道人间美食。
    林熙和拉不开他的手臂,也躲不开他的吻,又生气又难堪,可就是不想开口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拉锯僵持着,像两个闹别扭的孩子。
    这样清水似的亲吻,对裴以恒来说怎么可能满足?所以他忍不住将她的身子转过来,强行地按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墙上狠狠地吻。许是渴念太深,他的吻急切而粗鲁,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似的。
    林熙和左右晃动着脑袋,却还是躲不开他的唇舌。气急之下,她只能选择咬他的舌头。可是他的手就这么卡着她的下颚,逼着她分开双唇承受他的热情,以至于她连咬他都做不到。这种委屈又屈辱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等裴以恒的手开始剥她的衣服,林熙和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推开他,闭上眼睛吼了一个字:“滚!”
    在一起这么久,裴以恒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控的情绪,一时间竟然就这么呆愣地看着她。
    林熙和不愿意再看他一眼,飞快地跑进屋里,一直跑进了卧室,还将门给反锁了。
    背贴着门,林熙和重重地喘息着,心有点酸,带得鼻子和眼眶也跟着泛酸。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隐瞒,真的让她难以接受。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对我不理不睬吗?”裴以恒的问话响在耳边。
    其实,林熙和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很乱,十二天过去了,她还是很乱。她想过两个人就此分开,可是只要一想到从此自己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这个人,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如果就这样把事情翻过去,她也做不到!
    林熙和用力地吐出一口气,不愿意再去想,因为根本想不明白。她直接走进浴室,她需要洗个冷水
    澡,好让情绪冷静下来。这个法子她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了,几次洗得浑身都打颤,可还是冷静不下来,还是乱。
    活了29年,林熙和从来没试过这样迷茫不知所措,这样进退两难!有时候她都想直接抛硬币,将一切交给一枚硬币算了。
    裴以恒在林熙和跑上楼之后,有些挫败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他们在一起以来,大大小小的矛盾不断,但这是最严重的一次。
    本想追上去的,可是到了楼梯口,裴以恒又转身下来。点了一根烟,走到落地窗前,狠狠地抽了起来。他没料到,林熙和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简直激烈得有些诡异!
    在这个时候,裴以恒想起樊佑泽和苏陌都说过的一句话——作死的事情要少做!不做死就不会死!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他只是想要好好爱她,一辈子拥有她,难道真的错了吗?
    人生头一回,裴以恒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
    林熙和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冷水澡,泡得身体发冷,脑子里却依旧是浆糊一团。
    换上衣服,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她只得下楼去吃东西。刚刚走下楼梯,她就看到裴以恒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烟头。莫名的,她心里疼了一下。他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选择抽烟。
    压下心里翻涌的五味陈杂,林熙和直接去了厨房。
    裴以恒转过头去看她,却并没有马上跟进去,继续狠狠地把手上的烟抽完。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熙和打算做一碗面来做晚餐。她很快就做好了西红柿蛋汤,起锅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分量!这些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准备两个人的分量了!
    下面的时候,林熙和犯难了。汤已经做好了,要不要给他下面?犹豫了半天,她最终还是煮了他的份。只是面煮好之后,她自己端到饭桌那,默默地吃了起来,也没唤他。
    裴以恒走进厨房,看到那碗大分量的西红柿鸡蛋面,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至少他可以肯定,她心里是有他的。
    裴以恒端了面,坐到林熙和对面。也不说话,学着她沉默地吃了起来。没有谁注定是小丑,他也不可能永远像一个小丑那样去逗乐她,讨好她。爱一个人若爱得连自己都丢了,又岂能幸福,岂能长久?
    林熙和的分量少,很快就吃完了。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端着碗筷去厨房洗刷。还没洗完,洗碗池里就多了一只大碗和一双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将自己的碗筷摆放好,转身就要离开。
    裴以恒一把将她拉回来,按在怀里。“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给我个明白,行吗?”
    林熙和很想告诉他:我也想要个明白,谁来给我呢?
    “这件事在你这里,难道就这么严重吗?严重到你一辈子也不打算把它翻过去吗?难不成,你真的要因为它跟我离婚?抑或跟我冷战一辈子?”
    林熙和依旧一言不发。就像一只木偶,他怎么摆弄,她就维持着什么样姿势一动也不动。
    裴以恒半天得不到回应,几乎要抓狂。抓住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推开一段距离,俯身与她对视。“就算你要给我死刑,也请让我死个清楚明白,行吗?”
    林熙和嘴巴动了动,可最终,她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而是伸手去拨他的手臂,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裴以恒心头窜出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的理智几乎要消失殆尽。终于,他狠狠咬了一下牙关,一把将林熙和扛了起来,转身往卧室大步走去。
    林熙和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弄得低呼一声,继而用力地挣扎起来。
    裴以恒却置之不理,一直将她扛进卧室,丢到了舒适的大床上,人也马上压了上去。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充满了隐忍。大手毫不留情地去剥她的衣服,那不叫脱,而是撕!
    裂帛的声音让林熙和愕然地瞪着他。等他的手去撕扯她的内.衣时,她再也没办法淡定了。“裴以恒,你给我住手!”
    裴以恒听而不闻,钳制住她的双臂,一把撕了那最后的遮掩。他额上青筋高耸,面部紧绷,看起来像一头失控的猛兽。
    林熙和双手不能动,只能用腿去踢打,有些慌乱地叫:“裴以恒,难道你想犯婚内强.奸吗?”
    “没错。我今天还真他娘的就是要强.奸你,你要是不爽,就去法院告老子好了!”裴以恒的情绪已经被逼得失控。只要想到这个女人想要跟他断了,只是一个假想而已,却足以将他逼疯!在占有林熙和这件事上,他不接受任何的意外!
    当林熙和被逼着跪趴在床上,被逼着接受他的侵犯时,她终于掉下了屈辱的眼泪。随着这一滴泪落下,有的东西就很难再回去了。
    裴以恒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后果。又或许他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她要走,他就真的打一个金笼子将她锁一辈子!
    当这一场拉锯战落下帷幕,林熙和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躺在被子里,满身斑驳的痕迹。她紧紧地闭着双眸,身体微微颤抖。
    裴以恒喘息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脏一颤。做都已经做了,再说什么都晚了。他能做的就是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按在怀里。
    林熙和一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裴以恒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事情就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他最不能容忍失去控制的部分,偏偏就脱离了控制,这是老天对他自负的惩罚吗?
    一直到他将林熙和抱到浴室清洗干净,她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睁开眼睛。
    裴以恒将空调开到最低,然后从柜子里搬出冬被。两个人在温暖的被窝里,紧紧地贴在一起。明明还是那一床被子,明明还是那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回原来的热度。
    林熙和睡了吗?她没有睡,她只是不想动,也不想说话。若是以往,经历了这样一场缠绵,她也会不想动不想开口,但她会想在他怀里寻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去。而此时此刻,她疲惫到了极点,却没有半点睡意,脑子也异常的清醒。
    裴以恒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她的颈窝里,不时地亲亲她。“我今年34岁,活到这个岁数,从来没有过特别想要的东西,除了你。我曾经说过,只要能得到你,我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计较手段。我一直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再倾尽所有宠着她,好霸占她一辈子。所有可能让她离开我的因素,我都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消灭它!对我来说,你比我的命都重要,我可以拿任何东西来冒险,唯独你不行。所以也许在你看来,我的策略很冒险,但我是有绝对把握的。我不会让你出事,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
    他的声音里有一抹难以掩盖的疼痛。他向来自负霸道,又何曾有过这样近乎恳求的语气?
    “我在想,我是不是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好像始终不相信我会保护好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刚开始死皮赖脸粘着你的时候,我就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你周全!这个誓言,我从来不曾忘记,也不敢忘。可惜,你从来没把它当真。是不是在你心里,它就是一句屁话?你总觉得在危险关头,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出去?”
    林熙和终于有动静了,她猛然转过身来面对他,目光犀利中含了委屈。“裴以恒,我不喜欢有人死在我面前,可是我并不怕死!我生气,根本不是因为你把我置于险境!问题根本不在这里,你明白吗?”
    “那你说,问题在哪里?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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