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与太子素来亲密,自小便要好得似一个人,平日里弟弟总帮着哥哥分担庶务或是从旁协助安置门客,此次太子被罚,自然也将手底下的事儿分了一多半儿出去给他看顾。
    人倒是有放心托付的,毕竟有这些年的情谊在呢,只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太子被亲爹关小黑屋的时候其实也有后悔的,这二十多年来亲爹对他如何,他又不是睁眼瞎如何看不出来,太傅那件事也确实是自己鲁莽了,要帮人如何帮不得,错就错在自己用的法子过于极端,想来亲爹生气也不是真就因着自己替太傅求情,而是手段太愚蠢弄得他老人家下不来台遂不得不罚。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
    薛明玉拿了帖子往安祥楼去时心里还在打鼓,当初听了表姑身上有五皇子的帖子时他还有些犹豫,可当听说是给薛明珠时他却半点犹豫的心思也没有了,便是不用呢,他也不会要薛明珠凭借这个攀高枝儿。薛明玉来京中将将三年,因着要扮孝子又要兼顾学业,能有如今成绩已算是不易,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经营人脉,酒肉朋友倒是不缺,可说浑段子的多谈正事儿的少,正经有脸面的人因着他身份不纯粹又不惜得深交,以至于竟没有一个同他说过五皇子有这方面的恶行。
    倒是坊间流传的美名听了不少。
    薛明玉很小的时候就知晓了堂弟薛明珠的身份与他不同,两人面容相似年纪相当,自来便是人家比较的对象。薛明珠明面儿上是薛定军和薛老九的孙子,旁人自然会以为身为族长曾孙薛明玉身份高于薛明珠,当初有老族长压着时还好,总不敢区别太过,可平日里夸赞说好话却总是冲着薛明玉去的,到了后来老族长去世这股风气就更是脱离了言谈直接上升为举止上的区别对待了,以至于薛明玉自小就觉着自己强于薛明珠,各种意义上都是,至于那劳什子京中贵人的嫡孙身份?哼,纯粹是骗人。再往后便是薛二远走穿山凼薛明珠毁容成男妻,要他益发有了理所当然将明珠踩在脚下的认知。
    直到京中来人。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般奇怪,他可以容忍素不相识的人过得比自己好千倍好万倍,却绝无法坦然接受身边熟知的人比他哪怕好了一丁点儿,当然,原先就不如自己却因着各种理由踩到了他头上去便更加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简直比将人逼死了还难受,是以薛明玉当初顶替了薛明珠的身份来京时是一千个乐意一万个乐意,即便到了这陌生的地界因着被人排挤而显得格格不入屡屡受挫也不后悔。
    他有什么可后悔的呢?至少薛明珠比他过得惨多了。
    可是如今薛明珠却不知走了哪门子的运,丈夫成了探花不说还得了殿前保媒,不仅如此,连身份尊贵的皇子竟然都下帖子邀他赴宴。
    薛明玉绝无法容忍!
    哼,不过是个男妻罢了,薛明珠那样的人都能受五皇子赏识那自己若是去了定能做得更好。被不甘和疯狂逼退了理智的薛明玉已经无暇仔细斟酌考量,其实,只要他近来受到的压力稍微轻些,或是成功隐瞒身份的可能性稍微大些,如今他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份儿上——也不想想每一届入京赶考并有幸榜上有名之人这么多,五皇子又请过几个?他不过是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读书人,凭什么就这般有自信自己能再次替代薛明珠。
    正所谓心虚成魔,荣华富贵若是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上的,那即便是成功到手了也会心虚一辈子,让人时时刻刻受到自己心魔的影响,永生不得安宁。此时的薛明玉便已被心魔魇住了身边又没有地位相当的人来替他出主意,只有自个儿瞎想,以至于这一路走到安祥楼他都没有觉着自个儿这次的举动有多莽撞。
    安祥楼内人来人往,因着夜色方显华灯初上,临近的好些个店铺都打烊收摊儿,如此更显得此处灯火辉煌热闹至极。惯在欢乐场上行走的人都知晓安祥楼是个什么地方,是以私底下又将安祥楼唤作暗香楼,这里可不止是做皮肉生意,那是京内有名的高档皮肉生意会所,品质上乘的小倌儿一抓一大把,是就连穗这样眼界极高的人也经常跑来暗香楼会美人。
    偶尔还挑个收藏品回去供着。
    今儿个他又跑了这边儿来会相好,店家见是熟客忙不迭地引了进去,高穗手上托着只变色龙颇有几分显摆的意味在大厅里头多走了几圈儿——这只变色怪虫只有他有,你萌这些无知凡人都木有见过╭(╯^╰)╮
    四处显摆够了的高穗正要去找美人继续吹牛皮时,突然脚步一顿,见了鬼似的盯着门口——正好此时薛明玉进了楼。
    “高大爷,这是怎了?”
    迎送的小二见高穗突然止了步伐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刚入店的俊俏后生看,这样的场景他每天都要见着好几回,于是业务极熟练地道,
    “这位小哥倒是少见呢,高大爷若是有意小的替您问问拼桌?”
    帮客人拉皮条的事情他做得可不少,来暗香楼的人寻特殊乐子的居多,只要双方能看对眼儿即便是客人之间也能在此逍遥一夜,是以高穗盯着这么一个陌生人看十个有九个人都会往这上头想。
    “免了,竟是看错了人,走罢,春琴想必等爷多时了。”
    起先他还以为瞧见了薛明珠,可再仔细一看却又不是,两人的五官有六分相似,只气质却是大相径庭,一个精致阴柔一个大气利落,越是熟悉的人越会觉得这两人半点不同,反倒是那些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容易认错。高穗同明珠因着生意上的需要也算接触过几回,是以初时惊讶之后很快便分清了两人。
    因着好奇,高穗又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后生递了张帖子给迎接的小二,随后便被引到了二楼的雅间。
    高穗挑了挑眉——竟是来会相好的。
    暗香楼分地上和地下,夜间来此处的人一多半儿是怀着别样心思的,往下走是找专业人员,往上走则是约*炮,楼下之人瞧见薛明玉往上走了都极不怀好意地瞧了瞧他的腰身儿,嗯,也不知能否搭上这人试上一试。
    门推开之前薛明玉心里一直在打鼓,这种不安在门开那一刹那与五皇子对上之后登到巅峰。屋中只设了一席,席上不过是五皇子一人,连平日里与五皇子形影相随的六皇子都不在,旁的作陪的就更是寻不着了,薛明玉心中觉着怪异,然而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得咬牙硬着头皮上,是以他倒是狠心将这怪异的感觉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明玉见过庆王。”
    五皇子早年受封庆王,薛明玉这般称谓倒也适宜,没成想五皇子却直愣愣地将薛明宇盯着,也不让免礼也不说话搭腔,薛明玉一时心若擂鼓生怕对方突然发难,唯有此时他才有了后悔之心。
    “竟是唤作明玉。”
    良久方得此一句,薛明玉长舒一口气,还未等他缓过来却听见五皇子继续说到,
    “早闻你有经商之才,今日一见,却是半点铜臭不见,端的是个出尘俊秀的妙人,好极,好极。”
    五皇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薛明玉坐过去,薛明玉心下狂喜,初次见面便有这番礼遇,想来五皇子应当不会计较这些个小事。幸福来临得太突然,薛明玉也就没再去纠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经商之才。
    席间两人相谈甚欢,薛明玉到底是个进士,更兼入京之后博阳侯府之中又专门为他请了先生教导礼仪纠正谈吐,是以他应对起五皇子来倒也不吃力,只是难免有些拘谨,不过在五皇子眼中却是半点不觉失礼。
    他如今只看得见这张极出彩的脸了,哪里还用空关心旁的。
    事实上,五皇子将薛明玉同薛明珠两个人弄混了,薛明玉同薛明珠两人本就长得相似,更兼五皇子当初只是从楼上远远望了薛明珠一眼,时间短距离长如何能看得太清楚,更兼过了这么久印象早已模糊,无非是还记得当是个极好看的妙人罢了。再加上他打死也想不到薛明珠那样的商户会胆子大到不来赴约,是以今儿个见着薛明玉便先入为主了。
    薛明玉越谈越觉着今晚这一趟来得值当,此番看来五皇子对他的印象极好,想来再加把劲这支持他承爵一事定能水到渠成,他这般想着,言语之中的讨好和投靠之意愈加明显,见此五皇子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呵,竟真是个易得手的。
    他自以为受了对方暗示双方脑电波同步,是以举动也大胆起来,原本一开始还只是极低调地借着普通朋友之间的肢体接触光明正大吃豆腐,如今却是越发露骨起来,不仅抓住薛明玉的手攥在掌心不放,脑袋也越凑越近,以至于最后竟借着酒劲直接亲了上去。
    “庆王殿下!”
    薛明玉一时有些懵,没控制住竟大叫了一声将五皇子生生推开了,后者没料到薛明玉竟使此欲迎还拒的愚蠢伎俩当下也冷了脸,一改初时态度稍带嘲讽地道:
    “你既要从我这儿讨去好处又如何做此般情态,没得搅了本王兴致。”
    薛明玉此时已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确实是有求于五皇子没错,可……他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此前已经着人查过他的底细?
    薛明玉越想越觉着是如此,瞧五皇子这般做派明显是只要自己答应了便能得到支持,他倒是对这露水情缘没有什么抵触,早在锦州之时他便有过几个相好。欢好一事于他而言无非是为着个人喜乐随性而为罢了,五皇子一表人才又地位超凡,更加难得的是还能替他解燃眉之急,事情能走到这一步对薛明玉而言反倒是最为轻省。
    只是——这五皇子怎会与传闻之中不太一样?
    正在薛明玉困惑不已之时,五皇子已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怀中,后者扭捏了会儿,终究是没再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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