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年后的容夏回想起此时的这一幕,只觉得是天意弄人,一切都是命运,早已有了定数。

    靳莫被送到医院里紧急抢救,霍权玺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大半个身子向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两只手掌掩住了他脸上的惊慌。

    容夏方才摔伤了腿坐在急症室里上完药后,拐着腿走到了急救室门口。

    束手束脚的婚纱已经换了下来,这点擦伤不需要住院,容夏跟护士借了一套病服穿上。

    已经下午两点,还是不见出来,容夏坐在霍权玺的边上,至始至终俩人都没开口讲过一句话。

    这真的是巧合,还是因为他们结婚的事情太突然让老爷子受了刺激,如果是后者,如果老爷子真的就这么撒手而去,他们怎么能够原谅自己?

    急救灯灭,手术室大门推开,众人立马上前,“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

    这一摇头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无人不知。

    “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病床被推出来的那一刻,周嫂再没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老爷子竟然就这么走了……”

    霍权玺走上前去,掀开了白布,老爷子面容安详,想必走的时候也没受太大的痛苦,想起老爷子化疗时的痛苦,或许能这么安详地走也是好事。

    他仰起头,闭了闭眼睛,将白布重新盖回去。

    “外公……”容夏紧紧咬着唇角,两三步退到了长椅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容夏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如果他们没有在今天结婚,那么靳莫是不是就不会走得这么快?

    “周嫂,马上去挑个黄道吉日,准备下葬。”

    霍权玺知道靳莫一直信这些,为外公做的最后一件事,他不能马虎。

    “老陈,等挑好了日子向所有亲戚朋友,还有外公的老战友们报丧,走得近些的就亲自跑一趟。”

    “好,好,我们马上去。”周嫂抹了抹泪,跟着老陈走了。

    霍权玺坐到容夏的旁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外公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受多少痛苦。”

    容夏抬起头,双手抓着霍权玺的衣袖,哽咽不止,“你说,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外公才会,才会走得这么快?”

    男人将她拉进了怀里,替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别多想,你昨晚上也一晚没睡,回家睡一觉吧,外公的事我会安排。”

    “不要,我要跟你待一起。”

    霍权玺将靳莫走前留得大信封交给了容夏,“外公突然间走了,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你看看你的腿,你跟我一起我还要照顾你。”

    “是啊,小夏,我先带你回家吧,你还小,处理后事你不懂,别添乱了,让权玺自己安排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别太难过了。”

    容夏见霍权玺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么冷静,心里倒是更有些放不下。

    容安将容夏牵了起来,“权玺啊,我先把小夏送回家,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一声。”

    霍权玺点点头,待容夏走后,他又重新坐到了长椅上,用力敲了敲胸前,心里明明很痛,很难过,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憋得很难受。

    外公的死要说自己没有一点责任,恐怕都是自欺欺人。

    容夏回到家里,心里难受得很,不停地问容安刚才的问题,容安的回答也跟霍权玺一样。

    “小夏,老爷子不会怪你们的,医院里也早就下了最后的通牒,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听权玺说你昨晚没睡,快去房间里休息休息吧。”

    容安将容夏推进了房间里,容夏手里拿着大信封一头栽到了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又呜咽起来。

    哭了许久,累了,容夏翻身躺在大床上,摸了摸手边的大信封,坐了起来。

    光顾着难过了,都不知道外公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什么。

    是红包没错,但里面装得不像是钱。

    容夏打开信封朝里头看了一眼,果然不是钱,都是小本子,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立马傻眼了。

    房产证!三本!土地证!五本!还有银行卡和保险柜钥匙。

    这!

    容夏立马拿起手机给霍权玺打去了电话,“喂,外公给的红包里有好多房产证土地证之类的东西,还有保险柜的钥匙。”

    “知道了,你放在身边吧。”

    霍权玺看到红包的第一眼就有预感了。

    “你现在在哪儿?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午饭去吃过了没有?”

    “我还在医院,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吧。”

    霍权玺挂掉电话,离开了医院。

    之前霍权玺总觉得外公不会这么早就离开的,一直也没有去注意墓地的事,齐港市寸土寸金,想买到好的墓地也不是立马就能成的。

    安放老爷子的地方,他一定要亲自去挑选。

    容夏将大信封锁在了自己的书柜里,想着老爷子生前对她的照顾,又呜咽起来。

    捂着被子哭了一场,容夏下了床,趁着容安没留意,偷偷溜出了门。

    打车到了圣晖大教堂,门口的拱门和花篮还是好好的摆在那儿,可惜,只有容夏一人回来。

    容夏走进门里,修女跟孩子们还坐在大堂里祷告,“你好,我想问下你们有没有看到掉在这里的戒指?”

    “没有看到,我们帮你找找吧,您家长辈怎么样了?我正带着孩子们为他祷告呢。”

    别说靳莫不信这些,就算信,也无力回天了。

    “外公他已经去世了。”

    “那您和霍先生都请节哀。”

    教堂里的人都开始帮忙找起了戒指,容夏膝盖有擦伤不方便蹲下去,一直弯着腰扫视这地面。

    一行人找了十来分钟,容夏垂着头,忽然眸中一闪,她立马朝着那个地方跑过去,借着被卡在了大理石砖的砖缝里,她将戒指小心的抠了出来,“找到了找到了。”

    容夏回到家,一推门,容安急急忙忙从厨房跑来,“小夏啊,你又到哪里去了?腿还伤着,手机也不带,你想急死我啊?”

    “我去教堂找戒指了。”

    “那找到没有?”自个儿女儿结婚当天就摊上这样的事,容安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喏,”容夏拿出戒指在容安眼前扫了一眼,收了起来。

    “小夏啊,老爸问你个事情,你跟权玺虽然算是结婚了,你们注册的事情老爷子当时到底是怎么交代的?”

    容安说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爸,这件事你放心吧,我们会去英国注册结婚的,权玺说手续有点麻烦,会尽快的。”

    “好,那就好,饭菜马上就好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容夏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在餐桌上等饭吃,视线扫过桌边,贝美娇送她的那个盒子还放在那里,她拿了起来,看也没打开看一眼,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

    周嫂挑到的吉日就在明天。

    霍权玺不喜欢张扬,也不想让靳莫的后事曝光在公众前,追悼会安排在靳家大宅,谢绝了所以闻讯赶来的记者媒体。

    靳宅摆满了靳莫老友亲朋送来的花圈,整栋别墅,哀声连连。

    靳莫生前迷信,霍权玺特意为他从青门寺请来高僧。

    为了不惹外界的猜疑,霍晟也与霍权玺站在一起接待前来悼念的宾客。

    两个男人都是一袭黑色西装,若不是身高上有些差异,乍一眼看去,可能不太能够辨认出来。

    容安带着容夏也走到堂前,放了一束白菊花,容夏双眼红肿,一想起昨天见到靳莫的最后一面,她就忍不住地想哭。

    霍权玺摸了摸她的头顶,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的另一边。

    “哭什么哭?这还没进门呢,装得跟多亲一样。”花束子站在不远处小声嘟囔着,萧宵睬了她一眼,与萧瀚升一起走到了堂前鞠躬。

    “权玺,节哀。”

    霍权玺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今天是老爷子的葬礼,萧宵再怎么看容夏不爽都不会在今天说什么不该说的。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来来去去一直到了下午才开始将照片和骨灰往墓地送。

    霍权玺买了齐港市的贵族墓,在郊区,那里是由著名的旅游景点改建而成的,风景独特,山清水秀,溪水潺潺,就连活着的人都想安居的好地方。

    路程有些远,才一天不见,霍权玺似乎憔悴了不少,听周嫂说他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地吃顿饭。

    他没有自己开车,与容夏坐在后座,容安坐在副驾驶座,而开车的人恰巧是贝琳达。

    霍权玺闭着眼睛,一条手臂搭在容夏的肩头,一晚上没睡,真的困了。

    容夏从包包里拿出一包乡巴佬。

    她就怕霍权玺没有好好吃饭,出门前特意带的。

    包装一拆,整辆车子里都充斥着浓重的香味,对于容夏而言是香味,“饿不饿?吃个鸡翅膀吧。”

    容夏将鸡翅送到霍权玺嘴边,男人没有反映。

    贝琳达闻到味道,看了眼后视镜,“容小姐,霍总平时不吃这些的。”

    又来了!

    为什么碰到的每个女人都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有多了解霍权玺?之前不吃,平时不吃,这到底是谁的老公?

    一听到贝琳达开口,容夏心里的小宇宙立马就爆发了,若不是因为贝琳达,她跟霍权玺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准备结婚,如果昨天不结婚,老爷子就不会走出医院,他不走出医院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个追悼会。

    贝琳达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几条进口巧克力放到中央扶手上,“这是霍总平时爱吃的牌子。”

    “他爱不爱吃关你什么事?”容夏立马烦了她一句。

    “小夏,你怎么说话的?”容安扭过头训斥,对着贝琳达连连赔礼。

    “爸,到底谁才是你亲生女儿,她妈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让你这么向着她。”

    容安不开口到还好,一开口容夏彻底火了,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当时容安是怎么被贝琳达的妈灌了迷汤,答应把女婿拱手让人的。

    “容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贝琳达到一头雾水了,她只不过拿了几条巧克力,竟然把她妈也扯进来了,至于吗?她话未说话便被霍权玺打断了,“琳达,与德国那边的视频会议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经敲定时间了,下周一下午3点钟。”

    霍权玺把容夏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双眼微微眯起,容夏看得出来他很累,“我有点困,让我眯一会儿。”

    “那你饿不饿?周嫂说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

    “不饿,”霍权玺闭了眼摇头。

    容夏靠在男人的怀里,把乡巴佬扔出了窗外,他很累,她就闭嘴,让他好好眯一会儿。

    “琳达,真是不好意思,小夏她总是没大没小的,你千万别——”

    “爸,闭嘴。”容夏指了指双眼紧闭的霍权玺。

    容安也识相地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时不时抬眼偷偷地看贝琳达几眼,容夏坐在后座的中间位置,刚好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免狐疑。

    按照齐港市的习俗,车子要停在墓园外面,由长子抱着照片和骨灰盒,次子撑着黑伞,一路走到墓前安放。

    霍权玺将骨灰盒抱在怀里,靳莫的遗照摆在盒子上面,按习俗应该由晟来撑这把大黑伞,而霍权玺直接将黑伞递给了容夏。

    对于靳莫而言,他真正的亲人只有霍权玺一个。

    容夏现在才一米六三,很瘦,腿还受着伤,这把黑伞又大又沉,一路摇摇晃晃。

    花束子跟在后面拉了拉霍晟的衣袖,想让他把黑伞接过来,小声嘀咕着,“阿晟,你才是外公的小外孙,黑伞应该你拿才对,有她容夏什么事啊?”

    霍晟皱着眉对她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开口。

    骨灰盒入了大理石的墓穴里,工作人员开始封墓,一行人分发着香,拜了拜。

    一系列流程都走完后,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霍权玺让贝琳达坐霍晟的车回去,他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老爷子的墓前只剩下三个人。

    “爸,我车子放了一瓶外公生前最喜欢喝的白酒,你帮我一起去拿过来吧。”

    霍权玺拍了拍容夏的肩膀,让她留下来继续看着墓前的蜡烛。

    车子离墓地有一些距离,走远了些,霍权玺突然间开口道,“爸,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向我坦白。”

    “什么事?”

    “琳达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容家的人?”

    贝琳达从小就跟妈妈一起长大,这一点霍权玺是知道的,容夏听到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能够让靳莫突然间改变主意的原因只有一个,贝琳达必定也是容家的后代,而容安是容家的独子,那么贝琳达就极有可能是也是容安的女儿。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容安一脸受惊地看向霍权玺,这件事只有他和贝美娇还有老爷子知道,贝美娇说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这,权玺啊,既然你跟小夏都已经结婚了,就别问这件事了。”

    容安并没有认回贝琳达的打算,一旦这个事实被公开,贝琳达接受不了不说,就连容夏都可能讨厌他这个老爸。

    他只想偶尔能看看他二十多年不见的女儿就够了。

    “爸,你不应该跟我说实话吗?”

    “琳达她,她是我的女儿,但你千万不能跟小夏提这件事,权玺啊,当我拜托你了,这件事不能让她们两个知道。”

    果然,果然是这样。

    霍权玺点点头,他也没打算让容夏知道。

    容夏蹲在靳莫的墓前,刚才烧了一些冥纸,照片上染上了一些灰,她拿着餐巾纸仔细地擦拭着。

    当时在病房外听到那段话的一刹那,说容夏不气老爷子肯定是假的,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愧疚。

    霍权玺让容安留在了车里,自己提着一瓶白酒走到墓前,打开盖子,在前面的地上淋了一圈,瓶子放在了照片的边上,“外公,您最爱喝得酒,我会时常给您带的。”

    俩人最后鞠了一躬,离开了墓地。

    先是送容安回了家,容夏将靳莫留下的大信封取了出来。

    车子往教堂方向驶去。

    “去哪儿?”

    “教堂。”

    从教堂急急忙忙到医院,之后又忙着处理外公的后事,霍权玺早就想起了那没戒指,但没时间去找回来。

    容夏从包包的小暗袋里拿出那枚蓝钻的男戒,递到霍权玺眼前,“看,找回来了。”

    “什么时候找回来的?”

    “昨天,孩子们帮忙一起找的。”

    俩人来到教堂,肩靠着肩坐在椅子上,周边还有许多人来人往做礼拜的人。

    容夏枕着霍权玺的肩膀,盯着圣坛,她拉起男人的手,将戒指套进了他的无名指。

    “就算时间隔了三十多个小时,神还是会祝福我们的吧?”

    “会的。”

    容夏将红色大信封交到了霍权玺的手里,“里面还有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你有空去看看吧。”

    “为什么交给我?这是外公给你的。”

    靳莫虽然足够相信霍权玺的品行,但将来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他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结婚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倘若将来容夏真的有被伤害的那一天,那么靳家的全部也算是对容家的赔礼了。

    “给我跟给你不是一样啊,我拿着又没有用。”

    霍权玺揉了揉容夏的头发,微微倾斜着身体,脑袋靠在她的头顶,与她十指相扣,“我想在这里睡会儿。”

    “心里难受吗?”

    “不是,就是困了。”

    霍权玺闭上眼睛,听着教堂里播放的英文歌,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渐渐地松了下来。

    他十五岁时,霍江就因为心脏病突发抢救的不够及时去世了,他二十二岁时靳惠不幸车祸离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十八岁到二十六岁里,一遍遍地看着鲜活的人死在他面前,死在枪林弹雨里,他原以为,他的内心已经有足够强大了,能够很淡然地看透人世间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命。

    可是当靳莫全身盖着白布被推出急救室的那一刻,他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了窒息的痛。

    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他而去了。

    手掌紧了紧,还好,现在身边还有一个,他手臂绕过容夏的头顶,拥住了她,“容夏,我只有你了。”

    “嗯?”

    容夏以为霍权玺睡着了,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走吧,我们回家。”

    ——*——

    容安回到家里,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睡了一觉,手机从早上在追悼会上静音开始就没有调回来过。

    门口响起敲门声,容安下了床去开门。

    “容安,靳老爷子的事我都听说了,琳达的事他到底有没有跟霍权玺交代过?”

    贝美娇一听到靳莫没了的消息,立马给容安打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她实在放心不下就跑来了。

    “美娇啊,这件事以后就别提了。”

    “为什么?老爷子当初不都已经答应咱们了吗?就算他现在走了,那也不能不作数啊,容安,当时可是你亲耳听到的,容夏是你的女儿,琳达也是你的女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贝美娇一心不想让贝琳达步她的后尘,不管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她都认了。

    容安摇着头,脑子里乱得很,“他们都已经结婚了,我还能说什么?老爷子也是亲眼看着他们结婚的。”

    “什么?!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贝美娇大惊,他原本以为老爷子点了头,这事儿就*不离十了,可没想到她豁出了这张老脸,现在却功亏一篑。

    “就在昨天,他们办了婚礼,美娇,琳达这么优秀,肯定能找到好对象的,我现在只希望小夏跟权玺能生活的幸福,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

    就算贝琳达是他的亲女儿,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女儿去破坏另一个女儿的幸福。

    “容安,既然你的眼里只有容夏这个女儿,那我这就回去带琳达走,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步我的后尘,为了一个已经结婚的男人耽误大好年华。”

    贝美娇这次回来齐港市就是为了来看看女儿口中最优秀的男人,但结果是这种局面,她原本还抱着一丝力挽狂澜的希望,现在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了。

    “美娇,你千万别带琳达走,我都还没有好好看过她几眼,你让她留在齐港市,我每天都煲好汤给她喝,算是我对她的弥补。”

    “不,我不能让她越陷越深,既然你不肯让女儿幸福,那我就只有带她离开,你也别再去见她。”

    贝美娇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里,她立马给贝琳达打了电话,要她今天搬出霍家,明天就辞职跟她回美国。

    她贝美娇的女婿也不是非霍权玺不可,要不是贝琳达不肯点头,她早就把女儿嫁给布莱恩了,布莱恩家世好,长相不也差,怎么看都是个好对象,一点也不比那霍权玺差。

    “妈,您这又是怎么了?要回您自己回去,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从墓园一回来,贝琳达就开始忙着做公司的会议记录,一听到贝美娇要把她揪回美国就头疼。

    “琳达,你别傻了,你知不知道,霍权玺已经跟那个容夏结婚了,之前妈妈可以尽力帮你争取,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留在齐港市,我不能让你跟我一样,毁在这个城市,你必须跟我走。”

    敲击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结婚了?不可能。

    “妈,您在哪里听来的谣言?靳老刚刚去世,他不可能在这里时候结婚的。”

    “真的,我听容安亲口说的,就在昨天,他们结婚的时候靳老爷子还没走,容安也在场。”

    “妈,您怎么就这么信容夏他爸的话?您又去找他了?您到底想干什么啊?”贝美娇三番四次去找容安,这让贝琳达不得不怀疑,那天从医院回来,贝琳达想她质问生父的事,还是没有结果,她越是含糊其辞,贝琳达就越想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找出来,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容安一定认识她爸,只是今日老爷子大葬,她不方便问出口。

    “我留不留在齐港跟他结没结婚没有关系,我还有事要做,先这样,拜拜。”

    “你——”

    手机里传来嘟嘟声,贝美娇气得把手机砸在了地毯上。

    隔天上午,贝美娇去了w集团,她想直接找霍权玺谈贝琳达要离职的事,可惜霍权玺因为老爷子刚离世,人没有来。

    贝琳达好说歹说才把贝美娇给送回了家,接着开车去了容家,容安有些感冒今天恰好没有去开摊,他一见到来人是贝琳达,立马请进了屋,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容叔叔,您别忙了,我来找您是想问您件事。”

    “我,我能知道什么。”容安有预感贝琳达是想问关于她生父的事。

    “您跟我妈二十几年前到底是什么关系?”贝琳达没有空闲绕弯子,一张口就直奔主题。

    “就朋友关系。”

    贝琳达善于察言观色,容安眼里的惊慌和闪躲她一眼就能捕捉到不寻常,“哪种朋友?什么朋友可以让您想牺牲掉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成全我一个外人?”

    “不,琳达,你不是外人——”容安话音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那我是什么人?容叔叔,我妈跟我说你曾经对了对不起我爸妈的事,所以你这么做是在弥补我们家,可你之前却骗说你不认识我爸,为什么?难道我爸的死跟你有关系?”

    贝美娇每次面对贝琳达的追问都含糊其词,所有贝琳达认为的事实其实都只是她用自己的意想去逼问贝美娇,而贝美娇点头默认。

    “你别问了,我不认识你爸,我想弥补你们是因为我和你妈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当年我伤害了她,就这么简单。”

    “什么?!”

    贝琳达愣了愣神,她还真没想到过这一层。

    ——*——

    霍权玺从昨晚吃过晚餐后就睡了,一直到现在还没起。

    这估计是他长大后起得最晚的一次,连容夏都已经不在床上了。

    下床洗漱后,男人换了一套居家服下楼,敲了敲脖子,总觉得很累,张望了一眼,容夏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容夏,容夏。”

    喊了两声,房子大得只有回音。

    他往厨房走去,冰箱上贴了一张字条,男人拍了一下脑门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一,容夏已经去上学了。

    打开微波炉,里面果然放着一盘煎饺,看这四不像的形状就知道铁定是出自容大厨之手了,昨晚上的蛋炒饭也是容大厨的手艺。

    加热了两分钟,霍权玺倒了一杯牛奶就着煎饺,早餐就这么解决了,味道也还可以。

    回到楼上,床头也有一张便利贴,原来手机被容夏给关机了,怪不得今天能睡得这么清静。

    他没把手机开起来,让自己难得清静一天,打开电脑浏览起了实时新闻,避免不了还是看到了前司令官靳莫离世的消息。

    一个月后。

    容夏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天要灭她!她最最讨厌的事情不是考试,而是出考试成绩的那一瞬间!

    杨潇见容夏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样子,推了推她,“夏夏,今儿周五,放学后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下周一成绩才贴到公告栏上,你现在板着张苦瓜脸干嘛呀。”

    容夏脸颊贴着桌板,哭丧着脸抬起眼,“我还需要到公告栏上去看吗?我光看李魔头那个嘴脸就知道肯定考砸了,她刚才说的人准是我。”

    “谁知道呢,别管她,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今天先去潇洒了,大不了周一回来再领板子。”

    说得对!指不定李魔头是吓唬她的,有霍晟这个倒霉蛋在,她怎么的也不可能沦落到最后一名的地步吧。

    容夏眯着眼不着烟迹地扫了霍晟一眼,一掌拍在杨潇的肩头,“就这么定了,我们晚上先去吃大餐再去看电影。”

    “好啊好啊,我们去东森广场4楼吃涮涮锅吧,然后再去5楼看电影。”

    “不要,”容夏一听到东森广场就不爽,涮涮锅再好吃也不去,“我们去wk百货的台湾湾吃吧,那里的小吃也很有名的,再去6楼看电影啊,我有会员卡呦。”

    容夏拿出wk百货的钻石会员卡,全场通用,不管在里面消费什么,通通打5折,电影票更是2折。

    银闪闪的卡片一亮相,小伙伴们瞬间就疯了!

    “我靠,容大土豪,你藏得够深的啊,wk的钻石卡你都能弄到手!”王丽捧着这张钻石卡,心肝儿都颤了,wk百货的东西随随便便一件都上万,五折!这省下来的人民币是有多少啊!据说wk的钻石卡只有w集团的高层才有,外人望尘莫及啊!

    跟杨潇和王丽处了一个多月,也慢慢处出友情来了,这俩人性格直爽,就是平时玩得疯了点。

    放学后,容夏给霍权玺打了个电话,跟杨潇王丽一起吃了晚餐,正好赶上《变形金刚4》的放映时间,简直就是踩着点去的。

    带着3d眼镜,三人看得那个起劲,没想到老美拍科幻大片也能拍得这么幽默,三个人捧着小食不停地往嘴里塞。

    两个半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走出放映室,三人侃侃而谈,还是意犹未尽啊。

    “我最喜欢那个胡子打辫子的汽车人,他太逗了,哈哈……”

    “他肯定就是一面包车,这么胖,还是大黄蜂——”杨潇的手机响了起来,也顾不上讨论剧情了,就剩下容夏跟王丽俩人得得得地聊个没完。

    “哎,两个妞,有帅哥约唱歌,一起去呗。”杨潇接完电话追了上来,嚷嚷着要拉容夏去k歌。

    “不了吧,都快九点了,我想回家了。”容夏自从上次在紫禁城喝醉后就再也没有跟不熟的人去k过歌。

    “别啊夏夏,一起去嘛,我这哥们儿人特别靠谱,我们去rv坐坐就走。”

    “夏,你别听杨潇的,那就是她家男人,什么哥们儿,要不要脸杨妞儿,”王丽笑着讥了杨潇一嘴,搂着容夏的肩膀,“我们就一起去坐坐吧,她家男人你还没见过,就当是你见姐夫了。”

    “什么姐夫,我还奸夫呢,王小丽你吖的别毁我清誉。”

    “丽丽,被你这么一说,就冲着这姐夫我也必须得去瞅一眼,走起。”容夏向来也就是爱玩的主,再说,帮别人鉴定男朋友这事儿就是容夏一大兴趣爱好啊,而且rv离青藤酒店不远,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三人打车来到rv娱乐城,来到二楼一个包间,服务生一推开门,立马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一见里面的场景,三人杵在门口愣是没迈步。

    里面根本不是像杨潇说的都是20来岁的学生,而是个个大汉坐在沙发上,中间的位置还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胖子,他前头跪着三个瘦瘦的男人。

    跪在中间的那名男子战战兢兢地扭过头,尽管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杨潇和王丽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立马惊呼,“陈建成!”

    杨潇立马跑了过去,“陈建成,你搞什么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啊?”

    坐在中间的光头胖子朝着门口微微眯起眼,用他肥的流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容夏见状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胖子一个眼神,她和王丽便被门口的小弟拉了进去,身上的背包已经被夺了去,“老实点!”

    “小陈啊,不错啊,身边个个都是美人啊,你们三个小子,艳福不浅。”

    “你谁啊?!干嘛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信不信我报警啊。”杨潇着燥脾气,立马扯起了嗓子。

    “妞儿,你男人欠我五十万赌债,我打他们一顿算是客气了,要不是他说拿他女人来换,爷爷今儿就废掉他们一人一只手。”

    “什么!五十万?!”杨潇一把将身边的陈建成推到在地,“陈建成,你说,你真的欠了他五十万赌债?”

    男人哭得浑身发抖,用力的点点头。

    “靠,陈建成,上次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这辈子都不赌了,你有种啊!五十万!”

    杨潇气得咬牙切齿,陈建成这不是初犯了,上次欠了赌场10万块,杨潇拿出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压岁钱给他还了,没想到他不悔改还变本加厉,杨潇站起身,狠狠一脚踹在陈建成的腿上,“这位大哥,他命贱,他的手你尽管拿去吧。”

    杨潇扭头去拉容夏和王丽,“我们走。”

    “站住!”

    几个大汉挡在了三人跟前,陈建成扑到杨潇的脚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两条腿,哭喊着,“潇潇,潇潇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赌了,你救救我吧,他们真的会剁了我的手的。”

    “是啊,嫂子……你救救我们吧……”陈建成边上那两个都是经常跟他一起混的人。

    “滚开!我救不了你,还有你们,跟着谁混就求谁救你们。”

    杨潇跟陈建成在一起半年,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但她绝不会为了个臭男人让自己和朋友身处险境,当务之急是自己先走出这里。

    “呦,小妞脾气还不小,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哼,笑话!”胖男人起身走了过来,在三人身边转了一圈,一掌捏起来杨潇的胸。

    “啊!”她吓得惊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想干嘛?!”

    胖男人眯着眼笑笑,那笑容真叫一个恶心,“要嘛现在留下五十万带人走,要嘛,你们三个小妞今晚就好好伺候爷爷我,改天我再来跟你们算账。”

    “我呸!钱是他欠的,你们要杀要剐找他们,我们奉陪不了。”

    杨潇站在中间,紧紧拉着容夏和王丽的手,容夏站在一旁,一开始没有出声,她知道像他们这种社会上的人绝不会放走到手的鸭子,除非给他钱。

    “想走?没门!”

    三人被用力一推,全部栽倒在地。

    容夏双手撑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在刚才倒地的一瞬间,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杨潇所谓的那个男人,不就是曾经在枫港茶餐厅门口想要强暴她的那个混混头子吗?!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王八蛋!原来是你!”

    ------题外话------

    终于把强暴犯挖出来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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