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甜甜没有想到,第一个找来看她的人,不是秦羲和,不是荣和光,也不是她的任何一个小队成员,而是分别之时,还在跟她闹着别扭的叶虹霓。
    昨天晚上,她已经跟荣家、叶家、戒律部方明远以及童彤等人都联系上了,这些年来各家个人以及联盟学校发生的一些事情,她也了解了个大概。
    由于虫族大战的原因,前线吃紧,因此她并没有联系上正在紧急任务中的荣和光与秦羲和。
    而荣成睿与叶世天,也碰巧去了她当年的出事地点再一次察看有没有发现,因此得知她安然无恙之后,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她们已经有17年多没有见面了,相见的刹那,贺甜甜还没有什么,叶虹霓倒是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你没事就好了,你没事就好了。楮毅一直说你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没事就好了……”
    等她终于好不容易地停止了大哭,贺甜甜这才拍了拍对方瘦弱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叶虹霓,你以前虽然长得不胖,但是小脸圆圆的,手臂也肉呼呼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瘦骨嶙峋的,眼睛看着是大了,却有点吓人啊。”
    秦浅浅这两天玩得太疯,如今被逼着午休去了,因此并没有出现在客厅里。贺甜甜也没有要去叫醒她来见客的意思,因此上了茶水与紫果之后,便有话没话说的起了个头。
    老实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不太想要跟这个表妹打交道。甭管人家现在有没有变化。多年前被莫名其妙地纠缠过那么多次以后,面对这人她心里还真的多少有些不耐烦。
    没想到,平静下来的叶虹霓倒不像以前话唠了,她问一句才回一句,压根不像从前那样,对着她就像是吃了炸药一样,轰炸个不停。
    因而聊了没多久。贺甜甜很快就详细地知道了叶家这些年来的情况。尤其是叶虹霓自身的变化,她也了解了个*不离十。
    “我没事了,你不要再自我折磨了。认真说起来。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当初如果铁了心不让你去,想来你后来也不会受到惊吓,以至于引发一连串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你现在还敢面对虫族手起刀落吗?”
    叶虹霓摇了摇头,“没事。祖父这几年都亲自带着我,专门去你以前去过的地方训练。现在已经可以独自面对虫群了。”
    除了还是会做恶梦夜不能寐之外。她看起来跟其他从荒凉之地回来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恩,有进步,实力上升得很快,有a级六星了吧?”
    贺甜甜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看着她那双迷雾似的双眼,不禁感慨起来,“爷爷这几年一定也花了不少时间。你没有辜负他,很不错。”
    叶虹霓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比起你来还差得远了。祖父总是说你当初三下五除二就将虫群给除掉了,然后没花多长时间就走出了迷宫与他汇合。我可是整整在那个地方逗留了一个月。”
    贺甜甜抽抽嘴角,十分汗颜。当然她也没有特意去拆穿叶世天的谎言,而是转移了话题,“爷爷跟你父亲相处得还好吗?他脾气大,有时候难免火爆些。”
    “很好呢,祖父回来之后,父亲整个人都精神了,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他私底下常常跟我开玩笑说,他也是有父亲的人,如今腰都直了。以后谁敢欺负我,我就找他去,他打不赢,还有祖父这个高手在,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叶虹霓显然真的很喜欢叶世天这个祖父,因为接下来,她兴致盎然地花费了半个小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叶世天这十几年来重回叶家之后生活的各种趣事。
    贺甜甜饶有兴致地听着,末了甚至还拉着叶虹霓在庭院里拍了几张合照,当场发了图片光讯给叶世天。
    “爷爷,我们都在贺府等着你。如今老胳膊老腿的,你可要悠着点啊。”
    贺甜甜发完光讯,这才发现叶虹霓瞪大眼睛,十分吃惊的样子。
    “你都是这样跟祖父说话的?”
    贺甜甜耸了耸肩,微笑道,“是啊,从小就被他敲爆栗敲到大的人,打不赢总要在嘴仗上加把劲把债给讨回来嘛。要不然他老人家该多无聊啊,这么蛋疼的人生,他可没有那个耐心去应付,还不如制造一点麻烦,让事情鸡飞狗跳来得让他愉快。”
    叶虹霓听得眼都直了,最后也不知怎的,就被贺甜甜给忽悠着去了第二进院落东侧书房休息。
    至于贺甜甜,原本也是打算回去抱着自家女儿睡一个香甜的午觉的,只是没有料到,她刚打发完重新变得甜美温柔的表妹,就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听说你回来了,我刚好在附近,所以就冒昧前来打扰了,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休息。”
    女子袅袅婷婷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腼腆的小姑娘,看见她望过去,突然就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
    贺甜甜将人迎到了第一进院落用以招待临时客人的南房,沏上茶水,各倒一杯,并没有说话。
    “这是我的女儿,秦微。秦微,这是你父亲的朋友贺甜甜,你叫她贺阿姨就好。”
    “贺阿姨好。”小姑娘乖乖地站起来叫了一声,看见贺甜甜对自己笑了一下,便重新坐了回去。
    “这是迎客松吗?你设计的?八方来客,寓意不错。”
    眼见对方开门见山之后又没话找话说,贺甜甜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挑了挑眉便选择了单刀直入,“潘雪纯,你为什么来?”
    “来看看你。”潘雪纯将视线投过来,晦涩难懂。“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贺甜甜微微一笑,“是吗?从前我也想过,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跟你畅谈一番。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我这心思反倒是淡了。毕竟我们两个是陌生人,认真说起来,还真的是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
    “贺阿姨您不是我父亲的朋友吗?”小姑娘虽然害羞,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插了嘴。“那跟我母亲也算不上是陌生人啊。怎么会没有话题可聊呢?”
    “微微。”
    潘雪纯皱眉,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了自己女儿,“你到外面的庭院里去玩一会吧。母亲跟贺阿姨有事情要说。”
    “哦。那好吧。”
    秦微不太愿意,却没敢反抗自己的母亲,乖乖地起身,向贺甜甜行了一个晚辈礼。这才退出了客房。
    “她多大了?长得真好看。”
    这么漫不经心的随意一问,显然惹恼了潘雪纯。“你就这么淡定吗?听见自己的恋人跟别的女人生下了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你已经不爱他了,所以才一点都不在乎?”
    贺甜甜诧异地看向了她。好一会才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不要再说什么来看看我的话。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潘雪纯脸色沉凝,指甲不知不觉中又陷进了掌心。带起了微微的疼痛。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最先遇见他,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守着他,甚至现在我和他的女儿都已经十二岁了,他为什么还是要等着你?
    哪怕在大家都认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他还是固执地认为你还活着?宁愿一直在前线战斗,也不愿意回来中央星域看我和女儿一眼?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待我?”
    贺甜甜沉默,半晌才道,“爱情并没有对错,更加没有先来后到之说。更何况,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以来,你对他的情感有得到过哪怕一次的真正回应吗?从来都没有。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她直白的话语显然刺痛了潘雪纯,因为向来端庄优雅的世家闺秀当场就打翻了茶水,失态地尖叫起来,“你胡说!秦家早就与我们潘家有了默契,等我们成年毕业他就会迎娶我过门!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出现,我们现在已经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名门夫妇,天作之合!”
    贺甜甜突然就为她感到了可悲。眼前这个女人,爱到了极致,也爱到了偏执,在她的心中,除了秦羲和这一个闪闪发亮的名字之外,恐怕连她自己都已经快要不存在了吧?
    只是再怎么叹息,她还是不愿意说下去了,这个话题之于她,多少已经有些味同嚼蜡,因此她端了茶。
    “潘雪纯,不管你从前与他有什么羁绊,我想我都无权置喙。你要是真的想要弄个明白,就亲自去找他要解释吧。我刚刚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失陪了。”
    “你就算是荣上将的亲生女儿,也只不过是一个私生女而已,身份根本就见不得光。容貌一般,礼仪一般,就连实力,”
    潘雪纯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狰狞,“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凭什么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得了他的心?凭什么?你说话啊,凭什么要插足我和羲和的感情?凭什么在失踪了十多年之后,又要回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你凭什……”
    她的怨气随着无法抑制的精神力四散而开,在要触及到周遭家具以及冷着一张脸的贺甜甜的时候,突然就戛然而止,被人硬生生地压制着消弭于无形之中。
    “我凭什么得到他的爱不需要向你解释与报备。但是现在就凭我是贺府的主人这一个身份,我可以告诉你,这里不欢迎你,现在请你立刻出去。”
    贺甜甜额头的神经突突直跳,对方的质问让她烦躁无比。
    “呵,被我说中了所以难得起了羞耻心吗?你这个小三,从前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跟羲和水到渠成了。现在如果你不回来,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看在微微的份上回家来,与我终成眷属。你为什么又要回来?你就是诚心地想要毁掉我的生活,让我生不如死吗?!你……”
    潘雪纯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突然脸色发白地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秦微,正满脸诧异地牵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客房门口。
    女儿不敢置信的目光她没有看见,在她的眼中,全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那一个少女的身影。
    四周沉寂得可怕,她只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无比地响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你那温柔可亲的母亲?脸色真难看,声音也难听得要命,那些臭虫的唧唧声都要比她的动听。更不要说跟我老妈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哦,不对,我怎么犯蠢了。我老妈这么好的女人,怎么会跟这样的丑女人排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真是的,看来也不能跟你多呆,省得我都智商无下限了。”
    秦浅浅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才笑嘻嘻地跑到了贺甜甜的身边,一把将人给抱了个满怀。
    “老妈别生气,祖奶奶的书里不是说了吗?被狗咬了一口就当是买个教训好了,下次千万记得别放进门来,在外边遇见也绕着她走好了。我们是人,可不要跟畜生一般见识,咬回去只会惹来满嘴狗毛,得不偿失哦。”
    贺甜甜瞪了她一下,眼神示意她少说两句,到底是舍不得当着外人的面呵斥自己的女儿,因此压根就没有说话打圆场。
    潘雪纯虽然神思恍惚,但是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秦浅浅的身上,因此瞬间就被气得头顶冒烟,就连话语都说不出来,只是浑身发抖地站在原处,一个劲地咳嗽。
    “母亲,你没事吧?快点喝口茶润……呀……”
    秦微重新倒了一杯茶,还没有递过去,就被潘雪纯猛地打翻在地,杯子质量倒是不错,只是在地板上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并没有如同想象中的一样四分五裂。
    “哟,真是好大的威风。要教训女儿麻烦阿婆您先离开贺府,我们可不想待会听到什么豪门恩怨之类的阴私,将来要是一个不小心,轻的是被指桑骂槐,重的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死了,到了阎王殿里头也是有冤无处诉啊。”
    潘雪纯脸色煞白一片,却依旧是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甜甜这一回终于是皱着眉头开口了,“现在去训练室,将这两天缺了的功课给补上。”
    只是不等做完鬼脸的秦浅浅离开,意外就发生了。
    “浅浅姐姐,你少说两句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母亲她……”
    “啪”的清脆一声,秦微一个趔趄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不单只脸颊红肿一片,就连额头,也瞬间起了一个包。
    死一般的静寂。
    过了好一会,如梦初醒的潘雪纯这才冲过去将小姑娘给抱在了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摔到了哪里?痛不痛?啊?对不起,都是母亲不好,对不起……”
    贺甜甜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就在自己的家中,会看见向来端庄无比四平八稳的潘大小姐流下眼泪。
    以至于最后她忘记了初衷要强硬地将人给赶出去,直到叶虹霓醒过来准备告辞,这才将那对意外出现的母女也一并送出了大门。
    她以为此后终于可以清静两天了,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荣成睿与叶世天尚未现身,就有意外之客再一次来到了贺府,让她的好心情瞬间就乱糟糟一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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