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年海豚的智商相当于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现在却被渔网钩住眼睛,鼻子,嘴巴,胸,腹,还遭到渔人手里的标枪的刺杀。海豚忍着巨痛拼命挣扎,想要逃回大海的自由怀抱,可一切都是徒劳。

    整个海湾的海豚都遭受了同样的噩运。

    腥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海湾。

    欢快的海豚音变成了叩问苍穹的哀嚎。

    天籁般的歌声陡然变作生命最后的悼词。

    ……

    此时的我,一如《海豚湾》电影中一只等待被屠杀的海豚,内心无限向往自由的海洋,却身陷渔人布下的陷阱,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奢求。

    我无助地躺在那张坚网的中央,闭上眼睛,默然接受命运的审判。

    这一次,审判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乳臭未干的愣头小子。他激动不已,打着哈哈,“你果然就是那个价值十万的左焰。”“果然”两个字的音量被他夸张地拔高,还带着颤音。

    恍惚间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是由无数的意外构成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意外相遇,因为一次意外诞生了一个生命。这个生命又遇见无数个意外,直到被最后一个意外终结生命。

    曾经,我是一个多么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人。我处处设防、战战兢兢的活在人们中间,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靠山,没有任何退路。可是,当那幅古画的惊人价值被我意外发现后,我竟然可笑地认为命运之神会垂青于我,不会让我过于凄苦,会从另外一个方面给予补偿,好像人们说的“当世界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儿,谁知道那只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足够狗血的玩笑。

    这没有什么,人生本身就很荒诞,你看:有的人去拥抱大海、享受阳光海滩,却意外撞上百年海啸,葬身鱼腹;有的人用买菜的钱中得亿万巨奖,却突发心梗,命归西天;有的人本是巨奸大狡,却阴差阳错成为国家栋梁;有的人本想藏身闹市,做一辈子狗熊,却鬼使神差做了一代枭雄;有的人被万人称颂,却贫困交加,不得善终;有的人志大才雄、经天纬地,却出师未捷、死在中途。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荒诞的,我也同样如此。我的人生只有三年,因为我只有这三年的记忆。这三年我注定为一张破旧的古画而生,又注定为这张古画而死,只因有两个警察也看中了它。

    我的脑子里不停地蹦出生与死的话语。我的鼻孔里却涌起一股热流,——那是我的血液从心脏升入脑动脉后,在我的后颈窝那儿意外地转了个弯,进入了我的鼻腔。我心里明白,隐藏在我的后脑勺,也就是那位白发中医称作鬼穴里的芯片在网绳的作用下,又开始工作了。

    我侧卧在地上,脑袋向右耷拉着,额头顶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扭动着。带着腥味的血液从我的鼻孔里直接流到墨绿色的地毯上,渗入羊毛纤维里。我的意识慢慢模糊起来,视线也变得朦朦胧胧。我的眼珠似乎变成了一个凸透镜,大唐仁杰在我的眼里变成了头顶天花板的巨人。恍惚间,这个巨人的手伸进他鼓起的裤兜,拿出一部手机,对照着报纸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就在这时,门被撞开,门板在墙壁上撞出一声巨响。

    一个白影惊愕地立在门口两三秒——天啊,那是林小婉吗?

    “小麻烦,怎么回事?”白影声如天籁,婉转动人,却带着明显的惊恐。

    大唐仁杰转头望向白影。他的手垂在大腿旁边,电话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通话中……

    白影穿着一双红鞋,向他急步而来。

    “他是谁?”她问。

    大唐仁杰诧异地说:“你不是去单位了吗?”

    白影在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驻足弯腰,“这个人怎么在网子里?”

    “他是警方悬赏追捕的疑犯。”大唐仁杰兴奋地说,“他做了伪装,喏……”他指地毯上的假发、墨镜,“结果被我……。”

    白影把头横过来,与我耷拉在地上的脑袋朝向一个方向。她的眼睫毛出奇的长,一双美瞳在光影里流转,像雾蒙蒙的湖面。我努力地想看得更清楚些,强烈的求生*支撑着我越来越模糊的意识。

    “婉儿——”我伸出手捧住她精致的面庞。事实上我的双手在细小的网眼里丝毫不能动弹,但我分明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触摸到婉儿冰冷的脸颊,还有那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息。

    “左焰?!”白影喊出我的名字。

    “他在流鼻血,是那块芯片造成的。”她的手指摸着我脑后被芯片弄得突起的肿块,“这是风府,左右三寸是风池……”她嘴里念着,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找到肿块两边略高一些的位置,轻轻地揉捻。我的脑神经感到有一股热量从她的指尖传入我的体内。

    白影的另一支手扯了一下我下巴下面的网绳。网绳很牢固。

    “这是什么东西?快打开。”她命令似地说。

    “你认识他吗?……”大唐仁杰对着白影吃惊地说,又望向我,

    “他是一个逃犯,姐。通知警方……”

    “通知警方?”白影看见他手里的电话,“不能这么做!”

    “姐,这可以为我考警校加分。”大唐仁杰提醒白影。

    “他是被冤枉的!”白影从大唐仁杰垂在体侧的手里抢过一个东西,贴近耳边,一个急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喂,喂,您要报案吗?请说话,请说话,说话啊……”

    白影将电话从耳旁拿开,快速地伸出手指在那个东西正面划了一横,“天啊,你竟然跟他打电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是报纸上公布的报警电话。”大唐仁杰说,“赏金十万。”

    “郭真超——一个坏透了的警察头子。”白影说,“左焰是被他冤枉的。”

    我模模糊糊地听见婉儿说出这样一句话,心里一阵高兴,她当然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她会救我的。

    “你说这个全市挂网通缉的罪犯是被冤枉的?!”大唐仁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快把这个网子打开。我会告诉你的。你这样子会害死他。”

    “只是一个网子,不会吧。再说,他是一个杀人犯。”

    “他不是杀人犯。”白影拉着大唐仁杰的手,“他脑后有个东西,”大唐仁杰弯着腰,手指触摸到我后脑勺的硬块,不无嘲讽地说:“什么东西?哈哈,一个火疖子吗?”

    “这是芯片,被人植入的芯片。”白影气恼地说,“别人要害死他,杀人灭口,你懂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可是我抓到的第一个重案疑犯,而且是下了全网通缉令的,可以立功的。”

    “如果他死了,你还能立功吗?”白影反问道。

    大唐仁杰突然失语了,好像大脑一下短路了,过了四五秒才又接通。“那怎么弄?总不能放跑了他吧。”

    “先把网子打开。你看不出来,他已经昏迷了吗?”白影用双手徒劳地撕扯着网眼,“这是什么啊,跟铁链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

    “你不知道怎么打开吗?你这个小麻烦是要添**烦吗?”

    “我看看说明书。”大唐仁杰转身离开我模糊的视线。

    哗地一响,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一张纸片被哗哗地打开,隔了五六秒钟,大唐仁杰急切地声音传来:“反向旋转,两圈,720度。”

    “哪里?旋转哪里?”白影说。

    大唐仁杰的影子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的脑袋好像漫画一样,变了形,显得特别大,他的大手伸过来,在我头部上方捏着个东西转了两圈,紧缠在我身上的网绳嘣地一响,像蜘蛛的脚一样张开,撑在地毯上。

    “快拿杯热水来。”白影将“蜘蛛脚”拿开。那东西并不重。

    我的肺页像伞面慢慢收拢,胸部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

    白影用油腻的手指拼命地摁着我的人中,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婉儿——救我——”我分明在呼唤她,但她也许根本听不见。

    她用手掌拍了拍我麻木的脸,“左焰,左焰,醒醒,千万别睡。”她跪在地上,双手交叠压住我的胸口,使劲地摁。她晶莹的汗珠滑落在我的脖颈和脸上。

    我眼里可以感知的光线越来越少,慢慢变成漆黑一团,然后又倏然看见一道白光,有点像在dza130航班上看到的那样,充斥着整个房间,但是比那更柔和,更梦幻。有一双手从光晕里伸出来拉开我的上下唇,然后是一颗银洁白玲珑的头颅凑近我脸庞,嘴对着我的嘴吹气。她湿热的唇压在我嘴上,像盛夏的草皮,滚烫,带着造物的芳香,教我感到眩晕,从她嘴里喷发而出的气体像火舌进入我的气管,舔着我的肺叶,灼得我浑身震颤。

    我的身体被扶起,一股热水流入口中,顺着食道滑落入胃中。我感觉身上暖和了不少,但四肢仍然冰凉发麻。

    “体温太低,把空调打开,制热。”白影用命令的口吻说。

    “这么热的天,36度,还开空调?”大唐仁杰说。

    “他血氧不足,跟你不一样,身体发寒。”空调开始呼呼地吹出热风。我被抬到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我感觉这个温度很合适,但我好累,好想睡觉。复制去google翻译翻译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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