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华颜的伤口,白衣少年熟练地替她包扎着伤口。

    包扎的时候总会碰触到她的身体,原本华颜是十分在意男女之别的,可方才白衣少年说了那一句话,华颜的脑子便彻底抽了,一直徘徊着那句她嫁不出去的话。

    华颜觉得太伤心了,伤心到无法自抑。

    每哭一下都不自觉地抽动,她的伤口也总会因着抽动而渗血。

    白衣少年蹙了眉:“别哭了。”

    闻声,华颜伸手抓了白衣少年的衣袖,轻扯道:“大夫,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

    “保密什么?”

    “你看过我身子的事情?可不可以保密?呜呜呜!”身上有疤就算了,她要来个打死不认帐,就算是天火以这个为由不肯娶她,她也赖定他了。

    似是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白衣少年手上一迟,不悦地看她:“不看你的身子,如何能治你的伤?”

    “就说你是个女的,女的啊!”

    一听这话,白衣少年气得直喘气儿:“我哪里像个女人了?”

    华颜可怜兮兮地摇头,泪眼婆娑:“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像个女人不行吗?求你了大夫。”

    “你就那么想嫁给那个人?”

    华颜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可他要杀你。”

    白衣少年的声线渐冷,面具下的眸光清冽,透着薄薄的寒。

    “……”

    闻声,华颜原本还坚定的神情透出一股子凄凉之色。他要杀她么?她知道不是,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可是,那一箭到底还是射在了她的身上,那疼是真实的,那痛是真实的,那种无望也是真实的。

    她于是又伤心地想,包子大叔可真狠呐!

    “这样你还要嫁他?”

    忍着痛,华颜吸了吸鼻水,笃定道:“嫁。”

    “为何这样坚持?他有什么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一声他有什么好的时候,华颜恍然觉得,这个白衣少年是在关心自己:“这种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非亲非故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为自己治伤,还这么关心自己。

    难道,别有目的?

    见她不答,白衣少年也不急,只悠然道:“那我为何要帮你保密?”

    华颜一噎,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只妖孽了:“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说着,华颜目光一暖,满脸期待道:“哥哥说,等我出嫁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所以我一定要嫁人,而且,要风光大嫁,让所有人都知道华颜要嫁人了,这样,哥哥听到消息,就会赶来为我送嫁的。”

    “……”

    闻声,白衣少年染血的五指微微一展,蓦地又收紧。

    他抿着嘴的样子莫名让华颜觉得熟悉,待她再要细看,白衣少年已不给面子地转过头去。华颜觉得无趣,可心里还有更紧要的事,于是继续央求:“大夫,你就帮我保密好不好?”

    “嗯。”

    白衣少年犹豫了一阵,自鼻息间哼出一个字,便算是应了华颜的话。

    华颜一听,喜笑眉开:“谢谢!你真是天下间最好的大夫。”

    闻声,少年公子薄唇微勾,微微向上一扬,便是一个美好的弧度……

    “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半月内不可沾水。”

    “嗯!”

    “内服汤药每日三次,外用伤药三日一换。”

    “嗯!”

    “三日内只可进流食。”

    “嗯!”

    “十日内不可下床。”

    “……”

    得不到回应,白衣少年蓦然回首。

    “十日内……”

    床上的少女已甜甜入梦,脸上的泪痕未干,可嘴角却挂着一丝甜笑,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袍角,紧紧不松。少年伸手抚上她的小脸,唇角的线条无限温柔:“傻丫头,就算你嫁不出去,哥哥也会回来。”

    ——

    再度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睡得太久,华颜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想要动一动手脚,却感觉有如千斤。挣扎着在床上蠕动了一下,她抬起干裂的唇,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大夫,你在吗?”

    “醒了。”

    微冷的声线,伴着些辩不出来的关心。

    华颜寻声而望,只看到他逆着光的身影。天火眉目秀雅精致,一如既往的俊美挺拨,较之华颜心中对他最初的印象,只是多了几分刀刻般的硬朗。这一份硬朗不但没有破坏他身上的俊美,反而更添几份男人的气魄。

    “……”

    华颜没有想到,再见到天火会是这样狼狈的画面。

    原本已平静的小心肝又颤了起来。什么仪容,什么装着,统统都不用再想了,只要想到自己要死不活在躺在床上,他正用一种关切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时,她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嘴皮子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没有吱出声,可不出声又觉得弱了气势,想了想,她还是不争气地说了一句:“我要喝水。”

    “还要么?”

    闻声,华颜轻轻地摇头。

    明明是朝思暮想的人,可真的见到了,华颜准备的满肚子话都不知从何说起。沉默良久,她又害怕他又扔下她离去,只得又苦思冥想地找话题,找着找着,还真让她找到了。

    “这是哪里?”

    声音很柔,很轻。

    其实华颜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素来都是大大咧咧,活泼好动。可是,在天火的面前,她故意收起了那些野蛮,借着受伤扮起了柔弱。

    那时候,华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心里更是拐起了九十九道弯,据说,男人都喜欢弱不禁风的女子,虽然她从里到外都不够弱,可是,受伤了的时候,还是可以扮一扮弱的吧?如果天火喜欢,只要能把他拐回去拜个堂,以后想怎么着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黑木城都府。”

    “啊?那……”仿似还在做梦的时候,突然就梦醒了,华颜惊道:“我怎么到这里的?我不是在……”

    对了,她之前在哪儿来着?她完全不知道好像。还有那个少年大夫呢?白衣飘飘像个天外飞仙的公子呢?

    天火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凝眸看她:“那两个人,是谁?”

    “什么那两个人?”

    被带走的时候,她已经晕迷不醒,醒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一位白衣公子。是以,当天火问她那两个人的时候,她确实是一头雾水。

    天火定定地看着华颜的眼睛,发现她似乎真的不明白,于是又解释道:“把你从城下掳走,又送回到黑木城下的那两位公子,是谁?”

    “不是一个吗?”

    “一位着白衫,一位着青衫。”第三次提醒后,天火又问:“他们是谁?”

    听见天火说一位着白衫时,华颜的眼睛一亮,马上明白指的是那位大夫。可是,青衫公子?她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位青衫公子?不过,无论她知不知道青衫公子是谁,白衣公子的身份她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受伤是小,失洁是大。

    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见过什么白衫青衫的公子,她要一问三不知,什么也不答。

    摇头,华颜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知道。”

    “不知道?”

    看清华颜眼中的闪躲,天火明显不信她的话,可她却振振有词道:“你那么狠心射了我一箭,当时我就痛晕过去了,后来倒是醒过一次,看见一位女大夫帮我治了伤。再后来,我就又晕过去了。”说到女大夫的时候,华颜着重又着重地咬在女字上面,生怕天火误会了什么。

    可惜,男人的神情微冷,除了眼中灼灼的精光,什么也看不清。

    对上他的眼,华颜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假装羞涩地低下头,她又小声道:“再醒来就在这里了,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问的人是谁。”

    天火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看她没有说实话,当下便戳穿她道:“公主要骗我吗?”

    “骗你有银子拿?”华颜打死不认,还搬出白衣公子的话来应付她。

    “公主缺银子?”

    “……”

    华颜一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缺银子就不能这么说了吗?这榆木疙瘩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比喻?这是比喻好不好?

    “我找他们只是想谢谢他们,公主不必……”

    害怕他查出那白衣公子才是大夫,害怕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大夫看光了肚腹,她烦燥在打断天火的话,很不高兴地道:“都说了不知道了,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他不是不相信她,他是不放心那两个人的居心。

    千军万马间,他都亲眼看见了,也看清那个少年眸间的敌意,那分明是一种仇恨的光。

    从华颜被带走开始,天火便疯了。

    他亲率夜家军搜遍了黑木城外方圆百里,却始终妹不到华颜的踪迹。可他们一无所获折返回黑木城之时,却在城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她。

    没有人明白天火当时的心情,也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担心。那样神也鬼没的两个人,是敌是友?万一真的另有所图,他又岂能不防?

    可是,偏偏华颜似乎因为自己射了他一箭而心中不快,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天火明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只是,一想到华颜为了那两个少年却瞒着自己实话,他心里却又百般不是滋味。

    她和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个女儿家,怎会和其它男子如此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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