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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半路上和匆忙赶回的杜知敏狭路相逢。
    卫珩抱着长安下马,他搂着长安,看着面无表情的杜知敏,心里盘算着到底是先打他的脸还是打他的腿。
    杜知敏怀里抱着两个青花釉瓷矮圆瓶,瓶子上还有盖子。他看了一眼长安,在路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放在一旁,然后俯身给长安行臣子礼。
    “微臣见过公主。”他抬头,眉目间藏着情意,“公主可好?”
    卫珩瞅着杜知敏的眼睛,决定一会还是挖了这小子的一双眼睛算了,看他还能不能对长安做出眉目传情的动作。
    大婚之日跑去山里找什么瓷罐子,这样的人还大言不惭地和长安问好。
    他真的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是气呐。
    许是方才气过了头,长安此时见着他的人,心里的怒火却已不似先前那般重,反而露出和煦春风般的微笑,问道:“驸马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杜知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面色沉静地颔首道:“微臣记得。”
    “那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长安哀戚一声,“本宫还一直等着和你拜堂成亲,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人啊。倒是找到一个又丑又蠢的冒牌货。你说你已经是侍郎之职,怎么就不舍得花点钱找个品相不那么差的?可把我气的,好半天没回过神。”
    站在一旁的卫珩听着脸都绿了,伸手摸了摸耳朵,索性不顾体统地拉起长安的手。长安知道卫珩是故意的,也明白若是反抗,卫珩只会愈发得寸进尺,索性由着他算了。
    眼下不明朗的局面里,她也得看卫珩的选择。
    杜知敏先是看到卫珩的手,后来才转而看着卫珩的脸。随后他缓缓地站起来,问道:“阁下就是卫府的四公子?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公子光彩夺目,在下自惭形秽。不过卫公子能不能放开公主,在下和公主已有婚约,公子这样夺人所爱,似乎不是君子所为。”
    卫珩诚然道:“我就是小人,君子是什么东西?反正我再小人,也不如你大丈夫。找个替身给你当新郎官,呵。”卫珩讥笑着,“早知道你有这么癖好,我必然主动找你。若你请我当这个新郎官,我不光不收你的二百两银子,我还会倒贴你二百两。”
    杜知敏无视了卫珩的嘲讽,看着长安说:“公主,你听微臣解释。此事,微臣也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所行的暂缓之计。”
    “我想不必了。”卫珩觉得他真是啰嗦,回头把他舌头也割了吧。
    长安想了想,说道:“那也好,你自己站这儿慢慢说,我就不听了。”完了她又补充道,“我得回宫去填补你没做的事情。要是此事败落,牵连的人恐怕只会被前太子逼宫还要厉害。”
    杜知敏只好抱着两个瓷罐子紧紧跟上。
    长安都要走了,他难道真要站着解释给秋风落叶听吗?
    长安见他紧跟过来,不耐烦地说:“杜侍郎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杜知敏道:“我之所以不去,不是因为想要隐瞒公主,恰恰是因为想和公主共度余生,所以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最先的想法。公主,我们的婚约是皇上定的,此刻吉时未过,我陪公主回府里……”
    长安打断杜知敏,说:“杜知敏,我们俩的亲事本来就是假的,现在情况完全超过我原先设想的,这虚的礼仪我看也不必继续下去。今日我看在往日你替我和景王所做的事上对你既往不咎,你现在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我哪天想起来,心里顺不过这口气,再派人杀了你。”
    而听到杜知敏大言不惭的那句话后,卫珩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将长安挡至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抬起一挥,藏于袖中的飞镖便朝着杜知敏射去。
    长安觉得,卫珩这是在报私仇。
    她刚想呵斥卫珩之时,眼睛却只看到杜知敏轻轻松松便躲了过去。快得令长安压根就看不清他是怎么躲的。
    她惊讶地看着眼前二人,好一会才想起来问:“杜知敏,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他的文武计谋,好像都不虚与旁人。
    杜知敏知道卫珩对自己起了杀意,便说:“卫公子,家母身上原有一块墨玉,但是三年多前在山上遗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卫公子无意中取了去。若是,还望卫公子能完璧归赵。”
    “什么玉的我不知道,得问问我的人有没有谁捡到。我府上有上号的醒酒茶,杜公子不妨随我的人去品品茶,顺便让他们替你问问。除了醒酒茶,还有可以提神人品的绿杉茶,杜公子一定得多喝几杯。”
    说完,一直跟在卫珩身后的卫府亲兵把杜知敏围住。
    杜知敏道:“应该还有可以让人变得厚颜无耻的茶吧?在下想学卫公子,多喝几杯那类型的茶。”
    卫珩笑笑:“不巧,没有。”
    “那卫公子是怎么做到厚颜无耻的呢?”略顿了顿,杜知敏道,“卫公子已是有夫之妇,还意图染指在下的夫人,一般人可做不出这事。”
    杜知敏这么一说,郭长安恍然想起来。
    卫珩身边的路大小姐呢?
    卫珩微微眯眼,“杜公子看来也是听多了谣言。”
    两个人还想继续争锋相对,但这时,城内忽然传来丧钟。
    这时城内皇家寺院里的丧钟声,寺庙不大,庙里的喇嘛和尚,平时都是为皇亲国戚祷告祈福,若有皇室成员殡天,这钟声才会响起。
    太后、皇后和太子是敲八下。
    寻常皇子王爷是七下。
    妃子们一般不敲,只有皇上太后或者皇后特地吩咐才会敲响。
    而皇上,则是敲响九下。
    敲丧钟都是三公九卿都在宫里,在新帝的见证下签发公文,交由寺庙住持,然后于吉时敲响丧钟。一般至少是皇上过世好几天后丧钟才会响起,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宫里有人故意隐瞒,则会更晚。
    从来不会说人刚过世便敲响丧钟的。
    这悠远厚实的丧钟声整整响了九下。
    城内怕是已经乱了。
    长安顿时愣住了。她的计划里并没有要父皇丧命。
    杜知敏似乎也愣了一下。
    只有卫珩,好像对这个结局并不讶异。
    长安来不及细想,快步跑到马旁,翻身上马。纵然她动作再开,这一身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也颇为碍事,索性她扯碎累赘的装束。
    等她觉得一身轻松的时候,卫珩已经驾着马往京中而去。
    杜知敏也想跟上去,不过纵然他身怀绝技,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卫珩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草包。
    其中,沈连碧看着卫珩离去的身影,感叹道:“路展屏应该早些来京城见见平乐公主,见了后恐怕她就不会一天到晚想着自己到底哪儿比不上人家。因为,”沈连碧长叹着,一脸遗憾地说,“她哪儿都比不上啊!”
    其余的人纷纷附和沈连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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