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此,脸色一白,立马哭道“老太太,您也知道,这些年年景不好,没什么收成,外面的铺子也是如此,赚了点小钱哪里够这府里的开支,宫里娘娘也要钱。府里的丫鬟奴才也多,在过些日子,这些姑娘嫁人的嫁人,怕是又是一大笔钱,零零碎碎加起来就是一大笔钱啊。虽说当初建园子的时候宁国府哪里也拿了些钱,但是哪里够用啊。老太太,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去跟薛家借钱。”
    贾母哪里不知道王夫人这是在狡辩,只是她有个贵妃女儿,还是自己眼珠子的生母,贾母也不好太落王夫人的面子,但是不落她面子并不代表她会替她收拾烂摊子。她老了,要是有个三灾九难的,没个银子,还不知怎么样呢。
    王夫人见贾母沉默不语,心里很是憋火,心里暗骂贾母老奸巨猾,是个老不死的,整日里吃好喝好不说,还扒着钱不放,不然自己哪里需要去向薛姨妈借钱,如今更是惹了一身债。王夫人自己也不想想,贾母凭什么把自己的私房给她,再者说了,她怎么就不拿自己的嫁妆那贴补府上的开支呢?
    王夫人见贾母闭目假寐,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是无法,只能带着不满离去。待她离开后,贾母倏然睁开眼睛,而后在鸳鸯的搀扶下去了私库。
    “鸳鸯,这些你拿着吧。待我老婆子走后,还不知道你有个什么缘法,这些钱你留着日后防身用。唉,我这年纪大了,脑袋也不灵活了,这私库钥匙你好好拿着,可别被什么人给顺走了。对了,过几日你去请黛玉过来聚聚,就说我想她了。”贾母细细的擦着私库里的宝贝,从中拿出一个最不值钱的东西,对着鸳鸯道。对于鸳鸯的婚事,贾母根本就不在意,鸳鸯还不能出嫁,至少现在不能。一来,贾母离不开她,二来,鸳鸯知道太多她的事情,外嫁出去总归是不放心,待自己去了,许给宝玉正好。这鸳鸯心细温柔,伺候人很是体贴周到,有她照顾宝玉自己也放心。
    鸳鸯哪里知道贾母的心思,只是听到贾母让她去林府请黛玉,很是皱了下眉头,这个时候请林姑娘来,莫不是想让林府替贾府还钱?老太太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吧啊,这林姑娘只是个外孙女,林姑爷也是精明的,而且,这种算盘不管在哪里都是说不通的啊。
    这鸳鸯不愧是贾母身边的人,这呆在贾母身边久了,倒把贾母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这贾母知道王夫人的性子,定是不会自己掏钱出来,她人老了,私房也不能动,只能先去找黛玉帮帮忙,黛玉最是个心软的,定会同意的。黛玉答应了,林如海也不可能不答应,再者说了,当初敏儿嫁给林如海的嫁妆就有好几十万呢。
    王夫人舍不得拿自己的钱还债,贾母又不肯掏私房,只能就这样拖着,各种理由推脱,气的薛姨妈道“姐姐,这贾府可不是那些子小门小户,这点银子都没有,这不是玩笑吗?若是说出去,别人还不笑话贵妃娘娘娘家势弱,笑话贾府家道中落。再者,姐姐,你也知道我家蟠儿也不小了,还指望这点钱娶个妻子管管,钗儿也不小了,这嫁妆也要筹备。要不是蟠儿他爹去的早,我们母子哪里需要这般辛苦算计,就是给点钱给姐姐也没事啊。”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好了,快别哭了,仔细下人们笑话。这钱我也不是不给,你在等个几天,放心就是。钗儿还小,你也别急着给她找人家,万一不小心挑了个不好的,还不害了钗儿一生。要我说,还是宝玉好点,知根知底,还有个贵妃姐姐。”王夫人听见薛姨妈这连讽带刺的话很是不满,但是俗话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再怎么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又听薛姨妈要替宝钗找媳妇,心里一急,立马又提起金玉良缘。
    自从知道贾宝玉无法拥有下一代后,薛姨妈对贾宝玉的心态立马转变过来了。以前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如今则是门缝里看人,越看人越丑,这贾宝玉都成这样了,还指望钗儿嫁过去,门都没有,自己可舍不得钗儿嫁过去,女人没有孩子,这一生哪里算的上圆满。
    薛姨妈心里再怎么鄙视贾宝玉也是不敢说出来,王夫人和贾母对宝玉那可是不是一般两般的疼,自己犯不着得罪她们。毕竟宫里还有个娘娘。
    “宝玉是个好的,我这心里也明白,可是你也知道,我们薛家只是个皇商,哪里配的上宝玉,老太太定是不肯的,我也没脸死缠着宝玉,不然又害了钗儿的名声,前些日子的事情都丢光了薛家的颜面,如今我哪里还敢高攀啊。宝玉是个好的,我哪里不知道,只是宝玉身份与旁人不同,还有个做贵妃的姐姐,就是宫里的格格也娶的,宝钗哪里攀的上,我怕宝钗的身份坠了贾府的颜面,让老太太不喜。”说着竟是又哭了起来。薛姨妈害怕王夫人打宝钗的主意,话里话外的奉承竟是暗示了王夫人可以去找那些贵族女子,至于别人答不答应,就和她无关了。
    王夫人听此一愣,而后盘算起来,是啊,宝玉可以娶那些贵族女子啊,何苦老是林黛玉薛宝钗的瞎折腾。王夫人在脑海里把那些大家贵女细细想了一圈,暗道,这京城的贵女大都有了人家,其他的不是没钱就是没势,或者就是本身太过强势,她还想日后过贾母那般的生活,怎么可能娶个强势的媳妇回来,这不是找罪受吗?再有的就跟林黛玉似的,跟个狐媚子似的,还不迷惑宝玉疏远自己。
    王夫人就这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薛宝钗最适合,不说薛宝钗模样好,家里有钱,就贫自己侄女一点也和自己一条心,而且宝钗家世低,好拿捏,日后还不得听自己的话。
    如此一想,王夫人想要求娶宝钗的心更重了。
    “只是,老太太那里怕是不同意啊,毕竟薛家只是皇商。”薛姨妈担忧的说道。薛姨妈是真的很担心,就怕王夫人看上宝钗,然后去宫里跟娘娘请旨,这样还不害惨宝钗啊。又想着王夫人瞒着自己宝玉的病情,害的薛家和贾家绑在一起,不然,哪有现在这么多烦恼。若不是宫里的娘娘,自己就是和贾府撕破脸也没事,大不了投靠大哥就是,只是如今那元春做了贵妃,自家也早和她扯在一起,怕是分不开了。只能叹道,早知今日,哪有当初啊。
    王夫人想想,这薛家的身份是低了,商户之女,说的也难听。宝玉日后定是要出仕的,宝钗这身份也拿不出手。手里转动着佛珠,脑袋也快速的转着,想着要不要向娘娘说说,抬抬薛家的身份。不过,总是麻烦娘娘也不好,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手一顿,佛珠一定,王夫人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宝钗的身份是个小问题,我想不如让林如海收宝钗做个干女儿得了。”王夫人笑道。
    薛姨妈心里一喜,要是这样,那可是在好不过了。林如海官大势力大,照拂一二也就够了。而且,林黛玉又是皇子福晋,自己岂不也成了皇亲国戚。不得不说,薛姨妈想的很远,想的很美好,王夫人和薛姨妈也不愧为姐妹,好事总爱往自己身上揽,坏事都是别人的错。
    薛姨妈想着,自己还要靠王夫人才能让宝钗认林如海为干爹,也就不提还钱之事,反正欠条还在自己手上,也不怕王夫人不认账。至于嫁给 宝玉,那是不可能的,宝钗要是成了一品大员的干女儿,宝玉哪里还配的上,不说弄个皇子福晋当当,就是侧福晋也是好的。而王夫人则想到,宝钗身份提高了,看贾母怎么反对金玉良缘。再者,宝钗要是嫁给宝玉,那100多万两银子哪里还需要还。两姐妹抱着不同的目的往同一个方向跑去,倒是积极的很。
    王夫人走后,薛姨妈就一脸激动的将此事告知薛宝钗,薛宝钗虽然心里别扭,但是想着自己身份要是变了,也不会被别人瞧不起,心里倒是充满了期待。想着自己品貌才华无不是万里挑一,就因为身份,愣是没有一个世家大族提亲,提亲的都是些小门小户,所求不过是薛家的万贯家财罢了。而那林黛玉,身子柔弱不说,还任□□使小性子,却得了那般姻缘,不过就是身份罢了。若是自己是那林如海的女儿,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做得。
    如此胡思乱想,鸡鸣时刻还未睡着。
    王夫人知道自己去求林如海认宝钗做干女儿怕是不行,就向贾母求助。贾母之所以反对金玉良缘,主要是怕薛宝钗和王夫人一条心,抢他的宝玉,也怕这贾府全部被王夫人掌控,没了她的地位,其实最主要的就是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毕竟贾赦贾政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管贾政如何孝顺,她都不会完全信任他的。而王夫人和薛姨妈打的什么主意,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若是林如海认了薛宝钗做干女儿,那以后不是就没有借口推脱金玉良缘了吗?
    王夫人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这个死老太婆,总是不和自己一条心,哼,“老太太,我也没办法啊,若是不行,那只能还薛家120多万两了,我昨日算了一下,公中有40万左右,我自己私房20万,还差 60万怎么办是好。这些暂且不说,那秦可卿的事情薛家也是知道的,若是他们说出去,那宫里的娘娘。”王夫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说道。
    贾母被王夫人堵的一顿,想着薛家的确是知道秦可卿的事情,当初还是薛宝钗进宫传的消息呢。再者,那120多万两,贾府怕真的拿不出来,虽然她不管府里的事物,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于王夫人的私房钱,她还真不知道,估计也就那么几十万吧,加加起来估计也不够,这薛家要是真闹起来,自己少不得要掏钱,总不能让宫里娘娘丢脸啊。只是即使这样,让她立马就同意也是不可能的,哼,王夫人最近胆子可真是大了,竟敢这般与自己说话,先吊吊她再说。
    王夫人找贾母不痛快,贾母就让王夫人。这不,从那日过后,对待依梦很好,那和颜悦色,慈爱的表情,弄得依梦一愣一愣的,还当众赏探春一套头面,气的王夫人当场变脸,依梦也傻眼了。
    虽说当初是贾母将他弄到贾府的,但是贾母并不喜欢她,即使她后来成了平夫人,贾母对她也是冷着避着,像现在这般热情,依梦还真的没感受过。
    辞别贾母,依梦一头雾水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而后从已经成为妇人的雨荷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这么说,老太太突然间这么好,不过是为了给王夫人找不痛快。真是,还以为有什么阴谋了。不过,这王夫人可真是个不消停的,竟然让林如海认宝钗为干女儿,啧啧,真正是痴心妄想,也不想想自个儿之前是怎么对待林黛玉的。这老太太如此找王夫人不痛快,怕是心里已经妥协了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找林如海呢。雨荷,让你当家的仔细看着点,这么出好戏,怎么能错过呢?”依梦淡笑道。
    雨荷笑着应是,自此,依梦吃着瓜子看了一出好戏,戏的名字叫做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依梦所料不错,没几天贾母就投降了,倒不是王夫人怎么样了,而是薛姨妈来了。
    薛姨妈相中了一家闺女,就是那有名的“桂花夏家”的女儿,唤作金桂,长的是颇有姿色,而且还识得几个字,听说管家打理铺子也是一把好手。这些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这夏家也很是富裕,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供奉。而且这夏金桂是个独女,日后那万贯家财还不是她的,只是这么好的闺女,聘礼要的也不低,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样向贾母开口要钱。
    这明明是王夫人的事情,愣是找到贾母那儿去,贾母气的后仰,这钱她没摸没碰没借的,找她干嘛。这薛姨妈只说,让她老人家做主。贾母无法,只能说过些日子就去请黛玉。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是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明白人,哪里不知道贾母语气中的妥协。只是贾母不知道的是,今日薛家要债一说,其实是那姐妹二人共商之计。
    依梦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就能心想事成吗?这王夫人真是越老越不知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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