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罐子?
    闻言,顾磬箫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酒杯。晶莹剔透,金色的液体反衬出光芒。这样看着,忽而有些刺痛。
    这些年,他变得嗜酒。
    以前在把康桥的佣人统统遣散之后,他这屋子,满室冰冷。唯一能下腹的除了水就只剩下酒了。好几次,慕思贤过来这里,打开冰箱的时候,忍不住调侃他,这是要醉生梦死的节奏?
    醉生梦死么籼?
    倘若有她在,他倒是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满心的煎熬,却只能对着这冰冷的墙壁。无法言喻的痛楚,唯有不断的灌酒,让自己醉倒。梦里的她,最美好的样子!可睁眼醒来,什么都没有......
    想着,顾磬箫不禁莞尔一笑。这一笑,落在了阿城眼里,她勾了勾唇,走了过去,从他手里顺走了杯子,小啜了一口。问:“笑什么嘛?姣”
    “没什么。”顾磬箫盯着她看,面色温柔。“见过张老了?”想起高修跟他汇报的行踪,顾磬箫顺口就问了,语气平和,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
    “嗯。”阿城抬眸,扫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了外公家。转念,又想起下午让高修送了过去童心街。甩了甩头,笑意盎然。“老爷子身体没以前那么硬朗了,骂人倒是中气十足!”
    想起,外公在同她一起喝茶时大骂牧宁这些年益发不像个东西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很大,白胡子吹得很高。滑稽的模样,若是配上一套红色绸服.......像圣诞老人!!!
    “噗嗤!”阿城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刚转身没两步的顾磬箫停顿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她。今晚的阿城,心情似乎很好。不对,是特别好!眼前这张笑面如花的脸,再次叫他看得恍惚。
    顾磬箫凝眸不语。
    “这些年被放逐到伦敦,不是没有委屈过。有时候,甚至会埋怨父母。当初的事情,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可他们,为了保住牧宁,牺牲了我。可是今天在外公面前,他一开口说话,以往承受的那些所有不公平的待遇,竟然再没有开始经历时那般委屈难过......”
    阿城抬头,视线对上他。脸色,风轻云淡的,仿佛只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说一件久远而被人尘封掉的事情。她说:“今天,忽然好想对牧宁说一声谢谢呢。”
    “倘若没有他,真的没有现在这样的我。不能算很成功的精英,但,至少现在的我,不用依附良家而活.......”话音落下,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再次扬眉笑了起来。
    顾磬箫望着她,好半响。抬步走了过去,修长的手臂扶着她轻轻一带,瘦小的身子跌进他怀里,有力的臂弯将她圈住。
    “你太要强了。”冗久,他僵硬的丢了一句。说不委屈,可是眼睛里的泪水是假的嘛?闪闪烁烁的,搅得他两鬓额角砰砰跳不停。
    阿城不再说话,呵呵的笑起来。
    吃过晚饭的时候,她跑进厨房捣乱。辛阿婆看了她半响,叹气说:你跟牧宁别的倒不像,唯有这点,一模一样。当年你父亲狠心将你送出国,他在梅林别院门外站了一天一夜。那日,天可真够冷的,白天下雨,晚上竟然飘起了雪花。
    老爷子不见他,他没别的话,就说在门外等,等到老爷子气消,愿意见他位置。可是你知道嘛,你外公的脾气......张老把一整套紫砂茶具砸了粉碎,吩咐说谁也不准去管他。
    第二天,我去开门的时候,把我给吓坏了。那个愣头青,较真的在门外站了一宿。浑身布满了雪,整个人都冻僵了.......
    听完辛阿婆的话,阿城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辛阿婆问她怎么了?她闪躲到一边角落,说现在好乱,需要静一静。后来,她自然也没有再问辛阿婆那天的下文。
    后来的结局,她去了伦敦,而牧宁,没有一句交代凭空消失了两年。再次听到他消息的时候,却已经代替了父亲,成了良氏的行政ceo。
    在那中间,发生过什么?阿城不想不愿,也不敢去知道。因为她知道,那些被掩盖的东西,不是脏秽不堪就是鲜血淋淋......现在这样,挺好。
    “我安于现状。顾磬箫,今年春节我们一起过。”良久,她从他怀里抬头,望着他,眼神笃定。
    顾磬箫目光打量着她,半响后才点头。“牧宁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忽而,他好似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阿城正在饮水,听见他的话,稍稍滞了滞。“哦,年初六那天。”她放下杯子,有些发愣。“具体几号,我忘了。”
    .........
    顾磬箫默然点头,眉心舒扬。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可怜起牧宁来。这样没心没肺的妹妹,到底要不要疼爱好?可是,他们家轻轻,又好得到哪里呢?
    不对,轻轻将他的事情记得太清楚。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以至于,每次看见他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醒他一下。&
    “不过,顾磬箫,你做什么扔轻轻睡客厅啊?”刚缓和情绪,想起刚回来时,被客厅沙发上睡着的轻轻吓了一跳。阿城皱眉,不明就里的问顾磬箫。
    “谁让她睡客厅了?”顾磬箫原本拿着睡衣,正准备进浴室,听见阿城的话,不由的站住脚步。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她就在客厅上睡着了。身上只披了一条毛毯。”
    “不用管她。”
    闻言,顾磬箫扯了扯嘴角,转身进了浴室。这个顾轻轻,最会装可怜了......花洒的水有些烫,顾磬箫一动不动的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从头顶上冲了下来。周围,被热气包围着.......
    阿城愣愣的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哗啦的水声传来。她两颊有些发烫,刚才那半杯酒香醇好喝,但这后劲儿,也忒大了点。
    下楼的时候,轻轻还在客厅。不过,这次桌面上摆了一瓶酒,还有一些芝士。看见阿城时,不可置否的冷脸。
    “喝一杯?”
    阿城经过时,轻轻嗅到了她身上那淡淡的香醇的酒香,带着些许巧克力和果香。是la-romanee-ti。顾磬箫个死东西!
    轻轻小声的啐骂了句。
    阿城没有拒绝,盘着腿坐在地面的羊毛地毯上。双眸,看着轻轻放了一个杯子在她面前,添了酒。
    “我哥,是不是又说什么让你迁就我的话?”轻轻端起自己的酒杯,手臂一直,伸到了她面前。她一开口,已经有些醉意了。
    阿城不由的将视线移到酒瓶上,已经去了一大半......离她上楼,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这对兄妹,都是酒罐子啊!
    “到底有没有嘛?”见她盯着那瓶酒沉默,轻轻有点着急,不依不饶起来。
    “没有。”阿城实在无奈,端起酒杯啜了一口,说道。转念,看着轻轻,脸腮微红,眉目流转星光,有点迷离的朦胧美!
    少掉那些刻意的冷漠,这样子看着,倒有点儿可爱。
    “轻轻,你醉了。”
    阿城看着她一杯一杯的灌酒,忍不住提醒。想要伸手夺掉她的酒杯,可她却更快,一下子转到另一边,脸上挂着胜利的皎洁。
    “良城,你现在这个样子,和那个人,真像!”打量着她好久,轻轻咕哝了句。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清晰无比。
    阿城捏住酒杯,沉默。
    “啊......不对!”
    轻轻举高手里的酒杯,显然已经喝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巴黎,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了。不用喝酒,也像。”
    “像谁?”
    “轻轻!”
    几乎异口同声。阿城清冷的声音被楼上愤怒的嘶吼覆盖。闻声,轻轻滞了滞,有些发憷的看着声音的发源地。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杯子已经被人夺走,重重的掷在茶几上。
    那声音,阿城跟轻轻都被吓了一跳。
    顾磬箫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轻轻。在看见阿城被吓得惨白的脸色时,弯腰,拎小鸡似的一下子拽起轻轻,朝着楼上走去。
    “顾轻轻,喝醉乱讲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治改?”刚进房间,顾磬箫一把将轻轻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冷声喝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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