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猪?
    听见他脱口而出的温柔溺语,久违又陌生。可是,忽然听见他口中说出这样亲密的话,阿城只觉得一股冰冷贯彻全身,钻心的疼,讽刺无比。舒扬的远山眉轻轻蹙了蹙,明媚的眸子掠过一丝不快,稍瞬即逝。
    “你怎么会在这里?”望着他,阿城神色微怔的问道。
    那人仰头,看了她一眼,莞尔微笑,凝眸不语。
    “顾磬箫,你把我东西全都弄乱了。”看着他捏在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阿城皱眉,强迫症又犯了窠。
    “回屋再给你整理。”
    “........燔”
    “走吧,回家。”
    顾磬箫垂眸,淡淡的看了一眼,顺理成章的揽过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宅子里走去。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出来,单薄得很。夜晚,带着湿意的寒风刮过,不是一般的冷。
    饶是他这般健壮的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发抖。何况,她只穿了一件风衣,连围巾都没系一条......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回答阿城,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呢?
    那座黑白相间,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的宅子,顾磬箫下班回家,第一次觉得压抑。恍惚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大门外。冰冷的大理石,隔着衬衫,从背脊贯彻全身。他却依旧倚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一地的烟头。
    直到,看见她有些失魂的出现。一身白衣,披头长发,说不出的惊悚。他看在眼里,竟然觉得有趣......
    侧过脸,她白皙的肌理落入眼中。透着一丝红润,还有青蓝色的血管。视线,再次有些恍惚。推门而入的一刻,顾磬箫瞬间敛起了那一丝不同的异样。
    进了屋子,一股暖意。
    阿城抿着唇,淡淡的扫了一眼顾磬箫,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那双棉鞋换上。顾磬箫松开她,走到客厅中央,已经摊开刚才胡乱叠在一起的白纸收稿等一一摊开在茶几上。
    “吃过晚饭了吗?”顾磬箫头也不抬的问,俊彦上是一丝不苟的认真,仿佛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阿城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转进厨房端了一杯热水出来,呷了一口,熨在胃中,舒服极了。“还没有。”刚下班,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去馨园见赵雨歆,一待整个晚上就过去了,哪儿有时间吃饭啊。“不过,吃了好多点心,晚饭是吃不下了。”末了,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补了一句。
    紧绷了整晚的神经一下子放松,阿城陷在沙发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样一坐,她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了。可是,还不能休息。她答应了漫漫,今晚一定会把她婚礼珠宝佩戴的珠宝设计图给她呢......今天被赵雨歆的事情一打断,她一笔都没画呢。
    想着,远山眉又拧在一起,喉结发出一声轻叹。
    听到她这句话,顾磬箫顿了顿手中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复而又低下头。“不饿了吗?”少顷,他又开口问。
    “嗯。”阿城闭着眼睛,“不想再吃了。”原本,应该礼貌的问候一声,他吃过了没。但是阿城没有,今晚的顾磬箫,叫她诧异。
    不过,那厚厚的一沓手稿......“我自己来吧。”阿城上前,将手稿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刚才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心里极不痛快。
    那画面,仿佛多年前,他们热恋时的模样。那时候,顾磬箫时常无故弄乱她的东西,画稿、随稿、设计手稿等等乱七八糟的,她看着就生气。于是,每次就逮住他,非要他帮忙整理好了,才放人。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亲手扼杀一切的人,是他不是吗?
    这样子的悸动,阿城不允许。
    顾磬箫没有坚持,看着她将已经整理好的纸页再次打乱,塞进文件夹里。扯了手袋,就要起身。“去哪儿?”他连忙问。
    “书房啊。”阿城淡哂,丢了一句,剩余的手端了水杯,没有再理会他,上了楼。顾磬箫一眼不眨的盯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并没有跟上去。幽暗的走廊,寂静中,有温柔的声音,细细碎碎的传来。兴许,是在讲电话。
    光听声音,顾磬箫清楚知晓她的疲惫。
    桌面的手机响起,顾磬箫伸手拿起,是慕思贤。他接起,没好气:“怎么,终于舍得回国了?”
    说起来,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慕思贤了。回国除了那件沸沸扬扬的事情,公司还有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忙都忙不过来。这厢,跟良城的关系,不冷不热的,叫他颇为心烦。
    “丫快点儿给老子开门。”慕思贤没别的话,劈头盖脸的叫骂。
    顾磬箫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是手机没错。然后又对着电话那端问了句,开哪儿的门?
    话音刚落,耳朵几乎被震聋。后知后觉如此......
    慕思贤进门,并没有立即找顾磬箫算账,而是大喇喇的闹着要去酒窖。经过顾磬箫身边时,浓
    烈的酒味,混合了烟草的味道,顾磬箫忍不住轻轻蹙眉。乍看,那张清隽的面容,满脸红光,深沉明亮的眸子镀了一层迷离,眼球布满血丝,有些惊悚吓人。
    顾磬箫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一路进了地下一层的酒窖。冷,又是钻心的冷。顾磬箫没有跟进去,倚在门廊上,看着已经醉醺醺的慕思贤四处找酒。
    这副模样,想必心情已经是极差。顾磬箫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上前,也不阻止。终于,慕思贤不知从哪个架子上找到了一瓶87年的拉菲。弯了嘴唇笑,像个孩子般满足。
    摇摇晃晃,对着顾磬箫招了招手。
    “丫,站门口做什么?”他坐在木椅上,自己取了杯子,有点急促的往杯子里倒,溅了桌子上都是。但他没管。忽然,就在顾磬箫离他两步之遥的时候,他发了狠,手里的酒瓶重重的掷在桌面。木桌发出沉闷的声音。
    “嘶。”顾磬箫瞪他,最恨这醉猫喝醉了跑他这里来发酒疯了。他并不希望慕思贤闹出大动静,毕竟,阿城还在楼上。看着慕思贤阴沉的脸色,顾磬箫淡哂,并不多在意。问:“怎么,这又是在哪位女朋友那受了气?”
    “受气?”慕思贤徒手捏住水晶杯,骨节泛白,咬牙切齿的笑。“tm谁能给我气受。”他顿了顿,仰起头,豪迈的一饮而尽。有点急,呛了喉。他憋着,脸色更红了。
    “喝那么急做什么。”顾磬箫没好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周围,静得发慌,只有他们两人粗粝的呼吸声。他有些搞不懂,这慕思贤抽什么风,非得待在这酒窖里面喝酒。
    “我这儿别的不多,酒管够。”他呷一口,淡淡的开口。目光,由始至终没有从慕思贤脸上挪开过......
    “我难过。”慕思贤说着,又倒了满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杯子,又重重的掷在桌面上,他喘着粗气。眼圈都红了,湿哑了嗓子,说:“我心痛。”
    “老顾,我真的.......”他哽咽,只捂住胸口。
    “阿贤,怎么了?”顾磬箫一瞬敛紧脸色,有些担忧。这样的慕思贤,他当真是头一次见到。颓废、无奈,眼里是深沉的痛苦。“发生什么事了?”
    “她就算是再恨毒了我,也不该这么狠心啊。”慕思贤一瞬,忍不住掉了泪。“那么小的一个生命。她怎么下得了手?”
    “........”
    “七七她,做了什么?”闻言,顾磬箫猛然一惊。只觉得,这次,似乎真得没有退路了.......
    慕思贤望着他,无比伤痛。抬手,抹掉了眼泪。“三个多月的孩子,她说不要就不要了。我甚至.......甚至还来不及知道它的存在。”
    “我是接到小心,才赶回国的。”
    他吸了吸鼻涕,缓了一口气。“我输了。八年的婚姻,全tm狗屁都不是!”
    “梁恒。”慕思贤咬牙,醉酒的俊彦,无奈又愤怒。“那个懦夫,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那样......当年娶不了她的人,难道现在就能娶啦?”他冲着顾磬箫,发泄内心的不满与多年收到冷待的不公平的愤怒。
    顾磬箫凝眸,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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