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洛筝知道贤妃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看着同安每晚都在为母亲的病痛伤心落泪,担心忧急,她还是会忍不住陪着好友一道或是心焦、或是难过。她甚至请秦恒在民间寻访一些名医,看能不能打破贤妃前世的宿命,能让她在这一世多活一些时候。
    而此时在这京城之中,另有一人也对贤妃的病势极为关心,在细细问过太医院为贤妃诊病的太医之后,没过多久,钦天监便有人上书说是腊月的元日乃是上好的吉日,若是在此日,宫中能有一桩大喜事的话,得这喜气一冲,贤妃娘娘的病或许便会有了起色。
    宗正寺也立刻有人上书说燕王殿下也到了该大婚的时候,并且呈上了燕王妃的人选。
    对于两则上书,永定帝心中如何想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永定帝很快就下了道旨意,准了宗正寺所奏,将许大学士之嫡长女赐婚燕王秦恂,册为燕王妃。
    “什么冲喜,他明明就是害怕——,这才想抢着把婚事办了。”
    对于燕王这桩急不可待打着为贤妃冲喜名头的婚事,洛筝心里犹为不满,可是她又不好去跟同安公主抱怨,只能在进宫来看她的秦恒面前发牢骚。
    秦恒给她递上一杯热饮,“先润润嗓子,再接着说。这是我特意从王府给你带来的。”
    洛筝正说得有些口干,接过来喝了一口,不由问道:“咦,这是什么,怎么不是你上回带来的甘露饮?”
    “这是补坤汤,专为你这几日调理身子用的。”秦恒说的一脸理所当然,洛筝的脸色却一下子有些不淡定起来。
    这几日正好是她的信期,这人是如何知道的?洛筝立刻扭头去看她带进宫的两个贴身侍女,看是哪个丫头将她给卖了。
    秦恒将洛筝的神色尽收眼底,“你别瞅了,上个月我就知道你的信期了,这一推算,这个月不正好是这几日吗?”
    洛筝正想翻脸,同安公主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三哥,你又来看嫂嫂,都是我累得你和嫂嫂成婚不久就——”同安公主对他这个哥哥,现在真是既感激又心怀愧疚。
    秦恒才道了一句“无妨。”洛筝已经一把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他是你哥哥,自然要好生照顾你这个妹妹。”
    同安公主摇了摇头,“那也没有说为了我让哥哥和嫂子一下子就分开这么久的,多谢嫂嫂这些日子的宽慰解劝,如今我的病早好了,嫂嫂不如今天就跟哥哥回齐王府去,也省得哥哥三天两头的往我这棠梨阁跑。”
    她本以为兄长听了这话,肯定会好生谢她一谢,哪知她的三哥却道:“阿筝她喜欢陪着你,便是让她再多住些日子也无妨,为兄不能陪在你身边替你解忧,只好多辛苦你嫂子了。”
    洛筝也搂着她道:“谁让你现在就我一个嫂子,我不疼你谁疼你!”
    目下燕王、赵王都尚未娶亲,魏王虽然早就娶了一位王妃,却因府中姬妾成群,冷落正妻不说,还由着自己的一众爱妾给自己的王妃气受,硬是把已经有孕在身的魏王妃给气得早产,母子具亡。因为宠妾灭妻,京城的名门望族、官宦之家没有一个肯把女儿嫁与魏王做续弦的,愿意嫁他的魏王又瞧不上,就这么一直当着鳏夫。因此,眼下能陪着同安公主的正经嫂子还真就只有洛筝这一个。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又有一位嫂嫂了。”同安公主把头靠在洛筝怀里,在心里想道。她对再多一位嫂嫂本来是无所谓的,反正她和四皇兄也不熟。但是四皇兄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仓促成婚,虽然说是为了母亲冲喜,可是,难道说……
    同安想不下去了,她把头整个的埋到洛筝怀里,不想让人看见她脸颊上再度奔涌而出的泪水。
    洛筝感觉到怀中的一片温热,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搂着同安,另一手轻轻在她背上拍打着。
    而秦恒,不等洛筝给他使眼色,就已经站起来,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洛筝又在棠梨阁里住了一个月,直到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才从宫里出来回了齐王府,因为第二天是燕王大婚的日子,洛筝做为燕王妃的三嫂,也是要去吃一杯喜酒的。
    如果可以,洛筝是一点儿都不想去喝这杯喜酒的,因为在杏花宴上许如瑾对她的算计,让她对这位弟妹可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许如瑾这一世竟然真的如愿以偿嫁给了燕王,她记得燕王娶的是一位尚书之女为王妃,而许如瑾不过是他的一位孺人罢了,还是她用了些手段才进的燕王府。
    看来这重活一世,有些人和事依然沿着原来的轨迹前行,而有的人和事却已不再遵照前世的轨迹,变得不一样起来,只不知,她和秦恒这一世的最终结局,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收尾?
    第二天早上,等洛筝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误了去燕王府的时辰。
    “洛筝一边掀开被子,爬出来,一边嘟囔道:“怎么没人有喊我呢,这都误了时辰了。”
    “是我不让她们喊你的,快把衣裳披上,当心着凉!”秦恒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将一件大毛披风裹到了洛筝身上。
    结果洛筝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你怎么在我卧房而是“你怎么今天没喊我练剑?”
    “你在宫里累了那么久,难得回来松泛一晚上,难得好睡,若是扰了你的清梦,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燕王府的婚宴,恩,反正我也不想去,就说我病了去不了,你自己一个人去好了。”洛筝已经连借口都找好了。
    可是她找的这个借口却被秦恒给斥责了一通,“找什么由头不好,非要咒自己。”
    洛筝无语,她早就发现这一世秦恒似乎对她还有他自个的身体极为关心,明明连二十岁都不到,正值壮年,却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整天把如何养生调理、益寿延年挂在嘴边上说,还身体力行。
    “那你给我想个借口好了,反正我今天是不想去了!”
    秦恒很干脆地把王福贵唤到门口,道:“你就跟父皇说我旧伤复发,王妃要照顾我,我们两人都去不了燕王的喜宴了。”
    洛筝再次无语,这人刚还不许她咒自己得病呢,转脸就咒他自个旧伤复发,这纯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恒一边把早餐用小炕桌给她端到床上,一边道:“反正我对去喝想要我命的人的喜酒也没兴趣,这样跟父皇一讲,咱们两人就都不用去了。阿筝,我们好久没一道用早膳了呢!”
    结果两人刚用完早膳,洗漱完毕,就听内侍报道:“圣上驾到!”
    慌得秦恒急忙就躺到洛筝那张雕花大床上去装病人,事急从权,洛筝也只能由着他先得意一回,自己也得坐在床边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来。
    永定帝本来已经摆驾去了燕王府,齐王成亲时他是亲临王府了的,因此燕王成亲时特意进宫去求了一求,永定帝此时也不好表现得偏心太过,便也答应了他。
    哪知燕王好容易把父皇给请来了,结果连椅子都没坐热呢,一听到秦恒旧伤复发的消息,立刻就摆驾走人去了齐王府。秦恂心里这个恨啊,面上却还得表现得兄友弟恭、宽仁大度,体贴老父的一腔舐犊之情。
    就在燕王面上带笑,心里痛骂秦恒为了给他添堵居然使用如此卑鄙狡诈的伎俩时,齐王府里的齐王妃洛筝也正在心里暗骂秦恒太过狡诈。
    随口撒了一个谎,就骗了自家老爹奔过来探望他的伤势不说,更可气的是都不用他开口说一个字,疼儿子的永定帝就已经对洛筝道:“既然恒儿的伤势又发作了,你这些天就好生留在王府里照顾恒儿,同安那里,我再多派些女官宫人去侍候。”
    洛筝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秦恒不惜咒他自己旧伤复的原因了,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呢?
    这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简直是一箭三雕,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谎言,他自己不用去吃燕王府的喜酒,连带着洛筝也不用去不说,还让洛筝欠了他一个人情,最后又成功的利用他的皇帝老爹把自己给留了下来,
    亏得自己先前还因为他大度体贴的让自己长住宫中陪着同安,而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现在看来,自己真是眼瞎啊,果然之前都是他装的,现在这狐狸尾巴才算是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孺人:唐代称王的妾。
    渣作者血槽已空,要闭关几天回蓝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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