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的赛场,本是安宁且兵临结尾的气氛。却因为黎尧的一句话,再度掀起浪涛。
    就连高坐之上的皇帝,面对场中之人突如其来的胡闹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一笑了之,仍由他去。毕竟,大周国是一个缺乏可用之人的国家。而黎尧,作为本次科举头首的文武状元,他也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怪罪。
    此刻的黎尧并没有意识到皇帝对他特待的宽容,仍旧浅笑着看着众人被吊起好奇心的模样。
    宇文旭看着黎尧持扇指天的动作,双眸寒芒四射,一种他反感的侵犯感令他浑身竖起冰刃,似是要将场上的男子刺成筛子一般。
    “你先回府。”
    虽然孟之玫知晓黎尧下一步要做什么,可面对宇文旭脱口而出的短短四个字。心底还是微微一凉。
    “你忘记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了吗?还是说你想再一次松开我的手?”
    闻言,宇文旭微微一怔。
    想起第一次在深林中以保护她为理由,放开她的手,导致她落入悬崖……
    那样残酷的后果,他毕生难忘!可此刻,他怎能再度犯同样的错误。他懊恼的握紧双拳,恨不能揍自己一顿。
    “对不起。”
    又是短短的三个字,孟之玫轻呼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知是该欢喜堂堂的民亲王只跟自己道歉,还是该难过他道歉的次数太多。
    良久,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吵杂的人声中,两人却清晰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孟之玫盯着黎尧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慢慢的转过身。朝远处一步一步的行去。
    她想,既然是宇文旭的意思,自己再一次遂了他的愿,又有何妨?
    然而,她并不知道,黎尧并不清楚她投过的眼神所谓何意。还未待她走出一米,身后的喧哗声便响彻了天空。直惹得她脚步踉跄了一下。
    “那名奇女子就是她!”黎尧转过手中的字扇。直指此刻较为显眼的孟之玫。
    话落,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高台之上的某位身着蓝色官袍的男子,心下一紧。目光直直盯着场下的孟之玫,深思复杂。
    “想来众位不知,在我大周国雁州城内,有一名奇女子。此女子名为孟之玫。样貌娇美,性子不似一般女儿家娇柔。一人徒手便将颓败之家拉向小富之家。原由她手艺极好。能做出各式各样的面食,非但口感好,花样也是极多。还在康州旱灾之时,自行施粥。颇受敬重。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哪位女子能够这般出色?”
    “可你指的明明是一名小斯!”一位评委捋捋胡子,稍显质疑。
    “说到她如今的身份。又要多一番口舌了。”黎尧一收字扇,缓步朝孟之玫的方向行去。方道:“此女子正是近来最受百姓好评的食味殊的老板。非但与民亲王一起促进了周国的经济。更是为边关兵将之事出谋献策……”
    黎尧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靠近孟之玫。
    在他即将伸手触碰孟之玫头上的束冠时,嗖的一声,一道目光捕捉不到的异物将黎尧的手打开。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倒退几步。
    “休要碰她!”冷冷的声音伴着一道光影闪到孟之玫的身前。目瞪着黎尧的目光除了冷寒,还有嗜血的怨怼。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众人纷纷侧目望去。而高台上的皇帝,此刻竟也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喝道:“够了!统统给朕上来!”
    皇帝大怒,在众人眼中均是大事,一些官员更是蹙眉低头,怯怯的不敢大喘气。唯有场下的其他人明白,皇帝召唤的是几位当事人。毕竟彼此之间存在距离,竟也没有台上之人那般胆怯。
    唯有百里古苏,对这样一个场面,喜闻乐见。
    ……
    宇文旭、孟之玫与黎尧三人两前一后的跪在皇帝面前,百里古苏则默默的站在一侧,冷眼望着各个人的反应。
    “宇文!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虽心有气愤,可面对平日里最为宠爱的宇文旭,他还是刻意压下了火气。无视黎尧想要先发制人的想法,直问宇文旭。
    宇文旭拱手,抬首淡然道:“她是谁微臣不在乎,只知当日赴康州救灾遇难后,遇到了此女子,救微臣于祸夕。”
    “既是对你有救命之恩,那她为何要隐瞒女子身份?”皇帝对宇文旭的话十分相信,对孟之玫却是没有半点信任的意思。
    宇文旭自是听清楚了皇帝口中的关键词,淡然回道:“是微臣让她隐瞒身份的。想必皇上也知晓,微臣自入朝开始,便受人暗地里杀害。又因断事果决残忍,不喜微臣之人甚多。微臣以为,保护救命恩人,并无不妥。”
    “保护一个女子的方式有很多,又何必非要隐瞒身份这般周折?再者,想保护她,藏在府中便可,为何要让她抛头露面,甚至还参与朝廷的一些事呢?”
    宇文旭的话方方落地,身后攥紧拳头的百里古苏顺口接话。虽语气轻柔,可每一句话都能铿锵的烙在众人心底,引人深思。
    “住口!此刻还轮不到你说话!”皇后早眼尖的看到百里古苏出现,心里本就不悦,现下听到她不知规矩的发话,心底更是气愤,不由出言冷喝。
    只是皇后没有想到,当她由情绪操控着说出这句话时,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起来。是以,她等到的不是百里古苏的跪地认错,而是皇帝的威严呵斥。
    “皇后一向管理后宫之事,又怎知朝堂之事,还且住口。”
    虽说此话语气并非太重,然对皇后而言,已是失去了母仪天下之尊。毕竟,自己虽是掌管后宫之人,乃一介女流,可百里古苏何尝不是女儿身。更何况百里古苏又是草民之身,不请示便直接发话,孰对孰错,众人一眼便能看穿。又何以不能看出皇帝的刻意偏袒呢?
    “朕以为百里姑娘所说有理。”皇帝朝百里古苏点头一笑,继而转眸望向宇文旭,开口道。“宇文的为人,朕是知晓的,只是这女子……”
    “谢皇上为微臣担忧。微臣相信她并非图谋不轨之人。当初引荐她的计谋,也是念及她的才气。否则,这等聪慧的女子,岂不是被埋没了才华。”宇文旭的话说的恳切,他似是明白,倘若自己没法扳回皇帝对孟之玫的看法。那么,孟之玫的处境将十分危险。“微臣以官职担保,孟之玫绝对效忠皇上。”
    以官职担保?
    宇文旭不说还好,一说此话,皇帝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当初宇文旭被册封民亲王,是有过推辞的。后来因宇文旭的爷爷,凌威将军的规劝,才得以担上这个职位。虽说此事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可这种被驳了面子的事儿,再度提及,皇帝终是心有愤慨。
    “宇文旭!众所周知,朕极为宠你。册封你为民亲王亦是你有才华,朕觉得你有本事,可今日你竟用一介女流,用那不起眼的信任来侮辱朕赐给你的官职!!!”
    皇帝的话句句铿锵,语气中夹杂着强压的怒气。
    然而,面对皇帝这一番话,宇文旭并没有回避或者认错的意思。只拱手回道:“皇上,对微臣而言,她的命就是微臣的命,以官职等同她的人格,并不为过。”
    “你!!!”皇帝愤怒起身,一拍椅柄,伸手指着宇文旭的鼻子怒道:“朕看你是被这妖精迷了神志!你……”
    皇帝似是赌气一般,气愤的险些踉跄的坐回椅子上。
    皇后见状,略有心疼,只得轻抚着皇上的胸口,给他顺着气。复又有太监端上温茶,方让皇帝面色好转了一点。
    见此状况,孟之玫的头垂的更低了。不过,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动。
    以往,她虽清楚宇文旭对自己的心思,却不知晓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在前途与她之间,竟终是觉得自己重要。更能当着众人说出自己的命就等同于他的命这样的话。在男最女卑的古代,是何等的难能可贵。想着想着,她不由湿了眼眶。
    许久,当孟之玫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皇帝的火气也消减了不少。只见他伸手轻轻拂开皇后的手,转而语气冷凝的喝道。
    “来人!”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许多人的神经都纠到了一起。
    不过须臾,几名身着铠甲的侍卫跪地领命。
    “将这个欺君祸心的妖孽给朕拉出去砍了!”
    在皇帝面前隐瞒身份本就是欺君,被判死罪乃是理所当然,也符合皇帝平日里的处事风格。可被处的是孟之玫,非但宇文旭、黎尧不同意,在场的另一个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皇上!”
    “皇上,不可啊!”
    “皇上,还请三思!”
    几名侍卫领命正起身要押走孟之玫,三道声音齐齐响起,唯有不远处传来的一道显得淡然自若。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跨着强有力的步子潇洒而来。
    “这两位劝朕,乃意料之中。”皇帝微微蹙眉,对三个人的反对颇为不满。“却不知李府尹要让朕三思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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