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本宫要见皇上!”明桑柔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羲和殿外,都不等宫女传话,自己差点就要往里闯。好在,她托着自己的裙摆刚要上台阶,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小顺子。
    小顺子近来行事风格越来越有他义父的风范了,可这面容,还是一个清秀小生,平日里往羲和殿一站,那就是一块活字招牌。渊帝的后宫如今只皇后苏氏一人,平日里皇帝在羲和殿时,后宫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到这里来叨扰。如今一见明太妃,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还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小顺子就更是傻眼儿了。
    明太妃是不是忘了,如今羲和殿已经不是太上皇的寝殿了?
    “太妃见陛下可是有事?”您不去无极宫伺候太上皇,跑来羲和殿干啥?小顺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因了皇上如今后宫只皇后一人,他是愈发看不惯这些太上皇的小妾们了。一个字——烦!
    “你只管去通传就是了,难道哀家有什么事还要向你禀报吗?”平日里明桑柔绝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明家虽为商贾之家,可到底是四大世家之一,教育出来的女儿也具是大家闺秀。能送进宫的,自是没有蠢的。何况,她本就得宠,若非九皇子一贯只知道胡作非为,她在这后宫的地位,比当今太后也差不了几许。现下,能够让她失了仪态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小事。
    小顺子也是深知这一点,赶紧点头哈腰地应了然后进去通传。
    渊帝年轻,后宫安宁,刚得一子,正是意气风发时,现如今劲头都用在了政事上。即便是在寝宫,他也在伏案批阅奏折。小顺子公公走进内殿,就看见自家陛下奋笔疾书的样子。如若不是外头的女人难对付,他还真不想打扰渊帝。
    “陛下,殿外明太妃求见。”
    德妃?渊帝眉头一拧,她怎么来了?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他抬抬手:“让她进来。”
    到底是父皇的妃子,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渊帝都会宽大处理。这也是如今他的怀仁政策。
    在听到小顺子传话说渊帝愿意见她的时候,明桑柔早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这样鲁莽地听到圣旨就跑来跟渊帝理论,显然是不明智的。她差点忘了,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再是疼爱幼子的觞帝,而是太子夙郁惜渊。她应该先去无极宫求见觞帝和太后!现在后悔已是来不及了,明桑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提着裙摆跨进了羲和殿,她的心腹丫鬟也欲跟进去,却被小顺子伸手拦在了外面。
    小顺子别看只是白面小生一个,在宫人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跨进不甚熟悉的羲和殿,明桑柔似有所感。这里的陈设大体没变,可从风格便能看出,这里早已易主。
    “陛下。”
    “嗯。”渊帝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太妃请坐。等朕看完这一批奏折再说。”
    倒不是故意拿乔,而是这几天西南边境那边需要休养生息,他听临晚照言,让朝中大臣各抒己见,现在看来这奏折里面的法子倒是千奇百怪有趣得紧。
    拿不准渊帝的心思,明桑柔索性依言坐下,等他处理完奏折。只是,等了大半个时辰,渊帝仍未有听她说话的意思,再理性的女人也未免焦躁起来。
    “陛——咕咕”
    她站起来正要说话,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明桑柔满脸尴尬,自己竟然在晚辈面前失了仪态。而且,这个晚辈还是如今的天下之主!
    正好这个时候,小顺子在外面问:“陛下,用午膳的时辰到了。您是去栖梧宫,还是就摆在这里?”
    渊帝恍然抬头,瞥了明桑柔一眼,笑着道:“不知太妃可愿与朕一同用膳?”这样的询问,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吧?他可是放弃了午膳陪妻儿的时间。
    “好。”虽然,她很想抬脚就走,可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她必须达到目的。
    渊帝的膳食很简单,两荤两素一凉菜一汤。这样的搭配并没有因为明太妃的到来而做出改变。可想而知,当皇帝之后,夙郁惜渊变得更加严于律己了。
    景王妃曾经就因此嘲笑过他,说他过得像个老学究。他不太明白老学究是什么意思,但是介于景王妃经常叫朝廷里那帮人为老古董老顽固,他大概也能明白一点。反正,不是什么夸赞之词。仗着有小皇叔和定国侯撑腰,那个女人反正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
    用膳的时候,渊帝一向不多话,明桑柔也是教养极好的,用膳的时候并不多言。在看到夙郁惜渊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才开口道:“陛下为何突然将笙儿赐婚于云破月?”
    面对晚辈,明桑柔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今日本来就是她太过冲动了。但既然来了,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无论如何,渊帝必须给她一个说法。少年天子,是不是做决定之前都不露声色的?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明家虽然不如临家给皇族带来的切身利益那么大,可到底是商贾世家。经商的地位虽然不如在朝为官那么令人尊崇,可到底掌握着许多人的生死,他怎么敢轻易赐婚?穿云城做的是兵器的买卖,若是明家有意与之勾结,他就不担心?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云城主和明三小姐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朕为他们赐婚,不也是成就一段良缘吗?”夙郁惜渊心下好笑,这是来质问
    心下好笑,这是来质问他的?这个女人未免太不知所谓。以前父皇没有追究她把两个侄女送进安王府,与纪茯苓私做交易之事,她倒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了。
    “可是,小九年及弱冠,笙儿是哀家为他定下的正妃啊!”明桑柔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她皱着眉,一副被抢了儿媳妇的表情。其实,她以前是没考虑过要让小九娶笙儿的。毕竟,谁都知道笙儿的身体不好,若让她为正妃,那自己的儿子以后有的操劳。可谁想觞帝这么快退位,待到小九弱冠封王,她也要跟着搬进王府了。那有她在后院看着,笙儿就算身子骨差点也没什么。她与景王妃交好,景王与觞帝感情极好,渊帝也敬仰这位小皇叔。念着这一层关系,他也不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想着兴盛娘家了,只希望儿子娶妃生子便好。
    “哦?”夙郁惜渊一副呆愣当场的模样,“之前怎么没听太妃提起?”
    “小九这孩子一直没个定性,哀家也是想今年他弱冠之礼的时候顺便双喜临门。”明桑柔煞有介事道,“皇上也知道,如果早些透露了风声,势必引起小九的反抗。所以,哀家才没早些提出来。”
    嗯,以小九的脾气,又以他现在对景王妃的那丫鬟的痴迷程度,恐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太妃,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是小九娶妃,总要知会他的,怎么瞒得住?何况,您也没提前跟母后或者父皇提一句,朕也不知道。如今圣旨已经下到了明家,看来只能替小九另择良配了。”夙郁惜渊拧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好像自己很想替弟弟做主,可又无可奈何。
    “皇上,笙儿身子骨不好,只怕与云城主不是良配。”明桑柔敛眸,索性把这桩婚事往坏了说。
    “太妃慎言!”夙郁惜渊眉峰一凛,“明三小姐与云城主乃天作之合,朕赐婚就是成人之美。依太妃言,那朕这赐婚的成什么了?如果明三小姐真的不好,那太妃以为朕让她害了小九吗?”
    明桑柔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得渊帝不满。她的话确实有不妥之处,可也不完全错啊?“皇上,笙儿到底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儿,穿云城那么远,哀家也是不忍心让侄女嫁过去此生再难相见啊。一想到以后偌大的城主府都要由笙儿一个人操持,我这个当姑母的就心疼得不行。”
    既然坏事儿的说不得,那她心疼侄女总可以吧?
    “太妃娘娘,这你就不用多虑了。云城主的妹妹嫁入临家,云家和明家百年世交,他每年都要进燕都,成亲以后肯定也会带着妻儿一起来的。到时候,太妃自然可以与侄女团聚。而且云城主父母双亡,明三小姐嫁过去,都不需要孝敬公婆,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咳,后面的话,也是云破月自己跟他说的。虽然,他不明白云破月为何执意要娶一个身子骨极差,只有长相还过得去的花瓶。
    若非云破月执意要娶,赐婚给小九倒也是一桩良缘。
    “这——就是因为府中没有公婆帮寸,笙儿孤身一人怕是更难料理家事。”
    “太妃娘娘的意思是,明家教导出来的女儿,这点本事都没有?”
    渊帝已然不悦,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
    “哀家不是这个意思。哀家是说——”
    “行了,不必多言。太妃若是为了侄女,朕已下了圣旨绝无更改的道理。若是为了小九的婚事,你不妨回去问过了小九的意思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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