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人肖家就没兄弟姐妹?”成氏睨了一眼苏苏道。

    苏苏听此,不由哧笑一声:“肖家?他们家可不像我们家堂兄弟姐妹之间玩得亲近,没有爹娘的撑顾,他们俩兄妹日子过得挺难艰!”

    啧啧,这哪里是十二岁的姑娘家说出来的话?

    成氏暗下摇头,对这个小女儿,她常觉得没招儿,说一句,她总有十句道理来对你!

    “我知你们感情好,你和肖雪天天腻在一起,她就彻底搬来我们家来住,娘都没一句话!只是肖蒙毕竟是外姓男子,你和他还得少些来往,注意一下男女之防!免得庄里传起风言风语,对你对他都不好!”成氏面色凝重,语重心长。

    听此,苏苏长叹一口气,心知娘亲的话有道理,静默了半晌,终是点头应下。

    成氏微微一笑,伸手爱怜地替苏苏将坠在额头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温声诱引道:“你三姐近日新绣了个花样,你要不要学上一学?”

    苏苏自小不喜欢琴棋书画,也不喜欢诗词歌赋,更不喜欢绣技女工,成氏眼看她一年一年大了,若再不学点女儿家该会的伎俩,将来嫁出去怕是要丢人丢到家!

    “嗯!只是最近苏儿不得空,娘,您瞧,我这些蝶翼还得继续深加工,虽然样数不多,但却极为耗时!”苏苏指着手边的小箱子,语气颇是无奈。

    成氏没法,好在肖蒙的事,苏苏答应下来,至于绣工的事,以后慢慢来吧,反正她今后再不出门,总能挑出时间来的。

    苏苏的事揭过,晚间,成氏又为二儿子的事和苏齐徽私下相商:“我二姨妈的一个嫡孙女儿,排行多少不记得的,她小时候我曾见过,那会儿约摸八、九岁时吧,甚是乖巧伶俐,如今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那表妹夫眼下已升至徽州府里当差,官儿是不大,但贵在家风严谨!若你觉得合适,我明儿就托人打听打听!”

    苏齐徽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成氏向来做事稳当,替亲生儿子张罗亲事,自然是尽十二分心的,既然她相中的人选,理该差不到哪里去,只一件事……

    “你那表妹夫是官宦之家,咱们窝在山里过活,这个你可得和人家说明白!”苏齐徽说此话时,语气淡然,不卑不亢,虽然近些年苏家没出大官,但在众多政要眼里,苏家并非无名小卒。

    倘若希望女儿过得衣食无忧,少些家宅恩怨,苏家绝对是上上之选;可若想借女儿攀龙附凤,那苏家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苏家有的是钱,尽管没权,但有权人却是轻易动之不得!

    “这个我省得!”方氏见丈夫没什么反对意见,心头欢喜,想到二儿子今日行径,她面色嗖地一凝,“官人,你看墨儿午饭时那副举止,他该不会是看上艾芙那丫头了吧?”

    说着,眼前浮现艾芙温柔可人的娇丽面孔,再有墨儿一脸关切的样子。

    成氏甩甩头,把脑中影像甩走,看着苏齐徽。

    苏齐徽亦扭头迎向她,半晌才悠悠应道:“墨儿晓得分寸!”

    成氏默然地点点头,思绪禁不住飘到八年前。

    那日她依丈夫的意思,带了份厚礼去肖大家串门子。

    苏家庄里不兴什么拜贴请贴的,不管找的人在或不在,只要想去拜访随时可以去!要访的人在很好,不在的话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庄上,来回都很方便。

    成氏自小在九合县郡里长大,又是出生书香世家,凡事都要讲究个礼节,是以在她初嫁来苏家庄的头两年里,对庄里这条习俗十分不适应,经常被突然来访的人弄个措手不及,感觉像被偷窥了一般。不过时间长了之后,反觉得自己家以前的那一套太过做作冗余。

    到了肖家大院,她的车子一直行到后院肖大、肖二共住的园子跟前才停下来。

    肖家老爷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儿子肖谦最有出息,肖家诺大家业也正是因由肖谦起得头才始发得家,然后他又带领兄弟及妹婿几个一道拼搏二十多年,挣出一番天地来。

    而几个孙辈中,又属肖谦的两个儿子最能干,所以,外面的人一提肖大、肖二,大家皆默认是肖家二房的肖大、肖二,非是别房里的。

    听到下人传报,肖大媳妇庞氏领着一双儿女早早地候在园子门前,瞅见成氏下车,便一左一右牵着两孩子提脚迎上,其身后的几个仆妇则步步紧跟着。

    成氏笑着问好,庞氏笑得更欢,待两下凑近了,成氏就命身后的花珠拿出两件饰物分别交给肖蒙和肖雪。

    庞氏一眼瞅去,给儿子的是件玉蝉,此时已被仆妇坠在他腰间,给闺女的则是一只金镶玉锁。

    庞氏连忙让一双儿女对成氏行谢礼,肖蒙毕恭毕敬地照做,才三岁的肖雪有样学样地跟着二哥一道弯了弯腰,可爱的模样惹得众人夸赞。

    肖家人口少,宅子不甚大,远不如苏宅建得阔气。路经一条石子甬道时,成氏忽闻得西手边的方向隐有吵杂声,其间一道最尖锐的声音,她听辨出来,却是肖二媳妇徐氏的,又瞥见庞氏眉头飞快蹙了蹙,她不由纳罕,出什么天大事了,徐氏弄出这么大动静。

    不过很快,她就听出个大概来。

    “**奶,您的金镯真不是婢子姐妹所偷!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怎会做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事?”一个小丫头声音哽咽,鼻腔嗡嗡,但还是强自镇定,口吻极是伶俐地替自己和妹妹辨清白。

    “哼,说得好听!平日时候,怎没见丢,偏你们一来,就丢了物事!不怀疑你们,我怀疑谁去?进园头一天就如此不规不矩,谁还敢留你们长用?”徐氏语露讥讽。

    “**奶,我们虽是贱奴之身,但自小也是养尊处优惯的,下作之事,别说亲自动手,便是听着都觉污耳!”那小丫头言辞恳切,且听其说话腔调,确像是经过眼界的。

    “哟呵!还喘起来了!就凭你们这样还养尊处优哪?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这都是从哪个人伢子手里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徐氏骂得更凶。

    这时,成氏一群人正好到达肖大院门前,原来肖大和肖二两家是对门而居,难怪庞氏听到吵声蹙眉不止。

    成氏本不想关注肖二院子里的事,只是有些好奇与徐氏对辨的丫头形貌,便侧过身子,朝院中瞅去。

    徐氏是背对着院门,她面前跪着两个差不多身形相貌的小丫头。成氏一看,不由愣住,方才光是听着对话,以小丫头的口齿,暗里估计她起码七、八岁了,如今照面相看,顶多五岁左右。

    成静芬理了理前襟,再次转头打量两个小丫头,虽粗衣布鞋,但姿容齐整,大大方方,不像是那种野路子里来的小杂崽。

    成静芬摇摇头,徐氏一向心眼儿小,比之庞氏实在差距太大。

    经下人提醒,徐氏回过头,看到这边的情形,见是成氏和庞氏,不由面上一窘,对成氏点点头,然后指着两丫头对一仆妇道:“这两个煞星我使不起,给我打从哪里买来,给我送回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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