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三十一）名为永诀
在其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虚影骤然夹挟着庞大的死亡之力自虚空中骤然砸落在地。身为对方的契约者以及彼此托付后背的战友，荼苏自然是对其的一招一式极其清楚，在意识回笼之前身体已是先行一步反射性地后跃闪了开来。相比之下并未见过对方这种攻击方式的斑倒是堪堪有些狼狈，在化身虚影躲开了临头而来的大招后方自略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声道：“有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攻击的吗？你这个废柴召唤兽！”
荼苏抿了抿唇，直接转首向愤怒地跳着脚的男人开口问道：“斑，能够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将他束缚住吗？就像对待奈落那样……”
“呃……其实我对空间之力的掌控还不太熟练,要想完全不让他受伤是不太可能，你不介意让他半死不活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看。”斑停下了动作,稍一沉吟后方始带了些为难地开口答道。而少女则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接口道：“无所谓。谁让他意志不坚地被他人所控？就算是因此受伤也是咎由自取。”
“嘛……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我就不再留手咯。”斑抬眸扫了前方手持黑书的青年一眼，在下一刻已是重新恢复了信心满满的慵懒模样。转瞬之间身形已是闪至了那只形容狰狞的巨型蜘蛛身前。而伴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尼古拉斯生前麾下的召唤兽“艾克洛索”竟赫然就这样从中硬生生地被截断成了两半。
由于身为亡灵的缘故,虽然巨型蜘蛛被斑以这种毫不温柔的方式消灭，几人面前倒也并没有展露出什么血肉横飞的景象——然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斑所挥出的空间刃在将艾克洛索切割成两半后却是并未停滞地径直向金发青年所在的方向直飞而去，而与此同时斑也脚下不停地随之向其冲了过去。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近身作战的能力，但归根究底还是应该归属在法师系的尼古拉斯在擅长体术的斑面前却是全无任何优势，即使闪身躲开了空间刃并第一时间当机立断地展开暗影蛛丝阵降低了对方的速度，但最终却还是被其重重一拳击在了下颔之上高高地抛飞了出去。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原本立于一旁的少女却陡然低呼了一声，面庞之上更是无端端地出现了一抹红肿的淤痕。
见此情形，斑不由愣在了当地，一时间竟是连趁胜追击也忘记了。片刻后更是瞬间闪身回到了少女身前，一脸震惊地抚上了她的脸庞，“小苏苏，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无故受伤？”
“……是死灵术士与契约者之间的‘伤害共享模式’。”少女抬手轻触了一下红肿的脸庞，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如同这种轻微的伤势她原本并不会将之放在心上，方才也不过只是因为一时不察才会低呼出声。而斑却并不因为她所透露出的不在意态度便轻易放弃，依旧不依不饶地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荼苏稍稍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直言道：“契约者可代替死灵术士承担伤害，当然相反亦然……在这种情况下若他受伤，我将会与他承担同等的伤害。”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但她心中却是难免略略黯然——虽她与对方都拥有开启这一模式的能力，但是由他主动开启似乎还是首次。一直以来尼古拉斯都是作为她的守护之盾而存在的，可是今时今日……他们终究还是要兵戎相向了吗？
听闻此言，斑不由眉头大皱，迟疑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我岂不是不能对他动手了吗？”
荼苏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并不是这样……在开启伤害共享模式时所有伤害双方都会平均分担，只需要不遭受到致命的伤害就无妨。我的恢复力是很强的……你不需要因此而束手束脚。”
“……你觉得你这样说了我就能够放手施为么？”斑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忽然冷笑着撇开了头去。荼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迟疑着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是我现在能够拜托的也只有你了。虽然对他的所有招式都很了解，但是在他开启这种状态的情况下如果由我出手，也只是相当于自相残杀罢了。”
斑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忽地转向悠然立于结界中的男子神色不善地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着在意荼苏吗？可是现在竟然放任她受伤而不管不顾？难道你不打算阻止尼古拉斯这么做？”
奈落抬眸扫了他一眼，以一种无关于己的口吻笑吟吟地道：“我只是命令他出手攻击而已，至于他使用怎样的方式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了……而且使荼苏受伤的人是你不是吗？如果你将这个结界撤去……我自然就会阻止他了。”
“果然对你而言……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安危。”斑嘲讽地冷笑了一声，随即方才回首对上了少女隐隐带着恳切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道：“……我尽量试试吧。”
在下一刻，斑已是板着脸重新踏上了前去。而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攻击同样会对少女带来伤害，他接下来的攻势却是明显地缓了下来，非但放过了许多攻击的大好时机，更是不自禁地将大部分攻击的动作换作了牵制。
见实力远胜于尼古拉斯的斑竟是隐隐有了落在下风的趋势，荼苏在心中焦躁的同时面上的神色却是渐渐地坚定了起来，片刻后方才踏前一步出声道：“……斑，帮我牵制住他，只要一瞬间就好。”
虽然有些疑惑于对方的打算，但斑还是当机立断地挥出空间刃将青年召唤出的几只筋肉纠结的僵尸撕碎了开来，同时反手握住了对方持着黑色书册的右手。而就青年一呆之际，荼苏已是瞬间使出弧光闪化作一道银色的光晕扑上了前去，同时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权杖狠狠地刺穿了对方的左胸。
似乎未曾料到她竟会这么做，霎时间在场其余三人俱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金发青年原本呆滞的瞳孔更是渐渐地恢复了清明。而在下一刻他更是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洒脱的笑容，略带调谑地道：“早就该这么做了吧……荼苏，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迟疑不决呢……”
“总是说我婆妈……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身为男人却这么啰嗦。”少女含笑轻嗤了一声，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自禁地汇聚成了一汪晶莹。青年直接无视了自己身上致命的创伤，恶趣味地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看似鲁莽的动作却是出奇地轻柔无比，“被你拖在身边这么久，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只要跟你认识就必定面临着数不清的麻烦，所以在一切都解决之前你千万不要来找我哟。”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啰啰嗦嗦……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会记得去找你的……只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将我当作拐骗小孩子的怪阿姨才好。”将对方不自禁地露出的疲惫痛苦神色看在眼中，荼苏缓缓垂下了眼帘，庞大的死亡之力瞬间自手中的权杖中涌出，“永别了……尼古拉斯。我重要的……同伴。”
在下一瞬间，金发青年的身形瞬间化作了点点的黑色光晕向四下里散了开去。少女沉默着收起权杖并抬首对上了斑震惊之意的视线，唇角虽然犹带笑意，眸底的神色却是悲戚怆然到难以言喻：“无论双方中的哪一位受到了足以致命的伤害……那么最终消失的就只会是契约者，而死灵术士却依旧会安然无恙。这才是所谓‘伤害共享模式’的真正意义啊……斑。”
男子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低低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死灵术士是可以感受到契约者心中的情绪的啊……身为骄傲的蜘蛛族王子，尼古拉斯他……可是异常地不愿意像这样在他人的控制下苟延残喘呢。之前我虽然早已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却一直不愿让他就此离开。”荼苏无声地叹了口气，略顿了顿又再次接道：“蜘蛛族人的灵魂在死亡后并不会就此消逝……而是会黑暗之神的庇佑之下前往蜘蛛族圣地转世重生。让他以亡灵的形式长时间地滞留于世间原本就是我的任性，如果日后我能够平安地将一切事情尽数解决的话……我会去寻找他的转世。”
斑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沉吟着问道：“转世么……那么他今生的记忆……”
少女看似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重生，自然与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记忆当然也是无法保留的了。不过无所谓……所谓的回忆也是可以重新创造的。这一点你应该也深有感触吧？”
“其实……也许还有别的法子，或许你不需要这样决绝的……”斑稍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而荼苏却只是回以了涩然一笑，“若尼古拉斯自身灵魂消亡的话还能够转世重生，但若他是因为我的死去而消失……那么等待他的便不是‘转世’而是‘抹杀’了，这个险……我不能冒。”
“荼苏，抱歉……如果我能够考虑的更周详些……”斑沉默了片刻，突地肃容向少女开口说道。而不待他话音落下荼苏已是自顾自地打断道：“父亲大人的灵魂是因我的一时疏漏而被奈落吞噬，而尼古拉斯则是因为我的牵累才会就此消亡……这是独属于我的罪孽，在解决了一切之后，我也会用我的一生去背负。”
斑拧紧了眉梢，但最终却还是并未继续开口。而此刻立于结界中的男子则是终于轻叹着出声道：“虽然事情变成这样并非我所愿……但是这的确是我的责任。打算为那个男人报仇吗……荼苏。”
仿佛在寻找心底最深处的影子一般，荼苏定定地凝注了面前的男子半晌后才终于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你视为父亲大人的复制品，不过……你们终究还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吧。其实我并未厌恶过你，在此之前也未曾打算过与你为敌……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么就请你随着‘人见荼苏’的过去一同消失吧。”
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悠然开口道：“哦……那么你打算如何做？若我没记错的话先前你似乎已然失败了一次……”而不待其说完却微微变了面色，几乎难以置信地道：“这种毁灭性的波动……你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荼苏沉默了半晌，随即却是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所谓的灵魂系神格也同样有着献祭和诅咒的作用呢。虽然我无法肯定以自身神格为祭品是否能够毁去你的神格，不过姑且一试也是无妨……反正我体内的那枚神格原本便不是我自己所凝练而成，就算是就此破碎，我也未必便会死去，可是你原本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躯，现在也不过是借着神格才能托身于世……若是神格毁灭想来你也只有消亡一途了吧。”
在下一瞬间，巨大无匹的灵魂悸动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迸裂了开来。斑定定立在一旁，虽然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自少女的面上挪开，但最终却还是并未出声阻止对方的行径。感受着少女神格的逐渐碎裂，奈落却是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竟然已经让你怨恨至此了么？不过你猜的似乎没错……我的神格似乎已经开始渐渐崩溃了。一直以为在成为神祗后所谓的灵魂便已不复存在，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是有些失算了。从某种层面上看……你的神格对我而言的确是类似于剧毒的存在。”
荼苏一语不发地凝注着面前的男子，半晌之后方自轻叹着撇开了头去。奈落笑吟吟地回视着她，却是出奇地并未露出什么类似于惊慌失措的神色，反是语声温和地低声道：“看来今天我似乎是无法幸免于难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应该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或许在你手底消亡便是我这五百年来最大的存在意义了。”
荼苏略略抿紧了唇，却是自顾自地催动死灵之力加快了体内神格的崩溃。而奈落似乎也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仅仅只是笑着问道：“你的神格并非是自己凝练，就算崩溃也多半并不会危及到自身的性命吧……说实话……比起与你共赴冥府，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伴随着体内神格的崩溃，男人的身体迅速化作了沙尘散落，语声也是渐渐低了下去。而此刻荼苏业已确认了自己除了略感虚弱实力大降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沉默半晌后终是低低道：“……我会好好活着。”
听闻此言，男人方才释然一笑，片刻后却又陡然低叹了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如果我从来不曾成为奈落……而一直都是作为你的父亲‘人见鬼斗’而存在。那么我是否就能与你一同并肩凝视这片天空了？”
荼苏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悲怆之色，直到男子的身形完全消失也是一直未发一言。而在默然站立了半晌之后，斑方才略有些扭捏地蹭上了前来，目光闪躲地道：“小苏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你不记得我和泉奈也无所谓，我绝对不会放任你孤单一人的。不过你刚才可是引爆了神格啊……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将对方显得过于小心的神态看在眼中，少女最终却也只是回以了淡淡一笑，“没什么大碍……斑，现在我很想见爸爸一面。可以带我去他身边吗？”
“看来在小苏苏心中我依旧还不是最值得依靠的存在啊……明明我宽厚温暖的怀抱一直在向你敞开的说……”斑暗自舒了口气，表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望着面前以搞怪的语气耍宝逗趣的男子，少女唇边终于多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随即却是转首望着前方的废墟低低接道：“人见城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将这个空间完全封闭吧。今时今日，专属于‘人见荼苏’的过去已经随同着这个城池一同葬送了。”
“……我明白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你从这里离开就能前往蓝染的身边了。”斑点了点头，随即却是随手在面前的虚空中划出了一道足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此刻荼苏的状况即便以身心俱疲来形容也并不夸张。因而当下也并未推诿地直接抬步跨入了空间缝隙之中——而在踏过一道类似于断界的空间通道之后，她才发现这空间门所指的终点竟赫然是她之前曾去过几次的中央四十六室的大厅，在其踏出另一端出口的瞬间，原本孤身坐于会议室长桌旁的男子登时目光锐利地循声望了过来，在看清她容颜时眼中却立时闪过了一丝讶然和惊喜之色，“……荼苏？”
“……爸爸。”在对上男子带着包容温和之意的视线的瞬间，荼苏只觉得原本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了下来，一时间声音竟是略有些哽咽。从未见过她如此软弱姿态的蓝染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却是迅速站起身来将她拉了过来，神情严肃地道：“荼苏……你体内的神格为什么会碎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前斑不顾我的拦阻执意要前去灵王空间见你……难道是他给你带去了什么麻烦了么？”
听着对方与之性格大异的一连串问话，荼苏只觉得心中一暖，但最终却仍是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能答非所问地道：“一切都过去了。”
“偶尔露出软弱的姿态也是没关系的……有我在你身边，你毋须顾及什么。”蓝染微皱着眉打量了她半晌，最终却也是并未继续追问。荼苏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踏前一步默默地埋首进了男人的怀中。蓝染默默地环抱着自己的女儿，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一护已经随同几名旅祸一同进入了尸魂界，我的计划也将在今日发动……自此之后，我会同你、我唯一的女儿一同立于天空之巅。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多想了。现在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我会等到你愿意向我吐露的一天。神格碎裂也无妨……我会为你寻找新的适合的神格。”
“……谢谢你，爸爸。”此时此刻荼苏也终于是勉强收拾好了心情，莞尔一笑后方自强打起精神问道：“虽然爸爸你并未对一护提起自己的详细身份，但平时也将尸魂界的事情向他透露了不少……以他的聪明想来也已将你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吧？为什么这样的他还会同那些旅祸一起胡闹？先前我虽然已大概地听说一护和朽木露琪亚有所交往，却并不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呢。”
蓝染倒是乐得见她转移注意力，当下便浅笑着道：“因为一护曾答应我在他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灵力，所以在朽木露琪亚狩虚时并未主动出手，甚至还刻意藏了拙……然而之后那头虚意图攻击他，而朽木露琪亚在相救时却不慎受了重创，因为不清楚一护有着自保之力，因此在孤注一掷下她强行将灵力灌注入了他的体内，最终却因为一护的灵力远胜于她而被他将灵力几乎吸收的一干二净。”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了……不过以一护的性格应该会很愧疚吧。”听完这堪比八点档电视剧情节的过程，荼苏倒是当真如他所愿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蓝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接道：“听说他非但将朽木带回自己家中安置，甚至还接下了她手头负责的狩虚工作……不过似乎到现在为止他还未曾将自己对尸魂界有所了解的事向朽木坦白。”
荼苏抿了抿唇，直接转首向愤怒地跳着脚的男人开口问道：“斑，能够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将他束缚住吗？就像对待奈落那样……”
“呃……其实我对空间之力的掌控还不太熟练,要想完全不让他受伤是不太可能，你不介意让他半死不活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看。”斑停下了动作,稍一沉吟后方始带了些为难地开口答道。而少女则是丝毫没有犹豫地接口道：“无所谓。谁让他意志不坚地被他人所控？就算是因此受伤也是咎由自取。”
“嘛……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么我就不再留手咯。”斑抬眸扫了前方手持黑书的青年一眼，在下一刻已是重新恢复了信心满满的慵懒模样。转瞬之间身形已是闪至了那只形容狰狞的巨型蜘蛛身前。而伴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尼古拉斯生前麾下的召唤兽“艾克洛索”竟赫然就这样从中硬生生地被截断成了两半。
由于身为亡灵的缘故,虽然巨型蜘蛛被斑以这种毫不温柔的方式消灭，几人面前倒也并没有展露出什么血肉横飞的景象——然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斑所挥出的空间刃在将艾克洛索切割成两半后却是并未停滞地径直向金发青年所在的方向直飞而去，而与此同时斑也脚下不停地随之向其冲了过去。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近身作战的能力，但归根究底还是应该归属在法师系的尼古拉斯在擅长体术的斑面前却是全无任何优势，即使闪身躲开了空间刃并第一时间当机立断地展开暗影蛛丝阵降低了对方的速度，但最终却还是被其重重一拳击在了下颔之上高高地抛飞了出去。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原本立于一旁的少女却陡然低呼了一声，面庞之上更是无端端地出现了一抹红肿的淤痕。
见此情形，斑不由愣在了当地，一时间竟是连趁胜追击也忘记了。片刻后更是瞬间闪身回到了少女身前，一脸震惊地抚上了她的脸庞，“小苏苏，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无故受伤？”
“……是死灵术士与契约者之间的‘伤害共享模式’。”少女抬手轻触了一下红肿的脸庞，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如同这种轻微的伤势她原本并不会将之放在心上，方才也不过只是因为一时不察才会低呼出声。而斑却并不因为她所透露出的不在意态度便轻易放弃，依旧不依不饶地沉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荼苏稍稍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直言道：“契约者可代替死灵术士承担伤害，当然相反亦然……在这种情况下若他受伤，我将会与他承担同等的伤害。”虽然面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但她心中却是难免略略黯然——虽她与对方都拥有开启这一模式的能力，但是由他主动开启似乎还是首次。一直以来尼古拉斯都是作为她的守护之盾而存在的，可是今时今日……他们终究还是要兵戎相向了吗？
听闻此言，斑不由眉头大皱，迟疑着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我岂不是不能对他动手了吗？”
荼苏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并不是这样……在开启伤害共享模式时所有伤害双方都会平均分担，只需要不遭受到致命的伤害就无妨。我的恢复力是很强的……你不需要因此而束手束脚。”
“……你觉得你这样说了我就能够放手施为么？”斑定定地注视了她片刻，忽然冷笑着撇开了头去。荼苏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还是迟疑着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是我现在能够拜托的也只有你了。虽然对他的所有招式都很了解，但是在他开启这种状态的情况下如果由我出手，也只是相当于自相残杀罢了。”
斑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忽地转向悠然立于结界中的男子神色不善地道：“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着在意荼苏吗？可是现在竟然放任她受伤而不管不顾？难道你不打算阻止尼古拉斯这么做？”
奈落抬眸扫了他一眼，以一种无关于己的口吻笑吟吟地道：“我只是命令他出手攻击而已，至于他使用怎样的方式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了……而且使荼苏受伤的人是你不是吗？如果你将这个结界撤去……我自然就会阻止他了。”
“果然对你而言……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安危。”斑嘲讽地冷笑了一声，随即方才回首对上了少女隐隐带着恳切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道：“……我尽量试试吧。”
在下一刻，斑已是板着脸重新踏上了前去。而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攻击同样会对少女带来伤害，他接下来的攻势却是明显地缓了下来，非但放过了许多攻击的大好时机，更是不自禁地将大部分攻击的动作换作了牵制。
见实力远胜于尼古拉斯的斑竟是隐隐有了落在下风的趋势，荼苏在心中焦躁的同时面上的神色却是渐渐地坚定了起来，片刻后方才踏前一步出声道：“……斑，帮我牵制住他，只要一瞬间就好。”
虽然有些疑惑于对方的打算，但斑还是当机立断地挥出空间刃将青年召唤出的几只筋肉纠结的僵尸撕碎了开来，同时反手握住了对方持着黑色书册的右手。而就青年一呆之际，荼苏已是瞬间使出弧光闪化作一道银色的光晕扑上了前去，同时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权杖狠狠地刺穿了对方的左胸。
似乎未曾料到她竟会这么做，霎时间在场其余三人俱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金发青年原本呆滞的瞳孔更是渐渐地恢复了清明。而在下一刻他更是缓缓地露出了一抹洒脱的笑容，略带调谑地道：“早就该这么做了吧……荼苏，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迟疑不决呢……”
“总是说我婆妈……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身为男人却这么啰嗦。”少女含笑轻嗤了一声，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不自禁地汇聚成了一汪晶莹。青年直接无视了自己身上致命的创伤，恶趣味地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看似鲁莽的动作却是出奇地轻柔无比，“被你拖在身边这么久，现在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只要跟你认识就必定面临着数不清的麻烦，所以在一切都解决之前你千万不要来找我哟。”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啰啰嗦嗦……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会记得去找你的……只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将我当作拐骗小孩子的怪阿姨才好。”将对方不自禁地露出的疲惫痛苦神色看在眼中，荼苏缓缓垂下了眼帘，庞大的死亡之力瞬间自手中的权杖中涌出，“永别了……尼古拉斯。我重要的……同伴。”
在下一瞬间，金发青年的身形瞬间化作了点点的黑色光晕向四下里散了开去。少女沉默着收起权杖并抬首对上了斑震惊之意的视线，唇角虽然犹带笑意，眸底的神色却是悲戚怆然到难以言喻：“无论双方中的哪一位受到了足以致命的伤害……那么最终消失的就只会是契约者，而死灵术士却依旧会安然无恙。这才是所谓‘伤害共享模式’的真正意义啊……斑。”
男子神色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低低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死灵术士是可以感受到契约者心中的情绪的啊……身为骄傲的蜘蛛族王子，尼古拉斯他……可是异常地不愿意像这样在他人的控制下苟延残喘呢。之前我虽然早已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却一直不愿让他就此离开。”荼苏无声地叹了口气，略顿了顿又再次接道：“蜘蛛族人的灵魂在死亡后并不会就此消逝……而是会黑暗之神的庇佑之下前往蜘蛛族圣地转世重生。让他以亡灵的形式长时间地滞留于世间原本就是我的任性，如果日后我能够平安地将一切事情尽数解决的话……我会去寻找他的转世。”
斑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沉吟着问道：“转世么……那么他今生的记忆……”
少女看似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重生，自然与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记忆当然也是无法保留的了。不过无所谓……所谓的回忆也是可以重新创造的。这一点你应该也深有感触吧？”
“其实……也许还有别的法子，或许你不需要这样决绝的……”斑稍稍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道了出来。而荼苏却只是回以了涩然一笑，“若尼古拉斯自身灵魂消亡的话还能够转世重生，但若他是因为我的死去而消失……那么等待他的便不是‘转世’而是‘抹杀’了，这个险……我不能冒。”
“荼苏，抱歉……如果我能够考虑的更周详些……”斑沉默了片刻，突地肃容向少女开口说道。而不待他话音落下荼苏已是自顾自地打断道：“父亲大人的灵魂是因我的一时疏漏而被奈落吞噬，而尼古拉斯则是因为我的牵累才会就此消亡……这是独属于我的罪孽，在解决了一切之后，我也会用我的一生去背负。”
斑拧紧了眉梢，但最终却还是并未继续开口。而此刻立于结界中的男子则是终于轻叹着出声道：“虽然事情变成这样并非我所愿……但是这的确是我的责任。打算为那个男人报仇吗……荼苏。”
仿佛在寻找心底最深处的影子一般，荼苏定定地凝注了面前的男子半晌后才终于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你视为父亲大人的复制品，不过……你们终究还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吧。其实我并未厌恶过你，在此之前也未曾打算过与你为敌……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那么就请你随着‘人见荼苏’的过去一同消失吧。”
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悠然开口道：“哦……那么你打算如何做？若我没记错的话先前你似乎已然失败了一次……”而不待其说完却微微变了面色，几乎难以置信地道：“这种毁灭性的波动……你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荼苏沉默了半晌，随即却是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似乎所谓的灵魂系神格也同样有着献祭和诅咒的作用呢。虽然我无法肯定以自身神格为祭品是否能够毁去你的神格，不过姑且一试也是无妨……反正我体内的那枚神格原本便不是我自己所凝练而成，就算是就此破碎，我也未必便会死去，可是你原本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躯，现在也不过是借着神格才能托身于世……若是神格毁灭想来你也只有消亡一途了吧。”
在下一瞬间，巨大无匹的灵魂悸动以少女为中心向四周迸裂了开来。斑定定立在一旁，虽然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自少女的面上挪开，但最终却还是并未出声阻止对方的行径。感受着少女神格的逐渐碎裂，奈落却是陡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竟然已经让你怨恨至此了么？不过你猜的似乎没错……我的神格似乎已经开始渐渐崩溃了。一直以为在成为神祗后所谓的灵魂便已不复存在，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是有些失算了。从某种层面上看……你的神格对我而言的确是类似于剧毒的存在。”
荼苏一语不发地凝注着面前的男子，半晌之后方自轻叹着撇开了头去。奈落笑吟吟地回视着她，却是出奇地并未露出什么类似于惊慌失措的神色，反是语声温和地低声道：“看来今天我似乎是无法幸免于难了……不过这对我而言应该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或许在你手底消亡便是我这五百年来最大的存在意义了。”
荼苏略略抿紧了唇，却是自顾自地催动死灵之力加快了体内神格的崩溃。而奈落似乎也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仅仅只是笑着问道：“你的神格并非是自己凝练，就算崩溃也多半并不会危及到自身的性命吧……说实话……比起与你共赴冥府，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伴随着体内神格的崩溃，男人的身体迅速化作了沙尘散落，语声也是渐渐低了下去。而此刻荼苏业已确认了自己除了略感虚弱实力大降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沉默半晌后终是低低道：“……我会好好活着。”
听闻此言，男人方才释然一笑，片刻后却又陡然低叹了一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如果我从来不曾成为奈落……而一直都是作为你的父亲‘人见鬼斗’而存在。那么我是否就能与你一同并肩凝视这片天空了？”
荼苏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悲怆之色，直到男子的身形完全消失也是一直未发一言。而在默然站立了半晌之后，斑方才略有些扭捏地蹭上了前来，目光闪躲地道：“小苏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你不记得我和泉奈也无所谓，我绝对不会放任你孤单一人的。不过你刚才可是引爆了神格啊……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将对方显得过于小心的神态看在眼中，少女最终却也只是回以了淡淡一笑，“没什么大碍……斑，现在我很想见爸爸一面。可以带我去他身边吗？”
“看来在小苏苏心中我依旧还不是最值得依靠的存在啊……明明我宽厚温暖的怀抱一直在向你敞开的说……”斑暗自舒了口气，表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望着面前以搞怪的语气耍宝逗趣的男子，少女唇边终于多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随即却是转首望着前方的废墟低低接道：“人见城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将这个空间完全封闭吧。今时今日，专属于‘人见荼苏’的过去已经随同着这个城池一同葬送了。”
“……我明白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你从这里离开就能前往蓝染的身边了。”斑点了点头，随即却是随手在面前的虚空中划出了一道足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
此刻荼苏的状况即便以身心俱疲来形容也并不夸张。因而当下也并未推诿地直接抬步跨入了空间缝隙之中——而在踏过一道类似于断界的空间通道之后，她才发现这空间门所指的终点竟赫然是她之前曾去过几次的中央四十六室的大厅，在其踏出另一端出口的瞬间，原本孤身坐于会议室长桌旁的男子登时目光锐利地循声望了过来，在看清她容颜时眼中却立时闪过了一丝讶然和惊喜之色，“……荼苏？”
“……爸爸。”在对上男子带着包容温和之意的视线的瞬间，荼苏只觉得原本纷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了下来，一时间声音竟是略有些哽咽。从未见过她如此软弱姿态的蓝染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却是迅速站起身来将她拉了过来，神情严肃地道：“荼苏……你体内的神格为什么会碎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前斑不顾我的拦阻执意要前去灵王空间见你……难道是他给你带去了什么麻烦了么？”
听着对方与之性格大异的一连串问话，荼苏只觉得心中一暖，但最终却仍是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能答非所问地道：“一切都过去了。”
“偶尔露出软弱的姿态也是没关系的……有我在你身边，你毋须顾及什么。”蓝染微皱着眉打量了她半晌，最终却也是并未继续追问。荼苏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踏前一步默默地埋首进了男人的怀中。蓝染默默地环抱着自己的女儿，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一护已经随同几名旅祸一同进入了尸魂界，我的计划也将在今日发动……自此之后，我会同你、我唯一的女儿一同立于天空之巅。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再多想了。现在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我会等到你愿意向我吐露的一天。神格碎裂也无妨……我会为你寻找新的适合的神格。”
“……谢谢你，爸爸。”此时此刻荼苏也终于是勉强收拾好了心情，莞尔一笑后方自强打起精神问道：“虽然爸爸你并未对一护提起自己的详细身份，但平时也将尸魂界的事情向他透露了不少……以他的聪明想来也已将你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吧？为什么这样的他还会同那些旅祸一起胡闹？先前我虽然已大概地听说一护和朽木露琪亚有所交往，却并不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呢。”
蓝染倒是乐得见她转移注意力，当下便浅笑着道：“因为一护曾答应我在他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灵力，所以在朽木露琪亚狩虚时并未主动出手，甚至还刻意藏了拙……然而之后那头虚意图攻击他，而朽木露琪亚在相救时却不慎受了重创，因为不清楚一护有着自保之力，因此在孤注一掷下她强行将灵力灌注入了他的体内，最终却因为一护的灵力远胜于她而被他将灵力几乎吸收的一干二净。”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了……不过以一护的性格应该会很愧疚吧。”听完这堪比八点档电视剧情节的过程，荼苏倒是当真如他所愿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蓝染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接道：“听说他非但将朽木带回自己家中安置，甚至还接下了她手头负责的狩虚工作……不过似乎到现在为止他还未曾将自己对尸魂界有所了解的事向朽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