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丝发现虽然自己披着小女孩的皮但是完全不懂这些小怪物的世界。
    享受了圆规铅笔扎人的待遇之后,罗丝丝彻底熄灭了做一个合群的好伙伴的希望,在数学老师讲得唾沫四溅时举手告状,成功在开学的第二天成为孩子们心目中的告状精典型,悲剧的是她调座位的申请在班主任那里被驳回,理由是不利于同学间的友好团结。
    什么狗屎理由!
    难道要她还要对董嘉说谢谢吗?
    罗丝丝不爽,被班主任俞丰林叫道办公室教育了一通的董嘉也非常不爽,两人正式结下梁子,两看两相厌,进入冷战状态。
    在女生宿舍里罗丝丝的日子同样遇到了困难。
    长水中学的学生宿舍原本是学校旁边的民居,但是不是未来的几室几厅的公寓,而是一间一间二十几平房的房间,每层楼只有公用的厨房和厕所。除了厨房被改成盥洗室之外,别的地方统统没动。屋顶的蜘蛛网、水泥地面可疑的污渍和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墙壁……这些统统都不重要,反正她们住进来第一天就打扫过,再怎么说也比乡下的房子条件好。
    罗丝丝不能忍受的是一间宿舍里住了二十多个女生,天一黑,屋子里叽叽喳喳比火车站还热闹,能一直吵到熄灯。
    宿管老师查寝过后,还能听见有人悉悉索索跟老鼠似的说话。乡下房子大,在许多人男男女女挤在一间房子里时,罗丝丝就独享单人寝室了。就算小学时代这种待遇也是很少见的,虽然罗丝丝的房间还兼做杂物房仓库等等。但是她结婚之前从来没有和人同住的经验,何况是二十多个女生住一起。
    偏偏罗丝丝的怪癖是能忍受乡下的风吹狗叫,就是忍受不了想睡觉时有人说话走动。
    在罗丝丝抗议过两次后,她明显感觉到同寝室找她说话的人少了。
    还有学校的食堂……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偶尔李娇会跑来找罗丝丝,李娇被分在二班,宿舍就在罗丝丝隔壁。出乎罗丝丝的意料,李娇倒是适应得不错,宿舍很热闹,很有意思,食堂的饭菜种类比家里多,味道也可以,班上也好热闹,黑板好光滑,窗户好明亮,总之比她们上的小学好太多了,对了,李娇的两个哥哥也在这里读书,一个刚进高一,一个在初三。
    没有计划生育的年月,家家夫妻都不止一个孩子,罗丝丝宿舍里就没有一个是独生子女,好些都有兄姐在高年级。
    罗丝丝在长水中学的熟人除了李娇外,还有一个彭涛,在初一三班。罗丝丝和彭涛关系一般,碰到了会打招呼,更多的接触就没有了。
    似乎看起来就她适应得最差!
    白瞎了上辈子的时间。
    罗丝丝不无挫败感。
    随着铃声响起,老师宣布下课走出教室,又一天结束了,除了留下打扫卫生的,其余学生纷纷从桌洞里摸出饭缸成群结队的往食堂奔去。
    今天轮到罗丝丝董嘉和后面两个同学做值日,劳动委员是个男生,把任务分配下去后自己先动手擦黑板,可怜的老实孩子,背着劳动委员的名头,每一天都在值日。剩下四个人一人扫一组,扫完后把扫把洒水壶堆好,垃圾倒了,劳动委员锁门。
    虽然才花了半个多钟头,但是以学生们的战斗力来说,这个时候去食堂只能吃剩饭剩菜了。
    去得早的都有人从食堂里出来了。
    比如前面几个端着搪瓷饭缸的男生:“董嘉,今天食堂炒了肉片,快谢谢我们,不然你就错过了。”
    打扫完卫生的四个人都吞了声口水。
    “我先走了,我们宿舍的人帮我打了饭,肯定已经在宿舍里了。”坐在罗丝丝后面的女生说。
    另一个男生是走读生,走得比前者还快。
    “罗丝丝告状精,没人给你带饭吧,要饿肚子啰……”董嘉欠揍的嘲笑。他把自己的饭缸打开,一股肉香飘散在空气中,罗丝丝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哈哈哈……”董嘉和几个男生笑了,前者肆意,后者稍有含蓄。
    董嘉把饭缸凑到罗丝丝眼皮子底下:“想不想吃啊,想吃就求我啊,跟我说对不起我错了——啊啊啊啊罗丝丝你神经病——啊——”
    罗丝丝看着夹杂了自己口水的饭菜,惋惜的说:“哎呀真不好意思,谁叫你的饭缸离我那么近呢,我不是故意的(才怪),对不起啊!”
    董嘉抓狂,被几个男生拉住才没冲上来。“不能打女人——”“冷静——”“董嘉别这样——”
    罗丝丝举起右手挥了挥:“拜拜。”把风中凌乱的几个男生甩在身后,施施然的离开。
    长水中学有住校的,自然有走读的,和封闭式学校不同,并不禁止学生们自由出入学校。罗丝丝回宿舍拿了钱,走出学校觅食。
    和一年前比起来,长水县城多了不少店铺,可惜卖熟食的仍然少见。罗丝丝出校门右转,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招待所。这家面摊还是和一年前的样子差不多,罗丝丝挑了个干净的板凳坐下:“老板,小碗卤肉面,加个煎蛋。”罗丝丝决定今天奢侈一把。
    开学时她身上带了两块钱的生活费,第一天换了五毛钱的饭票,然后买新的铅笔橡皮作业本用了一毛,现在总共还剩下一块四毛钱。
    煎鸡蛋六分钱一个,卤肉面比素面贵两分钱,小碗八分钱。
    待会儿付了钱之后还剩一块两毛六分钱。
    似乎还挺多,除了吃基本没什么花销,就算罗丝丝顿顿吃肉到周末前也有剩。可是下个星期呢?
    这是第一个星期,高云说她要买的东西多,罗于平也觉得她不会乱用钱才给这么多的,下个星期的生活费肯定没这么多了。
    家里为了付地的租金已经把家里的现金花得差不多了。虽然菜摊的生意一直在做,但是地里要赶在冬天之前补种,种子、农药化肥、工具那样不要钱,还有家里的劳动力就罗家两口子,就算他们拼了命不要去种还怕耽误了时间呢,肯定要请短工帮忙,除了工钱怎么也要包一顿饭吧,这又要多少钱?
    面对家里处处要钱的状况,罗丝丝下星期的生活费能有多少?
    她身上的新衣服还是暑假里知道自己考上了长水中学的奖励,全家都没有就她单独做了一套。
    罗丝丝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思考怎么挣点外快。不愉快的校园生活已经够糟糕了,起码让自己吃好点嘛,不然生活还怎么过下去。
    比起高云的心情,罗丝丝的那点烦恼简直不堪一提。
    在罗丝丝享受加了煎的金黄的鸡蛋的卤肉面时,高云泪水连连的坐在床边,呜呜呜的哭,两个小的扒着窗户,红着眼眶看看妈妈又看看站在一边吐着烟圈的爸爸。
    “好了好了,哭够了啊,你看把儿子都吓到了。”罗于平吐出一个烟圈。
    见他脸上丝毫没有理亏惭愧的表情,高云瞬间提高了一个音调:“吓到就吓到,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呜呜呜呜,家里穷的叮当响,眼看着以后都要饿死,现在吓一吓怎么了!”
    罗于平无奈的走到窗边,哄道:“我和你们妈妈说话,自己吃饭去,不准出去乱说。”
    两个孩子都没动,鼓着眼睛盯着罗于平。
    罗于平脸一板:“不听话是不是,想挨打了?”
    罗文健这才磨磨蹭蹭的拉着罗文康滑下窗台,往院子里走去。
    “呜呜呜……”高云还在哭。
    “我十几岁就嫁给你们家,白天黑夜的干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我得到什么了我……呜呜呜……才结婚那几年,你妈处处看我不顺眼,我是没给她端茶还是没给她做鞋啊?呜呜……好嘛没有孩子我忍了,好不容易带了丝丝,你妈见是个女孩,理都不理,丝丝长这么大她带过没有?连尿布都没洗过一次呜呜呜……生完孩子才几天我就下地干活,家里家外的做你帮过什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罗于平无奈:“老黄历的事儿了扯出来做什么……”
    “老黄历怎么了,老黄历的事儿它就不存在啦呜呜呜……还没生健健那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哦……想起来就难过……好不容儿子有了,日子也好过了,你还要做这些幺蛾子,亲戚家借遍了就不说了,还去公社贷款,贷款就贷款,还贷这么多,得还到哪辈子啊呜呜呜呜……”高云一想到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汉字中她唯一认识的数字顿时嚎啕大哭。她是真的害怕啊,过了半辈子苦日子,见过身边多少人饿死病死,也就这两年日子稍微好点,有盼头了,罗于平简直给了她当头一棒,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砸得她眼前发黑。
    “我不是说了怎么肯定挣钱嘛,别哭了。”见高云不理他,罗于平烦躁的说:“我再说一次,老子自己饿死也不会让你们挨饿,你愁什么愁!”
    不说还好,一说高云嚯的站起来,眼角颊边还挂着泪珠,眼里却燃烧着熊熊烈火:“罗于平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自己愁吗?你的良心被狗啃了哇……呜呜呜呜我跟你拼了——”
    罗丝丝还不知道家里的战争已经升级,她吃饱喝足打着隔回到学校。热水房已经关了,好在早上还剩了半壶水。冲凉是不够了,只能擦擦身子。
    罗丝丝收拾好自己爬到床铺上,靠着枕头半躺着,把自己特意打的小书桌打开,开始写作业。上铺有上铺的好处,不挡光,也会有人随随便便的坐乱放东西。
    寝室里有四张长桌,此刻挤挤攘攘的坐着寝室里大半学生。
    “罗丝丝,你用完了之后,能把你的书桌借给我用用么?”和罗丝丝隔空对望的一个上铺主人羞涩的问。“下面桌子挤满了。”
    女生扎堆后叽叽喳喳的聊天,做作业的速度大大减慢,而且还有不少人和她一样挤不到桌子上,反而罗丝丝写作业的速度她昨天就见识过了
    这个女生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都不错,可惜皮肤有点黑黄,营养不良的样子。九月初的天气还不是特别凉,她穿着无袖的补丁上衣,露出两条细伶伶的胳膊。
    “嗯,用完了给你。”头天晚上大家都说过名字,可是人太多了,罗丝丝想了一下没想起对方的名字。
    她很快写完,两个上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小书桌也不重,直接递给对方就行了。
    “谢谢!”女生不好意思的笑,看她拘谨的表情,大约很少开口向别人借东西。
    “不谢。”罗丝丝抽出课本预习明天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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