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缘方丈并不是在佛寺长大,他皈依佛门之时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之前还是个才华横溢的书生,只是因为相貌的原因遭受过诸多不公,这些事情在大云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了缘方丈并不是完全的大云人,他还有一半和族血统。
    了缘方丈的俗名叫李宝生,他的父亲李迪也是个书生,虽然天资聪颖,但奈何身体不好,对于科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一日日在家里休养。李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颇有些钱财,每年都花费许多力气来为他寻医找药,有一年府外来了一位年轻姑娘,声称自己可以治好李迪的病。恰好李迪那时病情加重,李家人死马当活马医,将人请入了府中,没想到,这位衣着奇特的姑娘还真把李迪治好了。
    李家大为欢喜,便留那姑娘在李家多住了些日子,那姑娘也未推辞,接下来的事情似乎也就顺理成章。那姑娘虽然长得普通,确是难得心性淳朴善良,李迪又一表人才心思通透,两人在相处中竟是日久生情。李迪就向家人提出了想娶姑娘为妻,而那姑娘也表示父母双亡,家中并无其他长辈,李家人并没有反对,二人便挑了个黄道吉日结为夫妇。
    有情人终成眷属,生活自然平淡美好,成亲第三年,姑娘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也就是李宝生,一家人平静安乐的过了十几年。可谁曾想,这平静会在一夕之间被打破,李家上下满门几十口惨死,只剩下李迪一家三口,而这一切,都因为那姑娘的身份。
    她并不是大云人,而是南方和族的圣女,是偷溜出族出来游玩的,一时好奇救了李迪,却不曾想对李迪动了心。和族排斥与外族联姻,和族圣女更是不允许与任何人成亲,她们必须一辈子侍奉和族所崇拜的神,但姑娘不但离开和族,更是嫁人生子,和族族长一怒之下,设法将李家满门屠灭,李迪三口却因为姑娘侥幸逃脱。
    李迪深受打击不久郁郁寡欢,不久便重病而亡,那姑娘也随即殉情,李宝生一夕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他万念俱灰,将李家家产尽数变卖施舍穷人,然后独自上山进了寺庙。多年过去,当初那个万念俱灰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得道高僧,而他曾经生于哪长于哪却再也无人知晓。
    就连和族,将近百年过去了,当年知道事情的人早已逝去,这段历史也无人知晓,他得知此事,也是占了重生的优势。上辈子和族老族长去世,新族长继位,和族内部争权夺利,被戎族利用,与大云开战,双方死伤无数时,是了缘方丈占了出来,用他母亲曾经教授于他的东西帮大云顶住了和族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本想着如今老族长未死,和族会太平,没想到戎族还是掺和了进来,竟将和族圣女抓走,又联合和族中其他势力对族长施压,这场战争才会提前爆发,他也不得不再去求助于了缘方丈。
    林渊将来龙去脉说完,凌瑾知晓这是都是前世所得,但苏长平和杨守安却不知道。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到是苏长平,听完来龙去脉不胜唏嘘:“没想到方丈曾经历过这么多事,只是那姑娘也委实可恶,若是当初她将一切坦白,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
    而他的唏嘘也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共鸣,杨守安略带担忧的说道:“了缘方丈可答应随军出征?”
    林渊摇了摇头,“方丈并未答应我,但这只是时间问题,我如今担心的,是如何将和族圣女从戎族救出来。把圣女救出来,这场战争也就平息了一半,可惜戎族经过之前的事情,如今必是将圣女严加看管,想要和几年前一样派人潜入戎族做内应,怕是不能。”
    杨守安微微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你可曾将此事告知皇上?”
    “还没有。”林渊抿了口茶,“此事应由方丈自行向皇上请命,否则,若是引来猜忌,对我们行事不利。况且,三皇子如今被皇上安置军中,一定会节外生枝。”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什么变化,了缘在战争结束后大军还未赶回京城,便已经坐化了。
    他毕竟老了,战争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和心血,若他真的坐化,三皇子完全可以以此做文章,到时,皇帝不会想到因为了缘而减少的伤亡,只会想到了缘的死亡和他请命让其出征有关。对于皇帝,林渊了解的比在做任何人都透彻,他不能冒这个险。他要交给凌瑾的,是一个仍然康平富足的王朝,而不是历经战争千疮百孔。
    大军开拔前一天,了缘方丈进宫请命,将来龙去脉说清后,皇帝自然不会阻拦,得道高僧再重要,也抵不过这万里河山。
    林渊在晚上再一次来到了护国寺,仍然是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了缘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只是平静的说道:“世事因果循环,老衲已经答应随王爷出征,王爷又为何来此?”
    “方丈可曾算出自己寿数如何?”
    了缘掀开眼皮看了看他,古井无波的说道:“时间万般皆虚无,多活几月,少活几月,又有什么区别?”
    林渊露出一个佩服的笑容,“那方丈可能算出我此生寿数如何?”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前世他死的太早,根本不知道自己寿正终寝是何时,可今生他与凌瑾恩爱非常,自然想要知道自己的死期,想尽一切办法,多拖一日也好,他们也能多在一起一日。
    “阿弥陀佛”了缘道了一声法号,满脸慈悲,“王爷此生俱是向天偷来的,寿数如何,俱是王爷造化,老衲修为甚浅,无法窥视天意。”
    林渊静默半响,才悄然离开。
    第二日天一亮,大军便在城外集结,皇帝亲临城楼为众将士送行,一时士气大振,三皇子和九皇子身形相差甚远,一身戎装立于军前,高下立现。不仅众将士对三皇子改观不少,连皇帝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之情,这个儿子,果然还是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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