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个大钱,到沙洲停靠,停留时间不长的话就包来回。宋臻自然就带着顾衡恩一起坐上船,到达了河中间那几乎有个小公园大小的沙洲。

    这座沙洲存在的时间明显不短了,因为它上面并非荒芜一片或者只有几片芦苇两株草。大约是借着路过的鸟的方便,沙洲上长着不少枝繁叶茂的树木。至于那些低矮的花木和竹枝,宋臻猜大约是人们后来移植上来的,毕竟它们的位置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天然。

    在这些花草树木之间有一条曲折的小路,乍一看大约是环绕了沙洲一圈,而在靠近镇子这边可以让船靠上停泊的方向,小路消失在了一座亭子前。

    亭子门口上边儿本应该挂一块匾写明这亭子的名字的,不过现在,大约是亭子刚刚修葺好的缘故,牌匾还没挂上去,所以空空荡荡的。而青色的瓦,飞起的檐角和瓦片上特意做出的神仙偶像之类,宋臻虽觉得还不错,却没有一点稀奇的感觉。他也不是没旅游过的人,再难得的建筑哪里没见识过呢?

    也只有顾衡恩仰着头去看那不同的神像,还指给宋臻看:“哎哎,宋臻你看,最最顶上那个是东皇太一大神!左边那是大司命,右边是少司命,他们两个一男一女,掌管命数生死……还有旁边,云中君和东君!只是没有山鬼,毕竟没有被东皇太一大神赦封,所以不能被放在上面吧。这神像做得太好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宋臻没有通读过《楚辞》,然而听顾衡恩这一说,他却也知道了一些信息。正如他从前所判断的那样,玄朝的信仰还停留在相对原始的状态。从信仰的数目,类别之类就看得出来。不过这也不太重要,他不过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瞥了那些神像两眼就作罢,踏步走进了亭子里。

    在亭子里仰头一看,第一眼看见的是顶上的画。典型的中国画,只是不知道典故的缘故,宋臻看不太出来这画的是个什么意思。两个男性,一个对着另一个说话,脚下画着云彩,一侧的背景上画了很多星星一样的东西,另一侧则画了太阳。或许他应该抽时间多了解一点和信仰有关的信息?光是知道科举相关的事情,还远远不够的样子。

    跟着宋臻走进来的顾衡恩也抬头去看那画,立刻就说:“东皇太一神宴东君?”

    听上去,似乎是东皇太一因为什么事情宴请了东君?宋臻不好问,打定主意会去查一查这是个什么典故,说不准就能够刺激一下他的灵感,方便他想出来自己应该写点什么才能够不让县令失望,并且引起知府的注意。

    “咦,好巧!宋公子也在?”突然,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

    宋臻一回头,就见那位被赵红妆赶走过的,莫名其妙的茵茵姑娘正站在亭子门口。

    今天她穿了一身浅粉色襦裙,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次娇柔许多。只是撑着的一把殷红的伞,让人觉得很是好笑。这大晴天的,打什么伞?

    顾衡恩只觉得这姑娘虽然漂亮,可是晴天打伞着实脑子有病。

    宋臻却没想那么多,只因为他见惯了为了防紫外线在阳光下撑太阳伞的姑娘们。

    人家笑脸迎人,宋臻也不好冷面相待,于是冲着茵茵姑娘笑了笑。

    即使他没有说话,可茵茵姑娘却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当下就自然而然地上前两步,问道:“宋公子莫不是也来这亭子游玩?也是,这亭子新近修好,比从前可漂亮许多,如宋公子这样的文人雅士,自然不会错过才是。”

    不,他只是因为要完成任务所以才来的。宋臻沉默不语。

    茵茵却轻轻蹙眉,脸上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茵茵猜错了吗?”却又立刻扬起笑容,“哎呀!我怎么忘了!宋公子可是本县新任县案首,本县和琼县固有文名之争,县尊大人定是对公子寄予厚望,愿公子夺魁,所以才早早让公子来看这比试的地方了!”

    这变脸的快速和自然,让宋臻有点惊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顾衡恩——虽然他自己不会被这种过分戏剧化的话语迷惑,因为根本就入不了戏,可是像顾衡恩这样的少年人,却说不一定就神魂颠倒了呢?

    这个时候顾衡恩也在看他,见宋臻望过来,立刻轻轻眨眨眼,嘴角往下扯了扯。

    好吧,不必担心了。

    “姑娘说得对。”也不去直呼茵茵姑娘的名字,只为避嫌,宋臻平平淡淡一句。

    却见就他这么一句话,登时让茵茵姑娘脸上浮起了一层羞红,好似他说了多暧昧的言语似的。而后,她欲言又止地道:“奴家听闻,这一次本县和琼县比试,两边都要出个彩头。”

    宋臻突然就有了精神,对于在贫困中挣扎了半年的他来说,这个彩头即使现在用不上,却依旧充满了吸引力。

    “听闻,琼县那边拿出了一块玉佩,乃是当年夏侯将军随身的爱物……茵茵自幼听人讲夏侯将军的事,心怀崇敬。”

    什么意思?上赶着要自己拿到了玉佩送给她?宋臻嘴角一抽,她不会真以为她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吧?到如今就见过他两面,就想要让他做这么大的牺牲?宋臻还因为茵茵这妾身未明的身份想远着她呢,怎么会脑子进水了这么做?

    却听茵茵继续说着:“茵茵想,如宋公子这样才华的人,自然是能够一举夺魁,拿到夏侯将军的玉佩的。到时候,茵茵、茵茵只求宋公子能让奴家亲眼见一见那玉佩,便是只一眼也好,茵茵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但是宋臻怎么都觉得逻辑不对。这就觉得他一定能够夺魁?根本不符合常理推断啊!

    还是说,这茵茵已经找上了当天所有可能去的人,一个一个都说了类似的话?

    “在下才疏学浅,绝不敢说能轻易夺魁,更何况两县才子云集,哪里轮得到在下说话呢?”宋臻拐弯抹角地说,“茵茵小姐若是真想一睹玉佩,倒不如当日一并过来,便可一观了。”

    “宋公子是真君子,奴家方才敢与宋公子交谈。可其他公子都在……茵茵却不可如此出现了。”茵茵姑娘解释着,话里话外说的好像她是个良家女子,不过特别相信宋臻方才三番两次缠上来。

    那你要怎么样啊大姐?宋臻很想这么说,却还是不乐意继续和茵茵纠缠,索性先应下:“若是在下侥幸得了玉佩,当可借姑娘一观。就这样吧,时辰不早,在下先告辞了。”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立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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