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牢。爱玩爱看就来。520。
    墙角,嵇冰盘腿已经坐了两日未动,饭菜如何送进来,便又是怎么端回去。
    “瞧他这样子。”狱卒窃窃私语道,“不等雍王动手,没几日他就自己饿死了。”
    “小心看着。”另一人严肃道,“他可是名震西北多年的嵇将军,哪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心思,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得搭着命守着。”
    戌时
    几个内室的狱卒已经撑着下巴打着瞌睡,忽的传来动静,一个激灵窜起了身子,只见幽长的过道里,一个侍婢模样的女人慢慢踱近,前头引路的狱卒提着昏暗的灯笼,阴风阵阵而起,烛火印着黑墙晃荡不止犹如鬼魅般骇人。
    为首的狱卒起身道:“什么人?”
    “雍王府的人。”侍婢颤声道。
    狱卒眯眼看去,女子面色惨白,抖动的手上托着一盏酒壶。
    “她是雍王府的翠羽姑娘。”引路人道,“翠羽姑娘,就是这里了,那里头关着的,就是嵇将军了。”
    狱卒们打量着翠羽,眼神定在了她手中哪盏泛着青瓷光泽的酒壶,顿时明白过来,指着最里头的牢房道:“在...就在...那里。”
    翠羽战战兢兢的朝里头走去,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深吸着气走近关着嵇冰的牢房,蹲□子放下酒壶,朝牢房里推了推。
    “嵇...嵇将军...”
    嵇冰微微抬头,才看了酒壶一眼就又把头低下,“是周康的意思,还是她?”
    翠羽像是吓得要哭出来,摆着手道:“你不要问奴婢,奴婢...奴婢只是奉命办事...嵇将军,您不要怪我,奴婢只是传话跑腿的...不关奴婢的事呐!”
    嵇冰冷冷笑道:“传话,他们让你对一个将死之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可说的?”
    翠羽唇齿不住的哆嗦,缓了好一阵才能继续张口,“主子说,嵇将军既然献上兵权,也不会再为难你,浊酒上路,他们就不来送您最后一程了...还有...还有...”翠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还说,世间苦楚,旗皇子一个小孩子如何应付的过来,还望...还望...嵇将军在下头与他父皇一道护着他...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事!”翠羽哀嚎道。
    嵇冰几步上前紧紧攥住铁门,怒喝道:“周康,我都已经死了,旗皇子还能如何!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他一条生路!苍天在上,你对得起雍华府周家,对得起你姐姐周皇后吗!”
    声声怒骂在天牢回荡不断,闻者胆战心惊叹息不止。
    翠羽捂住耳朵逃似的连滚带爬了出去,狱卒走近嵇冰,打开牢门将酒壶端到嵇冰脚下,叹了声道:“嵇将军,喝了这壶酒,当是梦一场吧。”
    嵇冰不甘的合上双目,指节咯吱作响如骨头碎裂一般。
    宫门外。
    戚祯迟疑的从怀里摸出几块黑巾,踌躇道:“就算蒙着脸,好像也没啥用处,不如索性就告知天下,救走独孤旗是我们几个胆大包天的所为?”
    凌双华嗔怒的扯下他手里的黑巾,“戚师兄,你可别忘了,得了手也不能露相,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有,我们不叫胆大包天,叫义薄云天才是。”
    戚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夫人还记着呢,怪我,怪我...”
    龙青望了望天,道:“昨夜明月高悬,今晚居然不点半点星光月色,密云遮蔽,看来老天也在帮我们。”
    仲白露冷冷扯过一块黑巾蒙住了毫无表情的脸庞,“戚祯,你和我去救他。”
    “掌门,我...我和白露去了...”戚祯面露纠结之色。
    子时将近,庄云燕道:“看好白露,不论成败,天亮之前城外熙陵汇合。”
    戚祯回头看了看白露,点头道:“掌门,夫人小心。不论成败,熙陵汇合!这笔买卖,我戚祯一定不会输!”
    打更的军士巡完子时这趟,西门原本攒动的守军骤然隐秘不见,一根绳索从十余丈高的宫墙上晃晃悠悠的飘荡下来,庄云燕拉了拉绳索,正要上去,龙青拉住他道:“掌门,我先来。”
    话音刚落,龙青已经单手攥住绳索飞身跃上,庄云燕拉住双华的手心,微微提气也跟了去。
    西门的守军被调遣开来也不过片刻,几人不敢停留,匆匆翻过宫墙趁着夜色往连绵的宫殿分头而去。
    龙青在宫里待了多年,自然对守卫分布巡夜了如指掌,绕过交织的侍卫,慢慢逼近软禁着独孤旗的乾元宫。
    “掌门。”龙青低沉着声音道,“乾元宫就在前头...您和夫人带旗皇子走,我...”
    “你想做什么?”凌双华警觉道,“我们就是来偷偷带走独孤旗,别掀起什么大浪来。”
    龙青暗黑的眼睛掠过丝丝不易琢磨的含义,可仍对着庄云燕固执道:“在此关头我不会再连累你们,龙青不过是想找皇上的那半幅藏宝图。”
    “藏宝图?”凌双华嘲讽的看向龙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龙青你一身傲骨,也会惦记什么以讹传讹的藏宝图?周康霸着皇宫多日,挖地三尺也会把它找出来,还轮得到你我去找?救下独孤旗,速速离开这里。”
    “掌门!”龙青凑近一步,“让我试一试。小姐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它永无重见天日之时,掌门!”
    “切勿久留,旗儿往后也不需要这个。”庄云燕拉住双华的手,“我们走。”
    夜色的掩护下,二人疾步轻巧的掠近乾元宫。巡守的侍卫忽觉一阵凉风拂过,循声望去,只有枝叶摇摆,不见异样。
    庄云燕跃上屋檐,挑起一块琉璃瓦朝下看去,只见殿里点着微弱的烛火,几个嬷嬷围坐在独孤旗床褥前的圆桌上,窃窃说着什么。庄云燕认得那几个雍华府的老人,为首的崔嬷嬷更是周熙的乳母,伴着周家兄妹多年。
    庄云燕轻轻盖上瓦片,冲长廊边隐着的凌双华颔了颔首。双华迅雷之势闪到殿门外,飞霜剑才刚脱鞘,已经晃花了侍卫的眼睛,不等他们喊出声,四人已经捂着脖子软软的倒下。
    庄云燕飞身跃下,跻身双华之前推开了乾元宫的门,边朝前走着边镇定的扯下蒙着的黑巾。
    几个嬷嬷听见动静回头去看,半张着嘴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这...”年纪轻些的嬷嬷指着庄云燕结巴道,“燕...”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崔嬷嬷死死拉住。
    崔嬷嬷老泪纵横,扶着椅柄缓缓的跪下,剩余几人也纷纷跟在后头跪倒在地。
    “崔嬷嬷...”庄云燕忙去搀扶这位花甲的老仆,“快快起来!”
    “也只有您了...”崔嬷嬷早已经泣不成声,“老爷没有看错人,大小姐也没有,只有您了!”
    门边的凌双华不敢耽搁,几步上前掀开床褥边掩着的帐帘——一双乌黑惊恐的眼睛迟疑的半露了出来,攥着被角的小手不住的哆嗦着,苍白瘦削的稚脸露出迷茫的神色。
    “独孤...旗...”双华轻唤了声,“你是旗儿?”
    独孤旗一眨不眨的盯着双华黑巾上的明亮熟悉的眼眸,沉默了片刻,怯怯的张口道:“我见过你...是你...”
    “见过我?”凌双华微微顿住,不禁伸手去抚触着这个年幼孩子冰冷的面颊,独孤旗没有闪躲,贴着她温热的手心落下泪来,“你何时见过我?”
    “你是...庄忆的娘亲么?”独孤旗哽咽道。
    泪水打湿了双华的手,双华忽的抱起独孤旗,转身道:“燕大哥,耽误不得了,快走!”
    “快走吧!”崔嬷嬷抹着眼泪俯□子,“求燕公子保住皇上和大小姐的骨血,老奴们来世定会报答燕公子的大恩。”
    “走。”庄云燕拉过双华闪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独孤旗软软的趴在双华的肩头,咬唇凝视着庄云燕手中的那杆青玉箫。
    “燕大哥,等等...”双华忽然止住了步子。
    “怎么了?”庄云燕跟着停了下来。
    双华回望身后——“长恩宫”的额匾在暗夜里似有无尽的话语要与之倾诉。
    “双华。”庄云燕环顾四周贴紧双华的后背,“他们很快便会发现宫里进了外人。”
    “我想去拿回我的东西。”凌双华将独孤旗递到庄云燕怀里,“很快!”
    闲置数载的长恩宫空无一人,每踏进一步似乎都可以听见游荡的回声。
    长恩,长恩,长长久久的恩宠。——“两个双华,朕都要留下!”
    双华凭着点滴的记忆摸索着寻去,床头的墙上,那一把双华剑仍在原处高高悬着。
    ——“虽然缺口无法弥补,但它仍是朕最心爱的东西,就像你,永远是朕最心爱的女人。”
    双华踮起脚尖取下双华剑,顿了顿深吸着气拔出剑鞘,凛冽的剑气扑面而袭,面颊霎时微凉,映着忽闪的剑刃,虽然看不清剑柄凹槽的字迹,可摩挲着依然存在。
    “双华。”庄云燕轻唤着也走了进来,“此地不可久留...这是,你的剑...”
    双华按下宝剑,夜色恰到好处的掩盖了自己脸上的哀愁,“走了。”
    龙青遍寻可能的地方,却是一无所获,皱紧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到处也找不到!藏宝图,藏宝图!我一定要为旗皇子找到!”
    独孤铭的寝宫,御书房,藏书阁...龙青如鬼似魅的飘忽至每一处都是失望而归,“在哪里?会在哪里?”龙青懊恼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你真是没用,没有藏宝图,如何帮旗皇子重夺江山!大小姐让你替她看着独孤家的大晋江山,你怎么对得起大小姐!”
    ——“不行,一定...一定要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庄忆的娘亲么...“写到这句忽然好心痛...
    怪不得大家喜欢看甜宠,自己都受不了虐,怎么要求大家看虐......作者君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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