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六姑娘大好的日子,丫鬟伺候着六姑娘净面、卸妆。竹青看着六姑娘不急不缓,笑着说道:“姑娘这样这样悠闲,反倒让旁人替你忐忑不安了。当初大姑娘出嫁前半年就开始坐立不安,四姑娘也是食不下咽。”

    六姑娘不在乎地说道:“楚家上上下下什么脾性我都知晓,便是体面些的管事婆子都认识,甚至连马圈里的几匹都跟我面熟,心中想一想我便知道嫁到楚家的日子是怎样。这便像喝白开水,未喝前便知道味道怎样,自然不必如喝一杯未见的花茶一样心中戒备。”

    “姑娘真是好福气,嫁到楚参赞家中,楚夫人楚老爷看中,楚大爷更是看到如珠似玉,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或许吧,这也许就是握在掌间的幸福,不害怕,不恐慌,却又充满期盼。

    大红的嫁衣,喧闹的宾客,齐鸣的鞭炮,王氏使劲浑身的力气将六姑娘的婚礼操持的热热闹闹。

    吉时快到,王氏这时才抽出时间,喜婆看她进来,伶俐带着人退出,留母女两个说两句贴心话。王氏摸着六姑娘被精细修描的眉眼,感叹说道:“这样好的颜色,真是个娇俏的新嫁娘。”

    昨日里仿佛觉得嫁出去了没什么,今日里穿上这一袭大红的嫁衣,心中便涌起浓浓的不舍。今日里便要坐着轿子,离开父母兄弟,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家中,到别人家去了吗?这辈子哭得少的六姑娘眼眶含着泪,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都是随了娘亲的好相貌。”

    王氏用帕子轻轻替六姑娘擦干眼泪:“莫哭,小心糊了妆,听娘说几句话。以后到了楚家,侍公婆从夫婿,相夫教子,踏实过日子,莫要逞强斗胜,糟蹋了人心。你一向懂事,娘也不过多唠叨两句。

    恍惚间昨日里还是襁褓里的婴儿,今日里便要到别人家去了。为娘真是舍不得你。兄弟姐妹里就你费心最少,小时候便帮着我照顾姐姐弟弟,你祖母都说我是前世积善才有能生了你。我的儿,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了?”王氏抱着六姑娘,闷闷哭着,连带着上次四姑娘出嫁时没哭的那份一起哭了出来。

    六姑娘想说不是这样的。她两世为人,自以为懂事体贴,可是王氏四老爷没少为她操一份心。她自卑又要强,性格冷漠,冲动,言语随心,姚家长辈们费心费力,教导她善良、热忱、自律,若她有大家闺秀大气端庄的气度,那些荣耀都是属于王氏夫妻的。他们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父母,感情和睦,对待子女公平耐心,衣着教育、做人做事,无一不关心。这个世上怕是最没有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整日整夜看顾她,再没有人在她闹别扭的耐心等着她想通,再没有人关心她小到身上穿的一针一线入口的一粥一菜,再没有贡献自己的一切只为让她开心快乐。想道以后得意时骄傲时难过时失意时再没有他们在一旁看护,六姑娘不觉悲从心中来,抱着王氏大哭:“娘,娘,娘。”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结果就是引来一大堆人。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过来了,帮着喜婆一起劝解王氏和六姑娘。

    四姑娘是亲姐姐,可她自己也哭花了妆,她出嫁那次家中来了许多贵妇,王氏不想被人看低,只将心中的不舍忍住,母女两个都克制着,这次一方面是不舍妹妹出嫁,一方面也是借机将自己出嫁的不舍痛痛快快哭出来。大姑娘已有三个儿女,行事十分周到了,她将六姑娘分开,说道:“做娘的总在恼怒女儿们为什么要嫁人,就像大冬天为什么要打雷。我娘当日里便如四婶一般哭着,只是四婶你看我现在儿女双全,便想着将女儿嫁出去了让别人疼爱也不是差主意。”

    大姑娘说的风趣,众人笑了一场,倒是缓解了些情绪。姚家出嫁了五个姑娘,四姑娘嫁得显贵,三姑娘嫁了俊俏郎,但最属大姑娘日子过得舒适。刘氏千挑万选,选了会读书,家中清白的张家,如今张公子在家中备考,只等着进士及第,便能找了富裕的地方做个父母官。张公子不仅书读得不错,人也甚妙,闲时爱去市井小巷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学了新鲜有趣的笑话回来讨大姑娘欢喜,虽然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大姑娘性格里还是被宠爱的天真浪漫。

    “明风侄女见识多,说的话这样风趣,姑母今日里真是涨了见识。”这样低劣的奉承话,说的却是姚马氏。她是六姑娘姑母,今日一大早便过来了,忙着应承各家的夫人小姐,好不忙碌。

    大姑娘真是看不惯这庶姑母,侄女的好日子,不想着帮忙,只顾着到处巴结人,真是丢尽了姚家女儿的脸。

    大姑娘这正主不搭理,三姑娘笑着立刻接道:“大姐一贯口齿伶俐,我从前便是佩服。四妹妹貌美,六妹妹聪慧,姐妹中就我是个笨头笨脑的。”

    贬低自己来夸奖别人,这可不是原先的三姑娘了。察觉到打探的目光,三姑娘仍然露这笑容,日子过得艰辛了,无凭无仗从别人手里讨活,没有这些个活络的心思,娘两个哪里还有活路。只是在姚府,她曾心高气傲默默发誓要将姚府嫡枝踩在脚下的地方,一贯做熟的事似乎不能做得畅快,脸上的笑快挂不住。她们比她多的,不仅是面前拥簇的亲友,哭着不舍的娘,一个院子装不住的嫁妆,还有前程广大的夫婿,家族的维护。

    满府锣鼓通天的热闹,又有哪个会关注三姑娘的自怨自艾。楚毅之过关闯将快到了新房,这边喜婆又一声声通报着吉时已到,四老爷都来不及都说,六姑娘匆匆忙忙补了妆,跪别老太太,由姚宝逸背着坐上轿子,留哥儿红着眼跑在后面,楚毅之骑着高头大马笑得像傻缺。姚家男丁跟着喜轿亲自将六姑娘送到楚家,而大部分女眷则留下来招待宾客。热闹走了一大半。

    婚礼该是十分繁琐难耐的,然而六姑娘只觉得新奇。喜轿绕了大半个宜城,将她送到楚家。大红的盖头一盖,往日里做贯的事都蒙上了一层喜庆隆重的色彩。在轿夫矫健的步伐里,在响过宜城大街小巷的鞭炮声中,在幼儿为抢喜糖的哄闹中,六姑娘才切实感受到她在嫁给楚毅之,ing中,然后从心中涌起无限的感动。这感动在楚毅之牵着她的手走出走出轿子,细心引导着她完成婚礼,一直到他们齐坐在新房隔着盖头对望,一步步达到顶点。六姑娘突然感受到她是如此爱着在盖头外的那个男人,爱他木讷却费尽心思哄她高兴,爱他憨厚却能体会她一整颗心的喜怒哀乐,爱他年幼却在努力担当起楚家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若是此刻有个牧师,问她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愿意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永不背叛、抛弃,她一定会大声说愿意。她愿意哄他开心,愿意满足他的心愿,愿意达成他的期盼,她愿意做他的好妻子。

    楚毅之拿着喜杆正要揭开盖头,六姑娘连忙说道:“等等,春苗,你们先带着喜婆退下。”

    片刻,屋中便只剩一对穿着大红衣裳的新人。

    “凑近些,我想摸摸你的脸。”六姑娘轻声说道。

    楚毅之一贯六姑娘说什么他都听着,自带上大红花骑上大马去接他的新娘的时候,脑袋就开始晕,此刻跟六姑娘一起坐在大红的锦被上,更是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也不管这个时候要隔着盖头摸脸有多不符合剧情,全听六姑娘吩咐。

    浓黑到扎人的眉毛,若是高兴的时候眉角飞扬,格外的傻气毕现,眼不大却很讨喜,看着便是容易欺负的好人,此刻睫毛直颤,扇得手心痒痒的,他有长长的睫毛呢。再往下便是一管高鼻,为不甚出彩的五官加色不少。顺着鼻梁而下,便是胡子和嘴。青葱一样的双手落到厚厚的嘴唇上,感受到嘴唇的开开合合。

    “娘子,你在干什么呢?”六姑娘的动作太认真,饶是晕了头的楚毅之都察觉到怪异,忍不住问道。

    对呀,我在干什么呢?六姑娘也回魂了。似乎刚刚被附身了一样似的。她只是感觉到这个人莫名熟悉,熟悉到不用睁眼,用手摸着便能认出,似乎他们已经做了好几世的夫妻。这种莫名的熟悉,让接下来的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楚毅之正是血气方刚的男儿,精力旺盛。此刻恨不得立刻化身为狼,就是怕吓着了他美丽的新娘子。六姑娘配合,他顺利脱了大红的嫁衣,然后像是偷到了油的老鼠一般喜滋滋嘿嘿笑着,偷亲了一口,看六姑娘不反对,胆子更大了,将脑袋凑到六姑娘脖子里,一瞬间就被少女温热香甜的气息弄得面红耳跳,血液涌动的比任何一个夜梦都要汹涌。只是他一贯体贴,只是憋红了脸,按部就班宽衣解带,躲进大红的被窝,一步一步****,直到身下的人软成一摊水,才放开一切束缚和忍耐,痛痛快快乐一回。

    果然结婚的流程到这里才是**,六姑娘昏过去之前冒出的想法。

    过了许久,又像是片刻,六姑娘才醒来,谢天谢地,我还能醒来呢,她自嘲地笑笑。不过,春苗进来说了一番话,她宁愿自己还是别醒来了。

    “小姐在休息一会,一大早楚夫人便说让您晚点去请安。昨日里好大的响动,听洞房的人都害怕姑爷将床弄榻了,可险木工没偷工减料。这会儿楚老爷正追着姑爷打呢,说是没轻没重。”

    好囧,六姑娘默默用被子脑袋。这样暗黑的历史,估计要被笑话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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